摘要:陆瑾言的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我正准备把那块亲手打磨了三个月的平安扣,递到他面前。
我亲手打磨的玉佩,还没送出。
他一巴掌扇过来。
他护着另一个女人,和酷似他的孩子。
他说,那是陆家的骨血。
我拨通一个电话。
“我要陆瑾言,一无所有。”
01
陆瑾言的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我正准备把那块亲手打磨了三个月的平安扣,递到他面前。
“啪”的一声,很脆。
玉扣从我松开的指间滑落,摔在地上,没碎,只是滚了几圈,停在一个女人的高跟鞋边。
今天是陆家拿下城南项目的庆功宴,满堂宾客。
我这一巴掌,瞬间让整个宴会厅安静得可怕。
我感觉不到脸疼,耳朵里嗡嗡作响,视线有点模糊。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我的丈夫。
他的手还扬在半空,眼里的厌恶和冰冷像刀子一样。
“苏星晚,你疯了?敢对薇薇动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沈雨薇,他父亲故交的女儿,我们两家看着长大的“妹妹”。
她正被他护在身后,眼眶红红的,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
那孩子,眉眼像极了陆瑾言。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沈雨薇从陆瑾言身后探出头,声音发着抖,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晚晚姐,你别怪言哥哥……也别怪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可孩子是无辜的,他是陆家的骨血啊。”
陆家的骨血。
我结婚五年,肚子一直没动静。
陆家的长辈们嘴上不说,但那种眼神,我懂。
我跑遍了所有寺庙,一步一叩首,才求来这块平安扣,想给他一个惊喜。
现在,惊喜变成了惊吓。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原来她生不出来啊……”
“这不就是个占着位置不下蛋的母鸡吗?”
“陆总早就该有个继承人了,藏了三年,也够能忍的。”
陆瑾言的脸色铁青,他不是看我,而是看他身边的家族长老。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然后转身,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把我拖到沈雨薇和那个孩子面前。
“跪下。”
他命令道,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跪下,给薇薇和孩子道歉。”
他重复了一遍,手上的力道更重了,“是你没尽到做妻子的责任,也是你容不下我的儿子。今天,你不认错,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曾在我父亲病床前发誓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男人。
原来,爱和不爱,真的这么明显。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陆瑾言,要我跪她?”
我一字一顿地问,“她配吗?”
02
我的话音刚落,陆瑾言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没再废话,直接一脚踹在我的膝弯。
我站不稳,整个人重重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骨头裂开一样的疼。
但他没停手,一只手死死按住我的后颈,把我整个人按得趴伏在地上,像一条狗。
“苏星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冰冷刺骨,“道歉。”
沈雨薇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言哥哥,算了,晚晚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你闭嘴!”
陆瑾言吼了她一句,随即又放缓了语气,“这里没你的事,你带着孩子去旁边休息。这是她必须学会的规矩。”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个需要被调教的宠物吗?
我趴在地上,屈辱和愤怒让我浑身发抖。
我能感觉到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同情的、嘲讽的、看好戏的,全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苏家虽然没落了,但我爸在世时,我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何曾受过这种折辱?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还敢犟?”
陆瑾言加重了力道,我的脸几乎要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看来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苏星晚,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陆家给的。我想让你有,你就有。我想让你没,你就什么都不是!”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包括你爸留给你的那点念想。”
我浑身一僵。
我爸临终前,把一枚苏家的家族印章交给了我。
那是我唯一的嫁妆,也是我苏家最后的尊严。
“你想干什么?”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想干什么。”
他松开我,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把印章交出来。既然这是我儿子,那他就是陆家的长子嫡孙,这东西,理应由他继承。”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苏家的东西!
是他陆瑾言的儿子,不是我苏家的!
“你做梦!”
我尖叫起来。
“不做梦。”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打了个响指。
管家立刻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熔炉,里面是烧得通红的炭火。
“我给你两个选择。”
陆瑾言淡淡地说,“一,你亲手把印章交给孩子。二,我让人去取,然后当着你的面,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死物。
“反正,苏家也早就没了,留着这废物,也没什么用。”
那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看着他,看着那盆炭火,再看看那个被沈雨薇抱在怀里,一脸无辜的孩子。
我突然就不抖了,也不哭了。
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好。”
我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陆瑾言。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自己去取。”
03
我转身,一步一步走上二楼,走进我们的卧室。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我走得很稳。
身后,是陆瑾言略带得意的声音,他在安抚宾客:“一点家事,让各位见笑了。”
家事。
我打开保险柜,拿出那个紫檀木盒子。
打开它,里面静静地躺着那枚温润的和田玉印章。
我爸曾说,见印如见人,这是苏家的根。
我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玉石,仿佛还能感受到父亲的温度。
对不起,爸爸。
女儿不孝,没能守住苏家,也没能守住自己的婚姻。
我合上盒子,没有下楼,而是走到了卧室的露台上。
夜风很冷,吹得我有些清醒。
我拿出手机,翻到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犹豫了三秒,我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喂?”
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傅西洲。”
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是我,苏星晚。”
对面沉默了。
我能听到他那边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你……”
他似乎想问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没给他时间。
“五年前,在竞标会上,我爸把底价透露给你,让你赢了陆瑾言,拿下了你的第一桶金。”
我陈述着一个事实,“我爸说,你欠苏家一个人情。”
“……是。”
傅西洲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欠你们的。苏星晚,你……”
“现在,我需要你还。”
我打断他,目光投向楼下那个衣香鬓影的世界,那个属于陆瑾言的世界,“我要陆瑾言一无所有。我要整个陆家,都为今天陪葬。”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
“好。”
傅西洲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千钧,“你在哪?我马上去接你。”
“陆家庄园。”
我说。
“给我半个小时。”
挂掉电话,我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木盒。
然后,我转身回到房间,没有再看楼下一眼,从另一侧的佣人通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五年的“家”。
我什么都没带走,除了这枚印章。
陆瑾言,你不是想要吗?
那就自己留着吧。
连同我们这十年的感情,一起烧成灰。
04
我在庄园后门等了不到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宾利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我面前。
车门打开,傅西洲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比五年前成熟了许多,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眉眼深邃,气场强大。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红肿的脸颊和跪破的膝盖上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将我整个人裹住。
“上车。”
他的声音很沉,压抑着怒火。
我坐进副驾,他绕过来,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车子平稳地驶离,我从后视镜里,最后看了一眼那座灯火辉煌的牢笼。
车里很安静,傅西洲也没有追问宴会上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把暖气开得很足,然后递给我一瓶温水。
“先去医院。”
他说。
“不用。”
我摇头,看着手里的木盒,“去你的公司。”
傅西洲看了我一眼,没再坚持,调转了车头。
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傅西洲公司的顶层办公室。
他让我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拿了医药箱,蹲在我面前,沉默地用棉签沾着碘伏,清理我膝盖上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但我还是疼得缩了一下。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有心疼,有愤怒,还有一丝……后悔?
“疼就说出来。”
他哑着嗓子说。
我摇摇头,把木盒推到他面前:“这个,你认识。”
傅西洲的目光落在印章上,眼神复杂:“杨叔的印章……你把它带出来了?”
“陆瑾言想要。”
我平静地叙述,“他让我跪下,让我道歉,然后把这个交给他和沈雨薇的儿子。”
傅西洲握着棉签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所以,你就出来了?”
“嗯。”
我点头,“傅西洲,我一无所有了。我能拿来跟你交换的,只有这个。”
我把印章推向他:“我知道,陆家在城南那个项目,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你。他们能拿下,是因为提前知道了你的报价。而知道你报价的人,是我。”
傅西洲猛地抬头看我,眼里全是震惊。
“是我偷了你的标书,给了陆瑾言。”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像是在审判自己,“那时候,我爱他,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背叛了我爸对你的信任,也背叛了你。”
“所以,这个人情,不是你爸欠你的,是我欠你的。”
“现在,我用苏家最后的东西,还有我自己,来还你这个人情。”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帮我,毁掉陆家。”
傅西洲久久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苏星晚,”他背对着我,“你知不知道,五年前,我输掉那个项目后,差点破产。”
我心里一紧。
“我用了整整五年,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一直在等,等你来找我。可我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一步步走回我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沙发上,将我困在他的臂弯之间。
“帮你,可以。”
他的声音很近,呼吸都喷在我的脸上,“但只用一枚印章,不够。”
“你还要什么?”
我问。
他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要你,苏星晚。”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做我的女人,留在我身边。直到……陆家彻底倒台。”
05
我看着傅西洲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欲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我知道,这是交易。
一场用我自己做赌注的交易。
“好。”
我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从我决定离开陆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是以前的苏星晚了。
爱、自尊、骄傲……那些东西,都被陆瑾言亲手碾碎了。
现在的我,只剩下复仇。
傅西洲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他愣了一下,随即直起身,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你先在这里休息。”
他指了指休息室,“天亮之后,我会让律师过来,处理你和陆瑾言的离婚协议,以及……我们之间的合作协议。”
他转身要走,我却叫住了他。
“傅西洲。”
他回头。
“谢谢你。”
我说。
他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那一夜,我睡得很好,五年来从未有过的安稳。
没有噩梦,也没有陆瑾言。
第二天一早,傅西洲的首席律师团队就到了。
他们效率极高,半天之内就拟好了所有的文件。
一份是离婚协议,我要求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另一份,是资产转让协议,我将苏家印章代表的所有隐形资产和人脉,全部转让给傅西洲,作为交换,他将动用一切力量,在商业上狙击陆家。
协议的最后一页,是附加条款。
我,苏星晚,将作为傅西洲的“特别助理”,无限期留在他身边。
我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陆瑾言。
我直接挂断,拉黑。
很快,管家的电话,陆家其他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进来。我全部拉黑。
世界清静了。
与此同时,陆家庄园。
陆瑾言等了一夜,也没等到我捧着印章下楼。
他以为我在耍脾气,冷笑着让人守在楼梯口,断了我的水电,想逼我屈服。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发觉不对劲。
他踹开卧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床上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我从未回来过。
他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疯了一样找遍了整个庄园,调出了所有的监控。
最后,只在后门的监控死角,看到了那辆一闪而过的黑色宾利。
车牌号,是傅西洲的。
陆瑾言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傅西洲,他最大的死对头。
“她……她去找傅西洲了?”
他喃喃自语,不敢相信。
沈雨薇抱着孩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言哥哥,晚晚姐她……是不是生气了?要不,我去找她解释一下,把孩子……先把孩子送走?”
陆瑾言猛地回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滚!”
他嘶吼道,“都是因为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她怎么会走!”
他一把推开沈雨薇,踉跄着冲出庄园,亲自开车,疯了一样地冲向傅西洲的公司。
06
陆瑾言的车被拦在了傅西洲公司楼下。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楼下大喊我的名字,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我站在顶楼的落地窗前,冷漠地看着楼下那个状若癫狂的男人。
曾经,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我的心。
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傅西洲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热牛奶。
“他上不来。”
他说。
“我知道。”
我抿了一口牛奶,很暖,“他很快就不会有精力来这里喊了。”
傅西洲挑了挑眉。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郑叔,”我对着电话说,“我是晚晚。我记得,你手里还有陆氏集团3%的原始股,对吗?”
电话那头的郑叔,是我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
“晚晚?你……你这是在哪?陆家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郑叔,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你手里的股份,全部转卖给傅西洲先生。价格,由陆先生出。”
郑叔沉默了片刻,随即明白了什么。
“好!只要能给那混小子一个教训,白送都行!”
我挂了电话,又接连打了好几个。
他们都是我父亲生前帮助过的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握着陆氏的股份,是我苏家最后的人脉。
一个小时内,傅西洲不动声色地吃下了陆氏集团超过10%的散股。
楼下,陆瑾言的手机响了。
是他的助理打来的,声音惊恐万分。
“陆总!不好了!公司股价突然暴跌!有人在恶意收购我们的股票!”
陆瑾言的吼声戛然而止。
他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顶楼。
他看不见我,但我知道,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他终于明白,我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在赌气。
我是真的,不要他了。
并且,要他付出代价。
恐慌,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顾不上再在这里纠缠,连滚带爬地上了车,赶回公司。
从那天起,陆氏集团的噩梦开始了。
傅西洲的狙击精准而致命。
先是城南项目被爆出严重的质量和安全问题,被勒令停工,所有投资打了水漂。
紧接着,陆氏的核心业务被釜底抽薪,合作了十几年的伙伴纷纷倒戈,转向傅西洲。
陆氏的股价,一泻千里。
陆瑾言焦头烂额,日夜不休地守在公司,却无力回天。
他瘦得脱了相,曾经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晚晚,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把沈雨薇和那个孩子送走了,送得远远的,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只要你回来,陆家女主人的位置永远是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晚晚,求你,别这么对我……我们十年的感情,你都忘了吗?”
我看着那些信息,一条都没回。
十年的感情?
在他逼我下跪,要毁掉我父亲遗物的那一刻,就已经烧成了灰。
07
陆氏集团的溃败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
陆瑾言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帝国被一块块蚕食,却无能为力。他卖掉了名下的跑车、别墅,甚至抵押了陆家老宅,试图填补那深不见底的资金窟窿。
但他筹到的每一分钱,都会被傅西洲用十倍的资本砸得粉碎。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我再也没见过他,但他的消息却通过各种财经新闻和八卦小报,源源不断地传到我耳中。
照片上的他,一次比一次憔悴,眼里的光彩彻底熄灭了,只剩下灰败和疯狂。
这天晚上,傅西洲要带我出席一个慈善晚宴。
这是我离开陆家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我换上傅西洲为我准备的黑色丝绒长裙,站在镜子前,有些恍惚。
镜子里的女人,面容依旧,眼神却变了。
曾经的温顺和爱意,被一层冰冷的坚硬所取代。
“准备好了吗?”
傅西洲走过来,从身后为我戴上一条钻石项链。
冰凉的触感让我回过神。
“嗯。”
“别怕,”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声音很柔,“今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晚宴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挽着傅西洲的手臂走进会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在我身上寻找着陆家崩溃的痕迹,却只看到了一个容光焕发、被另一个更强大的男人小心呵护的女人。
我能感觉到那些探究的、复杂的视线,但我毫不在意。
我坦然地接受着傅西洲为我介绍的每一位商界名流,应对自如。
直到拍卖环节开始。
一件压轴拍品被推了上来——一条名为“深海之心”的蓝宝石项链。
主持人介绍道:“这条项链,是已故珠宝大师罗先生的封山之作,据说,它的设计灵感来源于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
我心头一跳。
我记得这条项链。
五年前,我曾在杂志上看到过,当时随口对陆瑾言说了一句“真美”。
后来,项链被一位神秘富豪买走,不知所踪。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它。
“起拍价,三千万。”
场内一片安静。这个价格,更多的是情怀,而非价值。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五千万。”
我浑身一僵,顺着声音看过去。
陆瑾言。
他就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像一个孤魂野鬼。
他死死地盯着台上的项链,眼里是病态的执着。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陆氏现在是什么光景,他怎么可能还拿得出五千万?
傅西洲在我耳边低声说:“别理他。”
我没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没有人加价。
最终,陆瑾言以五千万的价格,拍下了这条项链。
他颤抖着走上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那个丝绒盒子,然后,他转过身,目光穿过整个会场,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他捧着那个盒子,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08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陆瑾言穿过人群,停在我面前。
他曾经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此刻却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举起手里的盒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晚晚……你看,我找到了。你以前说它好看,我……我给你买回来了。”
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乞求的光,像一个做错了事,迫切希望得到原谅的孩子。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傅西洲往前站了一步,把我挡在身后,声音冷得像冰:“陆总,请你自重。”
“你滚开!”
陆瑾言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推开傅西洲,双眼赤红地瞪着我,“晚晚,你跟他说,让他滚!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公司给你,钱也给你,只要你回来……”
他说着,突然“扑通”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直直地跪在了我面前。
整个会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个曾经在庆功宴上,逼着我下跪的男人,现在,跪在了我的脚下。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仰着头,眼泪混着胡茬,狼狈不堪,“我不该逼你,不该伤害你。你打我,骂我,怎么都行,求你,别不要我……”
他试图去拉我的裙摆,那姿态,和我当初被他按在地上时,何其相似。
我厌恶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陆瑾言,”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记不记得,三个月前,在陆家,你也让我跪下。”
他浑身一震,脸色瞬间惨白。
“我记得你说,我拥有的一切,都是陆家给的。你想让我有,我就有。你想让我没,我就什么都不是。”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着他当初的话。
“现在,我把你这句话,还给你。”
我不再看他,转身挽住傅西洲的手臂:“我们走吧。”
“不!晚晚!别走!”
陆瑾言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样想冲过来,却被反应过来的保安死死架住。
他像一头绝望的困兽,在我身后嘶吼:“苏星晚!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爱你啊!我不能没有你!”
我脚步未停。
爱?
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只让我觉得恶心。
我和傅西洲走出宴会厅,将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彻底关在了身后。
09
那场晚宴之后,陆瑾言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陆氏的股价应声跌停,再也无力回天。
银行上门催债,合作伙伴纷纷解约,树倒猢狲散。
半个月后,陆氏集团召开了最后一次股东大会。
我和傅西洲一起出席。
当我以“傅西洲先生特别助理”的身份,坐在他身边时,会议室里那些曾经对我冷眼相待的陆家长辈和股东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陆瑾言也来了。
他坐在主位的对面,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眼神空洞,像一具行尸走肉。
会议由傅西洲主持。
他言简意赅地宣布了对陆氏集团的最终处理方案——破产清算。
“……所有资产将由‘星洲集团’接手重组,至于‘陆氏’这个百年品牌,”傅西洲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陆瑾言身上,“从今天起,将不复存在。”
陆瑾言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不……不行……”
他喃喃道,“陆家不能没有……不能……”
“为什么不行?”
傅西洲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压迫感,“一个建立在背叛和肮脏之上的家族,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会议桌中央。
“这是陆瑾言先生在婚内,向其情妇沈雨薇女士转移资产的全部记录,总金额高达九位数。这些钱,本该是陆先生和苏星晚女士的夫妻共同财产。”
“另外,”傅西洲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陆氏集团近年来偷税漏税的证据。我想,税务部门和警方,应该会很感兴趣。”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陆家的长辈们,一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知道,一切都完了。
陆瑾言看着那些文件,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绝望。
他终于明白,从我离开的那天起,他就已经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会议结束,我起身准备离开。
经过陆瑾言身边时,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冰得像一块死肉。
“为什么?”
他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晚晚……为什么,要这么狠?”
我抽出自己的手,低头看着他。
“狠?”
我笑了,笑意冰冷,“陆瑾言,我只是把你对我做过的事,一件一件,还给你而已。”
“是你,亲手毁了所有。”
我没再理会他,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悲鸣般的嘶吼。
10
陆家彻底倒了。
陆瑾言从云端跌入泥潭,负债累累,声名狼藉。
他被赶出老宅,所有资产都被冻结查封。
他似乎是疯了,整天守在“星洲集团”楼下,不管刮风下雨,就那么站着,目光死死地盯着顶楼我的办公室。
他想见我,但傅西洲下了命令,公司的安保系统,不会让他踏入半步。
这天,我正在处理一份文件,傅西洲推门进来。
“他还在楼下。”
他说。
我头也没抬:“随他。”
“晚晚,”傅西洲走到我身边,按住我的手,“有件事,我觉得,或许应该让他知道。”
我抬起头,有些不解。
傅西洲递给我一份医疗报告。
是我以前的。
上面清楚地写着:长期注射促排卵药物导致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建议立刻停止治疗。
日期,是三年前。
我心脏一抽,别开了视线。
“我查过了,”傅西洲的声音很沉,“在你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接受试管婴儿治疗期间,陆瑾言正在国外,陪着沈雨薇,庆祝她怀上第一个孩子。”
我的手,瞬间攥紧。
这些事,我一直都知道。
只是被我刻意埋在了记忆最深处,不愿去碰。
那时候,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忍受着各种仪器在我身体里探寻,满心期盼着能有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
而他,正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享受着鱼水之欢。
“让他上来吧。”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有些话,是该说清楚了。”
十分钟后,陆瑾言被带进了我的办公室。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糟了,像个在街上流浪了几个月的乞丐。
看到我,他眼睛里迸发出狂喜的光,踉跄着想扑过来。
“晚晚!你终于肯见我了!”
傅西洲挡在他面前,将那份医疗报告,扔在了他脸上。
“看清楚。”
陆瑾言愣愣地捡起报告,茫然地看着上面的文字和数据。
他看不懂那些专业的医学术语,但能看懂“建议停止治疗”和我的签名。
“这是什么?”
他抬头问我,眼神困惑。
“是我。”
我平静地说,“为了给你生一个孩子,躺在手术台上的我。”
“在你和沈雨薇风流快活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死。”
陆瑾言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手里的报告飘然落地。
“不……不可能……”
他拼命摇头,脸色惨白如纸,“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从来没说过……”
“告诉你?”
我笑了,觉得无比讽刺,“告诉你,让你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一边去抚摸另一个女人的肚子吗?”
“陆瑾言,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狠吗?”
“因为在你逼我下跪的那天,在你为了沈雨薇和那个孩子,开车撞向我的那天,我刚刚做完流产手术。那个孩子,也是你的。是我在佛前跪烂了膝盖,才求来的孩子。”
“是你,亲手杀了他。”
“然后,又亲手拔掉了我妈妈的氧气管。”
我每说一句,陆瑾言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一条濒死的鱼。
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猛地喷出,溅红了光洁的地板。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11
陆瑾言被救护车拉走了。
听说,是急火攻心,导致了严重的中风。
虽然抢救了过来,但半身不遂,口不能言。
一代天之骄子,就此沦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
陆家的那些亲戚,早就作鸟兽散,没有一个人愿意管他。
最后,还是傅西洲念在旧识一场,出钱把他送进了一家疗养院。
我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他和我之间的一切,都随着那口血,彻底了结了。
半年后,“星洲集团”的总部大楼正式落成。
在新闻发布会上,我作为集团的联席CEO,站在了聚光灯下。
我宣布,集团将成立一个以我父亲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会,致力于帮助那些像曾经的苏家一样,陷入困境的企业家。
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着那些闪烁的灯光,心里一片平静。
大仇得报,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发布会结束后,傅西洲在后台找到了我。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了我。
“都过去了。”
他在我耳边说。
“嗯,”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都过去了。”
他拉起我的手,一枚设计简约的钻戒,悄然滑入我的无名指。
“晚晚,”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温柔而郑重,“以前,是我来晚了。以后的人生,让我陪你一起走,好吗?”
我看着他眼里的星光,笑着点了点头。
眼角,有泪滑落。
但这一次,是幸福的。
我们没有举办盛大的婚礼,只是请了几个最亲近的朋友,在海边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
那天,阳光很好,海风很暖。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着鲜花,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在未来会与我共度一生的男人。
我终于明白,离开一个错误的人,不是结束,而是新生的开始。
12
婚后第二年,我怀孕了。
是个意外的惊喜。
医生说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完全可以承受。
傅西洲比我还紧张,几乎停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把我宠成了一个真正的女王,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我时常会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然后笑出声来。
原来,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是这样一种感觉。
女儿出生那天,傅西洲守在产房外,哭得比我还厉害。
当护士把小小的婴儿抱到他怀里时,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
我们给她取名,叫安安。
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女儿满月那天,我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
他们说,陆瑾言不行了。
他瘫痪之后,精神就彻底垮了,整日整夜地不睡觉,只是睁着眼睛,嘴里模糊不清地念着我的名字。
前几天,他用还能动的唯一一只手,打翻了床头的水杯,用碎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等护工发现时,已经晚了。
电话那头问我,要不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沉默了很久,说:“不必了。”
挂掉电话,我抱着怀里温软的女儿,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一片繁华。
傅西洲从身后走来,轻轻环住我的腰。
“在想什么?”
“没什么。”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上,“只是觉得,人生真奇妙。”
枯木不逢春,余生不相见。
我曾以为,我的世界已经是一片焦土,再也开不出花来。
可现在,我拥有了全世界最灿烂的阳光。
苦难没有将我打倒,它只让我变得更强大,也让我更懂得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幸福。
至于陆瑾言,他和我们那段不堪的过往,都早已被我彻底遗忘在了时间的洪流里。
我的人生,不是复仇的终点。
而是幸福的,新的起点。
来源:腊月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