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乔乔把第八杯花花绿绿的玩意儿推到我眼皮底下时,手机屏幕上白烬那张脸,已经糊得跟打了马赛克一样。他嘴角弯着,旁边挨着个长头发姑娘,那姑娘的发梢,就那么轻飘飘地,扫过他的手背。
我在酒吧摸到一块会喘气的“石头”,闺蜜颤声说那是白烬的腹肌。
我哥举着伤手冲过来护犊子:“我妹的手金贵,摸你是你吃亏!”
白烬却当众刮我鼻尖:“这颗小白菜,确实比你金贵。”
他打横抱起我就跑,风里传来低笑:“算你有眼光,知道叫我名字。”
后来他朋友圈出现亲密女孩,我赌气疏远。
暴雨夜他砸门解释:“那是我表妹!你送的牛奶我当安眠药喝了三年!”
我哥捏碎杯子冷笑:“再让她哭,你肋骨会和杯子一个下场。”
1
酒吧的光,碎得跟玻璃渣似的,扎得人眼睛生疼。
乔乔把第八杯花花绿绿的玩意儿推到我眼皮底下时,手机屏幕上白烬那张脸,已经糊得跟打了马赛克一样。他嘴角弯着,旁边挨着个长头发姑娘,那姑娘的发梢,就那么轻飘飘地,扫过他的手背。
一股子又冷又沉的玩意儿,猛地就塞进了我心口,堵得慌。
“周阮阮!再灌下去你真成醉猫了!”乔乔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棉花传过来,她伸手就来夺我的杯子。
我胳膊肘一拐,硬是抢了回来,仰脖子就是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下去,喉咙火辣辣地烧。“醉了…醉了才好!”舌头有点捋不直,我含含糊糊地嚷,“醉了…我就敢去问他了!”
问他朋友圈里那姑娘是谁,问他这三年来我偷偷摸摸塞他课桌、塞他书包里那些牛奶,是不是都喂了白眼狼!
身子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没个着落。我整个儿往前一扑,下巴磕在冰凉的吧台上,震得脑仁嗡嗡响。手胡乱地在台面上划拉,想找个更凉快的地方降降温。
指尖突然撞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咦?凉丝丝的,还带着点…温热的起伏?像石头,可石头怎么会喘气?
“乔乔…”我晕乎乎地抬起头,手指还好奇地在那块“石头”上用力揉了两把,想确认它是不是活的,“这石头…成精了?怎么…怎么还会喘气儿啊?”
乔乔的脸唰一下白了,声音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阮阮!祖宗!那是白烬的…腹肌!”
脑子里像是有人猛地敲了一记重锤,“嗡”的一声,震得我天旋地转。我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头。
白烬就杵在我面前,像一尊骤然降临的煞神。酒吧明明灭灭的光线打在他身上,勾勒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穿着件挺括的黑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截冷白的皮肤。此刻,他正垂着眼看我,那眼神,跟结了冰的湖面似的,一点温度都透不出来。
他的手还保持着向前伸的姿势,悬在半空,指尖离我的肩膀只有寸许距离——像是刚才正准备把我从吧台上捞起来。
“摸够了?”三个字从他薄唇里吐出来,跟冰锥子似的,又冷又硬,直直扎进我混沌的脑子里。
“轰”的一下,全身的血好像都冲到了脸上,烫得吓人。我触电一样猛地缩回手,指尖残留的那点温热触感,瞬间变成了烙铁,烫得我心惊肉跳。
“对…对不…”那句“对不起”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还没吐出来,身后就炸开一声惊雷似的怒吼。
“白烬!你他妈敢动我妹?!”
是我哥周时安的声音!带着能把屋顶掀翻的怒火。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像旋风一样卷到我前面,结结实实地把我挡在了身后。我哥周时安,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短发,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白烬,那眼神,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全身毛都炸起来的斗鸡。
“我妹的手金贵着呢!”我哥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响,他指着白烬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人家脸上了,“摸你这块破肉怎么了?那是你祖上积德!算你吃亏懂不懂?!”
白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竟然扯出了一丝极淡、却极其刺眼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抬手,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被我揉皱的衬衫前襟,动作优雅得像在打理什么艺术品。
“确实,”他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酒吧的喧嚣,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是有点吃亏。”
我的心还悬在嗓子眼,没等落下,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就伸了过来。带着薄茧的指尖,极其轻佻、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狎昵,在我鼻尖上飞快地刮了一下。
冰凉的触感一闪而过。
“毕竟…”白烬微微俯身,那张过分好看的脸骤然在我眼前放大,漆黑深邃的眸子像是要把人吸进去,“这颗小白菜,可比你这当哥的金贵多了,是不是?”
“白烬!我操你大爷!” 我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下一秒就要砸向白烬那张欠揍的脸!
“时安哥!别动手!冷静点!”乔乔尖叫着扑上去,死死抱住我哥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拖。
就在这一片混乱,我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瞬间,身体猛地一轻!
天旋地转!
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熟悉的、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怀抱瞬间将我包裹。是白烬!
我吓得本能地伸出胳膊,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他身上那股好闻又清冷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霸道地钻进我的鼻腔。
这味道…太熟悉了。高二那年冬天,我的画夹掉进了结了薄冰的脏水坑里,是他一声不吭地挽起袖子帮我捞起来。那天他校服外套上沾满了污泥,可靠近了,闻到的就是这股干净的雪松味。这味道,在我心里偷偷记了整整三年。
“白烬…”酒精还在脑子里翻腾,我晕乎乎地把脸埋在他颈窝,含混不清地嘟囔,“跑…快跑!我哥…我哥打不过你!”
抱着我的手臂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低、极沉的轻笑,带着胸腔微微的震动。
“呵…”
下一秒,他真的抱着我,迈开长腿,像一阵裹挟着冰雪的疾风,撞开挡路的人群,径直朝着酒吧门口冲了出去!
夜风猛地灌进领口,带着初秋的凉意。我被吹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把他搂得更紧。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刮得脸颊生疼。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风里裹着白烬低沉含笑的嗓音,带着点得意,又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算你还有点眼光,知道该叫谁的名字。”
2
冷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我那被酒精泡得跟浆糊差不多的脑子,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一丁点。可身子骨还是软的,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只能软趴趴地缩在白烬怀里。
他身上那股子雪松混着烟草的清冽味儿,一个劲儿地往我鼻子里钻,霸道得要命。这味道,跟刻在我心尖儿上似的,一闻就知道是他。可这会儿闻着,心里头非但没甜,反倒泛起一股子又酸又涩的滋味儿,堵得慌。
“放…放我下来!” 我挣扎着,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赌气,手也不老实地去推他硬邦邦的胸膛,“谁要你抱了!去找…找你的漂亮姐姐抱去!”
白烬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低下头看我,酒吧门口昏黄的光线正好落在他脸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跟结了冰的深潭一样,又冷又沉,直勾勾地盯着我。
“周阮阮,”他开口,声音比这夜风还凉,每个字都像是冰珠子砸在地上,“你再说一遍?”
他这眼神,这语气,我怂了。酒壮怂人胆那点劲儿,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我缩了缩脖子,不敢看他,眼神胡乱地飘,嘴上却还不肯彻底认输,小声嘟囔:“…朋友圈都发了…笑得那么开心…还挨那么近…”
白烬没吭声,抱着我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勒得我有点喘不过气。他迈开步子,走得又快又稳,朝着他那辆停在阴影里的黑色SUV走去。
“滴”一声轻响,车锁开了。他拉开车门,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没真摔着我,把我直接塞进了副驾驶座。座椅的皮子冰凉,激得我一哆嗦。
他跟着俯身进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一手撑在座椅靠背上,一手拉过安全带,“咔哒”一声给我扣上。那距离近得吓人,我几乎能数清他垂下的眼睫毛。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发,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坐好。”他丢下两个字,退出去,砰地关上了我这边的车门。
我像个木偶似的被他摆弄,心里那点委屈和酸涩被他的沉默和强势无限放大,眼眶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发酸。
引擎低吼着启动,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车厢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空调细微的送风声和我自己有点乱的呼吸声。白烬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下颌线跟刀削出来似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专注地看着前方,好像旁边坐着的我是团空气。
这种死寂的沉默,比刚才酒吧里的吵闹更让人心慌。
我憋不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粗糙的边缘,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带着自己都嫌弃的哭腔:“…那个女生…是谁啊?”
白烬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骨节微微泛白。他依旧没看我,只是从喉咙里滚出一个短促的、听不出情绪的音节:“嗯?”
“就…就你朋友圈照片里那个!”我猛地抬起头,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控诉,“笑得那么好看!头发还…还碰你手了!” 眼泪到底是不争气地涌了上来,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
白烬终于侧过头,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昏暗的光线下,他深黑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
“不关你事。”他转回头,声音冷硬得像块石头,砸得我胸口生疼。
“怎么不关我事!” 酒精和委屈混合着冲上头顶,我那点倔脾气彻底上来了,“白烬!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特傻?特好糊弄?我给你送牛奶送了三年!高一那次你替我捡画夹…我就…我就…”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少女那点隐秘又卑微的心事,在当事人面前,尤其是在这种气氛下,简直羞耻得难以启齿。
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砸在手背上,烫得吓人。我吸着鼻子,胡乱地用袖子去擦,越擦越狼狈。
白烬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都凸了起来。他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在空旷的街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稳稳停住。巨大的惯性让我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狠狠勒了回来。
他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狠劲。下一秒,他整个身体猛地倾压过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气息,一手撑在我旁边的车窗玻璃上,把我牢牢困在他胸膛和座椅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距离瞬间归零。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铺天盖地地将我淹没。那双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极其浓烈的情绪,像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
“周阮阮,”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灼人的热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
他靠得太近了,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我的唇上。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膛。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他放大的、极具压迫感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很要命。”
最后三个字,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蛊惑,像羽毛轻轻搔刮过耳膜,激起一阵颤栗。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他…他什么意思?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那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有隐忍,有恼怒,似乎还有一丝…无可奈何?最终,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强行压下了什么,猛地抽身退开,重新坐回驾驶座。
“坐好,送你回家。”他重新发动车子,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甚至更冷了几分,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控和那句要命的低语,只是我的幻觉。
车厢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空调单调的送风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车窗外的街灯飞速地向后退去,连成模糊的光带。我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像个被戳破又强行粘回去的气球,里面灌满了冰凉的晚风和滚烫的、无处安放的委屈。
白烬,你混蛋。
3
车子最终在我家楼下那个熟悉的老旧路灯旁停下。昏黄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在白烬冷峻的侧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熄了火,车厢里瞬间只剩下空调关闭后那点微弱的余音,和我自己有点乱的呼吸声。
谁也没说话。空气凝滞得像是灌满了胶水。
我低着头,手指抠着安全带搭扣的塑料边缘,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他朋友圈里那个女孩巧笑倩兮的样子,一会儿是他刚才在车里靠得极近时,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我看不懂情绪的眼睛。那句低哑的“很要命”,像个魔咒一样在耳边循环播放。
委屈、难堪、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像藤蔓一样缠得我透不过气。我猛地吸了下鼻子,赌气似的用力一按安全带搭扣。
“咔哒!”
清脆的解锁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我几乎是撞开车门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逃离他身边那股挥之不去的雪松冷香。
“周阮阮。”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夜色的力量,让我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我背对着他,僵着脖子,没回头。夜风吹在脸上,稍微带走了一丝燥热,可心口那块地方,还是沉甸甸地堵着。
身后传来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小区坑洼的水泥地上,也踩在我的心跳上。最终,那脚步声停在了我身后,很近。
“手机。” 他言简意赅,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攥着的手机,像护着什么宝贝,梗着脖子:“干嘛?”
“给我。”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凭什么?我心里那点倔劲儿又上来了,猛地转过身,瞪着他:“白烬!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跟谁说话,我朋友圈看谁,用不着你管!你去找你朋友圈那个漂亮姐姐啊!”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他的眉头紧紧蹙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沉郁得可怕。他朝我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下来,那股压迫感又回来了。
“我再说一次,手机,给我。” 他伸出手,摊开在我面前。那只手骨节分明,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有力,也格外固执。
“不给!”我抱着手机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单元门上,“白烬!你讲不讲道理?是你先…先发那种照片的!现在又来管我?” 眼泪又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我用力眨回去。
“哪种照片?”他像是被我的指责激怒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周阮阮,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我被他这倒打一耙气得声音都尖了,“我想我像个傻子!偷偷喜欢你三年!给你送牛奶!像个跟踪狂一样记着你的喜好!结果呢?你转头就跟别的女生那么亲密!你把我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吗?”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心事,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冲口而出。吼完最后一句,我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彻底决堤,模糊了眼前他骤然变得错愕和僵硬的脸。
“你…”白烬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被我这番话狠狠砸中了,脸上的怒意僵在那里,转而变成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我们头顶上方,三楼我家那扇窗户“哗啦”一声被猛地推开。
“白烬!你他妈给我离阮阮远点!” 我哥周时安炸雷般的怒吼从窗口砸了下来,带着能把整栋楼震塌的怒火,“再让我看见你纠缠她,老子打断你的腿!”
这声怒吼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我刚才失控的情绪爆发,也打断了白烬即将出口的话。
白烬猛地抬起头,看向三楼窗口我哥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他下颌的线条绷得更紧了,眼神锐利如刀,毫不退缩地迎着我哥杀人的目光。
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最终,白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可怕,里面翻涌着太多我读不懂的东西,有震惊,有隐忍,还有一丝…挫败?
他没再看我哥,也没再逼我要手机。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要把我整个人吸进去,又像带着千言万语却最终被强行压下的沉重。
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他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股狠劲。
黑色的SUV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车灯骤然亮起,刺破夜色。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车子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窜了出去,迅速地消失在小区门口拐角的黑暗里。
只留下冰冷的尾气味道,在夜风中弥漫开。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单元门。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他引擎的轰鸣和我哥在楼上气急败坏的叫骂。
白烬最后那个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脑子里。
冰冷,沉重,又带着一种被强行掐断的汹涌。
他到底…想说什么?
4
那晚之后,我单方面宣布和白烬进入“冷战”状态。
其实也不算冷战,毕竟以前也没什么“热”过。只是以前在学校里,在画室走廊上,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我总能“偶遇”他。有时是他淡淡地点个头,有时是我鼓起勇气塞过去一盒温热的牛奶,换来他一句没什么温度的“谢谢”。
现在,我彻底掐断了这些“偶遇”。画室不去他常去的楼层,图书馆绕开他习惯坐的区域,连去小卖部都特意挑他不可能出现的时间点。牛奶?呵,统统进了我哥或者乔乔的肚子。我甚至狠心把他的微信设置了消息免打扰,虽然他那万年冰山的朋友圈,除了那张引发战争的合影外,依旧空空如也。
世界仿佛一下子清净了,也空荡了。
“阮阮,你这状态不行啊,”乔乔咬着奶茶吸管,忧心忡忡地看着我,“都蔫儿了快一礼拜了。不就是个白烬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帅哥我们美院遍地都是!你看隔壁雕塑系那个学长,身材多棒,天天找你搭讪…”
我趴在画室的窗台上,下巴搁在冰凉的木头窗棂上,眼神没什么焦距地看着楼下篮球场跳跃的人影,有气无力地打断她:“乔乔,别说了。”
心里头那点空落落的感觉,不是换个帅哥就能填满的。那是一种习惯被强行剥离后的不适感,像戒断反应。习惯了每天偷偷搜寻那个清冷挺拔的身影,习惯了在画夹里藏一张又一张他的速写,习惯了计算着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哪个地方……现在骤然停止,整个生活都像是失重了。
更烦人的是,我哥周时安。自从那晚目睹白烬“纠缠”我后,他就彻底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这天刚进家门,书包还没放下,我哥就堵在玄关,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信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周阮阮!”他劈头就问,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这什么玩意儿?谁放你书包里的?”
我定睛一看,信封上画着个幼稚的爱心,落款是……“林晚晚”?我们系里那个娇滴滴、说话总爱拖长调子、眼睛恨不得黏在白烬身上的女生?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我一把夺过信封,看都没看就揉成一团,狠狠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神经病!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我哥气得拔高了嗓门,叉着腰,像只护崽的老母鸡,“我是你哥!那姓白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看,他惹出来的这些破事!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你身边凑了?那个林晚晚,我打听过了,就是个小绿茶!整天围着白烬转,现在又给你塞这种恶心玩意儿?指不定就是白烬那混蛋指使的!”
“哥!”我忍无可忍地吼回去,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你讲点道理行不行?白烬是白烬!林晚晚是林晚晚!别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我这是在…维护他?
周时安也被我吼得一愣,随即脸上怒气更盛:“周阮阮!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替他说话?那晚在酒吧,还有楼下,他那副样子,像好人吗?你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没有!”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乱成一团麻。是啊,白烬那晚的态度,车里那句暧昧不明的“很要命”,还有他朋友圈那张刺眼的合影……他到底什么意思?如果他真的和林晚晚有什么,为什么林晚晚又要给我塞情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不管!”我哥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语气不容置疑,“从今天起,你给我离白烬远点!再让我看见你跟他有半点牵扯,看我不打断那小子的腿!还有那个什么林晚晚,你也给我躲远点!都不是好东西!”
他撂下狠话,气呼呼地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门,震得天花板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我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看垃圾桶里那团皱巴巴的信纸,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席卷而来。
白烬就像一颗投入我平静生活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搅得我生活天翻地覆,他自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烦躁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抓起抱枕蒙住脸。
白烬,你这个混蛋!搅乱一池春水,然后呢?
5
天气说变就变,昨天还晴空万里,傍晚就开始阴云密布。到了夜里,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声势骇人,像是要把玻璃都敲碎。
我缩在被子里,听着外面鬼哭狼嚎的风雨声,感觉脑袋沉得像灌了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喉咙也干得冒火,咽口唾沫都像刀割。下午在画室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浑身发冷,没想到晚上就彻底烧起来了。
肯定是昨天淋了那场猝不及防的雨。真倒霉。
我哥周时安晚上有课,还没回来。家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外的风雨声和我不时压抑的咳嗽声在回荡。身体一阵冷一阵热,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意识昏昏沉沉的,白烬那张冷冰冰的脸和林晚晚娇笑的样子交替在眼前晃,搅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外面似乎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然后猛地在我家楼下停住。接着,是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踩着楼梯的水泥地,“咚咚咚”地冲上来,每一步都带着要把楼板踏穿的狠劲。
谁啊?这么大的雨…是我哥回来了吗?可感觉又不像…
没等我想明白,那脚步声已经冲到了我家门口。
“砰!砰!砰!”
不是敲门,是砸门!巨大的、狂暴的撞击声,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连带着整个门框都在震颤!
“周阮阮!开门!” 一个嘶哑的、被风雨声撕扯得有些变调,却熟悉到让我心脏骤停的声音穿透门板,狠狠砸了进来!
是白烬!
我猛地从混沌中惊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怎么会来?这么大的雨?还…砸门?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哥的警告言犹在耳!要是让他知道白烬深更半夜跑来砸门…我不敢想下去!
“周阮阮!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白烬的声音更加狂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伴随着更加猛烈的砸门声,“嘭!嘭!嘭!”
那声音像是砸在我心口上,震得我浑身发麻。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跌下来,赤着脚,踉踉跄跄地冲向门口。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再砸了!必须让他走!马上走!
“别…别砸了!”我冲到门后,手抖得厉害,声音带着高烧的沙哑和惊恐的哭腔,“白烬!你走!你快走!我哥…我哥会杀了你的!你走啊!”
门外的砸门声骤然停止。
死寂。
只有窗外更加疯狂的暴雨声,哗啦啦地冲刷着世界。
下一秒,白烬的声音贴着门缝传进来,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浸透了雨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周阮阮…你开门…让我看你一眼…就一眼…”
那声音里的脆弱和恳求,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愣住了,扶着门框的手微微颤抖。这完全不是那个冷硬如冰的白烬会有的语气。
“我哥…”我还是怕,怕得要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哥不在!我看着他进学校图书馆才过来的!”白烬急急地打断我,语速飞快,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阮阮…求你了…开门…让我看看你…就看看…我不进去…”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卑微和恐慌。
那句“求你了”像一把重锤,击碎了我最后的防线。鬼使神差地,我颤抖着手,摸到了冰冷的门锁。
“咔哒。”
门开了。
一股裹挟着冰冷雨水和浓重湿气的风猛地灌了进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门口站着的人,让我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烬。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不断往下淌着水珠。身上那件单薄的黑色T恤和长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却狼狈的轮廓。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停地滴落在门口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浑身都在往下滴水,站在门口,像一个被遗弃在暴风雨里的落难者。
可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冷冽深邃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两簇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地锁在我脸上。那目光滚烫,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又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焦急。
“阮阮…”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被火燎过,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你怎么…怎么烧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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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灌进来的冷风让我猛地打了个哆嗦,高烧的身体对这种刺激格外敏感。眼前的景象也晃了晃,白烬那张被雨水冲刷得异常苍白的脸,和他眼中那两簇灼人的火焰,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你…你怎么…”我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喉咙干痛,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脑子里乱糟糟的,想问你怎么来了,想问你淋成这样,想问…太多疑问堵在喉咙口。
白烬根本没给我问完的机会。
他一步就跨了进来,带着一身冰冷的水汽和浓重的湿土腥气。他反手“砰”地一声带上门,隔绝了外面肆虐的风雨声。动作快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门关上的瞬间,他所有的急切和狂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站在玄关狭窄的空间里,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水珠沿着他利落的发梢、高挺的鼻梁不断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他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着,那双燃烧的眼睛紧紧盯着我,里面翻涌着太多激烈的情绪,像被强行压抑住的火山。
我被他看得心头发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高烧带来的眩晕感更重了,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旋转。我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别动!”白烬低喝一声,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小小的客厅,目光落在我身后沙发上的薄毯上。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抄起毯子,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然后他几步就跨回我面前,带着一身寒意和湿气,却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带着我体温的毯子裹在了我身上。
毯子上残留的温热和他身上冰凉的雨水气息形成强烈的反差。我被他裹得像个蚕蛹,只露出一个烧得通红的脸。他的动作很轻,手指隔着毯子碰到我手臂时,带着一种克制的小心翼翼。
“坐下。”他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奇异地有种安抚的力量。他扶着我的肩膀,半强迫地把我按坐在玄关处的小矮凳上。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摆弄着,脑子烧得昏昏沉沉,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白烬蹲了下来。
他就那么直接蹲在我面前,湿透的裤子瞬间浸湿了地面一小块。他仰起脸看我,这个角度,让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密布的红血丝,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心疼和焦灼。雨水顺着他冷硬的鬓角滑下,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
“周阮阮,”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破土而出的沉重,“你给我听好了。”
他的眼神牢牢锁住我,不容我有半分闪躲。
“朋友圈那个女生,”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砸在我混沌的脑子里,“叫林晚晚。她是我舅舅的女儿,我亲表妹。上个月刚转学过来,我妈让我照顾她两天,那张照片,是她非要拉着我拍的。”
我的眼睛倏地瞪大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表…表妹?林晚晚?那个给我塞情书的林晚晚?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高烧迷糊的神经。
“还有,”白烬根本不给我消化震惊的时间,他盯着我的眼睛,那目光滚烫得几乎要将我灼穿,“你送的牛奶。”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哽咽?
“你塞在我课桌里的,书包侧兜的,偷偷放在我自行车筐里的…那些牛奶…”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压下汹涌的情绪,“我…一瓶都没丢过。”
“你当它们都喂了狗,是不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自嘲和痛苦,眼睛更红了,“周阮阮,你知不知道,那三年…我他妈是靠着那些牛奶当安眠药熬过来的!”
轰——!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彻底炸开了。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被这惊雷般的话语驱散了大半,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牛奶…安眠药?他…失眠?是因为那些牛奶?
“高二那次,你画夹掉水坑里,”白烬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陷入遥远回忆的沙哑,眼神却依旧紧紧锁着我,像要把我吸进去,“根本不是什么‘恰好路过’。”
他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弧度:“我…注意你很久了。那天,是我特意绕了远路,跟了你三条街,才‘恰好’在你画夹掉下去的时候出现的。”
他蹲在我面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仰着脸,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里面盛满了三年积压的、无处安放的汹涌情感,此刻毫无保留地向我倾泻而来。
“周阮阮,”他嘶哑地叫我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滚烫的重量,“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还要…误会我到什么时候?”
7
屋子里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依旧狂暴的雨声,哗啦啦地冲刷着玻璃,像永远不会停歇的背景音。
我裹着毯子,僵坐在小矮凳上,像一尊被雷劈过的石像。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白烬那几句石破天惊的话。
表妹…林晚晚…牛奶…安眠药…跟踪三条街…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炸弹,在我混沌的高烧大脑里炸开,炸得我魂飞魄散,炸得我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蹲在我面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用那双燃着火、红得吓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男人。
他脸上是雨水?还是…眼泪?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尖锐的酸涩瞬间冲上鼻尖,视线迅速模糊。
不是委屈,不是难过,是一种被巨大的、迟来的真相狠狠击中的钝痛和…铺天盖地的怜惜。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那些自以为是的暗恋,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患得患失的猜疑…在他那里,早就有了更沉重、更汹涌的回应?
他靠那些牛奶…熬过失眠的夜?他为了“偶遇”我,绕了三条街?他朋友圈那张让我哭肿眼睛的照片…只是他不得不照顾的表妹?
巨大的冲击让我浑身都在微微发抖,裹在毯子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让我确认这不是高烧产生的幻觉。
“白烬…”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敢置信的颤抖,“你…你说的是真的?你…失眠?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疑问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他看起来那么强大,那么冷硬,像一座无懈可击的冰山。他也会…有脆弱到需要依靠我那些微不足道的牛奶才能入睡的时候?
白烬看着我眼中迅速积聚的泪水,他眼中的痛苦和疯狂似乎被这泪水浇熄了一些,转而涌上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伸出手,带着冰凉的湿意和细微的颤抖,极其小心、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抹去我脸颊上滚落的一滴泪。
那冰凉的触感和他指腹的薄茧,让我浑身一颤。
“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声音嘶哑,却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深深地凝视着我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我烧得通红、泪眼婆娑的狼狈样子。
“周阮阮,我喜欢你。”
“很久了。”
“久到…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轰——!
比刚才更剧烈的震颤席卷了全身。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被滚烫岩浆包裹的灭顶之感。所有的委屈、猜疑、冷战以来的空落落,在这一刻,被他这沙哑却无比清晰的六个字——“我喜欢你很久了”——彻底点燃、融化、燃烧殆尽!
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我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猛地向前一扑!
不是推开他,而是伸出裹在毯子里的手臂,狠狠地、紧紧地环住了他湿透冰凉的脖子!
“白烬!”我把滚烫的脸埋进他同样湿漉漉、却带着致命吸引力的颈窝,哭得像个走失多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声音破碎不堪,“混蛋!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误会那么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他浑身猛地一僵,似乎没料到我这个动作。但仅仅是一瞬,那双原本悬在我身侧、有些不知所措的手,骤然收紧!
他用力地、几乎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一样,紧紧地回抱住了我!
隔着湿透冰冷的衣料和温暖的薄毯,我依旧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同样剧烈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胸膛。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闷地响在我耳畔,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失而复得的哽咽,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我的耳廓,“阮阮…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太蠢…”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他冰凉的侧脸紧紧贴着我的鬓角,声音低沉而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确认:
“…不躲了?…不赶我走了?”
我拼命摇头,眼泪蹭了他一脖子,手臂收得更紧,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像是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不躲了…白烬…我再也不躲了…”
窗外的风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遥远。小小的玄关里,只剩下两个浑身湿透、紧紧相拥的人,和劫后余生般汹涌的泪水与滚烫的心跳。
8
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我感觉他身上那股冰凉的湿气似乎都快要被我的体温和他自己的温度焐热了,直到窗外的雨声好像也小了些,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
“咳咳…”喉咙一阵干痒,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也跟着发颤。
抱着我的手臂立刻松开了些力道。白烬稍微退开一点距离,眉头紧锁,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他的指尖依旧带着凉意,但比起刚才好多了。
“烫得厉害。”他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家里有退烧药吗?温度计在哪?”
我烧得迷迷糊糊,指了指客厅电视柜下面的抽屉:“…药箱在…在那里…”
白烬立刻起身,大步走过去,动作利落地翻找起来。他浑身还湿着,走动时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深色的水渍脚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宽肩窄腰,被湿透的T恤紧紧贴着,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我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很快,他拿着水杯和退烧药过来,蹲下身,把药片递到我唇边:“张嘴。”
我乖乖张嘴,含住药片。他就着我的手,把温水杯凑到我嘴边。指尖无意间碰到,带着灼人的温度。
吃完药,他又从药箱里翻出水银温度计,甩了甩,递给我:“夹好,五分钟。”
我像个听话的娃娃,把温度计夹在腋下。他就蹲在我面前,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专注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件事。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高烧的眩晕感在药物作用下稍微退却了一些,理智也慢慢回笼。刚才情绪爆发时的勇气消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和那双深邃的眼睛,后知后觉的羞赧悄悄爬了上来。我垂下眼,不敢再与他对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毯子的边缘。
“那个…”我小声开口,打破这有些微妙的气氛,“林晚晚…她给我塞情书…”
“什么?”白烬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锐利起来,“她给你塞情书?”
“嗯…”我点点头,声音更小了,“就…就在你朋友圈发照片之后…塞我书包里了…还画了爱心…” 想到这个,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白烬的脸色沉了下去,眼神变得有些冷:“我知道了。”他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这事交给我处理。你不用理她。”
他顿了顿,看着我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放柔了些:“她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有点任性妄为。但绝对没有恶意,更不可能…对你有那种意思。” 最后半句,他说得有点咬牙切齿。
看着他这副护短又无奈的样子,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那点小疙瘩也散了。原来冰山吃起醋来,也挺可爱的。
“笑什么?”他挑眉看我,眼底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没什么,”我赶紧抿住嘴,脸颊有点发烫,赶紧转移话题,“时间…时间到了吧?”
他这才想起温度计,示意我拿出来。我抽出温度计递给他。
他对着玄关不太明亮的灯光仔细看了看,眉头又皱了起来:“三十八度七。还是很高。”他站起身,语气不容商量,“去床上躺着,盖好被子发汗。我去烧点热水。”
说完,他转身就朝我家小小的开放式厨房走去,轻车熟路地找到水壶接水,插电。那熟稔的动作,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湿透的T恤贴在宽阔的背上,水渍沿着裤管滴落,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我裹紧毯子,听话地挪回卧室,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刚躺下没一会儿,白烬就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进来了。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又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喝了水就睡。”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我等你退烧。”
“你不回去吗?”我捧着温热的水杯,小声问,“你衣服都湿透了…会感冒的…”
“没事。”他言简意赅,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沉静的暖意,“等你哥回来,我再走。”
他的眼神太专注,太温柔,看得我脸上刚退下去一点的热度又“腾”地烧了起来。我赶紧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水,掩饰自己的心跳加速。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喝水的声音和他均匀的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退烧药淡淡的苦涩味和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窗外未停的雨声,竟奇异地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身体在药物和温暖的作用下变得沉重,眼皮也开始打架。意识模糊间,我好像听到他极轻、极低地说了一句:
“睡吧,小白菜。我守着。”
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我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攥着被角,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9
这一觉睡得出奇的沉,也出奇的安稳。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房间里一片静谧。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头也没那么疼了,就是喉咙还有点干。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暴雨、砸门、浑身湿透的白烬、那个石破天惊的拥抱、他嘶哑的告白…还有他守在我床边的样子…
脸上猛地一热。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床边的椅子。
空的。
心口莫名地空了一下。他…走了吗?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是白烬的声音,还有一个…是我哥周时安!
我哥回来了!
睡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糟了!我哥看到白烬在这里,还…还穿着湿衣服?天哪!昨晚白烬说等我哥回来就走,他肯定没走成!这都几点了?
客厅里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气氛明显不对。
“…白烬,你他妈可以啊?”我哥的声音压抑着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趁我不在家,深更半夜摸到我妹妹房里?还他妈待到现在?你当我周时安是死的?!”
“周时安,你冷静点。”白烬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但语气沉稳,“阮阮昨晚发高烧,快三十九度。我过来的时候,家里没人。”
“发烧?”我哥的声音拔高了一瞬,随即又强行压下去,带着浓浓的质疑,“她发烧用得着你操心?我回来不会带她去医院?轮得到你在这献殷勤?我看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
“哥!”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就冲了出去。
客厅里,两个高大的男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我哥周时安脸色铁青,双眼喷火,拳头捏得死紧,一副随时要扑上去跟白烬拼命的架势。
而白烬…他还穿着昨晚那身湿透又半干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头发凌乱,脸色带着熬夜的苍白和疲惫,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狼狈又憔悴,但背脊却挺得笔直,眼神平静地迎着我哥的怒火,没有丝毫退缩。
看到我冲出来,两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
“阮阮!你醒了?”我哥立刻紧张地看向我,语气里的怒火瞬间被担忧取代,“感觉怎么样?还烧不烧?”他几步跨过来,伸手就要摸我的额头。
我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白烬。他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刺激到了我哥。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更难看了,猛地转头,怒火再次烧向白烬,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你看!我就知道!白烬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连我这个亲哥碰一下都不行了?!”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急了,连忙解释,“昨晚我烧糊涂了,是白烬照顾我的!他给我拿药,量体温,烧水…他衣服都湿透了也没走!要不是他…”
“照顾?”我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白烬那一身狼狈,声音尖锐,“照顾需要在你房间里待一晚上?照顾需要把衣服弄成这样?孤男寡女!周阮阮!你脑子呢?!”
“周时安!”白烬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我哥的咆哮。他往前踏了一步,目光坦荡地直视着我哥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我对阮阮,是认真的。”
这句话像按下了暂停键。我哥的怒骂卡在了喉咙里,他死死瞪着白烬,胸口剧烈起伏。
白烬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坚定:“昨晚的事,我问心无愧。我承认我方式欠妥,让你担心了,抱歉。但我喜欢阮阮,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这份心意,是真的。我会对她好,用我的一切。”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重量,砸在客厅凝滞的空气里。那份坦荡和坚定,连我都听得心头震动。
我哥死死地盯着白烬,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把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客厅里死寂一片,只剩下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凝固的时候,我哥的目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向了我。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愤怒、担忧、审视,还有一丝…茫然?他看着我的脸,看着我还带着病容却急切的神情,看着我不自觉地又往白烬方向瞟的眼神。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极其缓慢地、颓然地放下了指着白烬的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厨房。
就在我以为这场风暴会以沉默结束时——
“哐当!!”
一声极其清脆刺耳、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猛地从厨房方向炸开!像是什么玻璃制品被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我和白烬同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我哥周时安站在厨房门口,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耸动着。他脚边,是那只他用了很多年、印着幼稚卡通图案的玻璃杯。此刻,那只杯子已经四分五裂,透明的碎片和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他慢慢地转过身,脸上狂暴的怒意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平静。他的目光越过我,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地钉在白烬脸上。
“白烬,”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冷得掉冰渣,一字一顿,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狠戾,“你听好了。”
他抬起脚,随意地碾过脚边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碎裂的玻璃在他拖鞋底下彻底化为齑粉。
“我妹傻,一根筋,认死理。”他盯着白烬,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她要是跟了你,那是她眼瞎,我认栽。”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里的血腥味浓得几乎实质化:
“但是——”
“你要是敢让她再掉一滴眼泪,”周时安扯出一个极其冰冷的、没有丝毫笑意的弧度,下巴朝地上那堆玻璃渣扬了扬,声音淬着寒冰,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我保证,你的肋骨,会和这个杯子一个下场。”
10
周时安最后那句淬着冰碴子的狠话,像把无形的重锤,砸在客厅凝滞的空气里,余音嗡嗡作响。
他撂下话,眼神像刀子一样最后剜了白烬一眼,又极其复杂地看了看裹着毯子、脸色发白的我,最终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
“砰!”
又是一声毫不留情的甩门巨响,震得墙皮似乎都在簌簌发抖。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白烬,还有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风暴的惨烈。
白烬站在原地,看着周时安紧闭的房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紧抿的唇线和绷紧的下颌,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自然地弯下腰,开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徒手捡拾那些尖锐的碎玻璃。
“别!”我吓了一跳,顾不上自己还发着虚,趿拉着拖鞋就要过去,“小心手!我去拿扫帚!”
“别动。”白烬头也没抬,动作却很快,小心地将稍大块的碎片捡起来,放在旁边干净的纸巾上,“你刚退烧,老实待着。”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但那份理所当然的照顾和不容置疑的保护欲,却像一股暖流,悄悄熨帖了我被哥哥的狠话吓得冰凉的心。
看着他专注而利落地清理着地面,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地避开那些锋利的边缘,侧脸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沉静又可靠,昨晚他浑身湿透、嘶哑告白的模样,和他此刻平静收拾残局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我哥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带着血腥味。可看着白烬,心底那份刚刚被吓退的勇气,又一点点、顽强地冒出了头。
“白烬…”我小声叫他,声音带着高烧后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嗯?”他应了一声,将最后几块细小的碎渣用纸巾裹好,站起身,走到厨房把垃圾丢掉。洗了手,才走回我面前,微微低头看我,“还难受吗?”
我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毯子边缘,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睛:“我哥他…他就是太紧张我了…他说的话…”
“我知道。”白烬打断我,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他是你哥。”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抱怨,没有任何不满,只有一种近乎纵容的理解。他抬手,很自然地把我肩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动作轻柔。
“饿不饿?”他问,话题转得极其自然,“想吃什么?我去弄点。” 他目光扫过我家小小的厨房,像是在评估能做点什么。
“不用麻烦了…”我连忙摆手,心里却因为他这份自然而然的“登堂入室”般的照顾而泛起甜意,“我…我随便吃点就行。”
“发烧消耗大,不能随便。”他语气带着点不容反驳,径自走向冰箱,“粥行吗?清淡点。”
看着他打开我家冰箱门,那熟稔的姿态,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晨光里忙碌,淘米,洗锅,动作算不上多么熟练,却异常认真专注。水流声,锅碗轻微的碰撞声,在这劫后余生的清晨,竟奏出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乐章。
“白烬,”我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
“嗯?”他头也没回,专注地看着锅里开始冒泡的水。
“…你昨晚说的…是真的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太傻了!昨晚他抱着我,说得那么清楚,那么用力…可心底深处,那份患得患失的暗恋后遗症,还是驱使着我,想再确认一遍。仿佛只有从他口中再听到一次,那颗悬着的心才能彻底落回实处。
白烬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靠在流理台边,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看着我,眼神专注而沉静,没有丝毫不耐,只有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
“周阮阮,”他叫我的全名,声音低沉而清晰,像在宣读某种重要的誓言,“要我怎么说,你才信?”
他朝我走过来,停在我面前一步之遥。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点压迫感,但更多的是让人心安的暖意。
“林晚晚是我表妹,这辈子只能是表妹。”他语速不快,字字清晰。
“你送的牛奶,每一盒都救过我的命。”他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随即被暖意取代。
“高二那次‘偶遇’,是我蓄谋已久。”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
“还有…”
他微微俯下身,靠近我。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清晨的光线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厨房里淡淡的米香,霸道又温柔地笼罩住我。
我的心跳骤然失序。
“我喜欢你,周阮阮。”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致命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搔刮在心尖上,激起一阵阵酥麻的涟漪。
“从你笨手笨脚把画夹掉进水坑,自己急得跳脚又不敢下去捡,像只炸毛小猫的时候开始。”
“从你第一次偷偷把温热的牛奶塞进我课桌,以为没人看见,其实耳朵红得像番茄的时候开始。”
“从…你每次偷偷看我,又像受惊兔子一样飞快移开视线的时候开始。”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跳就快一分,脸颊的温度就升高一度。那些我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的少女心事,原来早就被他尽收眼底。
“所以,”他最后总结,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笑意和浓浓的宠溺,“这颗小白菜,我看上很久了。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拱了。”
“轰”的一下,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涌到了脸上。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被他这直白又“粗俗”的比喻逗得想笑。只能攥紧毯子,把滚烫的脸埋进去,声音闷闷地传出来:“白烬!你…你才是白菜!你全家都是白菜!”
头顶传来他低沉愉悦的笑声,带着胸腔微微的震动,像温暖的潮汐,将我彻底淹没。
厨房里,白粥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带着人间烟火最朴实的暖意。
窗外,雨过天晴,清晨的阳光终于挣脱了乌云的束缚,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透过窗户,在客厅的地板上投下大片大片温暖明亮的光斑。
那光,亮得晃眼,暖得醉人。
像极了此刻,我被他稳稳接住、小心捧在掌心、终于不再颠沛流离的心。
来源:舟舟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