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希运背上书包,从容地走出祠堂大门,往左拐了一个弯,穿过一片小树林,走过一垄窄窄的田埂,入眼处便是先生的家。这一刻,夕阳如血,晚炊依依,农人荷锄归,牧笛信又吹。莲花山寺里传来斋饭的钟声,声声入耳、入心。
接上文:
“希运,希运。”一个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进学堂对希运说:“快,先生叫你去。”
“什么事情?叫得那么急?”希运正在整理书本,准备回家。
“我哪知道啊,反正,先生叫你,总不会是坏事吧,先生最喜欢你了。快去吧,先生等急了。”
希运背上书包,从容地走出祠堂大门,往左拐了一个弯,穿过一片小树林,走过一垄窄窄的田埂,入眼处便是先生的家。这一刻,夕阳如血,晚炊依依,农人荷锄归,牧笛信又吹。莲花山寺里传来斋饭的钟声,声声入耳、入心。
那钟声融入斜阳暮色当中,敲进了希运的心里,舒畅极了。
“希运,快进来呀,站在那儿做什么?”先生走出门来,见自己心爱的学生站在寒鸦飞舞的田垅上,如一张甲骨文一样苍老的脸,纵横交错地笑开了。
希运快速跑过去,立在先生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躬,说:“先生令学生来,不知有何吩咐?”
先生一听,笑开了,说:“想不到小小年纪,就有贤人礼节,可教可教啊。”先生替希运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
希运退了一步,弯下身子说:“先生在,学生不能坐。”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又拍拍他的头。坐在椅子上,指着摊在桌上的一篇文章说:“这,是你写的吗?”
希运点点头说:“是学生所写。”
“嗯,”先生用手捻著稀疏的胡须,自言自语地说:“惭愧,惭愧呀!想老夫一生,饱读诗书,一心求功名,然,功名于我无缘,每次赴考,回回名落孙山。老夫此生,壮志难酬,宏图难展。现在,老夫有你这庆一个聪明的学生,死也瞑目了。”
希运见先生不对自己的文章当面提意见,反而在那里自说自话,便问:“先生,学生的文章可有出息?”
“岂止有出息,希运呐,好好努力,功名在望喽!”先生忍不住一把搂住他,在他的头顶摩挲,竟热泪交流,噎噎不能言语。
希运挽起袖子替先生擦去泪水,退后一步,默默地朝先生行了一礼,说:“先生保重!”就退身门外。
回家的路上,希运的心颇不平静。大人们都在那儿求功名,没有功名的人难过,如先生;有了功名的人也不见得好过,就像他村子里的那位痴傻的老爷爷,原来不就是一位显赫的府尹吗?后来不也被罢官回乡做了一介凡夫?
这位老爷爷当初苦苦求功名,学苏秦悬梁刺股之法,将书读得天地同昏,好在,他终于有了功名。村里上下谁不羡他?大人们教育自己的孩子都要以他做榜样;大多的孩子们无形之中也以他为学习的对象。即便他罢官回乡,人们仍不以为意,总觉得他罢了官,也比没有功名好。
唉,无功名想功名,有了功名也恼人,这人世间就没个快乐法门。一阵寒风灌进希运的脖子里,使他打了个寒噤。他将领子竖起来,快速朝家里赶去。
希运的娘早已备好晚餐在等她的宝贝儿子了,希运一进门就说了迟回家的原因。娘高兴地说:
“先生请你去,再怎么迟回家,娘也放心。运儿啊,你可要好好用功,求取功名,可不能寒了你先生的心哪。他这一辈子为了求取功名,弄得家徒四壁,两袖清风,连个老婆都娶不上,到头来膝下无子无女,老无所靠,多可怜!你若将来有了功名,可不能忘了先生。”
希运吃着饭,听着母亲的话,味同嚼蜡,吃了一点,就推碗不吃了。娘就说:“怎么吃这么点儿?身子骨不结实,往后你如何去考取功名?来,再吃点。”
功名!功名!说来说去总跳不出功名两字。不知那些大人们怎么了?一天到晚在功名的磨盘上打转。功名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是有还是无?是实还是空?
功名无,求功名;功名有,罢功名。无到有,有到无,是一个圆。
这一晚,希运做了无数个梦,梦里都是功名。他在功名的梦境里,起起落落,浮浮沉沉、飘飘摇摇;他又仿佛在功名的彩车上,忽哭忽笑,忽悲忽喜,忽冷忽热。突然,一匹疯马狂奔而来,掀翻了他乘坐的车子,他从车上被拉扯下去,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洞。
梦醒之后,希运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他披衣坐起,见月光透过窗棱,筛洒在床前,银白如洗,不沾丝毫俗尘。希运心头的俗虑为之一净,他走到窗前,推窗,一枚冷月,弯在浩空,自在无碍,圆融一体。
希运心生神往之感。
隔壁的娘听见了希运的响动,便轻敲门板,说:“运儿,深更牛夜起来作什么?还不快睡,别耽误明天的上学。”
床头,却久久不能入眠,盯着床前的月光,“知道了,娘,您去睡吧……”
明日更新。
来源: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