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晓静踏下楼梯时,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寂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林晓静踏下楼梯时,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寂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她的丈夫张建明正襟危坐地盯着电视屏幕,屏幕上播放着无聊的财经新闻,他的眼神却毫无焦点。他的嫂子李秀莲,则在茶几旁手忙脚乱地整理着一叠文件,看到林晓静的身影,她立刻将文件塞进自己的手提包里,脸上堆起一个过分热情的笑容。
“晓静,你醒啦?不多睡一会儿吗?”
“睡够了。”林晓静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两人,“刚才你们在聊什么,那么投入。”
“没什么,没什么。”张建明迅速拿起遥控器,将频道切换到了体育赛事,“就是聊聊我侄子小远上学的事情。”
林晓静轻轻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李秀莲带着她七岁的儿子张远住进他们家,已经快两个月了。她对外声称,因为和丈夫张建军投资失败,背上了巨额债务,不得不暂时搬出来躲避风头。林晓静当时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和一脸憔悴,心中充满了同情,毕竟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要面对如此大的家庭变故,确实艰难。
“我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张建军,把家底都赔进去了。”李秀莲当时哭得声泪俱下,“现在债主天天上门,我们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具体是什么投资?”林晓静关切地问。
“就是跟朋友搞什么私募,说是回报率高。”李秀莲用力擦拭着眼角,“谁知道是个骗局,现在连本金都拿不回来了。外面追债的人凶得很,我们只能先躲躲。”
林晓静觉得这对夫妻确实是遇上了大麻烦。一个家庭从安稳到动荡,最受苦的还是孩子。
“那你们的房子呢?”
“房子?”李秀莲发出一声苦笑,“早就被张建军拿去抵押了,现在银行要收走。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先带着小远出来。”
林晓静当时还以她法务顾问的专业角度劝慰:“即便是抵押,你们也应该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
“算了,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李秀莲摇着头说,“只要小远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张建明在一旁紧紧握住他嫂子的手,语气沉重地保证:“嫂子,你放心,有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们受委屈。小远也是我亲侄子,我不能不管。”
“建明,谢谢你。”李秀莲靠在张建明的肩膀上,哭声更加凄惨,“我们一家人,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林晓静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也有些触动。张建明一向重视亲情,对自己的哥哥和嫂子更是言听计从,如今他们有难,他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
张远是个很内向的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很少说话。看到林晓静,他也只是怯生生地喊一声“婶婶”,然后就躲到他妈妈的身后。
“小远以前挺活泼的。”李秀莲解释道,“可能是家里突然发生这么多事,吓到他了。”
林晓静很怜爱这个孩子。她和张建明结婚六年,一直没要孩子,所以对小朋友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小远,想不想吃冰淇淋?婶婶下班给你带回来。”
张远只是摇摇头,把脸埋得更深。
“他可能还需要点时间适应。”李秀莲叹了口气说。
林晓静给张远买了很多新玩具和漫画书,张远每次都会小声地说谢谢,但那份疏离感始终没有消失。
李秀莲对林晓静表现出了极大的感激:“晓静,你真是个好人。小远好久没有新玩具了。”
“这都是应该的。”林晓静微笑着回应,“我们是一家人。”
李秀莲住下后,家里确实增添了不少烟火气。她表现得非常勤快,每天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洗衣做饭样样都抢着做。
“晓静你工作那么辛苦,家里的杂事就交给我吧。”
林晓静有时会觉得过意不去:“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这些。”
“说什么客人,我们是一家人。”李秀莲总是这样说,“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工作,整天闲着心里也发慌。”
李秀莲说她以前在一家公司做行政,出事后就辞职了,现在只想专心把孩子带好。
“等风头过去了,我再出去找份工作。”
“不着急。”张建明在一旁附和,“先把小远上学的事情安顿好再说。”
自从小远住进来,李秀莲就频繁地提起孩子转学的问题。她说小远原来的学校离这里太远,接送不方便,必须在附近重新找一所。
“最好能进滨海市的实验二小,或者育才小学。”李秀莲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那两所学校是全市最好的,教学质量没得说。”
“那都是顶级的学区房,入学门槛高得很。”张建明皱着眉头说。
“是啊。”李秀莲的语气瞬间低落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们家现在这个条件,想都不敢想。”
林晓静和张建明名下,准确地说,是林晓静的婚前财产里,恰好有三套顶级学区房。这些都是林晓静在婚前凭借自己的收入和精准的判断力投资的。作为一名资深的企业法务顾问,她对政策和市场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第一套是她刚工作时买下的,就在实验二小对面。第二套和第三套则是在房价起飞前夕果断入手,分别对应着育才小学和另一所重点中学的名额。
如今,这三套房产,每一套的市场价值都已经超过了五百万。而当初她买入时,总价还不到三百万。
林晓静的投资头脑,是张建明一直引以为傲的事情。
“我老婆比我有远见多了。”他不止一次在朋友面前炫耀,“当年我还劝她别那么激进,幸亏她有主见,没听我的。”
现在这三套房子每个月光租金就能带来超过三万元的稳定收入,是他们家庭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
张建明对房产的具体事务并不关心,平时都是林晓静在打理。他只知道,因为妻子的这份远见,他们的生活质量远高于同龄人。
“晓静,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李秀莲不止一次地用羡慕的口吻夸赞林晓静,“早早就布局了学区房,现在可都是稀世珍宝。”
“只是运气好罢了。”林晓静总是谦虚地回答。
“这可不是运气,这是智慧。”李秀莲说,“不像我,什么都不懂,只会把钱放在银行里贬值。”
李秀莲确实对投资一窍不通。她说自己以前的工资都用来补贴家用,根本没有理财的概念。
“现在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林晓静理解她的困境,一个习惯了安稳生活的女人,突然面对如此大的变故,确实需要时间来重建生活。
张建明在一家大型建筑公司担任项目经理,年收入也算可观,但和林晓静的资产增值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这一点,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我就是个挣辛苦钱的。”张建明常常自嘲,“没有我老婆那种运筹帷幄的商业头脑。”
但是最近,张建明的行为,开始变得有些反常。
02
首先是他的电话。以前张建明接听任何电话,都从不避讳林晓静。现在,电话铃声一响,他就像被惊动的兔子,立刻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或者书房,并且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有一次林晓静恰好经过书房门口,问他:“是谁打来的电话?”
“一个客户。”张建明的回答异常简洁。
“哪个项目的客户?”
“工地上的一些琐事。”张建明含糊其辞,显然不愿意深入说明。
过去,张建明很乐意和林晓静分享工作中的点点滴滴,现在却变得讳莫如深。
其次是他使用电脑的习惯。以前张建明上网,不是浏览体育新闻就是看些建筑行业的资讯。现在,他经常在电脑前停留很久,打开一些陌生的网页。每当林晓静走近,他都会迅速地关闭页面或者切换屏幕。
“在看什么这么专注?”林晓静随口问道。
“没什么,随便浏览一下。”张建明的手指在鼠标上无意识地滑动,但屏幕上已经恢复了桌面状态。
林晓静感觉到了异样,但没有立刻深究。
还有就是他对李秀莲的态度。以前张建明虽然也尊重嫂子,但保持着正常的叔嫂距离。现在,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心,几乎每天都要反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嫂子,小远最近怎么样?”
“钱还够不够用?不够的话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开口,千万别跟我客气。”
李秀莲每次都表现得非常感动:“建明,你对我们太好了。”
“应该的,我们是一家人。”
李秀莲也变得格外依赖张建明。她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与张建明单独交谈。林晓静好几次下班回家,都看到他们在客厅的角落里低声商议着什么,一见到她进门,两人便立刻停止交谈,神色有些不自然。
“在聊什么呢?”
“小远上学的事。”张建明总是用这个理由来搪塞。
“学校的事情太愁人了。”李秀莲也总是这样附和。
林晓静开始留意这些反常的细节。作为一名法务顾问,对逻辑链和行为异常的敏感是她的职业本能。在工作中,任何一个微小的破绽都可能导致整个案件的失败。
张建明的手机变得异常繁忙。以前他接电话从不躲闪,现在却总是拿着手机去别的房间。
一次晚餐时,张建明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立刻起身。
“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快步走到阳台,并且小心地拉上了玻璃门。林晓静能看到他在外面不停地走动,神情激动,像是在向电话那头解释着什么。
十几分钟后,张建明回到餐桌,表情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
“谁的电话?”林晓静平静地问。
“还是工地上的人。”张建明坐下,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出了点麻烦。”
“什么麻烦?”
“材料供应出了点问题,明天得去处理一下。”张建明不愿意透露更多细节。
林晓静没有再追问,但她将这件事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开始频繁地浏览房产相关的网站。林晓静有一次无意间瞥见了他的电脑浏览记录,里面全是关于滨海市房产过户流程、二手房交易税费计算、以及无委托人到场如何办理手续的内容。
此外,还有几家律师事务所和大型房产中介的官方网站。
“你最近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林晓静故作不经意地问。
“随便了解一下。”张建明解释道,“现在房价这么高,看看市场行情总没坏处。”
“我们的房子,你难道有出售的打算?”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张建明迅速关掉了所有网页,“听说现在学区房的价格一天一个样。”
林晓静觉得这个解释非常牵强,但她没有继续戳破。
更让她感到警惕的是,张建明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她那些房产证的存放位置。
“老婆,我们家那几本房产证,你都放在哪里了?”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书房的保险柜里。”林晓静直接回答。
“保险柜的密码是多少来着?我好像给忘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林晓静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没什么,就是想着了解一下家里的重要文件都在哪。”张建明眼神闪躲,“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也好知道去哪里找。”
林晓静没有告诉他密码。这并非不信任,而是一种长久以来的习惯。这些房产是她的婚前个人财产,所有相关事务一直由她独立管理。
“家里的事情,有我处理就足够了。”林晓静的语气很平淡。
张建明没有再追问下去,但林晓静清晰地捕捉到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
03
几天后,林晓静发现张建明开始偷偷摸摸地观察她开启保险柜的动作。
有一次她需要从保险柜里取一份重要的合同文件,当她输入密码时,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她猛地回头,看见张建明正站在书房门口。
“你有事?”
“没事,我就是路过。”张建明掩饰道,“你在找什么东西?”
“一份工作上的文件。”林晓静取出文件,随手关上了厚重的保险柜门。
张建明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还有一次,林晓静发现保险柜的位置有了微小的移动。她记得非常清楚,保险柜原本是紧贴着墙角摆放的,现在却被挪动了一点,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留意。
张建明确实在研究那个保险柜。有一次林晓静假装上楼休息,实际上却悄悄地躲在楼梯的拐角处向下观察。她清楚地看到,张建明走到保险柜前,蹲下身子,仔细地研究着锁孔和密码盘的结构。
另一次,张建明趁着林晓静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偷偷地尝试了几组他猜测的密码。林晓静在水声的掩护下,清晰地听到了从书房传来的密码输入错误的警报声。
她开始深刻地怀疑张建明的真实动机。
李秀莲最近也表现得异常积极。她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内向,而是经常主动找林晓静聊天,并且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引向房子。
“晓静,现在滨海市的学区房,是不是特别值钱?”
“我听说实验二小附近的房子,一套都要五百多万了?”
“育才小学那边呢?价格应该也差不多吧?”
“我要是能有这么一套学区房,小远上学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每当说到这里,李秀莲都会适时地发出一声叹息,眼眶泛红,露出一副为生活所迫的委屈模样。
张建明看到嫂子这个样子,总会立刻上前安慰她:“嫂子,你别担心,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李秀莲追问。
“哥会帮你想办法的。”张建明总是这样说,但从不具体说明是什么办法。
林晓静在一旁沉默不语。她在观察,在思考,在拼接所有这些反常的碎片。
李秀莲开始询问一些非常具体和专业的问题。
“晓静,你是法律顾问,你肯定懂。买卖二手房需要准备哪些材料?”
“办理过户手续的时候,是不是房主本人必须到场?”
“如果房主因为特殊原因不能亲自到场,可不可以委托其他人代为办理?”
这些问题让林晓静心中的警铃大作。李秀莲声称自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为什么会对房产交易的流程如此感兴趣?
“嫂子,你问这些做什么?”林晓静直接问道。
“就是好奇。”李秀莲笑着说,“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这些,就想多了解一点知识。”
“你现在有买房的计划了?”
“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李秀莲回答,“就是提前了解一下,以后万一用得上呢。”
林晓静觉得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但她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怀疑。
李秀莲的手机也变得和张建明一样繁忙。她接电话时同样会避开林晓静,悄悄地走到阳台或者卫生间里去。
有一次,林晓静去阳台收衣服,无意中听到李秀莲正在压低声音打电话:“你放心好了,我小叔子那边肯定能搞定的。他老婆就是个书呆子,什么都不懂,特别好糊弄。”
林晓静假装没有听见,转身回了客厅。但她把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里。
“那个书呆子”指的应该就是自己。“特别好糊弄”又是什么意思?
李秀莲还说过另一句话:“价格我们已经私下谈妥了,现在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什么时机?”电话那头的人问。
“等她出差或者有事出门的时候。”李秀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我小叔子说她工作忙,经常需要去外地。”
林晓静确实因为工作性质需要出差,但最近公司并没有安排。李秀莲怎么会如此肯定她即将出差?
她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张建明和李秀莲的一举一动。
张建明外出的频率越来越高。他总是以工作需要为借口,但林晓静通过一些侧面了解,发现他去的地方和他的工作内容毫无关联。
一次她下班开车路过一家大型房产中介的门店,赫然看到张建明的车就停在门口。她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看到张建明正在店里和一个中介人员交谈。
那个中介热情地向张建明展示着一些资料,张建明听得非常认真,甚至还拿笔记下了什么。
林晓静没有进去,只是在远处静静地观察。她看到张建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中介。
中介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在电脑上查询着信息。
张建明和那个中介谈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从店里出来。
林晓静非常好奇,张建明给中介看的到底是什么文件。
又有一次,她去银行办理业务,看到张建明正在自助服务区的打印机前操作。
林晓静悄悄走近,发现张建明正在打印的,竟然是她那三套房产的房产证复印件。
“你打印这个做什么?”林晓静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张建明吓了一大跳,慌乱地把打印好的资料收进包里:“没什么,就是想着备份一下。”
“备份用来做什么?”
“万一原件找不到了,有份复印件也方便办事。”张建明强作镇定地解释。
林晓静觉得这个理由简直荒谬。房产证一直锁在保险柜里,怎么可能会丢失?
还有一次,张建明说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但林晓静却在一家以处理民事纠纷闻名的律师事务所门口,看到了他的车。
那天下午,林晓静正好也约了这家律所的一位律师,咨询一个商业合同的法律问题。当她办完事从律所大楼走出来时,正好撞见张建明从里面出来。
张建明看到林晓静,脸上的惊讶和慌乱根本无法掩饰:“晓静?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咨询一点工作上的事。”林晓静平静地回答,“你呢?”
“我也是,我也是咨询点事情。”张建明语无伦次地说,“工地上的一些合同纠纷。”
林晓静知道张建明在撒谎。他们公司有规模庞大的法务部,任何工程合同问题都有专门的顾问律师处理,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到外面来找律师。
而且,这家律师事务所以处理家庭婚姻、财产继承等民事案件见长,与他的工作领域毫不相干。
林晓t静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回到家,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张建明的手机随意地放在茶几上充电。林晓静趁他去洗澡的间隙,拿起来看了一眼。她发现,他手机里所有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软件里的信息,都被清空了。
平时张建明的手机里有数不清的工作群聊、同事对话和客户沟通记录。现在,这些内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些无关痛痒的订阅号推送,像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刻意保留下来的。
李秀莲的那个手提包,现在几乎从不离身。林晓静见过几次,包里总是塞满了各种文件。
有一次李秀莲去卫生间,把包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林晓静的目光扫过那个半开的包,清晰地看到里面有房产中介的宣传册,还有几张手写的笔记。
笔记上写着一些数字,后面标注着“万/套”的字样。还有一些日期,旁边写着“过户”、“拿证”等字眼。
李秀莲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林晓静正若无其事地看电视,明显松了一口气。她走过去,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包,确认东西都还在,才坐了下来。
这两个人之间频繁交换的眼神,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林晓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寒冷。
过去,张建明和李秀莲虽然关系好,但绝不会有这种近乎诡秘的默契。现在,他们就像是两个正在策划一场阴谋的同伙。
有时候林晓静走进客厅,他们会突然中断对话。
有时候林晓静问一个问题,他们会先互相看对方一眼,然后给出几乎一模一样的标准答案。
这种默契让林晓静确信,他们正在对她隐瞒一个巨大的秘密。
04
这天晚上,张建明又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林晓静在楼上的卧室里,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好的,材料我明天就去准备齐全。”张建明压低了声音说。
“绝对没问题,她那边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你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让她脱不开身。”
“签字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保证看不出破绽。”
“她平时根本不关心那些文件细节,很好骗。”
听到这里,林晓静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她的猜测被完全证实。
第二天,林晓静向公司请了半天假。她没有告诉张建明,而是悄悄地开车跟在了他后面。
张建明先是去了那家房产中介,和上次那个中介人员在贵宾室里谈了很久。
然后他去了银行,在自助服务机上打印了一大堆她看不清内容的文件。
接着,他去了一家图文复印店,在里面待了将近半个小时。
最后,他开车到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与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像是律师的陌生男人见了面。
林晓静没有靠得太近,但她能看到,张建明从复印店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在咖啡厅里,他和那个陌生男人交谈了大约一个小时,期间他不停地点头,还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林晓静的心里,已经有了完整的答案。
当天下午,林晓静提前回到了家。她刚一进门,就听见李秀莲正在客厅里兴奋地打电话。
“对,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去办过户了。”李秀莲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喜悦。
“价格已经说死了,一套一百二十万。”
“他说他老婆那边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签字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他有办法解决,保证万无一失。”
林晓静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一百二十万一套。她那三套房子,如今的市场价加起来超过一千五百万,他竟然打算用三百六十万的总价,就把它贱卖给他的嫂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欺骗了,这是赤裸裸的抢劫。
李秀莲挂断电话,一转身,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林晓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晓静,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提前下班了。”林晓静缓缓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水,“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一个老朋友。”李秀莲慌忙解释,“问我小远上学的事情有没有着落。”
“是哪个朋友这么关心?”
“以前的一个同事。”李秀莲说,“她家孩子也快上学了,想跟我交流一下经验。”
林晓静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但她心里清楚,李秀莲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
晚上张建明回来时,情绪显得异常高涨。
“老婆,告诉你一个消息,公司临时决定派我去一趟上海,可能需要一个星期左右。”
“去上海?”林晓静问,“什么项目?”
“一个很重要的合作项目,需要我亲自去洽谈。”
林晓静觉得这个出差来得太过突然和蹊跷。张建明最近的工作重心根本不在上海。
“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一早的飞机。”张建明说,“时间是有点紧张,但对方是重要客户,没办法推辞。”
张建明说这番话的时候,李秀莲正好从厨房端着水果走出来。林晓静敏锐地注意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李秀莲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了一丝得意的弧度。
“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林晓静平静地说。
“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和嫂子要照顾好小远。”张建明叮嘱道。
李秀莲连忙接口:“建明,你放心出差吧,家里有我呢,我会把晓静照顾得好好的。”
这天深夜,林晓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假装已经熟睡。张建明轻手轻脚地确认她“睡着”后,悄悄地起身,溜进了书房。
林晓静立刻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到了书房里传来的压抑的通话声。
“机票已经订好了。”张建明低声说。
“房产证的原件,我想办法拿到手。”
“过户的事情明天就由你去办,我保证她后天一早就上飞机,绝对不会出现在现场。”
“签字我已经模仿得很像了,绝对能以假乱真。”
“价格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一套一百二十万。”
林晓静躺在黑暗中,确定了他们完整的计划。
张建明要趁着她去上海“出差”的期间,伙同李秀莲,用伪造的签名和授权书,将她名下的三套婚前房产,以不到市价三成的超低价格,过户到李秀莲的名下。
这不仅仅是背叛和欺骗,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犯罪行为了。
05
第二天,林晓静像往常一样去了公司,但她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工作上。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脑子里反复推演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应对之策。
张建明,她同床共枕了六年的丈夫,竟然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侵吞她最核心的个人财产。一千五百万的房产,他们计划用三百六十万就窃取到手。
这已经超越了金钱的范畴,这是对她人格、智商和情感的全面践踏。
结婚六年,她一直以为张建明虽然有些软弱,但本质上是个诚实可靠的人。现在看来,她错得离谱。
下午,林晓静找了一个借口,提前离开了公司。她首先开车去了自己长期合作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资深律师听完她的陈述,神情严肃地给出了专业的法律建议。
“林女士,根据物权法规定,只要房产证原件在你手里,并且你本人不到场签字确认,他们是无法完成合法过户的。”律师说。
“但如果他们伪造了你的签名和全权委托公证书,就有可能在审核不严的情况下蒙混过关。”
“尤其是在一些人看来,这是夫妻之间的内部财产处置,房产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有时会放松警惕。”
“我建议你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保护好自己的合法权益。”
林晓静详细咨询了具体的应对措施,律师给了她一套完整的行动方案。
“你现在就可以去不动产登记中心申请异议登记,一旦登记成功,在异议登记的有效期内,任何人都无法对这几套房产进行处置。”
“另外,你可以立即准备材料,向法院申请诉前财产保全,冻结这三套房产的任何交易行为。”
林晓静将这些关键建议一一记下,然后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又去了银行,办理了一些必要的手续。
做完这一切后,她做了一件张建明和李秀莲绝对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动用了自己作为法务顾问所积累的人脉和渠道,对李秀莲和她丈夫张建军的真实财务状况,进行了一次彻底的背景调查。
调查结果让她感到无比震惊。
李秀莲和张建军确实欠下了巨额债务,但原因根本不是什么投资失败。
他们是参与了滨海市一个大规模的非法集资项目,并且在其中担任了重要的下线角色,不仅赔光了所有家当,还欠了其他参与者和幕后组织者一大笔钱。
李秀莲之所以急于用超低价获得这几套房产,根本目的就是在债主和警方采取行动之前,迅速将资产洗白并转移。
林晓静找到了更多的证据。
张建军夫妇欠下的债务总额,高达近千万。一些被他们欺骗的“下线”投资者已经准备联合报案。
李秀莲和张建军深知大祸临头,于是策划了这场阴谋。用一百二十万的低价从林晓静这里“买”入房产,然后立刻以五百万的市场价转手卖掉。
一套房子,就能净赚近四百万。三套房子,就能瞬间获得超过一千万的现金。
这笔钱,足够他们填上窟窿,甚至还有剩余。
而且由于是通过看似合法的“低价交易”获得房产,即便日后被追查,他们也可以辩称是正常的家庭内部资产转让。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精密,但他们严重低估了林晓静的专业能力和智慧。
林晓静还发现,李秀莲已经通过黑市中介,联系好了三个急于购房的买家,并且已经私下收取了每个买家五十万的定金,承诺只要房产证一到手,就立刻进行二次交易。
张建明,她那个可悲的丈夫,显然对这些深层次的内幕一无所知。他可能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在倾尽全力,帮助陷入困境的哥哥和嫂子。
林晓静最后去了一个地方。
等她做完所有的事情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开始为明天的最终对决,准备最后的武器。
张建明以为她对一切毫不知情,李秀莲也以为她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书呆子”。
明天,她会让他们清楚地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06
第二天上午九点,滨海市不动产登记中心。
交易大厅里人声鼎沸,张建明和李秀莲排在一个窗口前,脸上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紧张。张建明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他伪造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全套文件。
“小叔子,你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李秀莲小声地问,心跳得厉害。
“放心吧嫂子,所有材料我都找专业的人看过了,绝对没问题。”张建明故作镇定地安慰她,同时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航班信息,确认林晓静乘坐的飞往上海的航班已经起飞,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轮到他们了。张建明深吸一口气,将文件递给了窗口内的工作人员。
“你好,我们办理房产过户。”
工作人员接过文件,开始逐一核对。李秀莲紧张地盯着工作人员的脸,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
就在工作人员拿起那份伪造的“林晓静”签名的委托公证书时,一个平静但充满力量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等一下。”
张建明和李秀莲的身体同时僵住,他们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缓缓地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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