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七十五岁,被誉为“航天之母”的温倾清,感觉自己的生命像是燃烧到了尽头的烛火,即将燃尽最后一丝光和热。
七十五岁,被誉为“航天之母”的温倾清,感觉自己的生命像是燃烧到了尽头的烛火,即将燃尽最后一丝光和热。
弥留之际,她躺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苍白病床上,一生的峥嵘岁月如电影倒带般在眼前闪过。作为共和国航天伟业的拓荒者之一,是她,亲手将“嫦娥奔月”这个流传千年的神话,变成了镌刻在浩瀚宇宙中的不朽丰碑。
就在她意识模糊之际,门外传来同事们夹杂着喜悦哭腔的欢呼,那声音仿佛一道惊雷,穿透厚重的门板,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温工!我们成功了!‘嫦娥一号’,发射圆满成功!” “从今天起,我们国家的探月工程,历史性的突破啊!”
听着这些,温倾清干裂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又疲惫的微笑,安详地阖上了双眼。
回顾此生,她自认上无愧于国家,下也算兼顾了家庭。儿女被她悉心抚养成人,事业上功勋等身,与丈夫孟廷修虽不像平常夫妻那般如胶似漆,却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她万万没想到,死亡并非终点。
当她的魂魄飘荡在自己的墓碑前,她亲眼看见了那个与她风雨同舟半生的男人——孟廷修。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墓碑上她的黑白照片,眼神平静得近乎残忍。
“温倾清,你为国家奉献了一生,我陪了你一辈子,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话音刚落,他便毅然转身,将那个名叫叶锦的女人——那个被他珍藏在心底多年的初恋,堂而皇之地接回了他们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而更让她如坠冰窟、魂飞魄散的,是她一手带大的亲生儿子。他竟然满脸期盼地对着那个女人说:“叶阿姨,您和我爸什么时候去把证领了?这样,我也好名正言顺地改口叫您一声‘妈’啊……”
那一刻,温倾清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成了冰渣。
她为这个家操持一生的心血,究竟算什么?难道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倘若人生能够重来,她绝不会再为了这样凉薄的丈夫和儿子,虚掷自己宝贵的年华……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升起,一阵熟悉的电流沙沙声便在耳畔响起,收音机里正播放着那首她听了千百遍的歌曲:“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温倾清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惊坐而起!
床头那台老旧的牡丹牌收音机依旧在歌唱,墙上那本刺目的大红挂历,用醒目的黑体字清晰地印着——1967年!
老天开眼,她竟然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她和孟廷修结婚的第十年!
她环顾这个被称作“家”的房间,除了床尾那床被孟廷修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棱角分明的军被,竟再也寻不到一丝属于他生活过的烟火气息。
她甚至都记不清,这个身为团长的丈夫,到底有多久没有踏进过这个家门了。
过去,她总是说服自己,他是军人,他属于伟大的祖国和人民,她必须理解他,支持他,为他守护好大后方,让他能心无旁骛地奋斗。
可重活一世,她才幡然醒悟。
或许,孟廷修并非忙到无法回家,他只是单纯地,不愿回到这个有她的家罢了。
也好,这样也好。
温倾清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床头柜上,那里静静躺着一封“特殊航天人才选拔”的邀请函。上辈子,正是为了家庭,为了尚且年幼的儿子,她亲手将这个能让她在科研领域发光发热的宝贵机会,拒之门外。
这一次,她不会再那么愚蠢,绝不会再去耗费心力经营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更不会为了一个心里装着白月光的男人和那个将来会管别人叫妈的儿子,牺牲掉自己的人生价值。
她已然做出了决定。
下午五点半,温倾清和往常一样,去学校接儿子孟景书放学。
校门口,当孟景书看到她时,那张酷似孟廷修的俊秀小脸上,毫不掩饰地掠过一抹浓浓的嫌弃。
“你怎么总是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就不能稍微打扮一下自己吗?难怪我爸他都不愿意回家。”他撇着嘴,语气里满是抱怨,“下次能不能让叶阿姨来接我?你这样真的让我在同学面前很没面子。”
叶阿姨,就是上辈子那个轻而易举取代了她的叶锦。
原来如此,那根刺,早在十年之前就已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们的生活。而她,却像个彻头彻c彻尾的傻瓜,被蒙在鼓里,还沉浸在自我感动的付出里无法自拔。
温倾清垂眸,看着儿子那张与孟廷修如出一辙的脸,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随之消散殆尽:“好。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接你。”
她答应得太过干脆利落,孟景书反而愣住了,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红领巾,有些无措地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倾清没有回答,只是拉起他的手,径直朝着孟廷修所在的军区大院走去。
经过门口哨兵的通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大院深处走了出来。男人肩宽腿长,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将他本就冷峭的俊脸衬托得愈发气势逼人。
“这里是军事重地,你带孩子过来做什么?”孟廷修的语气疏离而冰冷,任谁也无法看出,他们是已经缔结婚姻十年的夫妻。
温倾清静静地注视着他,内心古井无波。很快,他就再也无需为“有家不能回”这种事而为难了。
“我接到调令,要去外地出差,大概两个月。孩子,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了。”
等她的工作正式进入正轨,他们之间,连夫妻这层关系都不必再维持。
这一次,丈夫和孩子,她一个都不要了。
“温倾清,你又在闹什么无理取闹的脾气?”孟廷修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脸上的寒意更甚,“我马上要带兵进行封闭式训练,哪里有时间照顾孩子?”
这是多么可笑的逻辑。他可以将工作置于一切之上,而她,就理所应当为家庭和孩子牺牲自己的事业。
上辈子,她就是这样,独自一人将孟景书拉扯长大,将自己全部的爱与心血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可结果呢?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他们心里装着的、认可的,都只有那个叶锦。
温倾清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具讽刺的弧度:“那你大可以交给叶锦同志帮忙。毕竟,你和景书,不都更喜欢亲近她吗?”
孟廷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严厉的斥责:“景书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要因为一时意气用事,就随意诋毁叶锦同志的清白名声!”
诋毁?她死后头七都没过,他就和他的初恋双宿双飞了。如今,他和那个女人更是藕断丝连。而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连提一提的资格都没有。
一旁的孟景书,早已气冲冲地甩开了她的手,转而紧紧牵住了孟廷修宽厚的大手,对着温倾清大声吼道:“你走啊!我才不稀罕你当我妈!”
温倾清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冷漠面孔,心中再无波澜,转身决然离去。
回到军属大院的那个“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冷静地写好了一份离婚报告,端正地摆放在客厅最显眼的桌上。
第二件事,便是毫不犹豫地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奔赴那个她魂牵梦绕了半生的航天秘密研究基地。
当她的双脚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当那些冰冷却亲切的研究设备再次映入眼帘时,温倾清的眼眶抑制不住地发热。
前世,她蹉跎了太多的光阴,直到儿子上了高中,才得以重返此地。这一世,她一定要牢牢抓住机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温倾清一头扎进了研究的海洋里,时间在紧张的计算和无数次的实验中飞速流逝。整整一个月,她都未曾踏出基地半步。
偶尔,惯性会让她想起孟廷修和儿子。但自从她离开那天起,那对父子,连一通问候的电话都没有打来。
她还有什么理由,要去挂念那份早已冰封冷却的所谓亲情呢?
正当她准备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眼前复杂的数据中时,耳边传来同事沉重又压抑的讨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美方那边放出风声,说他们已经准备了八百多枚‘小男孩’,目标是摧毁我们国家的117座主要城市!”
研究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条消息的真伪。
只有温倾清知道,这是真的。
上辈子,她在2004年解密的国家档案中亲眼看到过,美方的确曾制定过一个疯狂的核打击计划,企图用核武器将华夏三十多座重点工业和政治城市从地图上彻底抹去!而最终让他们感到忌惮,从而放弃这个计划的,正是我国第一颗“蘑菇云”的成功升空!
而温倾清所在的研究室,此刻正在攻克的,就是引爆这朵“蘑菇云”的核心关键技术。但眼下,他们还缺少一种至关重要的催化元素。
为了它,整个研究组织想尽了办法,却始终无法取得突破。
温倾清心中猛地一动,她依稀记得,自己留学时的一些手稿和资料里,似乎提到过相关的理论模型。她当即决定,必须回家一趟。
时隔一个月,当温倾清再次踏入军属大院时,竟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她烫了齐耳的俏丽卷发,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素雅旗袍,整个人容光焕发,与之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家庭主妇判若两人。听到开门声从屋里冲出来的孟景书,在看到她时,完全愣在了原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你……是我阿妈?”
以前的温倾清,为了照顾儿子的学业和身体,每天清晨五点就要雷打不动地起床做饭,送他上学后,又要马不停蹄地去市场买菜、操持所有家务。她没有一分一秒是留给自己的,十年如一日的付出,最终换来的却是一句刺耳的“丢人”。
而现在,她在研究院有专门的食堂和宿舍,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将自己打理得干净体面。
孟景书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去牵她的手。
温倾清却径直越过了他,快步走向书房。
结果一推开门,她就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那份离婚报告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沙发上、椅背上,挂着许多明显不属于她的、充满女性气息的衣物。
一阵彻骨的恶寒从心底陡然升起,温倾清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谁动了我的房间?”
“是我让小叶住在这里的,景书需要人照顾。”孟廷修的身影从屋外走进来,语气冰冷得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四目相对,孟廷修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满:“你怎么又搞起国外那套小资做派的打扮了?心思都花在这种事情上,还能专心搞工作吗?”
想当年,她刚回国时,就是因为他不喜欢,温倾清才默默收起了所有漂亮的裙子和精致的妆容,一辈子素面朝天。结果呢?她死后,亲耳听见他由衷地夸赞叶锦知性美丽,懂得生活情趣。
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他不是不喜欢女人打扮,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她这个人。所以,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温倾清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爱美是我的天性,这和我的工作能力,没有任何冲突。”
孟廷修显然不认同她的说法:“你现在是军属,思想上应该时刻向组织靠拢,时时刻刻想着怎么为人民作贡献,而不是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温倾清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尖锐的酸楚直冲鼻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大院里热心肠的秀姨的声音:“温工,你刚才托我照看一下这孩子,他非要过来找你,我拦都拦不住!”
屋内的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秀姨有些为难地牵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站在门口,满脸困惑:“温工,这孩子是你家亲戚?我在大院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呢!”
话音未落,那陌生小男孩突然挣脱了秀姨的手,像一颗出膛的小炮弹似的,一头扎进了温倾清的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奶声奶气地大声喊她:
“阿妈——”
屋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秀姨一看这架势不对,连忙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溜了。
孟景书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指着那个男孩,冲着温倾清尖声喊道:“这是你从哪里带回来的野种?他凭什么管你叫阿妈!”
孟廷修的额角青筋暴起,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温倾清,你知不知道,军婚期间出轨,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自己与人暧昧不清,如今却反过来质疑她的忠贞。
温倾清觉得无比嘲弄,她冷笑着反问:“那请问,你和你的叶锦同志,又算是什么关系?”
孟廷修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我和小叶同志之间,清清白白,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看,又是这样。对于叶锦,他永远都是不假思索地维护。而对于她温倾清,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扣上了一顶背叛军婚的沉重帽子。
温倾清怜爱地摸了摸怀里孩子的头,从他身上汲取着一丝难得的暖意:“孟廷修,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叶锦那样,思想龌龊。”
“他叫温停,是在我们研究所吃百家饭长大的烈士遗孤。他的父母,都为了国家的科研事业牺牲了。”
“我看他黏我,又恰好跟我同姓,才答应研究所的同志,暂时照顾他两天。”
孟廷修的脸色稍缓,但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散去:“那他为什么叫你阿妈?”
温倾清已经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反正他们很快就要一拍两散,成为陌路人。
“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我们研究所调查。”
丢下这句话,她牵着温停,无视那对脸色铁青的父子,径直走到书架前开始翻找自己需要的资料。
几分钟后,温倾清找到了那几本关键的手稿,整理好后,便准备带着温停离开。
这时,叶锦却戴着袖套,端着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故作惊讶地拦住她:“哎呀,嫂子刚回来就要走啊?我饭都快做好了,要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
温倾清本不想理会,但看到身旁温停眼中对食物的渴望,她改变了主意,牵着他坐到了饭桌前。
“好啊。”
叶锦没想到她会答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
饭桌上,五个人,心思各异,气氛说不出的微妙诡异。
温倾清看到孟景书碗里全是肉,下意识地夹了些青菜放进他碗里,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可孟景书小嘴一撇,直接用筷子把青菜全部挑了出来,嫌恶地丢在了桌上:“我才不吃这种东西!”
温倾清的动作一僵。
叶锦连忙出来打圆场,她温柔地挽了一下鬓角的碎发,笑着对孟廷修说:“孟大哥你别怪孩子,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原来景书不爱吃青菜。以前估计是怕嫂子说他,所以一直不敢讲。”她又不动声色地补充道,“其实孟大哥也是,你们父子俩的口味真像。不过嫂子你放心,你不在的这一个月,我把他们爷俩都照顾得很好。”
温倾清看向那对父子。
大的那个面无表情,算是默认了叶锦的话。
小的那个则满脸得意,仿佛用这种方式来刺痛她,能让他获得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白。
身边的温停却懂事地伸出小筷子,将桌上和孟景书碗里剩下的青菜都小心翼翼地夹到了自己碗里,一边认真地吃着,一边奶声奶气地宣布:“这是阿妈夹的菜,你不吃,我吃!”
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温倾清冰封的心田。等温停吃完后,她放下筷子,牵起他的小手。
“那你们一家人慢慢吃,我和温停就先走了。”
说着,她便要起身。
孟家父子的脸色同时剧变。
“阿妈!”小的一声惊怒交加的呼喊,充满了被抛弃的委屈和埋怨。
大的那个皱着眉,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生硬:“你不在家,没人照顾景书,我只能继续麻烦小叶同志……”
他的话含糊不清,温倾清听不出这究竟是在挽留,还是在解释。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再也不足以让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重新回暖。
“随你。”她淡然地抽出自己的手,牵着温停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丢下一句:“我上次留下的东西,你记得签字。”
“下次我回来,我们就直接去民政部门把证领了。”
孟廷修瞬间想起了那份被他藏起来的离婚报告,冷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
第五章 审判温倾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军区大院。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被一群聚在树下乘凉的军属大婶们用探究的目光围住了。她们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一字不落地飘进她的耳朵里。
“还研究员呢,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心思都花在勾引男人上了吧?” “我可听说了,上个月跟孟团长闹离婚,连亲儿子都不要了就跑了。现在看孟团长和叶同志过得好了,又巴巴地贴上来,还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个野种!”
温倾清的脚步猛地停住,她转过身,锐利如刀的目光扫向那几个长舌妇:“你们说我什么,我无所谓。但温停,他不是野种!他是为国牺牲的英雄的后代!”
“如果以后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话,我会直接向军区政治部打报告,举报你们造谣生事,破坏军属团结!”
那几个大婶被她凌厉的气势吓得一哆嗦,顿时噤若寒蝉,悻悻地别过了头。
温倾清这才牵紧了温停的小手,带着资料返回了研究院,再次一头扎进了废寝忘食的实验里。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特殊人才选拔的最终结果终于出来了。
项目组长站在台上,庄严肃穆地念出一个个入选者的名字。
温倾清坐在台下,搭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缓缓收紧,心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组长的声音念到了她——
“最后一个名额,温倾清同志……”
温倾清紧攥的拳头瞬间松开,一股巨大的欣喜涌上心头。只要能正式加入这个秘密研究项目,她就再也不用担心和孟廷修离婚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了!
然而,下一秒,组长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浇得她浑身冰冷。
“……但经组织审查,温倾清同志个人作风存在问题,有抛夫弃子的不当行为,严重损害了我们科研工作者的光辉形象。故,组织决定,取消其参与本次秘密研究项目的资格!”
温倾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万万没想到,大院里的那些流言蜚语,竟然真的传到了这里,并且以这样一种毁灭性的方式,断送了她至关重要的前程。
她千算万算,最终还是因为离婚这件事,影响到了自己的事业。
周围同事的议论声像一根根淬毒的细针,狠狠扎进她的耳朵里:“原来就是她啊,听说她当年横刀夺爱,硬生生拆散了孟团长和他的初恋。现在又要跟人家离婚,连亲生孩子都扔下不管!” “心这么狠的女人,怎么配搞科研!”
温倾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猛地站起身,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拆散任何人!我和孟廷修离婚,是因为我们之间感情早已破裂!” “1950年颁布的婚姻法里就明确规定了,离婚自由是我的正当权利!”
可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台下排山倒海般的议论声彻底淹没了。
项目组长沉默了许久,才用一种带着惋惜的口吻说:“小温同志,你的名额会由其他同志顶上。可惜了,你本是个搞研究的好苗子。这次就当是吸取教训,回去好好跟你爱人把日子过好。家庭是革命的后方,后方安稳了,工作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嘛。” “这件事,是组织上已经做出的决定,希望你不要有怨言。”
温倾清僵在原地,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浑浑噩噩地走出会堂。她要去问个清楚,她要去质问孟廷修!
温停一直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立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上去,懂事地说:“阿妈,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他跟着温倾清一路回到了军属大院的孟家,正好撞见从部队回来的孟廷修。
四目相对。
孟廷修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仿佛他早就料到她会回来一样:“知道回来就好。景书还小,他离不开母亲。”
温倾清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声音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所以,为了逼我放弃工作,为了逼我回来照顾孩子、照顾这个家,你就在外面到处散播我抛夫弃子的谣言?”
“温倾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孟廷修的眉心拧成一团,义正言辞,“作为母亲,你照顾自己的孩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可是孟廷修,孩子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吗?”温倾清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抑制不住地剧烈发抖,“为国家做贡献,不光是你的梦想,它也是我的!”
孟廷修冷峻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动和孩子的哭喊声。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冲向堂屋。
只见孟景书正捏着小拳头,将比他瘦弱的温停死死地压在身下,一边挥拳一边大喊:“你凭什么吃我阿妈做的小蛋糕!那是我的!是我的!”
“这是阿妈单独给我做的,不是你的!”温停倔强地不还手,却用小小的身体死死护住手里那块用料朴素的老式鸡蛋糕。
温倾清连忙上前,一把将孟景书拉开。
“阿妈!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给他!”孟景书气呼呼地朝她伸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仗着自己是她唯一的儿子,理所当然地认为,温倾清就该无条件地宠着他,疼着他。
温倾清却只是平静地拍了拍温停身上的灰尘,淡淡地说:“这是我单独做给小停的。你以前,不是总嫌弃我做的东西脏,从来都不肯吃吗?”
孟景书白嫩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不管!你是我阿妈,你凭什么对他这么好……”
孟廷修见状,立刻不赞同地出声责备温倾清:“温倾清,你当着我的面,就这样偏袒一个外人!你有没有想过,景书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子!” “你连一个做母亲的基本责任都承担不好,还谈什么为国家做贡献?”
孟景书顿时像找到了最坚实的靠山,哭声更大了,还夹杂着对温倾清的怒目而视。
温倾清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荒诞又可笑。
当初她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的时候,这对父子弃如敝履。如今她把这份好收回来了,他们反倒开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口口声声地指责她,提醒她他们才是她最该照顾的亲人。
他们好像从来没想过,恰恰是这两个与她血脉相连、最为亲近的人,伤她最深,让她最痛。
但她温倾清,再也不会为任何伤害过自己的人回头了。
她没理会那对上演着父子情深的父子,只是蹲下身,轻轻揉了揉温停脸上的青紫,柔声问:“为什么不还手?”
温停揪紧了衣角,委屈地小声说:“他是……是从阿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我怕我打了他,阿妈就不要我了……”
一股难言的酸涩猛地涌上温倾清的心头。她想起了上辈子死后,孟廷修的冷漠和孟景书的薄情。
她紧紧牵住温停冰凉的小手,一字一句地,无比清晰地告诉他:“我不会不要你。但下次,你要是再被他打了不还手,我才是真的不要你!” “你既然叫我一声阿妈,那你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平白无故地受欺负。” “记住,爱别人的前提,是先要爱好自己!”
温停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了,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旁边的孟家父子,脸色骤然大变。
孟景书委屈地哭出了声:“阿妈……”
记忆中,孟景书小的时候,也曾这样深深地依赖过她。在那些孟廷修彻夜不归的雷雨夜,他会搬个小板凳守在她的床前,用稚嫩的声音安慰她:“阿妈别怕,爸爸不在,我替他保护你!”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嫌她烦,嫌她土,不停地拿她和那个完美的“叶阿姨”做比较。甚至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闲言碎语,就认定是她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抢走了孟廷修,拆散了一对有情人,于是便开始怨恨她,连一声“阿妈”都不愿再叫出口。
事到如今,特殊人才选拔已经尘埃落定,离婚这件事再拖延下去,对她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温倾清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把话说开。
孟景书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抢先一步哽咽道:“你为了一个外人,就不要我了!你不是我阿妈!我阿妈才不会像你这样狠心!”
“景书!”孟廷修冷声制止。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孟廷修第一次在儿子面前维护她。
可惜,太迟了。她的心,早就冷透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让谣言成真吧。”她平静地看向孟廷修,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签了那份离婚报告,我们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
孟廷修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墨色的眸子紧紧锁住她,像是要将她看穿:“温倾清!当初哭着喊着要结婚的是你,坚持要生孩子的也是你,现在你说离就离?” “你想过孩子吗?你要让他父母健在,却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吗?”
他义正言辞地指责她,却忘了,正是因为他们父子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叶锦,这个家才会被撕裂成现在这个支离破碎的样子!
温倾清嗤笑一声,反问道:“怎么会是破碎的家庭呢?你们不是还有伟大的叶锦同志吗?”
孟家父子罕见地同时语塞。
就在这凝滞的时刻,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一名年轻的士兵焦急地在门口报告:“报告团长,有紧急任务!”
孟廷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匆匆留下一句:“家里的事,等我回来再谈。你先留下来,照顾好孩子。”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中。
他总是这样,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把所有的烂摊子都理所当然地丢给她。
可这一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第六章 真相温倾清转身走进房间,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准备彻底搬去研究院的宿舍。中途,她不小心碰掉了一本封面已经磨得发亮的红色笔记本。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孟廷修一直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辈子直到他暮年,都保存得完好如新。
温倾清本无意窥探他人隐私,正要弯腰去捡,指尖却在触碰到本子的瞬间,生生顿住。
笔记本正好摔开在某一页,上面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像一柄淬了毒的尖刀,精准地刺穿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冰冷:
“为国家留下一级航天人才,我决定同温倾清同志结婚。”“身已许国,再难许卿。小叶,抱歉,我不能再等你了。”
落款的日期,赫然是她和孟廷修去民政部门领证的那一天。
“嗒——”
一滴滚烫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砸在纸上,迅速晕开了深蓝的墨迹,也彻底模糊了温倾清的整个世界。
她觉得自己可笑到了极点。原来她奉献一生的婚姻,从源头上,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和一场心甘情愿的算计。
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他要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她,欺骗她?
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温倾清连忙抹掉眼泪,将笔记本放回原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温停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也跟着难过起来,他拉着她的衣角,小声问:“阿妈,我们什么时候走?这里的人都好讨厌,我不喜欢这里。”
温倾清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很快。”
她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所有证件和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又把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能用的带走,不能用的,她拿到大院的旧物捐赠处,全部捐掉,不给这个家留下一丝一毫自己的痕迹。
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她准备返回研究院时,孟景书正抱着膝盖蹲在家门口,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阿妈……”
这轻轻的两个字,曾是她世界的全部。可现在,只让她觉得刺心。
失望积攒得太多,已经变成了绝望。她看着孟景书,就好像看到了上辈子那个在她头七未过,就满心欢喜地对着叶锦喊妈的成年男人。
温倾清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对他说:“是你自己说的,嫌我给你丢人。” “孟景书,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不能仗着我是你的母亲,就肆无忌惮地伤害我,然后再指望我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无条件地原谅你。” “我现在要回研究所了。我会去通知叶锦,让她过来照顾你。”
说完,温倾清再也没有丝毫留恋,牵着温停的手,转身就走。
孟景书甚至来不及哭闹撒泼,视线里就只剩下了母亲那个决绝得不带一丝温度的背影。
他急切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追上去,却因为蹲得太久腿麻,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阿妈——!”
他趴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视线死死地黏在那个越走越远、越来越小的背影上,直到它彻底消失在拐角。
温倾清闭了闭眼,强压下那几乎要将自己溺毙的酸楚,却一步,也未曾回头。
她给了邻居秀姨一些钱和票,拜托她暂时照看孟景书几个小时,又去通知了一声叶锦,然后,便带着温停,义无反顾地回到了真正属于她的战场——研究院。
第二天一早,温倾清放下手中实验,拟了份离婚报告交组织,被告知需孟团长签字。因孟廷修有任务,她搁置离婚事宜专心研究。天黑时,她接到医院孟景书电话,称爸爸受伤住院,她本不想管,但为离婚报告签字,还是放下实验去了军区医院。
路上,她想起非典时孟廷修感染,她四处求药,孟廷修恢复后曾动容落泪,可后来两人又相敬如宾,她劳累过度离世也没见到孟廷修。
到医院后,她看到孟景书蹲在走廊,递纸巾被挥开,孟景书后又慌忙去捡,她表示脏了就是脏了,孟景书又落泪。
此时,病房内传出叶锦的声音,说孟廷修心里有她,她看到叶锦扑进孟廷修怀里。她不再回避,推开门表示来谈离婚。孟廷修拒绝,称她留洋多年思想可能被西方文化侵蚀,这让她心寒,毕竟她赴美留学时在航天领域有成就,且从未动摇爱国之心,没想到质疑她信仰、困住她的是前世深爱的人。
温倾清心底寒凉,对孟廷修说“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表示总有办法让他同意离婚,说完转身离开。
出门后,儿子孟景书揪住她衣摆,问她是否不管自己和爸爸了。温倾清称已在他们身上浪费十年,剩下时间要留给自己,拨开孟景书的手后回了研究所。
此后,研究院因缺少一种元素,核弹研究项目停滞。
温倾清知道清华校区实验室有该元素,便去所长办公室申请去拿 50 毫克放射元素。
赵所长表示敌特虎视眈眈,难以安全护送。
温倾清因有后世记忆和经验,认为自己能规避风险,且想要功劳换自由,于是向所长提议。
赵所长敬佩地答应,并让她明天出发,好好和家人道别。
温倾清先把温停托付给朋友,离开时温停称她就是自己的阿妈,等她回来。温倾清脚步一顿,步伐更坚定。
之后,她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军区医院找孟廷修说清楚,刚出研究院就遇见孟廷修。孟廷修想解释昨天的事,称没必要离婚,温倾清拒绝。
孟廷修提及孟景书,温倾清讽刺他有叶锦,还拿出签好字的离婚报告,称和他两清。孟廷修想签字,却在看到签名时犹豫。
温倾清离开后,孟廷修回军属大院,听到厨房传来瓷碗碎地声和孟景书的哭声。原来是叶锦刻薄对待孟景书,还称等她和孟廷修有孩子,孟景书会被赶出去。
孟廷修呵斥叶锦,让她以后别再来。
叶锦质问原因,孟廷修称她是自己付工资请来照顾孩子的,感情早已过去,自己有家庭。叶锦讥讽,孟景书大哭着要阿妈。
孟廷修赶走叶锦,牵着儿子去研究所找温倾清。
温倾清以前疼爱孩子,孟廷修知道错了,想和叶锦划清界限,与温倾清回到从前。
到研究所后得知温倾清出差了,孟廷修以为她躲着自己,连续几天找她、打电话都被搪塞。
一个月后,孟廷修拦住赵所长追问,赵所长坦白安排温倾清执行机密任务,路线保密,只有她回来核弹项目才能继续。孟廷修质疑,赵所长恼怒。研究人员提及温倾清离婚、不择手段等谣言,孟廷修解释她没做错,不应被取消资格。
这时传来温倾清回来的消息,孟廷修跑去。
研究所外,温倾清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抱着藏有放射元素的腌菜坛子艰难走来,她想到元素对祖国的重要性,咬牙坚持到研究所。
见到接应的人,她支撑不住倒下。
孟廷修扶起她,不敢相信她变成这样,意识到自己错了。研究人员发现温倾清没了心跳,孟廷修不信,抱着她喊救人。
他为温倾清做心肺复苏,众人劝他,他不听。温倾清胸口有了微弱起伏,孟廷修要开车送她去医院,警卫员提议自己开,孟廷修同意。一路上,孟廷修抱着温倾清,疼惜又愧疚,求她别睡,警卫员强作镇定。
一到医院,车都还没完全停稳,孟廷修就匆促地抱着温倾清下车,嘶声喊道:“医生呢?快来人!快来救人!”
医院门口医护围上来,将温倾清送进手术室。孟廷修靠在墙壁上滑落,闭眼祈祷她能活下来,刚解清误会,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他盯着手术灯,等待漫长煎熬。手术室灯灭,医生说温倾清保住命,但能否醒来要看个人意志。
孟廷修松口气,随后晕倒。
孟廷修从梦中惊醒,询问温倾清情况后,拔掉针管去病房。他站在门口迟疑后进入,看到病床上的温倾清心痛,承诺支持她,可她没回应。警卫员也认识到温倾清是女英雄。
孟廷修守到黄昏回军属大院,孟景书询问阿妈,孟廷修不知如何开口。孟景书认错,孟廷修安慰他,哄他睡着。
第二天,孟廷修送孟景书上学,买的馒头不好吃,孟景书被他制止。到部队后,众人赞赏温倾清,政委询问情况,孟廷修告知未醒,下属安慰他。
接下来一周,孟廷修在家、部队和医院往返。病房里,他守着温倾清,懊恼自己从前不是合格丈夫,想起过往苛责她的场景,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直到现在她躺在病床上,他亲身经历过她日常所经历的一切,才发觉原来这一切有多么的不易。
原来准备一顿饭菜要花费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原来哄孩子睡觉,辅导孩子功课,样样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可他醒悟的太晚了。
“倾清,你原谅我,我也是第一次做人丈夫,等你醒过来,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从前是我一直误解了你,只要你醒过来,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了……”
他在女人病床前一遍遍懊悔着,一遍遍许诺着。
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声落在他身上的夕阳。
从医院出来,天色快暗了。
孟廷修开车去接孟景书放学。
培英小学门口。
他刚一下车,就看到叶锦也竟等在学校门口,目光却是向校外张望的。
显然不是来接孩子的。
孟廷修本打算无视,可叶锦早已注意到了他,连忙向他小跑过来。
她紧紧拽着孟廷修的胳膊,急声开口:“廷修,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那样对景书的,我只是……”
叶锦从前也总是爱似有若无的靠近他说话,可从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心有不适。
“放手。”孟廷修面无表情地掰开她的手,冷声道:“叶锦同志,请你注意分寸。”
叶锦一怔。
孟廷修从未如此连名带姓地叫过她,她很清楚,孟廷修是真的生气了。
可现在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孟廷修有气也应该消了,更何况,是她主动低头来找他。
“廷修,你别生我的气……”
孟廷修冷下脸,沉声打断她:“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
僵持之际,孟景书从校门走出,看到孟廷修时眼前一亮,撒腿跑了过来。
可在看到叶锦后,顿时脸色一变。
他从前以为叶锦是对他最温柔的人,可没想到,孟廷修不在的时候,她对他,却像是变了个人。
自那之后,孟景书就再也不想接近她了。
“景书,上车回家。”孟廷修冷冷说完,便不再看她。
等孟景书上车后关上车门,他也拉开驾驶座车门准备离开。
叶锦看着他,心知他说的话,决定的事情从不会轻易改变。
可她不甘心。
就在孟廷修转身之际,叶锦不管不顾地伸手,从后面紧紧抱住孟廷修劲瘦的腰,嘶声道。
“为什么!你心里明明是有我的,那天在医院里,你明明回应了我说的话,你明明已经承认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温倾清从你身边赶走,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叶锦情急之下,话说出口才知失言,可却已经为时已晚。
“你说什么?”
孟廷修身形一僵,脸色更加阴沉,他一点点掰开叶锦的手,毫不留情道。
“叶锦,不要告诉我,诋毁温倾清的那些话,都是你传播出去的?”
孟廷修声冷如冰,周身寒意骇人。
叶锦顿时脸色一白,慌了神:“不是我!廷修,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孟廷修转过身,一双凛冽如冰的眼眸紧紧盯着她。
叶锦站在他面前,仿佛有种所有的心思都已被他尽数看穿的错觉。
可他没有证据,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即便是孟廷修也拿她没办法。
想到这里,叶锦紧绷的心神又放松下来,眼里挤出委屈的泪。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廷修,你是军人,可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啊!”
孟廷修皱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冷硬到了极点:“不要这样叫我。”
“叶锦同志,我提醒一句,造谣是会入刑的,你最好祈祷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孟廷修说完,不顾叶锦一瞬苍白的脸色,径直开门上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叶锦丝毫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苦苦拍打着孟廷修的车窗,竭力哀求着。
她始终不信孟廷修会对她这么心狠,可孟廷修始终不曾再给过她一分眼神,随即启动了车子。
叶锦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眼底的哀求瞬间荡然无存。
她抬手擦去挤出的眼泪,视线紧紧落在孟廷修离去的方向,眸中满是势在必得。
叶锦想着刚才抱住孟廷修腰肢的手感,对家里那个一事无成还长相老实的丈夫更不满了。
“孟廷修,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有什么用,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的。”她说着,眼底的占有欲和欣喜再也掩饰不住。
温倾清的事她听说了,人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件难事。
她最好永远都醒不过来,这样孟廷修就只会是她一个人的了。
叶锦想到这里,勾起得意的嘴角,无视他人异样的目光走回家。
军属大院中。
孟景书下了车,一路回家都垂着头,一言不发,神情低落。
“怎么了?”孟廷修不解地问。
孟景书放下书包,回想起上车后见到的那一幕,心里便堵得慌。
他以前觉得叶锦漂亮又温柔,比温倾清更适合当自己的阿妈。
可经过这些事以后,他再也不想要叶锦代替温倾清的位置,更不想叶锦与孟廷修再有任何接触。
他开始感到不安了。
“爸爸,我不想要叶姨当我阿妈,你能不能不要和她在一起?”孟景书抬起头,鼓起勇气问道。
孟廷修一怔,下意识道:“我什么时候……”
可下一秒,他却又垂下眸。
就连孟景书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想而知他从前对叶锦情谊上的照顾,在外人看来又会是怎样一种看法。
难怪后来的温倾清,总会拿叶锦的事跟他生气,而他还总以为她在无理取闹。
可他自从和温倾清结婚后,就没有和叶锦有过任何同志以外的关系。
孟廷修看着孟景书,喉结滚了滚:“你记住,你的阿妈只有温倾清一个,别人都不是。”
孟景书听着,眼眶渐渐又红了,他靠在孟廷修肩头,嚅声道:“我想阿妈了……”
孟廷修呼吸一滞,眸光微动,缓缓闭上眼睛。
他又何尝不想呢?
他第一次知道思念是如此的煎熬,想要听温倾清对他说一句话都难。
第二天早上,孟廷修送完孟景书,便驱车赶往医院。
可这次出乎意料地,温倾清的病房门口围满了研究所的人。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