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喧闹过后，渐渐恢复平静。有时，柳玉真精神恍惚，好像市里的生活如同一个绚烂的梦，现在梦醒了，她却依然在顾庄。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她不仅收获了小秋果，还有五亩颗粒饱满的玉米。柳玉真坐月子期间，收秋工作开始了。从市里回来的顾大志像是打了鸡血，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完全没
喧闹过后，渐渐恢复平静。有时，柳玉真精神恍惚，好像市里的生活如同一个绚烂的梦，现在梦醒了，她却依然在顾庄。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她不仅收获了小秋果，还有五亩颗粒饱满的玉米。柳玉真坐月子期间，收秋工作开始了。从市里回来的顾大志像是打了鸡血，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完全没了在市里的那种萎靡不振，无精打采。柳玉真明白，对男人来说，他们天生有种保护女人，当家里顶梁柱的责任和使命。顾大志在市里天天像女人那样带孩子，找不到当男人的存在感，内心肯定憋屈和煎熬，而在庄稼地，他能找到自我，焕发出昔日的信心和气魄。说实话，柳玉真心里也很高兴，她是女人，希望像小鸟般受到雄壮男人的关心呵护。
顾大志开着三轮车去地掰玉米，掰多少拉多少。他好久没干农活了，玉米杆子将近两米高，密密麻麻的，尽管玉米叶子已经枯黄，但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脸。他钻进玉米地，就像一滴水掉进大海。顾大志很亢奋，首先他有了用武之地。其次他有儿子了。能在擅长的舞台上施展手脚，本来就是欢欣雀跃的事，而且有了儿子，有儿子意味着干啥都有动力。就在顾大志在玉米地忙活得同时，柳玉真在家也没闲着，女人都能感同身受，英姿才一岁多，秋果没出满月，都是时刻离不开人的时候，柳玉真的忙碌可想而知。让柳玉真感到幸运的是，英姿不爱哭，平常挺安静的，还会自己挥舞小拳头自己玩。这样的话，她就轻松多了。
柳玉真喂秋果的时候，英姿会看着咂咂嘴，但是没有吃。坐月子期间，女人需要好好将养身子，因此柳玉真没办法做饭。胡巧花责无旁贷地担起这个责任，农忙期间，时间有限，她掺辣椒和葱花炒了半盆酱豆，当顾大志的下饭菜。剩下的就简单了，只需要有汤和馒头就行了。因为柳玉真需要营养和清淡的。胡巧花每天早上都会给她煮上五个鸡蛋。那时候，农村女人就这样，哪怕坐月子，家里供应的只是鸡蛋和红糖水。胡巧花匆匆忙忙做完饭，就马不停蹄下地了。柳玉真依然很感激胡巧花，婆婆真的是尽职尽责了，遇到这样的婆婆，她还能说什么呢？
顾大山的庄稼全淹了，村里说镇里有补偿，具体多少，什么时候给？都是未知数。收秋开始后，黄春芬就让他去黄家营帮忙。黄春芬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娘家人跟她一条心，去帮忙是责无旁贷的事。顾来宝已经两岁多了，走路很稳当了，不用时刻抱在怀里。其实黄春芬希望顾大山把四轮车开过去的，但顾大庆一家用着，她开不了口。顾大娟出嫁了，但她的耕地依然在，胡巧花跟顾文和毕竟六十半了，气力和精神都不如以前，好在顾大河完全成熟了，成为这个家名副其实的干将。
其实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所有亲人都是土里刨食的，农忙时候，甭指望谁来帮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才是根本。九八年的时候，顾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车。随着车声轰轰，收秋如火如荼进行着。
亲人还是亲人，顾大志犁地，耙地的时候，胡巧花两口跟顾大河还是过来帮忙了。事后，顾大志算了算，每亩玉米产量达到了一千五百斤。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随着播种的人家越来越多，农忙渐渐地步入尾声。整个农忙过程中，顾大山两口只去黄家营帮忙了。可能大家都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没人说什么。秋罢，镇里确实给顾大山补偿了，但是每亩地只补给了八十块钱。顾大山两口非常不满意，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作为大哥，顾大庆先表态，给了顾大山一袋花生，顾大志紧随其后，给了一袋玉米。胡巧花啥都没给，只是对顾大山说道，家里缺啥，只管说，我们有的，少不了你的。顾大山两口没有感恩戴德，他们觉得，当哥和当爹娘的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事。只有顾大河心里有气，辛辛苦苦打下的粮食干嘛给他们？他们又不知道农忙时候搭把手。冬天来了，它跟暮秋距离太近了，大家都忽略了它的到来。突然有一天刮起北风，北风砭骨，大家不得不穿上厚衣服，这才意识到，严冬已然来了。
冬天来了，一年当中，最漫长的农闲也就到了。闲下来后，胡巧花来顾大志家频繁了。她稀罕的不是孙子，而是孙女。她已经三个孙子了，却只有一个孙女。以前大家总是说，老辈人都重男轻女，是，这是真的，但是有一点，物以稀为贵，男孩多了，女孩就成了宝贝。徐红英偶尔也会拉黄春芬过来，其实黄春芬不想来，但徐红英没好气道，春芬，你甭糊涂，在这个世界上，跟你们亲的有多少人，但凡遇到事，不都指望这几个人？玉真这人不错，咱们仨必须处好关系，不然的话，容易让人看笑话。黄春芬不是傻瓜，于是跟着徐红英来了。
黄春芬碰见几次胡巧花，发现她对英姿特别亲，就有点腻歪，心说，你对俺家来宝都没这样，如今却对一个女娃这么亲，真是偏心。回去后，黄春芬突发奇想，想再生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她先跟徐红英商量，徐红英笑着道，来宝小，你再生个可以，我不生了，小童都十来岁了，我已经提不起劲了。黄春芬对顾大山说道，现在超生只罚一千多块钱，咱们再要个孩子吧？来宝自个太孤单。顾大山想了一会儿，说道，春芬，你是要男孩还是女孩？黄春芬说道，无所谓了，反正有来宝托底咧，不过，我还是希望生个女孩。你看老二他们，自认为儿女双全，牛逼哄哄的。
顾大山点点头，说道，是啊，最好就是儿女双全，可是老二他们躲市里一年多，咱们躲哪儿？黄春芬说道，我想好了，咱就去黄家营，那儿不归这县管，挺安全的，我让俺娘给咱租个俺村的小院子，咱们就搬过去。顾大山笑着道，中，我农忙时候过来，平常就待在那。黄春芬没好气道，你逞啥能啊？老二他们不在的时候，不都是恁爹恁娘帮他们忙前忙后吗？咱们的几亩地也交给他们。恁爹恁娘要是敢偏心，以后咱不养他们。
顾大河迟迟不定亲，成了胡巧花的一块心病，毕竟顾大河二十出头了，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这两年，顾大河也相亲了十几个，但是都没遇到他满意的。刚开始，胡巧花不着急，可时间长了，她开始着急了，私下冲顾大河没好气道，老四，甭挑花眼了，你睁大眼睛看看，咱们有挑三拣四的资本吗？差不多就行了。顾大河态度异常坚决，说道，娘，人一辈子，也就是几十年，我不想委屈自己，必须找个称心如意的。
胡巧花生气道，称心如意的？咋着才让你称心如意？让我说啊，你见的好几个姑娘都不赖，哪个肯嫁你都是咱们家烧高香了。顾大河撇撇嘴，轻蔑道，你看看她们的样子，长着猪不啃南瓜脸，人品又不咋地，你说我能同意吗？听到这，胡巧花火冒三丈，没好气道，就凭咱家的条件，即使你想找电影明星，人家也看不上你，你看咱家的房子，破成啥样了，我跟恁爹折腾不动了。顾大河翻翻白眼，说道，娘，我没说要找电影明星，至少看着顺利没问题吧？我想了，人可以丑点，但必须像俺二嫂那样。咱家房子破了，可以重新盖，人结了婚可不一样了，那是一辈子的事。
胡巧花没好气道，你以为盖房子是简单的事，恁二哥三哥结婚才几年，咱哪有钱盖房？再说了，像恁二嫂这样的女人，是可遇不可求的。顾大河振振有词道，我不管，反正对方要么长得顺眼，要么人品好，如果这两点都不占，我宁愿打光棍。胡巧花忍不住大声骂道，放屁，你个兔孙，非气死我不可。胡巧花去顾大志家时候，向柳玉真诉苦，谈起顾大河的婚事，抱怨几句。柳玉真也没办法，她长时间不在家，现在有俩孩子缠着，根本出不去，但她又不能不说话，柳玉真安慰胡巧花道，娘，甭生气了，现在的年轻人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抽空跟老四聊聊，劝劝他。
胡巧花点点头道，中，玉真，老四佩服你，也只有你的话他能听进去。柳玉真说道，娘，你说笑了，我又没啥本事，他咋会佩服我啊。对了，有一点倒是真的，那院的房子太破了，真该重新盖了。胡巧花叹气道，盖房不是小事，回来再说吧。没几天，顾大河过来了，柳玉真果真劝他，希望他能早点定亲。顾大河轻描淡写道，二嫂，不是我不定，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姑娘。柳玉真笑着道，老四，甭太挑剔了，两口过日子，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顾大河笑着道，二嫂，这事我听你的，只要你说那个好，我都会同意的。柳玉真笑了笑，没接茬，因为她清楚，婚姻不是小事，有时草率的决定，会毁了两个人的幸福。
时间在琐碎的生活里向前推进，腊月到了。这天，顾大志从外面抱来一只小黄狗，约有两个月大，顾大志把它丢在院子里，它没有跑出去，而是躲在院子的角落，然后胆怯地盯着眼前的一切。柳玉真问道，你从哪抱来的小狗啊？顾大志笑着道，这是村北头大头胜家的，他亲戚说要养，突然又说不要了，我看着这狗挺可爱的，就抱过来了。柳玉真自打小不点儿被毒死后，总觉得院里没了生气，她仔细端详着小狗，一种母爱的力量，促使她笑着道，养就养呗，回头也让英姿和秋果有个伴。
顾大志笑着说道，玉真，你给它起个名呗，回头叫起来方便。柳玉真凝眸深思片刻，说道，要不这样，干脆叫它铜钱吧。顾大志笑着道，我以为你叫它黄金呢，铜钱就铜钱吧。顾大志说完，冲小黄狗笑着道，小家伙，你以后就叫铜钱了，这就是你的家，以后你不仅要看家护院，还要成为俺英姿和秋果的好伙伴。听到这，柳玉真忍不住笑了。腊月，天寒地冻的，顾大志担心铜钱冻死，挨着厕所，给它垒了个小窝，窝里铺了麦秸。从这天开始，铜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或许小狗不值钱，但它却给院里增加不少的生气。
逼近年关了，柳玉真感觉这日子过的飞快。英姿不需要人扶，就能走的稳当了，因为天冷，柳玉真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遇到好天气，英姿就在院里跑来跑去，有时候把铜钱撵的无处躲藏。当然了，英姿也会摔倒，但是穿的太厚了，疼是不会疼，就是她跑不起来。然后她就会无奈地，无辜地瞅向柳玉真，柳玉真会走过去笑着把她搀起来。带孩子的过程中，柳玉真发现一个经验。孩子再小，也会察言观色，比如英姿摔倒了，她会观察你的表现，如果你一惊一乍的，她绝对会扯开嗓子哭。如果你只是不屑一顾的笑，她就会像没事人一样。
这天是腊月二十三，祭灶关，天空灰沉沉的，没有风，有点干冷。今天顾大志买了一包祭灶糖，柳玉真打开吃了一根，甜得发腻。村里已经有过年的味道了，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有小孩玩鞭炮了。这天下午，顾大志和柳玉真坐屋里暖和，秋果睡了，英姿还精神百倍，顾大志逗着她玩。柳玉真去了厕所，当她蹲下去后，耳旁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她很奇怪，仔细辨认了一下，是个女人的哭声，就来自她家东隔壁崔树勋家。柳玉真心里纳闷，大过年的，哭什么呢？她狐疑着进屋了，问顾大志道，崔树勋家咋了？有人在哭咧。顾大志愣道，不会吧，大过年的，哭啥啊？
来源：酒酣之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