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人民币时代下的我国稳定币发展策略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8-07 11:19 1

摘要:当前,全球经济数字化转型的步伐进一步加快,数字货币已成为重塑国际金融体系新格局的重要力量。稳定币作为价值相对稳定、交易便捷的一种数字货币,凭借其独特的属性,在全球范围内快速崛起,在跨境支付领域展现出巨大的潜力和优势。

孟添,高金智库特邀研究员

上海科技金融研究中心执行主任

一、引言

当前,全球经济数字化转型的步伐进一步加快,数字货币已成为重塑国际金融体系新格局的重要力量。稳定币作为价值相对稳定、交易便捷的一种数字货币,凭借其独特的属性,在全球范围内快速崛起,在跨境支付领域展现出巨大的潜力和优势。CoinGecko 数据显示,2024 年全球稳定币市值已经突破1600 亿美元,在拉美地区的跨境支付中,泰达币(USDT)交易量的占比已超过40%。2023 年以来,在我国义乌市场上的跨境支付领域,稳定币(如USDT 等)的链上流通规模已超过百亿美元(约合717 亿元人民币)[1]。这显然提升了国际贸易与金融活动的效率。然而,稳定币市场的快速发展,同样会伴随一系列风险与挑战,诸如潜在的洗钱风险、挤兑危机甚至对主权货币的替代威胁,这些问题是全球金融监管机构必须正确面对和着力解决的重大课题。与此同进,我国目前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也正在积极试点和推广数字人民币(e-CNY)。中国人民银行的数据显示,到2025 年6 月底,我国数字人民币已在全国31 个省份的250 多个城市试点、推广,开立的个人钱包累计超过5.2亿个,交易金额突破了1.8万亿元[2]。这一发展态势既提升了我国的金融服务效率,又提高了人民币国际影响力。既为我国金融体系的现代化转型提供了强大动力,同时,也能为发展稳定币提供新的契机。但在这一大背景下,如何构建既能有效防控风险,又能满足国际化需求的稳定币体系,已经成为我国金融监管机构所面临的迫切任务。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聚焦数字人民币时代下我国稳定币的发展策略,通过系统研究为制定相关政策提供依据。在研究路径上,首先分析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协同基础与发展逻辑,得出二者在技术架构、政策环境及市场应用层面上具有互补优势,提出通过构建“法定数字货币+市场稳定资产”来构成中国特色的完整的数字金融生态,为后续发展稳定币的方案研究提供理论支撑。关于发展稳定币策略研究,文章分别从风险防控机制、价值锚定模式及重构跨境支付体系三个方面进行研究。首先提出构建全方位风险防控体系,为稳定币市场稳定发展提供安全保障。其次提出通过创新路径、依托国家主权信用和庞大的外汇储备来实现稳定币的价值锚定,最后提出推动数字人民币与其他央行数字货币的互联互通来重构跨境支付体系,提升跨境支付效率与安全性。

二、文献综述

(一)稳定币的基本概念与特性

稳定币目前在世界上多个国家应用,它是数字货币的一种特殊形式,其关键特征是价值要锚定传统的资产(如法币、黄金等)。稳定币通过这种对传统资产的锚定,最终目的是要保持稳定币币值的相对稳定,从而具备应对加密货币市场价格剧烈波动的能力。国外学者对稳定币的研究成果丰硕且较为成熟。如Cao et al.(2025)指出,应用稳定币为跨境支付提供了方便,同时还降低了交易成本。显然,这为金融体系强化流动性管理又提供了一种新的金融工具。当然,稳定币的价值稳定性也不可能一成不变或一定稳定,因为在市场经济背景下稳定币同样会面临各种挑战,这主要因为稳定币所锚定的资产也可能会发生信用风险、市场流动性风险等,稳定币稳定的基础也可能会受到冲击。鉴于此,Duan&Urquhart(2023)表示,稳定币在缺乏有效监管的环境下,也有可能引发社会上系统性的金融风险,监管部门必须高度关注潜在的挤兑风险。 Ante et al.(2021)根据货币理论的分析指出,稳定币通过“数字货币局”模式(Currency Board 2.0)实现了价值的锚定,该模式是指通过算法与储备资产组合实现价值锚定的新型机制,可以显著提升跨境支付效率并且降低结算成本。但这种模式同样也受到了一些学者的质疑。Lyons&Viswanath-Natra(2023)通过实证研究表明,算法稳定币存在“死亡螺旋”的风险,即如果市场信心处于下降时,稳定币就有可能面临被大量赎回的请求,从而导致其价值快速崩溃。此类系统性风险已在实际市场中显现,例如2022年TervaUSD 崩盘导致全球投资者损失逾400 亿美元,印证了非足额担保模式的缺陷。

(二)国际稳定币监管的现状与挑战

伴随着全球稳定币市场的高速发展,国际金融监管机构对稳定币市场持高度关注的态度。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23)在《全球金融稳定报告》中强调,稳定币的监管重点是准备金管理、透明度以及法律合规性,通过管理来实现金融稳定(Global Financial Stability Report,2023)。国际清算银行则明确指出,稳定币要实现100% 准备金托管,从而降低和控制其信用风险。美联储则将稳定币纳入到《支付系统监管框架》修订案中,这也充分说明要进一步强化对稳定币监管强化管理的趋势(Eichengreen et al.,2025)。但当前国际稳定币监管仍然面临着诸多挑战。一是协调跨国监管难度较大。由于不同的司法管辖区域间在会计标准、法律框架以及技术标准等方面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从而形成了监管套利和监管空白(IFRS 与GAAP差异)现象。二是技术合规成本相对较高,对于中小经济体而言,难以承受构建和维护稳定币监管体系的高昂成本。三是稳定币的创新速度往往快于监管规则制定的速度,平衡创新与监管一直是监管当局面临的长期结构性难题。与此同时,全球的监管机构对稳定币的治理路径也有明显的差异。国际清算银行(BIS,2023b)在《货币体系的未来》报告中提出“监管金字塔”模型,要求系统重要性稳定币必须满足全额准备金、每日审计披露、破产隔离安排等核心要求。美国的财政部则采用“活动本位”监管,即将稳定币的业务分拆成发行、托管、交易三个环节,实施分类许可。这种差异化监管路径和方法,反映了在不同国家之间对稳定币风险认知的差异以及监管目标的多样性(Thanh et al.,2023)。

(三)我国稳定币研究的进展与特色

相较于国际上关于稳定币研究的丰硕成果,国内学者在稳定币领域的研究起步较晚。近年来国内研究大多聚焦于稳定币的技术应用、监管框架及其对经济的影响等方面。陆岷峰(2025)深入探讨了区块链技术在数字人民币及稳定币中的应用,强调了其去中心化、透明化、智能合约等功能优势。但对于稳定币的制度设计、风险防控及其国际监管协调等方面的研究明显不足。且国内有关稳定币的研究具有明显的“技术先行、制度滞后”的特点。孟添、袁晓敏(2025)认为数字人民币是以区块链技术为基础架构,区块链技术实现了链上主体信息共享,特别是智能合约的功能,规范了各交易主体的行为,这为稳定币的合规发展提供新思路。孟添等(2025)则综合分析了稳定币对资本项目开放的影响,认为跨境流动可能降低货币政策的有效性,但未提出动态平衡框架。所有这些研究均为我国稳定币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

(四)研究缺口与未来方向

尽管国内外学者在稳定币领域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仍存在一些研究缺口。如对于稳定币的风险防控机制缺乏深入探讨,在保障金融安全的同时促进稳定币健康发展的措施尚未提出。又如在稳定币价值锚定模式方面,如何既能结合中国实际,又能符合国际惯例,同时具有中国特色的稳定币价值锚定路径是什么?再如在跨境支付体系重构中,如何有效利用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协同效应,提升人民币的国际支付地位?未来研究重点包括:一是要加强对稳定币货币乘数效应的动态仿真分析,从而揭示稳定币对金融安全稳定的影响机制;二是要构建DSGE 模型评估货币政策的传导效应,量化分析稳定币对货币政策传导机制的影响;三是要研究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与稳定币在元宇宙(Metaverse)等新型数字空间的协同运行机制;四是要推进国际合作与交流,形成全球统一的数字货币监管标准与规则体系。

三、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协同基础与发展逻辑

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具有先天性的协同发展基础,并呈现独特的制度创新价值与技术互补特征(沙文兵、王昳茗,2023)。作为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与市场化数字资产的典型样本,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在

技术架构、政策环境和市场应用三个方面均形成了一种有机的协同。从技术上看,数字人民币的“中国人民银行- 商业银行”双层运营架构,可以为稳定币发展提供合规高效的底层支撑;从政策上分析,数字人民币的跨境试点可以为稳定币国际化探索监管沙盒;而从市场上看,二者的功能定位差异与互补性,共同构建了一个“法定数字货币+ 市场稳定资产”的完整数字金融生态。

(一)技术协同基础

伴随着数字科技在金融领域的广泛应用,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协同发展,展示出显著的技术创新价值。两者在技术架构、支付基础设施及监管科技方面,可以实现深度协同,共同发展,一起推动数字货币生态的完善与进化(欧阳文杰,2025)。

1、技术架构的兼容性

我国数字人民币架构采用的是“中央银行- 商业银行”双层运营模式,其分布式账本技术(DLT)与稳定币的区块链架构(同属DLT 技术体系)有着天然的兼容性。不仅体现在底层技术的融合性上,且两者间还能实现互补。如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开发的基于PQC(后量子密码学)的芯片方案同时满足数字人民币硬件钱包(SE 安全单元)与稳定币冷存储的加密需求,从而实现硬件的安全互通。与此同时,数字人民币的可编程支付功能(如条件支付)通过沙盒验证后,可迁移至稳定币的DeFi 应用场景,实现技术复用,而且二者在智能合约层面的互操作性还可以增强技术协同上的深度与广度。

2、跨境支付基础设施的共享

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在跨境支付领域同样具有协同潜力。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mBridge)项目是当前连接不同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桥梁,也为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跨境流动提供极为高效、便捷的解决路径。数字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2.0)与稳定币网络可以共享相同的SWIFT,替代了协议ISO20022,这大大提高了交易信息转换效率。由数字人民币底层构建成的稳定币结算通道,可以将跨境汇款时间从以传统的数天为计量单位压缩至分钟为计量单位,而且还大幅降低了汇兑成本。基础设施的这种共享既能促进跨境支付效率提升,也为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协同应用提供了坚实的基础(魏文婉等,2023)。

3、监管科技的双向赋能

监管科技的快速发展为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健康协同发展提供更大的创新空间。数字人民币的“一币两库三中心”架构可为稳定币监管提供模块化的解决方案,通过大数据分析、人工智能等数字科技手段,从而对稳定币交易行为的实时监测与风险预警提供技术支持。反之,对稳定币的监管实践以及数字人民币监管体系提供借鉴和参考。如香港金管局规定稳定币发行人必须部署高级别的交易监控系统,数字人民币国际运营中心就借鉴了这一做法并作为跨境流动性监测的模板。监管科技的双向赋能,提升了数字货币体系的整体监管效能,为构建安全、高效的数字金融生态提供了监管支撑(陆岷峰,2025)。

4、技术协同对实际应用的促进

技术协同在实际应用中潜力巨大。特别是在跨境贸易、绿色金融、普惠金融等应用场景中,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协同应用不仅可以提升交易效率、降低成本,而且还能增强金融服务的可获得性。如在跨境贸易中,实体企业就可以通过“数字人民币计价+稳定币结算”的混合支付方案,实现链上实时结算,并有效地规避汇率波动可能产生的风险。再如在绿色金融领域,稳定币可以作为价值媒介来支持绿色债券发行,提高ESG(环境、社会与治理)投资的透明度与效率。又如在普惠金融应用场景,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结合可以为无银行账户群体提供便捷支付的应用解决方案,提升其金融包容性。

(二)协同路径

1、跨境支付试点的双轨并行

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在跨境支付领域的政策协同,主要体现在跨境支付试点的双轨并行机制上。一方面,数字人民币通过跨境贸易试点项目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跨境支付经验,这为我国稳定币的国际化应用提供了有价值的借鉴。另一方面,由于稳定币在跨境支付中具有很强的灵活性与创新性,这也为数字人民币在国际化进程中注入了新活力。如在粤港澳大湾区数字人民币试点中,数字人民币批发型央行数字货币(wholesale CBDC)与港元稳定币就通过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mBridge)实现原子结算,极大地提升了跨境贸易的结算效率与安全性。

2、“一带一路”数字基建的嵌入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在各国的共同努力的支持下,目前已成为我国与沿线国家经济合作的重要平台。同时,这也会成为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协同应用的重要场景。如基建项目是实现“一带一路”倡议中的重头戏,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结合,可以为项目中的贸易结算、投资融资等经济活动,提供高效、便捷的系统性解决方案。这既可以满足项目所在地的外汇管制要求,又能通过智能合约等工具,实现税务扣缴和工资分账的自动化处理等。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政策协同,促进了“一带一路”沿线项目的顺利实施。

3、监管标准的国际对标与创新

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政策协同,从金融监管视角看,主要体现在监管标准的国际对标与创新上。数字人民币是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目前所形成的监管框架是世界上相对完善的体系,这也为稳定币的监管提供了借鉴样本。当然,稳定币监管实践中的创新做法同样可以为数字人民币监管所借鉴。如香港金管局对稳定币发行人实施的监管做法,同样可以作为数字人民币监管的模板。我国当前积极推动将数字人民币的“三中心”架构转化为国际监管标准,为各国稳定币及其他数字货币的监管同样提供了监管样本(何宇等,2024)。这种监管标准的国际对标和创新,有利于提升全球数字货币体系的治理水平,为构建公平、透明的国际金融监管环境作出了有益的贡献。

4、政策协同的挑战与应对措施

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在政策协同中是占主流的,但面临的挑战也不可避免,挑战的维度主要涉及到不同国家之间的法律框架、监管标准存在差异,这在政策协同中必然会引起摩擦或冲突(陆岷峰,2025);由于数字货币是基于数字科技的发展,这决定了其创新速度远远快于监管规则的制定速度,创新与监管平衡难问题一直存在。解决这类挑战,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不断加强各国间的沟通与协作,用全球统一的数字货币监管标准与规则体系来规范各国的金融行为。同时,根据形势变化,实时调整政策协同策略。

(三)市场协同应用

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目前主要集中在国内零售支付领域。而稳定币却可以在跨境支付、去中心化金融(DeFi)以及资产管理等领域,发挥其应用优势和潜力。两者的市场协同性,可以实现优势互补,共同拓展多元化的应用场景,进一步推动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发展(马广奇、陈雪蒙,2024)。

1、跨境贸易的效率提升

传统跨境支付主要依赖于SWIFT 系统,存在的问题主要是交易时间长以及手续费过高等问题。而稳定币支付是依托区块链技术的,从而实现了“支付即结算”的效果,这显然大幅度降低了交易成本和时间。如京东稳定币在沙盒测试中,目前已可以覆盖全球多个国家跨境支付场景,通过与数字人民币批发层(wholesale CBDC)的桥接,企业可以实现链上实时结算并有效地规避汇率波动风险。中老铁路已实现数字人民币跨境结算,2025 年上半年交易额就突破了80 亿元,充分验证了主权数字货币与市场化稳定币的互补价值。

2、绿色金融的数字化基础设施

稳定币在碳资产代币化领域还展现出了独特的应用价值。实际操作中,可以通过物联网技术采集碳排放数据并立即转化为链上碳资产,而稳定币可以作为价值媒介来支持绿色债券的发行,从而提高了ESG投资的透明度与效率。目前,我国数字人民币的绿色监管功能、稳定币的资产代币化能力以及碳数据的链上自动化核销技术均已成熟,三者协同在政策框架与金融机构实践中已形成逻辑闭环。这一模式可视为现有技术组合的前沿探索。国内有些企业已试点将数字人民币的监管科技模块嵌入稳定币绿色债券交易,从而实现了碳配额自动核销、基于区块链的碳足迹溯源机制实现绿色溢价动态定价(Green Premium)以及跨境碳税智能扣缴等功能。中油资本跨境碳结算试点覆盖中东(阿布扎比国家石油公司),为“一带一路”新能源项目提供可追溯的绿色融资渠道,可以使项目审批周期大大缩短(张壹帆,2025)。

3、推动普惠金融的深化发展

在东南亚等金融基础设施相对薄弱的地区,稳定币目前已成为推动普惠金融发展的重要工具。如香港电讯就将港元稳定币嵌入零售支付网络,让无银行账户的群体在便利店、公共交通场景的支付成本大幅降低。数字人民币的“三中心”架构(登记、认证、大数据)也为稳定币普惠应用提供了风控支撑,通过身份认证中心实现KYC/AML 合规,交易监测中心识别异常资金流,信用评估中心建立普惠金融画像。这种协同模式使得跨境汇款成本大幅降低,到账时间也大幅度缩短,方便了外出务工人员汇回资金(周慧蕙等,2025)。

4、市场协同效果的量化分析

对市场协同的效果仅仅通过质的分析难以证明,因此,很有必要对协同效果进行直接的量化分析。这一分析方法主要使用比较法,即通过对比使用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前后跨境贸易的主要业务指标变化情况来说明问题。较为显性的指标主要有平均交易成本、交易时间以及用户满意度等。与此同时,也可以分析一些协同效果的关联性指标,进一步说明市场协同对金融包容性提升的贡献,这类指标主要有稳定币普及率、无银行账户群体金融服务使用率等(张义明、曾斌,2024)。

5、市场协同过程中的挑战与应对

市场协同在实际推广过程中仍面临的挑战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市场接受度挑战。目前,数字人民币使用还存在着接受度不高问题,而稳定币作为一项新生事物,其接受度更难提升。因此,在目前相对新兴阶段,相当比重的用户对稳定币安全性和便捷性仍持观望态度。这就需要通过广泛、全方位、多样化的宣传教育以及成功案例展示,不断增强数字人民币和稳定币用户的信心。另一方面,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的法律法规差异构成的市场协同障碍。解决这个问题,主要通过不断加强国际间的沟通协调,一旦全球形成统一的数字货币市场规则和标准,这个问题也就能得到根本性解决(陆岷峰,2024)。

(四)协同发展挑战与对策

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在协同发展方面,有着巨大的潜力与优势,实践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但在当今复杂多变的国际金融形势下,协同发展仍然面临诸多障碍。立足全球经济、金融一体化大趋势,本着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战略目标实现,有必要根据目标导向和问题导向原则,提出有针对性的对策和措施,确保其顺利地实现协同发展。

1、技术层面的挑战与对策

技术层面问题往往要通过技术手段来解决。如为了解决技术层面的区块链技术的可扩展性、安全性与隐私保护等问题,我国要进一步加大对区块链技术特别是重大基础技术的研发力度,推动区块链技术的持续迭代与升级;如通过研发混合共识机制,提高交易验证效率;部署抗量子密码学模块,来应对未来量子计算的威胁;构建分级隐私保护体系,用来平衡好交易透明度与用户隐私保护(孙嘉雯,2024)。

2、政策层面的挑战与对策

为了应对政策层面的诸如国际监管协调难度大、法律合规性等挑战,需要不断加强与国际金融机构的合作与交流,推动制定并形成统一的数字货币监管标准与规则体系。与此同时,国内也要加快完善稳定币相关法律法规建设,为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的协同发展提供系统的法律保障。如当前要推动《数字稳定币管理办法》的制定与实施,以法律制度的形式来强化跨境支付领域的国际合作与监管协调等。

3、市场层面的挑战与对策

为了应对市场层面的诸如市场竞争激烈、用户需求多样化等挑战,需要深入地了解市场需求,不断创新产品与服务模式,满足市场用户多样化的需求。与此同时,要切实加强市场推广与品牌建设力度,不断提升市场竞争力(张壹帆、陆岷峰,2025)。如通过构建场景化产品矩阵,来满足不同用户群体的需求;大力发展嵌入式金融服务,不断提升用户体验;建立动态评估机制,做到持续优化产品和服务。

4、新问题与新机遇的挑战与对策

伴随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协同发展的深入,必然会出现或衍生出一些新问题或新机遇。如平衡数字货币的创新与监管以避免过度干预或监管滞后的路径选择;如何利用数字货币技术推动金融普惠和绿色金融的发展等。面对这些问题或机遇,要保持敏锐的洞察力和不断创新的精神,实时调整发展策略。

5、坚持用创新的方法解决发展中的问题

发行稳定币属于新时期金融工作中的一大创新,用传统的方法难以解决新时代的新工具新问题。因此,在应对稳定币发展中协同发展问题时,要注重措施的创新性和可行性。如在技术创新方面可以探索区块链技术与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数字科技的深度融合,不断提升数字货币系统的智能化水平;在政策创新方面可以推动建立多边监管协作机制,实现国际间的监管合作加强与信息共享;而在市场创新方面,可以大力发展数字货币衍生品市场,从而不断丰富数字货币的应用场景和增加市场流动性等等(郭皓晨、高伦,2025)。

四、我国稳定币发展策略:风险防控、价值锚定与跨境支付体系构建

数字人民币(e-CNY) 作为我国的法定数字货币,正重塑着全球的货币格局。构建中国特色的稳定币体系,对维护世界金融安全、便利跨境贸易以及提升人民币在国际上的地位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为此,一个系统的中国稳定币方案须要从风险防控、价值锚定创新、跨境支付重构三方面来进行深度研究。

(一)风险防控体系构建

为保证稳定币的稳定发展,构建有效的风险防控体系是实现其健康发展的基础条件。根据稳定币的风险特性,可以从稳定币的发行端和流通端两个维度,构建出全方位的稳定币风险防控体系。

1、发行端准入与清算机制

在稳定币的发行端,要通过制定严格的风险防控措施和机制,筑牢稳定币系统性风险防范的第一道防线。一是实行白名单准入制度。对稳定币的发行主体必须实施严格的筛选以及准入管理。只有持牌金融机构以及特定场景下的合规企业,才具有参与稳定币发行的基本资格,且要实行全国集中统一的审批。这将有利于从源头上降低稳定币发行的市场风险,使发行主体的信誉和实力有可靠的保证。二是要实时与全额结算系统(RTGS)对接。稳定币的发行必须与RTGS 系统进行对接,从而实现资金清算的及时性与准确性。通过RTGS 系统,才可以确保稳定币与法定货币之间实现高效转换,不断提高支付效率与流动性,并有效地降低结算风险。三是实行分级牌照管理办法。建立由中国人民银行主导制定“稳定币发行机构准入评估体系”,通过设置不同级别的稳定币发行牌照,如A 类(全国性商业银行)、B 类(持牌支付机构)、C 类(特定场景服务机构)等。不同级别的牌照将对应着不同发行限额以及监管准则,做到风险与监管能力相匹配。四是实行发行稳定币准备金制度。规定发行机构必须缴纳一定比例的发行准备金,以此来应对潜在的赎回风险。发行准备金必须存放在专用账户上,实行T+0 实时核对,确保在需要动用时能够实时动用。

2、流通端全链条监测

稳定币流通端的风险防范关键是建立完善的监测机制。一是要构建大数据交易溯源系统。要积极利用大数据技术,构建稳定币交易溯源系统,从而对稳定币的所有交易行为进行实时监测和分析。通过在数字人民币钱包上内嵌稳定币交易的标签,全面记录初始的发行信息,并结合商业银行上传的交易对手方KYC数据,部署图数据库来精准分析资金流向,从而有效地识别异常交易模式和行为。二是设计反洗钱(AML)规则引擎。通过设计完善的AML 规则引擎,再设定合理的监控规则与阈值,做到对可疑交易进行自动识别与报告。规则引擎设计要包含多个监测指标,诸如单笔交易金额、日累计交易金额、跨平台交易频次等,并设置红(立即拦截)、黄(延迟结算)、蓝(补充认证)三级预警机制。三是发挥区块链技术的智能合约监管效能。在区块链底层技术架构中要植入智能合约功能,实现稳定币发行与流通的管理自动化。由于智能合约功能可以自动执行预设的规则和条件,如可以自动冻结未完成KYC 验证的地址资金、对单地址持币量超限额部分征收流动性调节费等,从而有效地减少人为操作可能的风险,并大大提升了管理的效率。

3、风险防控效果评估与动态调整

提升风险防控体系的有效性,有必要定期和不定期对稳定币的发展状况进行评估。评估指标包括但不限于诸如风险事件发生率、异常交易识别准确率、系统响应时间等。在评估得出结果的基础上,要根据货币市场发展和管理的基本规律,实时调整和优化风险防控管理策略,诸如持续优化监管规则、增设监测指标、提升系统管理性能等。此外,还要根据外部市场变化和技术发展水平,不断调整和优化风险防控措施,提升风险防控体系的适应性及有效性。

(二)价值锚定体系创新

稳定币的价值锚定体系决定其稳定性以及市场信心。基于创新视角,我国稳定币的价值锚定要依托我国国家主权信用和外汇储备来增强其市场信心及其稳定性。

1、外汇储备担保机制

利用国家庞大的外汇储备规模,结合主权信用作为我国稳定币的价值锚定。在具体机制设计上,是实行双账户外汇储备管理。即在我国外汇交易中心设立的专用账户,可以分为基础担保账户和流动性调节账户两类。基础担保账户主要投资于美国国债等AAA 级主权债券,从而提供稳定的信用支撑;流动性调节账户则主要配置隔夜回购协议等短期工具,从而应对短期流动性需求。每个月要定期公布账户余额及其持仓明细,并通过区块链浏览器提供实时验证接口,不断提升信息的透明度。

二是实行动态担保比例调节。即要建立与外汇储备规模联动的发行限额制度。当外汇储备达到或超过某一阈值(如现在可以设置3万亿美元作为阈值)时,可以允许发行等值于外汇储备一定比例(如30% 或40%)的稳定币。当然,随着外汇储备规模的变化,要动态调整发行限额规模,假设储备规模每下降5%,稳定币发行限额就要同步下调1个百分点。与此同时,还要设置熔断机制,即当单日赎回量超过一定比例(如10%)时,稳定币便要自动暂停新发,以防范可能发生的挤兑风险。

2、积极探索混合锚定模式

在稳定币将主权信用作为价值锚定的基础上,还可以积极探索混合锚定模式,以此来进一步分散风险,提升中国稳定币在国际上的竞争力。

一种是实行“货币篮子+数字债券”组合。可以借鉴特别提款权(SDR)的货币篮子权重,将多种国际主要货币纳入到我国稳定币的储备体系当中。同时,可以考虑将数字国债等优质资产作为补充的抵押品。在具体权重上可以进行动态调整,如每周或每月可以根据各货币的波动率和市场流动性不断进行再平衡。

还有一种就是实行开发自动的再平衡算法。自动再平衡算法的主要作用,是用来实时监测全球各种货币和数字债券,并根据管理者事先设定的规则自动地调整权重。比如,一种货币在30 日其波动率超过3% 的阈值时,就意味着已经触发到事先预设权重下调机制的阈值,对于调整的差额,将由其他货币或数字债券来进行实时的补足。有关这些操作行为将要全部记录在案并上链存证,从而有效地确保货币或数字债券等权重变化的透明度提升、可追溯性得到保证。

3、面临的挑战与应对措施

外汇储备规模的波动、国际货币市场的复杂性以及数字债券市场的成熟度等,形成了我国稳定币实施国家主权信用和外汇储备价值锚定体系过程中的新挑战。在应对措施上,首先要积极加强国际间的合作。通过与国际金融机构以及其他诸多国家央行的全方位、深度合作,共同监测国际货币市场的动态变化情况,从而实现信息收集的最大化、多维度化,并分享这些信息和经验,使各国应对市场波动的能力均得到提升。其次要加快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建设。明确中国稳定币在法律上的地位、发行以及流通的规则等等,为实施稳定币的价值锚定体系提供可靠的法律保障。第三要大力推动数字科技创新迭代。集中财力、人力对重大基础实施难题进行突破,通过数字科技的迭代创新,使数字债券市场的流动性和透明度得到提升,并能有效地控制和降低交易成本、时间成本,为实施混合锚定模式提供条件。最后要构建好风险预警系统。通过这一系统能够实时地监测价值锚定体系的风险状态,并且可以及时发现并处置潜在风险,确保稳定币的稳健运行,构筑一个稳定、透明、可持续的价值锚定体系。

(三)重构跨境支付体系

当前,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步伐进一步加快,高效与安全的跨境支付体系成为驱动国际经济贸易与投资成功的重要条件。重构跨境支付体系是我国稳定币发展策略中的重要环节。重构我国稳定币跨境支付体系的策略主要包含参与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mBridge)、设计离岸数字自贸账户以及强化跨境支付规则体系三个维度。

1、参与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

作为连接不同央行数字货币的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mBridge),为跨境支付提供了高效、便捷的解决渠道。因此,我国应当积极参与mBridge 的建设与运营,加快数字人民币与其他数字货币的互联互通。

一方面要积极主导和参与mBridge 技术标准制定。一是设立技术研发中心。可以在深圳前海设立 mBridge 技术研发中心,专门负责跨链原子结算协议、多币种智能合约引擎等核心技术的研发。二是推动子网络建设。推动“数字人民币+港币+澳门元”子网络建设,可以率先在粤港澳大湾区实现全覆盖,为全球推广积累经验。三是开展监管沙盒测试。积极开发监管沙盒测试环境,模拟高并发结算的场景,多方验证系统的稳定性和安全性。

另一方面要积极建设“一带一路”数字支付走廊。一是要实行分阶段推进策略。分阶段在东南亚、中东欧、非洲等地区,推进数字支付走廊的建设,最终实现全球全覆盖。二是采用“1+N”架构。以数字人民币为基准货币,沿线国家本币通过稳定币形式的接入,最终实现多币种支付的无缝对接。三是设置流动性池。在设立初始阶段,其规模可以设为500 亿元左右的流动性池,由丝路基金等金融机构提供相应的子资金,确保跨境支付过程中的流动性需求。

2、设计离岸数字自贸账户

为方便跨境贸易与投资活动,在离岸市场可以设计“数字自由账户”。这一账户可以允许跨境资金以数字形式自由流动,与此同时,要受到严格的监管并符合合规规定。在具体措施上:

一方面,对账户实施分级管理制度。关于企业账户,可以允许日累计一定额度以内的商品贸易结算,以满足企业跨境支付需求。关于机构账户,可以开放债券通、股票通等资本项下交易,以促进跨境资本流动。关于个人账户,需要设置年度限额,这仅限于留学、旅游等经常项目,为个人跨境支付提供便利。另一方面,构建动态监管风控模型。一是要部署交易图谱分析系统。实时追踪资金闭环率、停留时长

等关键指标,有效地识别各种异常交易行为。二是设置三级预警机制。即根据风险预警等级设置红(立即冻结)、黄(延迟到账)、蓝(补充材料)三级预警,以确保资金安全。三是自动生成洗钱风险热力图。通过每月生成洗钱风险热力图,能够重点监控到离岸金融中心资金流向,以便及时发现并处置潜在风险。

3、强化跨境支付规则体系

重构跨境支付体系很有必要加强国际合作与监管协调。我国应积极与国际金融机构、各国央行保持密切的沟通与协作,一起推动跨境支付体系的标准化和规范化建设。在具体操作上:

一方面要积极推动“数字货币特别提款权”(D-SDR)机制。首先要构建权重体系。即要根据各国数字货币的国际影响力,构建合理的权重体系(例如数字人民币可占30%、数字美元可占25% 等)。其次建立动态的调整机制。要根据各国的GDP 占比、贸易量、储备规模等因素,建立季度动态调整机制,以确保D-SDR 机制的灵活性和适应性的统一。

另一方面要创建多边监管协作平台。一是可以设立常设机构——秘书处。用于负责协调技术标准、风险监控、法律协调等事务,积极推动跨境支付体系的协同发展。二是共同开发监管信息共享系统。从而实现可疑交易名单实时同步、监管沙盒数据互通、风险事件联合处置等功能,不断提升监管效率。三是定期发布监管蓝皮书。如每年通过发布《全球数字货币监管蓝皮书》,不断总结监管经验,持续分享最佳实践,最终形成全球统一的数字货币监管标准与规则体系。

4、面临的挑战与应对策略

在复杂多变的国际经济形势及其金融市场动荡的背景下,重构跨境支付体系会面临诸多的挑战,当前尤其表现为诸如技术标准上的不统一、国家间监管协调难度较大、各国法律的适用性及合规性不同等等。为了解决这些问题,首先要推动各国之间的密切合作与交流。集聚世界各国的发展合力,共同来推动跨境支付体系建设上的标准化以及规范化。其次要不断地完善各国的法律法规体系。特别要明确规定跨境支付在法律上的地位、监管的框架以及合规上的要求。最后要不断地推动技术上的创新和升级。持续加大对数字科技的研发力度,积极推动区块链、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等先进的数字科技在国际跨境支付领域的应用与创新,持续提升支付系统的安全性、稳定性及其效率(陆岷峰,2025)。

五、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总结:数字人民币与稳定币协同发展的范式创新

基于本文的研究,发展我国稳定币可以形成“三位一体”的创新范式。在技术层面,可以依托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底层架构构建的“双轨制”发行模式,有力地提升跨境支付效率。在制度层面,通过主权信用锚定与外汇储备担保的混合机制,实现私营稳定币难以达到的价值稳定性。在应用层面,mBridge与数字自由账户的协同应用,为重构人民币跨境支付体系提供了新型基础设施。这一范式的创新,既解决了传统稳定币的价值波动难题,又通过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的技术赋能,打造形成同时具有市场活力与监管可控的新型数字金融生态。

(二)政策建议:完善稳定币发展的制度基础设施

根据上述研究结论,我国发展稳定币建议从四个方面来完善制度设计。首先,建议制定《数字稳定币管理办法》,以法律规范的形式明确发行主体资质、储备资产构成等核心要素;其次,建议依托金砖国家合作机制等平台,建立稳定币跨境流动的“监管沙盒”试点;第三,建议设立中国数字金融创新基金,重点支持智能合约审计、跨链交易验证等关键重大核心技术的突破;第四,优先选择粤港澳大湾区等区域试点,将稳定币在供应链金融、碳交易等场景中进行创新应用。

(三)未来研究方向:数字金融的多维探索空间

从当前稳定币研究情况看仍存在两大局限。一是对稳定币货币乘数效应的动态仿真缺乏研究,二是没有地缘政治对跨境支付网络的影响进行建模研究。因此,在未来研究中,首先要开发稳定币压力测试模型,模拟在黑天鹅事件下系统的韧性;其次通过构建DSGE 模型来量化分析稳定币对货币政策传导机制的影响;再次要研究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与稳定币在元宇宙等新型数字空间协同运行的机制。这些研究将真正推动我国的数字金融理论从“工具创新”向“范式革命”的跃升。

注释及参考文献:略。

来源:上海金融与发展实验室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