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润气息。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小院和那堆银光闪闪的铝瓦上。昨夜那场混乱的“挡水保卫战”留下的水渍还没干透,客厅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雨水和毛巾的潮味,但家里的气氛却悄然不同了。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润气息。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小院和那堆银光闪闪的铝瓦上。昨夜那场混乱的“挡水保卫战”留下的水渍还没干透,客厅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雨水和毛巾的潮味,但家里的气氛却悄然不同了。
婆婆李桂芬早早起了床,默默地把湿透的藤椅搬到院子里晾晒,又用干抹布仔细擦干了昨晚用来接水的盆和铝瓦边缘。她动作麻利,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那堆铝瓦,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仿佛那不是建材,而是等待上战场的士兵。
施工队准时到了。工头老王是个爽朗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徒弟。他们利索地开始搬运工具和材料。婆婆像监工一样,紧紧跟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搬动那些铝瓦。
“哎,师傅,慢点慢点!轻拿轻放!可别磕着边儿了!”婆婆的声音带着紧张,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她甚至小跑着去把一块被徒弟不小心蹭到墙边的铝瓦小心翼翼地扶正,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
老王师傅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大娘,您放心!这铝瓦结实着呢,比老陶瓦抗造多了,磕碰一下没事的!”
“那也不行!”婆婆斩钉截铁,“新的,还没上房呢!花了钱的!” 最后那句“花了钱的”她说得格外重,眼睛却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赧然和固执。
我心头一暖,知道她心里那杆秤,已经从“嫌弃这轻飘飘的新玩意儿”彻底倾斜到了“这是儿子儿媳的心血钱买的宝贝”。昨夜她笨拙地用铝瓦挡水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我走过去,轻轻挽住她的胳膊:“妈,让师傅们忙吧,您歇会儿,喝口水。”
婆婆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没挣开,只是低声嘟囔:“我看着点,别让他们毛手毛脚的… …” 她终究没去歇着,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固执地守在建材堆旁。
拆旧瓦的过程尘土飞扬,叮当作响。婆婆仰着头,看着一片片斑驳破碎的旧陶瓦被扔下来,眼神复杂,有对老物件的些许不舍,但更多的是对那终于要被替换掉的“漏雨元凶”的嫌弃。当看到屋顶上露出腐朽的椽子时,她倒吸一口凉气,拍着大腿:“哎呦!看看!都烂成这样了!怪不得漏!老东西真是不中用了!” 这声“老东西”,不知是说瓦,还是说这房子,或者也暗含了她对自己之前固执守旧的一丝自嘲?
铺新瓦的过程则快得多。一片片轻便的铝瓦被精准地扣合在崭新的挂瓦条上,银灰色的表面在阳光下流淌着现代而坚固的光泽。老王师傅动作娴熟,铝瓦在他手里服服帖帖。婆婆看得入神,紧绷的神经似乎也随着新瓦的铺展而一点点放松。当看到一大片平整闪亮的铝瓦覆盖了原本破败的屋顶区域时,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孩童般的新奇和满意。
“这颜色… …还挺亮堂。”她小声评价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
然而,就在工程接近尾声,只剩最后几排瓦时,天公不作美,几片乌云又悄悄聚拢,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哎呦!又下雨了!”婆婆惊呼一声,比谁都急,“快!快!瓦还没铺完呢!新瓦不能淋雨啊!”
老王师傅抬头看看天,安慰道:“大娘别急!这雨看着不大,而且咱这铝瓦就是防雨的,淋不坏!铺上去反而试试密封性!”
“那怎么行!”婆婆急得跺脚,“刚铺上去,缝儿还没压实呢!再说…再说…” 她急中生智,“淋了雨,瓦上留了水印多难看!” 这个理由明显站不住脚,但她那副生怕新瓦受一点委屈的样子,让工人们都忍俊不禁。
雨点越来越密。老王师傅加快动作,指挥徒弟们抢铺最后几片。就在这时,一阵邪风猛地刮过,卷起地上一块用来垫脚的旧油毡,“呼啦”一声就朝刚铺好的、坡度最大的那片铝瓦盖去!
“小心!”我和老王师傅同时惊呼。那块油毡要是刮到新瓦上,不仅可能刮花表面,还可能因为巨大的摩擦力把刚铺好的瓦片带松!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紧张地盯着屋顶的婆婆,此刻却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她几乎是扑了过去,在油毡即将扫到瓦片边缘的瞬间,猛地跳起,一把死死抓住了油毡卷起的一角!她的身体被油毡带得一个趔趄,脚下在湿滑的地面打了个滑,眼看就要摔倒!
“妈!”我魂飞魄散,冲过去想扶她。
“别管我!看瓦!”婆婆死死拽住油毡,身体半蹲着维持平衡,声音都劈了。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花布衫也溅满了泥点,但抓着油毡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硬生生将那“捣乱分子”拽离了屋顶范围。
老王师傅眼疾手快,最后一片铝瓦“咔哒”一声稳稳扣合。徒弟赶紧爬上去检查,朝下面喊:“没事了师傅!瓦好好的!”
婆婆这才像泄了气的皮球,松开手,任由那块油毡掉在泥水里。她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我冲过去扶住她,又气又急又心疼:“妈!您吓死我了!多危险啊!瓦哪有您重要!”
婆婆喘匀了气,摆摆手,抬头望向屋顶。雨幕中,那片崭新的、银灰色的铝瓦顶棚,如同一条坚固闪亮的甲胄,覆盖在曾经破败的屋顶上,任由雨水冲刷,岿然不动,再无一丝渗漏的迹象。她浑浊的眼睛里映着那一片闪亮的光泽,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舒心、极其满足的笑容,雨水也冲不淡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和踏实。
“值了…”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这新瓦…护住了房子,也…护住了家。” 她顿了顿,看向我,眼神里有释然,有后怕,更有一份难以言喻的亲近,“以后…以后大风大雨,咱都不怕了。”
雨还在下,但打在崭新的铝瓦上,只发出清脆悦耳、连绵不断的“叮咚”声,如同欢快的鼓点,宣告着这个家终于拥有了一个真正坚固、干爽的屋顶。我看着婆婆湿透的背影和她望着屋顶时那安心满足的侧脸,知道昨夜那片临时挡水的铝瓦所承载的滚烫心意,此刻已经牢牢地、永久地覆盖在了我们家的最高处,也深深地嵌入了我们彼此的心间。这冰冷的金属,最终成了我们抵御风雨、守护亲情的,最温暖的堡垒。
来源:育儿专业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