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海的梅雨季,黏腻得像一张巨大的、浸了水的旧报纸,糊在天地间的每一个缝隙里。徐夏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楼下街道上车辆驶过,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旋即又被更大的湿气吞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以及隐约的栀子花香——隔壁楼的阿婆总在这个季节固
楔子
上海的梅雨季,黏腻得像一张巨大的、浸了水的旧报纸,糊在天地间的每一个缝隙里。徐夏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楼下街道上车辆驶过,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旋即又被更大的湿气吞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以及隐约的栀子花香——隔壁楼的阿婆总在这个季节固执地开窗晾晒风干的栀子花。
她来到这家位于上海陆家嘴的律师事务所已经三个月了。北方长大的徐夏,习惯了干燥清爽的空气,习惯了冬天凛冽的寒风和夏天偶尔爆裂的热浪,却唯独不习惯这种黏在皮肤上,钻进骨头缝里的「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下午三点,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桌上的文件堆得像座小山,都是关于那个棘手的商业并购案。客户是总部在香港的跨国集团,要求极为严苛,而带她的指导律师张海峰又是个出了名的「细节控」。
徐夏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她想起今天早上出门前,母亲在电话那头又开始唠叨:「小夏啊,在上海那种南方地方,雨水多,潮气重,你从小在北方长大,身子骨可要当心。记得多穿点,别学那些南方姑娘穿得那么单薄。对了,冰箱里给你留了酱牛肉和饺子,周末回来拿……」
「知道了妈,上海不是南方,是华东。」徐夏当时下意识地纠正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或者说,是习惯性的辩驳。她确实一直认为自己是北方人,尽管北京离真正的中国南方并不算近,但在她的认知里,长江以北,都是北方。上海,这座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对她而言,是「南方」,一个需要她去适应、去证明自己的地方。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部门助理发来的邮件,提醒她下午四点半有一个重要的内部会议,关于并购案的策略调整。徐夏皱了皱眉,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文件上。这里的节奏太快了,快得让她有时候觉得喘不过气。在北京时,虽然工作也忙,但似乎总还有可以喘息的空隙,不像这里,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精准、高效,但也冰冷、缺乏温情。
窗外的天色更暗了,办公室里开了灯,惨白的光线映照在每个人疲惫的脸上。徐夏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她起身去茶水间接了杯热水,玻璃门外的办公区依旧鸦雀无声,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急促雨点。
她端着水杯,慢慢走回座位,目光无意间扫过斜对面工位的同事——周默。他正戴着耳机,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硬朗。周默是公司里公认的「精英」,年轻有为,行事低调,但能力出众。据说他是南方人,具体是哪里,徐夏不太清楚,只记得他偶尔会在闲聊时提到家乡的某个城市,语调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徐夏对周默的印象,大多停留在「优秀」、「冷淡」、「效率至上」这些标签上。他们是同一年进公司的,但交集不多。偶尔在茶水间碰到,也只是点头之交。徐夏性格偏内向,不太擅长主动和人打交道,而周默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漠然。
她端着水杯,走到自己的工位旁,正要坐下,却无意间瞥见周默放在桌角的一个小小的物件——一枚用红绳穿着的、雕刻着某种她不认识的图腾的金属挂坠。那挂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红绳也有些磨损,但周默却一直贴身带着。
出于一种莫名的好奇,徐夏多看了两眼。就在这时,周默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摘下了耳机,转头看向她。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地问:「有事?」
徐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收回目光,笑了笑:「没、没事。」
她匆匆坐下,将水杯放在桌上,心脏却没来由地跳得有点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只是南方潮湿的空气让人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也许是对这种「泾渭分明」的南北差异感到一丝无措。
她再次看向窗外,雨似乎又开始下了起来,细细密密的,织成一张灰色的网。上海,这座她试图融入的城市,依旧陌生而遥远。她想起母亲早上那句「上海不是南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在北京人眼里,上海是南方;在上海人眼里,自己这个北京姑娘,又算不算「北方」呢?而像周默这样,来自更南方的城市的人,他们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和这座城市?
南北,东西,界限似乎清晰,却又如此模糊。徐夏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而入口,或许就是她踏入上海的那一刻。
第一章:初遇与回声
徐夏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周默,是在公司组织的一次户外拓展活动上。地点选在了佘山,一个距离市区不算太远,但已经能让人感受到些许「郊野」气息的地方。对于习惯了钢筋水泥丛林的都市人来说,这算是一次难得的放松。
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与上海寻常的梅雨天气截然不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带着一种爽朗的暖意。徐夏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心情也难得地轻松了一些。拓展活动安排了几个团队协作的游戏,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其中一个项目是「信任背摔」。队员们轮流站在高台上,背对着其他人,然后直挺挺地倒下去,由下面的队友用手臂搭成的「安全网」接住。轮到徐夏时,她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头,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正准备向后倒去——
「别怕,有我。」
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徐夏睁开眼,看到周默正站在她身后的队伍边缘,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他是负责接住她的队员之一,站在最靠近边缘的位置。他的眼神很稳,像定海神针一样,莫名地让徐夏感到一丝安心。
她重新调整呼吸,再次闭上眼,按照教练的指示,向后倒去。
身体失重的瞬间,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并非某一个人的力量,而是几个人默契配合的结果。但那个瞬间,她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周默那句「别怕,有我」。
倒下,站起,再倒下……几个回合下来,徐夏克服了心理障碍,也感受到了团队的力量。当她最后一次安全「落地」,睁开眼时,正好对上周默的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但弧度极小,几乎难以察觉。
徐夏的心跳又一次有点乱。她搞不清是因为刚才的刺激,还是因为那短暂的对视。
拓展活动结束,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吃饭。徐夏不擅长应酬,便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机刷着信息。这时,周默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感觉怎么样?」他问,声音依旧平静。
「还不错,」徐夏笑了笑,「比想象中好玩。就是有点丢人,刚才差点摔个狗啃泥。」她指了指自己微微发红的膝盖。
周默的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还好,没那么严重。」
一阵短暂的沉默。徐夏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周默先开了口:「你是北京人?」
「嗯,你怎么知道?」徐夏有些意外。
「口音,还有……」周默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你处理问题时,那种直接的方式,比较像。」
徐夏点点头:「你呢?听口音不像上海人。」
「我是南方人,不过也不是上海。」周默回答,「来自一个……更南边的城市。」
「哦,」徐夏应了一声,忽然来了兴趣,「哪里?广东?福建?」
周默摇摇头:「都不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地方,在省的最南端,靠近海边。」
「叫什么名字?」
周默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过了一会儿,他说:「沧海。」
「沧海?」徐夏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好特别的名字,是地级市还是县级市?」
「县级市,隶属于宁港市。」周默淡淡地说。
徐夏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毫无印象。「没听说过,很偏远吗?」
「以前是,现在好多了,通了高铁。」周默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自豪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徐夏觉得自己似乎问了太多,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职业病,好奇心重。」
「没关系。」周默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北方和南方,确实有很多不一样。」
「是啊,」徐夏立刻附和,找到了共同话题,「刚来上海的时候,很不适应。天气、饮食、语言……感觉自己像个外来者。」
「慢慢就习惯了。」周默看着窗外,「上海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城市,但骨子里,它还是有自己的节奏和脾气的。」
「你好像很了解上海。」徐夏说。
「在这里待了快十年了。」周默淡淡地说。
徐夏心里算了算,他比自己早来几年。十年,在一个人的一生里不算短,足以在一个城市扎下根。
「那你……习惯了吗?」徐夏忍不住问,「我是说,作为一个……南方人,在上海生活。」
周默转过头,看着徐夏,眼神似乎比平时更深邃一些:「习惯谈不上,只是生存下来了而已。就像一棵树,把根扎进这片土地,努力往上长,至于是不是完全融入,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他的话让徐夏若有所思。生存,而不是生活?这或许是很多像他们一样,在大城市打拼的外乡人的共同感受吧。
「对了,」周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U盘,递给徐夏,「昨天整理文件,发现这个可能是你上次要找的那个项目的备份,你看看是不是。」
徐夏愣了一下,想起来了,上周她确实在找一份重要的项目资料备份,但当时负责对接的同事说找不到了,她正发愁呢。「啊,太谢谢你了!可能就是这个!」她接过U盘,感觉沉甸甸的,「真是帮大忙了!」
「举手之劳。」周默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徐夏却莫名地觉得,他的笑容似乎比刚才真诚了一些。
「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就当是感谢。」徐夏鼓起勇气发出邀请。
周默看了看手表:「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他们去了附近一家餐厅。吃饭的时候,两人聊了很多,从工作聊到家乡,从各自的兴趣爱好聊到对未来的期许。徐夏惊讶地发现,周默虽然话不多,但其实很健谈,尤其是在聊到他家乡那个叫「沧海」的小城时,他的眼睛里会闪烁着一种特别的光芒。
他说起家乡的海,说起清晨的渔港,说起街头巷尾的特色小吃,语气里带着一种怀念和温情。徐夏听得入了迷,仿佛也跟着他回到了那个遥远而陌生的海边小城。
「你家乡……听起来真好。」徐夏由衷地说,「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个小地方。」周默笑了笑,那笑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舒展,「不过,如果你真想去,我可以当向导。」
徐夏的心漏跳了一拍:「真的吗?太好了!」
那顿饭吃得很愉快。徐夏觉得,自己和周默之间的那层无形的隔阂,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一些。她不再仅仅把他看作一个优秀的同事,一个难以接近的「精英」,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故事的男人。
然而,这种轻松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下午回到办公室,徐夏处理文件时,无意间看到了周默电脑屏幕上闪过的一个文档标题——《关于宁港市临港新区发展规划的初步研究报告》。她心里咯噔一下,宁港市?那不是周默家乡所在省的省会吗?他不是在一家上海的律师事务所工作吗?怎么会对宁港市的发展规划感兴趣?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但那个疑问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她原本平静的心湖,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周默的身上,似乎藏着越来越多的秘密。而他那句「生存下来了而已」,在徐夏听来,也多了一层难以言说的复杂意味。
第二章:雨季的暗流
上海的梅雨季似乎没有尽头。连绵不断的细雨,将整座城市浸泡在一片湿漉漉的灰色调中。徐夏开始习惯随身携带一把伞,伞骨是金属的,沉重而坚固,像她此刻的心情。
自从上次拓展活动和那次午餐后,她和周默的关系似乎近了一步。偶尔会在茶水间碰到,会聊上几句;工作上需要协作时,配合也默契了许多。徐夏发现自己越来越欣赏周默的专业能力和沉稳性格,而周默似乎对她也多了一份「关照」,有时会在她加班晚了的时候,提醒她注意休息,或者顺路载她一段。
但徐夏心里的那丝不安,并没有因此消失。周默电脑屏幕上那个关于宁港市临港新区的报告,像个幽灵,时不时地在她脑海里浮现。她克制着自己不去深究,告诉自己不要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但直觉告诉她,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这天下午,徐夏又被张海峰叫去办公室,讨论并购案的细节。张海峰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边眼镜,眼神锐利。他对工作要求极高,常常让徐夏感到压力巨大。
「小徐,你看这里,」张海峰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合同条款,语气严肃,「客户这边对这部分违约责任的规定很有意见,认为我们提出的赔偿标准过高,缺乏灵活性。但我坚持,这是底线,不能让步。你研究一下相关的司法解释和类似判例,看看我们的依据是否充分,有没有可能在不损害我们核心利益的前提下,稍微调整一下表述方式?」
徐夏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她仔细研究了合同条款,查阅了大量资料,甚至联系了法务部的同事进行咨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雨声也越来越大。
将近晚上八点,徐夏终于整理出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和建议方案。她敲响了张海峰办公室的门。
「进来。」张海峰的声音有些疲惫。
徐夏将报告递给他,简要地汇报了自己的研究结果。「张律师,我认为我们的核心诉求是有法理支撑的,但客户的顾虑也有其合理性。我建议可以在『不可抗力』和『情势变更』的界定上,适当增加一些弹性条款,同时强调我方在项目推进中的主动性和已经做出的努力,这样既能维护我们的底线,也能让客户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和灵活性。」
张海峰仔细地阅读着报告,不时点头。办公室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嗯,分析得不错,」张海峰合上报告,推了推眼镜,「比我预想的要全面。就按你这个思路,明天跟客户沟通。」
「好的。」徐夏松了口气。
「对了,」张海峰忽然想起什么,「上次让你跟进的那个南港物流的项目,有进展吗?客户那边好像催得比较急。」
南港物流?徐夏愣了一下,那好像是她刚进公司时接手的一个小项目,后来因为忙,并购案的事情,似乎就放到一边了。「呃……张律师,我最近……」
「我知道你忙,」张海峰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但再忙,经手的项目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个客户很重要,不能出任何岔子。你今天晚上加个班,把最新的进展报告和下一步计划整理出来,明天早上九点前发给我。」
「好的,张律师,我一定完成。」徐夏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立刻应承下来。
走出张海峰办公室,徐夏感到一阵疲惫。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九点了。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加班的同事,其中就包括周默。他的办公室门虚掩着,灯光从缝隙里透出来,显得有些孤单。
徐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进。」
徐夏推门进去,看到周默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微蹙。听到声音,他抬起头。
「还没走?」徐夏问。
「嗯,还有点事。」周默指了指屏幕,「一份跨境并购的尽调报告,客户要求明天一早看到初步反馈。」
「这么晚还在忙……」徐夏感叹道,「张律师也刚让我加班,整理一个旧项目的进展报告。」
周默似乎并不意外:「这个阶段,大家都一样。」
徐夏走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夜深人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开始整理那个被遗忘的南港物流项目资料。
项目很简单,主要是为一家南方的物流公司提供一些法律咨询,处理一些合同纠纷。徐夏很快梳理完了基本情况,但就在她准备写初步进展报告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了一份附件——一份关于该项目涉及土地权属问题的备忘录。
备忘录里提到,物流公司仓库所在地块的使用权,可能存在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涉及到与当地一家名为「沧海集团」的企业的纠纷。而「沧海集团」这个名字,让徐夏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来了,上次吃饭时,周默无意间提起过,他家乡那个小城,好像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也叫「沧海」,是当地的龙头企业,涉及港口、物流等多个领域。
这只是巧合吗?徐夏皱起了眉头。她仔细阅读那份备忘录,发现里面的描述语焉不详,只说是「历史原因」造成的权属不清,建议客户谨慎处理,并推荐了当地一家律师事务所进行进一步调查。
徐夏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拿出手机,找到了之前周默给她的那个U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插在了电脑上。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是「个人资料」。点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常规的个人文件,简历、证书、照片……
徐夏的目光落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一张合影,背景似乎是一个海边的小镇,天很蓝,海也很蓝。照片上有几个人,站在一起笑得很开心。周默站在最边上,笑容依旧淡淡的,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徐夏从未见过的轻松和温暖。
而在照片中间,一个穿着鲜艳民族服饰、笑容慈祥的老太太,紧紧地搂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肩膀。那个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梳着两条麻花辫,眉眼清秀,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
徐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那个女孩……虽然时隔多年,但那张脸,那种神韵……怎么那么像……像她自己?
不,不可能。徐夏摇摇头,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和那个女孩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只是眉宇间都带着一点倔强而已。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关掉了U盘。一定是自己太累了,加上最近心绪不宁,才胡思乱想。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份南港物流项目的报告上。
然而,那个名叫「沧海」的企业,以及周默那张照片,像两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也敲打着她不安的心。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情正在暗流涌动,而她,似乎正一步步被卷入其中。
第三章:破碎的记忆与交集
接下来的几天,徐夏刻意与周默保持了一点距离。她不再主动找他聊天,工作上也尽量避免过多的私下接触。她试图将脑海里那些纷乱的猜测和不安压下去,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南港物流项目的初步报告,她写得格外谨慎,在涉及土地权属问题的部分,着重强调了风险,并明确建议客户寻求当地专业机构的协助。报告交上去后,张海峰表示满意,但徐夏心里清楚,这只是个开始,后续的麻烦可能不少。
至于周默,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高效专业的周默。除了必要的工作沟通,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徐夏偶尔会在茶水间碰到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那种微妙的距离感,让她感到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这天周末,徐夏难得没有加班。母亲又打来电话,催促她回家吃饭。徐夏拗不过,只好答应。回家路上,她经过一家书店,看到橱窗里摆放着一本关于各地民俗风情的画册,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她漫无目的地在书架间穿梭,手指划过一本本书的脊背。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熟悉的地名吸引——《沿海城市记忆:从宁港到沧海》。她拿起那本书,翻开扉页,作者是:周默。
徐夏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本书……是周默写的?她快速翻阅着目录和内页,里面详细记录了宁港市及其下辖的几个沿海区县的历史变迁、风土人情、经济发展,甚至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民间传说。书的文字平实而富有感情,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对那片土地深厚的了解和眷恋。
她翻到其中一页,介绍沧海市的「沧海渔港」,配了一张照片,正是那天周默给她看的合影的背景!而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摄于二〇〇五年夏,与祖母、堂妹在渔港留影。」
堂妹!
徐夏的呼吸一滞。那个穿着民族服饰、笑容腼腆的女孩,是周默的堂妹!那么……照片上那个慈祥的老太太,就是周默的祖母!
一股寒意从徐夏的脊背升起。她想起自己家里那张泛黄的全家福,想起母亲偶尔提及的、早逝的外婆,想起自己童年时期模糊的记忆碎片……
她猛地合上书,脸色苍白地冲出了书店。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大口地喘着气。脑海里一片混乱,无数个疑问盘旋不去:
周默为什么写这样一本书?他对自己家乡的感情,似乎不仅仅是「怀念」那么简单。 那个合影,那个堂妹……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道……她们真的认识?
徐夏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荒谬的想法。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和周默,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姑娘,一个来自遥远南方小城的青年,怎么会有交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她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搜索「沧海市 周姓 大学」。很快,一条信息跳了出来:「宁港大学历史系知名教授周正德,致力于地方史研究数十年,成果丰硕。」旁边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儒雅温和,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周默的影子。
周正德……周默的父亲?
徐夏的心跳再次加速。她又搜索了几个关键词,关于沧海市的历史、地理、文化……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
童年的记忆总是模糊而碎片化的。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外婆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带她回过一次老家,一个她完全记不清名字的小镇。她对外婆的印象很深,一个温柔慈祥的老人,会唱很好听的童谣,还会做一种特别的米糕。
她还隐约记得,外婆家隔壁,似乎住着一个姓周的邻居,家里好像有个比她大几岁的哥哥……她努力回想那个哥哥的样子,但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难道……那个哥哥就是周默?或者说,周默的堂妹,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个想法让徐夏感到一阵眩晕。她扶着墙壁,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重组,变得陌生而诡异。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回北京一趟。她需要回去,回到那个她熟悉的环境,见到她的母亲,问清楚这一切。外婆已经去世多年,很多事情可能只有母亲才知道答案。
做出决定后,徐夏立刻打车去了虹桥火车站。她买了最近一班回北京的高铁票。坐在候车室里,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她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周默,沧海,宁港,堂妹……这些词语像一个个谜团,萦绕在她心头。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找到了周默的微信。他们并没有互加好友,只是在拓展活动后,因为工作关系,加了一个项目沟通群。她在群里找到了他的头像,是一个城市的剪影,很抽象。
她点开对话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问他很多问题:那本书是怎么回事?照片上的人是谁?他和自己的家乡到底有什么联系?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问。她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灰色的头像,心里五味杂陈。或许,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至少现在,她还无法承受真相的重量。
高铁准时发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从江南水乡的温婉,逐渐变为北方平原的辽阔。徐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周默时,他眼神里的那种疏离和平静;想起拓展活动上,他说「别怕,有我」时的沉稳;想起餐厅里,他谈起家乡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想起办公室里,他深夜加班的孤独身影……
周默,这个越来越让她感到好奇,也越来越让她感到不安的男人,似乎从一开始,就和她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平静的生活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无法预料的涟漪。
而她,徐夏,一个自认为来自「北方」的北京姑娘,似乎也并非她以为的那样,与这片南方土地毫无瓜葛。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那些若有似无的熟悉感,都在提醒她,她的根,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深远。
南北,东西……这些地理上的概念,在命运的捉弄下,变得如此模糊不清。她和周默,就像是两条原本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季,开始悄然偏离了各自的轨道,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缓缓靠近。
第四章:真相的碎片与对峙
回到北京,徐夏像是回到了一个安全的壳里。母亲依旧在电话那头唠叨着让她注意身体,催促她赶紧找个对象。徐夏强颜欢笑地应付着,心里却藏着事。
她没有立刻向母亲追问关于外婆和那个「周姓邻居」的事情,她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她需要更多的证据,或者说,她需要先理清自己的思路。
回到上海后,徐夏刻意回避着周默。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南港物流项目进展得并不顺利,客户那边因为土地权属问题产生了新的纠纷,张海峰把压力都转移到了徐夏身上。徐夏连续几天加班到深夜,身心俱疲。
这天晚上,徐夏又在办公室加班。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雷声轰鸣。她处理完手头的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起身去倒水。
经过周默的工位时,她看到他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但他似乎不在座位上。桌上的咖啡杯还是满的,旁边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正是那本《沿海城市记忆:从宁港到沧海》。
徐夏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她鬼使神差地走近,目光落在书页上。他看到哪里了?是关于渔港的部分,还是关于那个家族历史的章节?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瞥到了压在书页下面的几张照片。照片似乎是从那本画册里撕下来的,或者只是随意地夹在里面。
第一张照片,是周默和那个被他称为「堂妹」的女孩的合影。照片上的女孩比合影里长大了不少,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站在大学校门口,笑容灿烂。她的眉眼,和那个合影里的女孩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青春的活力。
第二张照片,是女孩独自一人的背影。她站在海边礁石上,眺望着远方的大海,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第三张照片,让徐夏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那是一张非常老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眉眼清秀,气质温婉,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穿着花布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徐夏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个小女孩……那个笑容……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就是她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是她记忆里,那个模糊的、遥远的童年影像!
而照片上那个抱着她的年轻女人……徐夏的心脏狂跳起来。虽然照片已经泛黄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外婆!
外婆抱着年幼的自己,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那个年代流行的中山装,面带笑容地看着镜头。那个男人……徐夏仔细辨认着,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张脸,依稀能看出周默父亲的轮廓!
这张照片,怎么会出现在周默这里?!
徐夏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
真相,似乎在这一刻,以一种她无法预料的方式,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了她面前。
她和周默……并非毫无关系。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叫「沧海」的小城。他们的祖辈,或许曾经相识,甚至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外婆、周默的父亲、那个抱着她的年轻女人(或许是周默的母亲?或者是亲戚?),还有照片上那个抱着她的小女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的疑问冲击着徐夏的大脑,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扶着墙壁,慢慢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和迷茫笼罩了她。原来,她一直追寻的「根」,竟然在这里,在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南方小城,在这个她每天都要面对的同事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徐夏才慢慢平复了一些情绪。她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震惊、困惑、痛苦,还有一丝……愤怒。
她站起身,走到周默的工位前,拿起那张黑白照片,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周默的办公室走去。
周默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周默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夜,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周默。」徐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周默回过头,看到徐夏苍白而激动的脸,以及她手中紧握着的那张照片,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徐夏,你怎么还没走?」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徐夏举起手中的照片,一步步逼近他,「为什么你的书里会夹着我小时候和外婆的照片?!」
周默看着徐夏,眼神复杂。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说啊!」徐夏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你到底是谁?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窗外的雷声再次响起,照亮了两人对峙的脸庞。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过了许久,周默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张照片是我的!是我外婆抱着小时候的我!」徐夏哽咽着说,「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默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同样陈旧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徐夏。
「你看看这个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徐夏颤抖着手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沓信件,字迹娟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最上面的一封信,邮戳的日期是二十多年前。
徐夏展开信纸,熟悉的、略带南方口音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
「正德吾兄:见字如晤……」
仅仅是开头的几个字,就让徐夏的心脏再次收紧。她认得这个落款,那是她外公的名字!
她颤抖着双手,一封一封地读着那些信。信里的内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原来,她的母亲年轻时,曾与当时在宁港大学读书的周正德(周默的父亲)相识相恋。两人情投意合,约定毕业后就结婚。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一场意外夺走了周正德的生命。母亲当时已经怀有身孕(也就是徐夏的外婆),悲痛欲绝。而当时在沧海老家照顾祖母的周默的父亲(周正德的弟弟,徐夏从未谋面的叔叔),得知消息后,赶到了宁港,将母亲和年幼的外婆接回了沧海老家,悉心照料。
外公的那封信,就是写给当时在家乡照顾祖母和寡嫂(徐夏外婆)的弟弟的,信中充满了对亡妻的思念和对未来的迷茫。
后面的几封信,是徐夏的外婆写给周正德父母的,感谢他们的照顾,也诉说着生活的艰辛和对女儿未来的担忧。其中一封信提到了徐夏的母亲,也就是当时还是个小女孩的外婆,和一个叫「周家哥哥」的年轻人。那个「周家哥哥」,应该就是周默的父亲。信中还附了一张照片,正是徐夏手中那张黑白照片,照片背面写着:「摄于沧海家中,小夏(徐夏外婆的小名)与家兄及周家大哥留影。」
徐夏的眼泪早已流干,她呆呆地看着那些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彻底颠覆。
外婆……周默的父亲……那个「周家哥哥」……沧海……
原来,她的母亲和外婆,曾经在沧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和周默,不仅仅是同乡,他们的父辈之间,还有着这样一段深刻的渊源!周默的父亲,曾经像亲人一样照顾过年幼的外婆和母亲!
那么,周默呢?他对这一切,知道多少?他写那本书,是不是也与这段往事有关?
「所以……」徐夏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周默,「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从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开始?」
周默沉默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徐夏的声音带着一丝控诉。
周默苦笑了一下:「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你的外婆,曾经是我父亲的嫂子?告诉你,你的母亲,和我父亲曾经是恋人?告诉你,我们两家之间,有着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徐夏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而且,」周默继续说道,「我不确定,这段尘封的往事,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惊喜,还是困扰?我不想贸然闯入你的生活,不想打扰你原本平静的世界。」
「所以你就选择隐瞒?」徐夏觉得无比委屈,「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么困惑,多么不安?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对不起。」周默低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雨声,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
徐夏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愤怒、委屈、困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将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生,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那本……《沿海城市记忆》……」徐夏指了指桌上的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写的?」
周默点点头:「算是吧。算是对我父亲,对那段历史的纪念。也是……一种寻找。」
「寻找什么?」
「寻找……答案吧。」周默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雨夜,眼神悠远,「关于我自己,关于我的根,关于……一些我至今无法理解的事情。」
徐夏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周默的沉默寡言,他的疏离感,他对家乡那种复杂的眷恋,或许都源于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真相的碎片,终于拼凑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但这个轮廓,却比徐夏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沉重。它不仅连接了两个年轻人的命运,更牵扯出一段跨越时空的爱恨纠葛。
南北,东西,界限早已模糊。过去的阴影,如同这连绵的梅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现在的生活,带来潮湿而沉重的回响。
第五章:和解的契机与抉择
秘密一旦被揭开,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释放出来的不仅是真相,还有无数复杂难解的情绪。
徐夏和周默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回避,但也无法立刻回到最初那种纯粹的同事关系。那段被发掘出来的往事,像一层无形的滤镜,笼罩在他们之间每一次的对话和眼神交汇中。
徐夏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外婆在沧海生活的那段日子,母亲偶尔提及的模糊记忆,周默父亲的身影……这些碎片在她脑海中反复交织。她开始理解周默为何对那个叫「沧海」的小城抱有如此深厚的情感,那不仅仅是故乡,更是承载了他父亲青春记忆和家族羁绊的地方。
她也明白了周默那份《沿海城市记忆》的真正含义。那不仅仅是对家乡风土人情的记录,更是一部交织着个人情感和家族秘史的心灵史。他试图通过书写,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与那段尘封的往事和解。
一天下午,徐夏在整理旧物时,无意间翻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盒子。盒子里是她母亲年轻时的遗物。她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本泛黄的相册,几封信件,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
她拿起那本相册,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大多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笑容灿烂,充满活力。翻到后面,几张照片让她愣住了。
那是一张母亲和一个年轻男子的合影。照片上的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穿着白衬衫,站在大学的校徽下,笑容温和,眼神清澈。他的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周默的影子。
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一九八七年夏,与正德弟在宁港大学留影。」
正德弟!周正德!徐夏的心脏再次受到冲击。这张照片,竟然是她的母亲和周默的父亲的合影!
她继续往下翻,又看到几封信,是母亲的笔迹,写给一个署名「正德」的人。信中的内容充满了少女情怀和对未来的憧憬。
徐夏拿着相册和信件,呆坐在地板上,久久没有动弹。原来,母亲和周默的父亲之间,真的有过那样一段真挚的感情。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或许她会拥有一个叫「周默」的舅舅,而她自己,也可能从小在沧海长大。
这些发现,让徐夏对周默的感觉更加复杂了。他们不仅仅是「有点关系」的同事,他们的父辈曾是至交,他们的命运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这天晚上,徐夏加完班,走出办公楼时,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雨。她撑开伞,慢慢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冰冷的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走到一个路口,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周默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独自一人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什么人。他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落寞。
徐夏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没带伞?」她问道。
周默转过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刚下班,没想到雨下这么大。」
「我也是。」徐夏笑了笑,虽然笑容有些勉强。
两人并肩站在路边,等着雨势变小。雨点敲打着伞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背景音。
「那天……对不起。」周默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徐夏摇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那么冲动,也不该……把自己的猜测都强加给你。」
周默看着她,眼神温和了一些:「不,你没有错。你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那你呢?」徐夏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对那段往事这么介怀?」
周默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模糊的城市灯火:「因为……那段往事,对我来说,既是温暖,也是阴影。我父亲一生都在研究沧海的历史,写那本书,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也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
「什么事?」
周默叹了口气:「关于我母亲的早逝。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原因一直不明。我父亲后来很少提及,只是一直对沧海,对我祖母,怀着深深的愧疚。我总觉得,沧海这个地方,和我父亲的命运,甚至和我母亲的死,都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徐夏静静地听着,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来上海,不仅仅是为了工作,」周默继续说道,声音低沉,「也是想……逃离那个地方,逃离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和疑问。但讽刺的是,越是想忘记,它们反而越是清晰。」
「所以,你写那本书,也是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
周默点点头:「算是吧。书写的过程,也是梳理自己内心的过程。」
徐夏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离他更近了一步。那个曾经在她眼中冷漠疏离的精英律师,此刻显得如此真实而脆弱。
「其实,我母亲……她晚年生病的时候,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徐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诚,「她偶尔会提起『沧海』,提起『正德』,但我当时太小,不明白那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后来她去世了,很多事情就成谜了。」
周默静静地听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了然。
「所以,我们都在寻找答案,不是吗?」徐夏轻声说。
周默转过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吧。」
雨渐渐小了。两人收起伞,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交错的光影中短暂地融合在一起。
「徐夏,」周默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关于过去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也从未想过要隐瞒。」
徐夏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坦诚而深邃。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至于现在……」周默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但我……希望能有机会,和你一起……了解更多的事情。关于沧海,关于我们的父辈,也关于……我们自己。」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再次投入徐夏的心湖。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经历了家族的变迁,承载着过往的秘密,却依然保持着内心的善良和坚韧。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之间的误会、猜忌、隔阂,在真相的光芒下,似乎正在逐渐消融。
留下,还是离开?
这个问题再次摆在了徐夏面前。留在上海,意味着要面对这段复杂难解的过去,意味着要和周默一起,去探寻那些未知的答案,也意味着要承担可能随之而来的情感纠葛。离开,则意味着回到熟悉的安全区,将这一切尘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徐夏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被揭开,就无法再回到原点。她和周默之间,已经因为这段共同的过去而产生了无法割裂的联系。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周默,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周默,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但是……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周默看着她的笑容,紧绷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徐夏感觉自己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似乎落了地。虽然未来的路依旧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孤独地面对。
南北的界限,东西的方向,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身边这个人,正在努力地、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彼此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最脆弱的部分,试图在过去的阴影下,寻找一丝和解的曙光,以及……未来的可能。
第六章:重返沧海与心的方向
做出决定后,徐夏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她不再刻意回避周默,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变得更加自然。他们会一起讨论工作,也会在午休时聊聊家常,甚至偶尔会一起在下班后去探索上海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
当然,那个关于沧海、关于过往的秘密,像一根无形的线,始终萦绕在他们心头。徐夏知道自己需要时间,周默也给了她足够的空间。但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一个偶然的机会,公司接到了一个来自沧海市的大型企业并购案,需要派律师团队前往当地进行尽职调查。部门经理找到徐夏,希望她能带队负责这个项目。
徐夏的心猛地一跳。去沧海?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她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她告诉自己,这是工作的需要,是她作为律师的职责。但内心深处,她知道,这更是她内心渴望已久的旅程——一个寻找答案,也寻找自我的旅程。
她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周默。周默听到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复杂。
「你要去沧海了?」他问,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嗯,下周出发,大概要去一周左右。」徐夏点点头。
「太好了。」周默由衷地说,「需要我帮忙准备什么资料吗?或者……有什么需要我提醒你的?」
「暂时不用了,谢谢。」徐夏笑了笑,「不过,如果你方便的话,等我回来,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在沧海的事情?」
周默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点点头:「好。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出发去沧海的前一天晚上,徐夏收拾行李时,特意找出那个装着母亲遗物的木盒子。她把那张母亲和周默父亲的合影,以及几封关键的信件,都小心地放进了背包里。她不知道这次旅程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会揭开哪些尘封的往事,但这些承载着过往记忆的物件,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飞机降落在宁港机场,走出舱门的那一刻,一股湿热的海风迎面扑来,带着浓郁的咸腥味。徐夏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回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周默开车来机场接她。看到她时,他的笑容比平时更加灿烂:「欢迎来到沧海。」
徐夏也笑了:「嗯,第一次来。」
周默开车带她驶向市区。车窗外,是典型的南方滨海城市风貌:湿润的空气,茂密的植被,色彩斑斓的骑楼建筑,以及无处不在的海洋元素。与上海的摩登现代不同,这里多了一份悠闲、古朴和湿润的诗意。
「这里和你想象的一样吗?」周默问。
「比想象中……更有生命力。」徐夏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由衷地说。
周默带着徐夏先去了他家老宅所在的那个街区。那是一片保留着浓郁南方特色的老城区,狭窄的石板路,斑驳的墙壁,头顶交错的电线,以及路边小摊贩的叫卖声,都让徐夏感到新奇。
「这里以前是沧海的老城区,后来城市发展,新区建起来了,但很多人还是习惯住在这里。」周默一边开车,一边介绍。
他们把车停在街口,步行深入。周默指着一处临街的二层小楼告诉徐夏:「我家以前就住在这里。」
徐夏抬头望去,小楼的门窗紧闭,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显得有些破败。「你……还经常回来吗?」
「很少了。」周默摇摇头,「父母去世后,老宅就一直空着,委托亲戚照看着。」
他们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周默停下脚步,指着街角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杂货店:「你看那里。」
徐夏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家杂货店的招牌已经褪色,但依稀能辨认出「周记百货」四个字。
「这是我祖父以前开的店,后来传给了我父亲。」周默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怀念,「小时候,我经常来这里玩。」
徐夏看着那家小店,仿佛能看到一个小男孩,在店里好奇地打量着各种商品,或者在门口和小伙伴嬉戏的场景。
他们又来到海边。沧海港规模很大,停泊着各种大小的船只,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码头上人来人往,一片繁忙景象。
「这就是你照片上那个渔港吗?」徐夏问。
「嗯,这是后来扩建后的新港区。以前的老渔港,在那边。」周默指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区域。
他们沿着海岸线散步。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鸥在空中盘旋,发出清亮的鸣叫。
「小时候,祖母经常带我来这里玩。」周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她会给我讲很多关于大海的故事,还有……我们家族的故事。」
徐夏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她能感觉到,此刻的周默,正在一点点地向她敞开心扉。
「我父亲和你的外婆……他们年轻时的故事,我听祖母提起过一些。」周默缓缓开口,「他们曾经是恋人,但因为一场意外,你外公去世了,我的祖母觉得亏欠,一直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后来你母亲和外婆来到沧海,祖母虽然接纳了她们,但对这段往事,始终讳莫如深。」
「那你父亲呢?他……」徐夏忍不住问。
「我父亲很少提及这段往事。」周默的眼神黯淡下来,「我只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结。他一生都在研究沧海的历史,写那本书,或许也是想从中找到一些答案,或者……一种解脱。」
徐夏的心揪紧了。原来,周默的父亲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去。
「那你母亲的早逝……」徐夏犹豫着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她心头的问题。
周默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祖母一直认为,母亲的早逝,和我父亲研究那些『禁忌』的历史有关。但我父亲从未承认过。这也是他们夫妻之间最大的心结。」
真相似乎更加复杂了。徐夏感到一阵寒意。家族的命运,竟然被这样一些陈年的秘密和误会所缠绕。
「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徐夏轻声说。
周默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都过去了。」他转过头,看着徐夏,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徐夏,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徐夏迎上他的目光,微笑着说。
周默看着她的笑容,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周默带着徐夏深入了解了沧海这座城市。他们去了博物馆,看了历史档案,拜访了一些当地老人,试图拼凑出更多关于过去的线索。
在这个过程中,徐夏也渐渐融入了这座城市。她发现沧海人热情、淳朴,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活节奏和文化底蕴。她开始理解周默对这片土地的深厚感情。
他们也一起去拜访了周默的祖母。老人已经八十多岁了,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她住在市区一个安静的小区里,家里布置得很简单,但收拾得一尘不染。
看到周默带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回来,老人显得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问,只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端来刚煮好的糖水。
徐夏将带来的那本相册和信件拿给祖母看。祖母接过相册,颤抖着手翻看着,当看到那张母亲和周默父亲的合影时,老人的眼眶湿润了。
「唉……一晃这么多年了……」老人喃喃自语,「正德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徐夏和周默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了然。
老人又拿起那些信件,仔细地看着,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当年……你外婆带着你母亲来到沧海,举目无亲……」老人叹了口气,看向徐夏,「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徐夏连忙摇头:「奶奶,您别这么说。」
「都过去了……」老人摆摆手,「你外婆是个好人,你母亲也是个好姑娘。只是……命运弄人啊。」
老人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些当年的往事,印证了周默之前所说的一些片段,也补充了一些新的细节。原来,周默的父亲当年为了保护她们母女,付出了很多努力,甚至因此影响了自己的前途。而徐夏母亲的早逝,确实给周默的父亲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和愧疚感。
至于周默母亲的早逝,老人似乎不愿多谈,只是摇了摇头,说:「你婶婶……是个苦命人。」
这次拜访,让徐夏对这段往事有了更全面的了解,但也带来了更多的疑问和感慨。历史的尘埃,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离开沧海的前一天晚上,周默带徐夏来到了海边的一处僻静的礁石旁。海风很大,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衫。
「徐夏,」周默忽然开口,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飘忽,「这次旅程……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徐夏看着他,「让我了解了这么多过去的事情。」
周默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其实,我带你来沧海,还有另一个目的。」
徐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目的?」
周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递给徐夏。
徐夏愣住了,没有接。
周默将盒子放在礁石上,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用白色贝壳雕刻而成的胸针,形状像一片小小的树叶,线条简洁流畅,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我小时候,在海边捡到的贝壳,自己学着雕刻的。」周默的语气带着一丝羞涩,「一直放在家里。这次……想送给你。」
徐夏看着那枚贝壳胸针,又看了看周默。他的眼神真诚而期待,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孩子。
徐夏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填满了。过去的阴影,家族的纠葛,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这个来自南方小城,内心善良而坚韧的男人,以及他们之间那份跨越时空、历经波折后重新萌生的情愫。
她伸出手,轻轻拿起那枚贝壳胸针,小心翼翼地别在自己的衣领上。
「谢谢你,周默。」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很喜欢。」
周默看着她戴上胸针的样子,眼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徐夏的手。
徐夏没有躲闪,而是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传递着一种安定的力量。
海风吹拂,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定格在这片充满故事的南方土地上。
徐夏知道,她的选择已经做出了。未来或许依然充满未知,她和周默之间,也需要时间去面对和解决那些遗留的问题。但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勇气和希望。
南北的界限,东西的方向,早已在她心中变得模糊。重要的是,她找到了心的方向,找到了那个愿意与她一同前行,共同面对风雨的人。
尾声
回到上海后,徐夏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她继续在律师事务所努力工作,处理着各种复杂的案件。但她的心态,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枚白色的贝壳胸针,一直别在她的衣领上,成了她的一个小小的标志。它时刻提醒着她那段南方的旅程,以及在那里找到的答案和勇气。
她和周默的关系,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他们不再刻意回避彼此的情感,开始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看电影、分享生活的点滴。虽然忙碌的工作依然占据着他们大部分的时间,但每当看到对方时,眼中总能流露出温柔和笑意。
关于家族过往的那些疑问,并没有完全消失。周默父亲的死因,周默母亲的早逝,以及两家人之间更深层次的纠葛,依然像一些未解的谜题,萦绕在他们心头。但他们似乎已经学会了如何与这些历史的阴影共存。
他们没有急于去揭开所有的谜团,而是选择相信时间的力量,相信爱能够化解一切。他们开始尝试着去了解彼此的家人,去修复那些因为误会和隔阂而产生的裂痕。
周末的时候,周默会带徐夏回沧海。他们一起去看望周默的祖母,陪老人聊聊天,散散步。徐夏也带周默回北京,见过了她的母亲。母亲看到徐夏和周默在一起,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慰。当徐夏把那本《沿海城市记忆》送给母亲时,母亲翻看着书页,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徐夏的手,说了一句:「也好。」
生活还在继续,未来依然漫长。徐夏知道,她和周默的故事,不会总是一帆风顺。他们来自不同的城市,有着不同的成长背景,还背负着家族历史的沉重包袱。但这些差异和挑战,并没有让他们退缩,反而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更加努力地去经营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上海的梅雨季似乎终于过去了,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徐夏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里一片平静。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默发来的信息:「今晚有空吗?想请你吃饭,庆祝我们……相识一周年?」
徐夏笑了笑,回复道:「好啊。地点你定。」
她拿起桌上那枚白色的贝壳胸针,在阳光下,它散发着温润而柔和的光芒,像极了他们之间那份历经波折后,愈发坚韧和温暖的情感。
南北,东西,界限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找到了那个愿意与她携手同行,一起穿越风雨,走向未来的人。而那些过去的记忆和故事,终将成为他们生命中,一段独特而深刻的印记,提醒着他们,爱与理解,才是跨越一切障碍的力量。
来源:科学无止境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