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德拉:人类存在之谜的探索者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3-14 08:00 1

摘要:法国人让-多米尼克·布里埃所著《昆德拉传:一种作家人生》,以时间为经、作品为纬,结合作家自我陈述和相关研究,评述了米兰·昆德拉的写作和文学思想。本书一共十八章,前九章集中介绍昆德拉在捷克时期的作品和当时的创作环境,后九章介绍他到法国后的写作和智识生活。捷克部分

《昆德拉传:一种作家人生》 让-多米尼克·布里埃 著 刘云虹 许钧 译 南京大学出版社

让-多米尼克·布里埃

法国人让-多米尼克·布里埃所著《昆德拉传:一种作家人生》,以时间为经、作品为纬,结合作家自我陈述和相关研究,评述了米兰·昆德拉的写作和文学思想。本书一共十八章,前九章集中介绍昆德拉在捷克时期的作品和当时的创作环境,后九章介绍他到法国后的写作和智识生活。捷克部分的生活基本遵照时间顺序叙述,法国部分的生活在时间线索之外,增加了主题性述评,从而让读者对作家的创作形成更具综合性的认识和观照。基本生平叙事之外,传记作者着重介绍和讨论了昆德拉的写作主题、写作形式和他对故国的态度。

主题

对“存在”的关注超越历史

昆德拉是世界著名的小说家,读者对他作品的理解也各有不同。通常来说,昆德拉作为捷克斯洛伐克作家,从上世纪70年代中期起长期居住在法国,他名下会有各种历史和政治解读的标签,而这是他最反对的情况。

昆德拉一直否认自己作为作家的写作与具体历史进程的对应关系,尤其否认其作品与捷克当代史的互文关系。传记作者搜集多种资料指出,从自我表达来看,作家本人反复强调自己小说家的定位,以超越现实政治的分类和划界。他始终否认自己现实题材的小说是国家历史的记录和呈现,而更看重在某一个国家特定的历史时期,能为人类总体的普遍存在提供哪些新观察视角。作为小说家,昆德拉以艺术家自居,他拒绝让自己的艺术服务于任何一个政治目的,而要承担起更宏大的展现人类状况的使命,以使作家本人超越具体国家的公民身份,甚至具体历史情境的见证者身份,成为更具普遍意义的人类处境的观察者。

昆德拉具有哲学气质,也乐于在作品中加入思辨性,由此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他认为在哲学领域关于存在主义的讨论要晚于小说家对存在的关注。在两种不同思考的效度上,昆德拉也更看重小说家的努力,认为其对存在的探索要胜过哲学。在他看来,“存在,就是‘在世界之中’。世界构成人的一部分,它是人的维度。”按照昆德拉的理解,存在并非已发生之事,更大的意义是人类探索自身限度、实现自身可能性的场域,从而成就其一切可能的努力。

在传记作者看来,正是因为昆德拉对自己的作品有这样的定位,也理解一直以来人们对他的关注和解释,他才更乐于参与对自己创作的阐释。昆德拉认为误解的根源在语言本身,为了避免误解,他求助于词汇汇编。这不但表现在他谈论小说艺术的随笔中,给出了几十个关键词的确切词意,而且在作品中,也会借助关键词的词意解释,来讨论男女性别对意义理解的影响,从而展示他对人类存在关注的广度和深度。

形式

受音乐影响的复调式写作

昆德拉复调式写作是作者主要讨论的创作形式。复调写作历来是高手小说家的本领,而昆德拉无疑是个中翘楚。作者指出,昆德拉的复调写作受到以“42小组”为代表的捷克先锋派的影响,这个组织成员所擅长的碎片化、复调和循环结构,正是昆德拉小说的特点。当然,从内因上说,昆德拉复调思想更来自其音乐家家庭的成长背景和系统深入的音乐教育。昆德拉父亲是著名音乐家,从小培养昆德拉作曲和器乐演奏,虽然昆德拉最终并没有选择音乐作为终身职业,却具备专业的水平和音乐修养。这深刻影响了他的作品呈现。

在结构上,昆德拉注重作品的形式要素。比如传记作者发现,他的前七部作品中有六部都分成七个部分,从而与数字7建立了联系。在作品内部,多声部复调写作是昆德拉着力探索的文学手法。而在作品呈现过程中,为了突破叙述形式上的限制,昆德拉借鉴了音乐作品的变奏法:“我始终力图以音乐原则来实现史诗原则。以《告别圆舞曲》为例,在小说结构的底层,一个带有悬念的史诗般的故事逐步展开。在第二层,是一种音乐构思:某些动机不断重复、变化、改变、回转,几乎每句话都能在小说的另一个地方找到它的反射、变体、复制和回应。”就这样,昆德拉通过对音乐的借鉴完成作品结构纹理的编织。

昆德拉对音乐的借鉴不止于此。除了结构,在自己的作品中,昆德拉不断通过貌似离题的讨论来挖掘主题、引导思辨,类似爵士乐的即兴演奏。作者指出,昆德拉最初从狄德罗的作品中发现了离题的魅力,从而认识到,巧妙的写作者和伟大的即兴演奏者都是技术专家。借助狄德罗的作品,昆德拉找到了把离题发挥上升到美学的巧妙辩证法。

情感

写作者有没有故乡

昆德拉与捷克的关系一直是一个热门话题。自1975年离开后,昆德拉拒绝回归祖国,即便是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的政权变动,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法国身份。而且,昆德拉也拒绝自己后来的作品在捷克出版,从而引起一片哗然。这个态度与伴随他成长过程的他者经验息息相关。在作者看来,昆德拉拒绝回归,也有拒绝再一次成为祖国的他者的考虑。

他者经历伴随着昆德拉的成长。还在捷克的时候,昆德拉就有了作为被排斥的他者的经验。作为出生于摩拉维亚的布尔诺的外省人,来到布拉格之后,这种外省人的感觉带给昆德拉最初的流亡滋味。传记作者说:“一种温和但很真实的流亡,和他说话的人隐约表现的轻视便说明了这一点。”从捷克来到法国,他成为用捷克语写作的东欧人,这种他者的感觉无疑更刺激、更深刻。通过漫长的努力,作家终于可以用法语写作随笔,并最终完成了用法语写作的小说,加上之前获得的法国公民身份,这种逐渐融入当地社会带来的安定感觉当然无比珍贵。而回归祖国,无论是作品还是作家,很有可能将再一次被置于他者的境地。这或许影响了昆德拉的决定。

在文学创作上,昆德拉不断探索适合自己表达的题材:从青年时期的诗歌,到之后的戏剧,再到随笔和小说。在认定了自己小说家身份后,昆德拉与青年时代的抒情诗人身份彻底作别,当年创作的诗歌也不再出现于他的作品集中。作为在作品中一直关注和讨论遗忘主题的作家,与某种过去的告别是理性的选择,在一定意义上也是作家向媚俗说不。昆德拉是多愁善感的反对者,反媚俗,“不顺应潮流,不因循习俗”。在这个意义上,拒绝屈服于一般性的故国情怀,聚焦自己的小说艺术,未尝不是一个写作者更高忠诚的表现。

本书以昆德拉的作家生活为线索,挖掘作品中隐藏的情感和精神生活,并以昆德拉的自我陈述为指引,完成对传主作家人生的评说,是一部别有特色的作品。然而,作为读者,掩卷之余,仍不免略有不足之憾:对于理解作家思想来说,去除了生活枝叶的文学树干似乎不够丰满,不足以完成对作家人生和思想的全面呈现。或许,一个更丰富的作家形象、更深入的作品解读需要更多的生活侧面来支撑。(作者系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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