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场雪勾起了他太多回忆,那些埋藏在心底五十多年的往事,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覆盖了他的思绪。
初雪往事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北京的初雪总是姗姗来迟。
赵建国站在窗前,望着小区里几个孩子追逐着雪花的身影,不由得笑了。
这场雪勾起了他太多回忆,那些埋藏在心底五十多年的往事,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覆盖了他的思绪。
他今年七十有六,腿脚不如从前灵便,但精神头儿还不错。
这套位于西城区的两居室是他和老伴儿王淑华一辈子的积蓄买下的,如今就他一个人住着,显得格外空荡。
儿子赵小明在深圳搞IT,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电话里总说忙,忙得连春节都不一定能回来。
赵建国倒也理解,年轻人嘛,要打拼事业,哪有那么多时间想东想西的。
他转身走向书桌,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他最珍贵的宝贝——一沓泛黄的老照片。
铁皮盒子有些生锈了,开盖时发出"吱呀"一声响,像是岁月的叹息。
照片里,一群穿着绿军装、扛着锄头的年轻人站在刚开垦的农田边,个个笑得灿烂,仿佛明天就能建成社会主义新农村似的。
"傻小子们,哪知道等着咱们的是什么啊。"赵建国自言自语道,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自己年轻的脸。
他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中央那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笑靥如花的姑娘身上——林小雨。
那是一九六九年的春天,雨水格外充沛的一年。
赵建国他们这批北京知青刚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没多久,大家都还处在"磨合期",干活时手上起了血泡,晚上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偏偏这个看起来娇小文弱的林小雨,一点儿都不娇气,割草、放牛样样能干,比男知青还能吃苦。
有一次队里组织拔河比赛,赵建国和林小雨被分到一组,两人站在一起拽绳子,小雨的手不小心搭在了他的手上。
那一刻,赵建国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赵建国,你发什么愣呢?使劲儿拽啊!"小雨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笑着喊道。
赵建国这才回过神来,和大家一起用力拉扯,最终他们那组赢了比赛。
"赵师傅,发什么呆呢?"楼下王大爷的喊声把赵建国拉回现实。
"哎呦,下雪了,我还想找你下盘棋呢,看来得改天了。"王大爷站在楼下,仰着脖子冲阳台上的赵建国喊道。
赵建国笑着摆摆手:"改天吧,改天我非赢你不可!"
王大爷"嘿嘿"一笑,缩着脖子走了。
关上窗户,赵建国又坐回沙发上,继续翻看那些老照片。
一九七二年的冬天,林小雨接到家里来信说她父亲突发脑溢血,情况危急,组织批准她回城照顾。
临行前夜,他和小雨在宿舍后面的小林子里散步,月光洒在积雪上,亮得像白昼。
"建国,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小雨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什么事,你说。"赵建国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等你回城后,一定要来找我。"小雨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得不容拒绝。
赵建国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我一定去找你。"
谁能想到,命运的齿轮转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得多。
一九七五年初,赵建国在修水渠时不小心滑倒,伤了腰椎,医疗组评估后,批准他提前返城。
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他就奔向了林家。
林家住在机关大院,赵建国特意理了发,穿上仅有的一套像样的衣服,还买了一束花,忐忑不安地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见到赵建国愣了一下:"你找谁?"
"我找林小雨同志,我是她在兵团的战友。"赵建国努力保持镇定。
"哦,小雨啊,她不在家,刚和她爱人去医院了。"女人上下打量着赵建国,神情中带着一丝警惕。
"爱人?"赵建国感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
"是啊,她去年结婚了,嫁给了301医院的医生,条件可好了。"女人似乎很乐意分享这个消息,"你有事可以改天再来,或者留个字条。"
赵建国摇摇头,机械地道了谢,转身离开。
他拎着那束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最后把花扔进了垃圾桶。
天空下起了小雨,打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但他浑然不觉,只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后来,赵建国把自己埋进了工作中,成为了一名出色的钳工。
厂里组织联谊活动时,他认识了缝纫车间的女工王淑华,淳朴、勤劳的姑娘,虽然长相普通,但笑起来很温暖。
经过一年的相处,两人结婚了,生了个儿子赵小明。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平淡而踏实。
赵建国渐渐不再想起林小雨,或者说,他强迫自己不去想。
偶尔醒来时梦见北大荒的雪景和小雨的笑脸,他会迅速起床,洗把冷水脸,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冲走。
二零一零年,王淑华因肺癌去世,临终前握着赵建国的手说:"老赵,我这辈子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赵建国哽咽着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这些年儿子事业有成,却很少回家看望他,每次打电话都说工作忙,没时间。
赵建国就这样一个人住在老旧小区里,靠着退休金生活,和楼下的老头儿们一起下棋、晒太阳,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直到那场意外改变了一切。
二零一五年深秋的一个雨天,赵建国在小区门口买菜时不慎摔倒,腰椎再次受伤,被送进了医院。
"老人家,您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建国睁开眼,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女护工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水杯。
"还行,就是腰疼得厉害。"他试着动了动,疼得直皱眉。
"别乱动,医生说您腰椎有轻微错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护工扶着他慢慢坐起来,递上水杯。
赵建国接过水杯,细看这个护工,总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喝完水后,他好奇地问道。
"我叫张兰,是这家医院的护工。"女人微笑着回答,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这眼睛,怎么这么像小雨?
赵建国心头一震,又暗自摇头,想必是看得太多老照片,人都有点魔怔了。
"老人家,您有什么需要就按铃叫我,我去给其他病人送药了。"张兰收拾好托盘,转身要走。
"等等,"赵建国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你是北京人吗?"
张兰转过身,点点头:"是啊,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不过我母亲是东北人。"
赵建国心跳加速,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我啊,三十八了,看着年轻点是吧?"张兰笑了笑,"大家都说我显小。"
赵建国算了算,如果小雨早早成家,孩子现在应该四十多岁了,眼前这个张兰年龄对不上号。
他有些失望,但还是忍不住问:"你认识林小雨吗?"
张兰的眼睛突然睁大了:"您认识我姨妈?"
姨妈?赵建国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您怎么会认识我姨妈呀?"张兰好奇地问,放下手中的托盘,走回床边。
"我是...我是她以前的同学,知青时代的战友。"赵建国轻声说,生怕打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张兰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您眼熟,姨妈家有张老照片,是在北大荒拍的,上面有很多知青,应该有您吧。"
赵建国点点头,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擂鼓:"你姨妈...她现在怎么样?"
张兰的表情暗了下来:"姨妈这些年过得不太顺。她嫁给了301医院的李医生,但姨夫常年出差,后来在一次抗洪救灾中牺牲了。姨妈一个人把表姐拉扯大,可表姐十年前去了加拿大,很少联系。姨妈前几年查出了类风湿,行动不便,只能靠低保度日。"
赵建国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来,堵得他说不出话。
曾经那个活泼开朗、干劲十足的姑娘,现在竟然过得这样艰难。
"老同志,您怎么了?"张兰关切地问。
赵建国摇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想起了些往事。你姨妈住在哪儿?我...我出院后想去看看她。"
张兰告诉他,林小雨住在西城区的一个老旧小区里,是当年单位分的福利房,条件不太好。
那晚,赵建国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脑海里全是关于小雨的回忆:她割草时认真的样子,她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的背影,她坐在篝火旁唱歌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他对张兰说:"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我想每个月匿名资助你姨妈一些钱,但不要告诉她是谁给的。"
张兰有些惊讶:"这...不太好吧?"
"就当是老战友之间的一点心意。"赵建国坚持道,"我这辈子没啥大出息,但退休金还够用,能帮就帮一把。"
张兰犹豫了一下,看着赵建国诚恳的眼神,最终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通过张兰,赵建国每月都会匿名资助林小雨一笔钱,不多,但足够她买些好药和营养品。
出院后,赵建国时常约张兰吃饭,听她讲述小雨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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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个好姑娘啊,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赵建国由衷地说。
张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妈从小就教育我要懂得感恩,要学会关心别人。可惜我妈走得早,没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在一次聊天中,赵建国得知张兰一直想完成护理专业的学业,成为一名正式护士,但因为家庭经济困难,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多少钱能完成学业?"赵建国问。
张兰摇摇头:"不少钱呢,而且还要时间,我现在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家里,哪有精力去学习啊。"
赵建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要不这样,我资助你完成学业,你就当认了我这个干爹,成吗?"
张兰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我们才认识多久啊,怎么能收您的钱呢?"
"我儿子在外地,一年到头见不着几面。我这人没啥爱好,退休金花不完,与其存着发霉,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赵建国真诚地说,"你就当圆了我一个心愿,好不好?"
张兰看着这位老人期待的眼神,眼圈微微发红,最终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赵建国开始资助张兰完成了护理专业的学习,一年后,她顺利毕业,成为了医院的正式护士。
尽管工作更忙了,但张兰依然坚持每周抽时间来看望赵建国,给他带些自己做的饭菜,陪他聊天解闷。
赵建国也常让张兰给小雨送些补品,却从不透露自己的身份。
他觉得这样挺好,默默地守护着曾经的那份情感,不打扰,不惊动,只在远处看着她生活得好一些就足够了。
二零一八年腊月,北京迎来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
赵建国不慎感冒,引发了严重的肺炎,被送进了医院。
这次病来得急,他高烧不退,一度陷入昏迷。
张兰得知消息后,立刻请假照顾他,日夜不离。
"赵爸爸,您一定要挺住啊。"张兰握着他的手,急得直掉眼泪。
在赵建国最危险的那几天,连医生都摇头,说老人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比较困难。
张兰急得六神无主,在电话里向自己姨妈倾诉:"姨,赵爸爸病得很重,医生说可能...可能熬不过去了。"
"赵爸爸是谁啊?"林小雨在电话那头问道。
"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位老人家,他是您以前北大荒的战友,这几年一直在匿名资助您..."张兰一着急,把实情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林小雨颤抖的声音:"他叫...赵建国?"
"是啊,您认识他?"张兰惊讶地问。
"认识,当然认识..."林小雨的声音哽咽了,"兰兰,你现在就去医院,告诉他我要见他,就说小雨要见他,他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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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他又看到了那个扎着麻花辫、笑容明媚的姑娘,站在北大荒的田野上向他挥手。
"小雨..."赵建国喃喃地叫出这个五十年来埋在心底的名字。
轮椅上的老人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他布满皱纹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建国,真的是你啊..."
原来,在赵建国病危时,张兰急得六神无主,不小心说漏了嘴,小雨这才知道这些年来默默资助她的人是谁。
"你这个死脑筋,为什么不肯见我?"小雨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死心眼。"
赵建国咧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我怕见了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我怕会打扰你的生活。"
"傻瓜,"小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呢?"
是啊,都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呢?
从那以后,赵建国和林小雨重新建立了联系,虽然没住在一起,但时常互相拜访。
赵建国了解到,小雨这些年确实过得不易,丈夫牺牲后,单位给了一些补助,但要抚养女儿上学、结婚,钱很快就花完了。
女儿出国后虽然也寄些钱回来,但因为国外生活压力大,金额有限。
这些年如果没有那笔"匿名资助",小雨的晚年会更加艰难。
"老赵,你说咱们当年要是能在一起,现在会是什么样?"有一次,小雨突然问道。
赵建国想了想,摇摇头:"谁知道呢,也许早就吵架离婚了。"
小雨被他逗笑了:"你这人,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我这是实话实说嘛,"赵建国也笑了,"年轻时候看不清楚,等看清楚了,已经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小雨点点头:"是啊,只能往前走。不过啊,能在晚年又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也是。"赵建国轻声说,眼角有些湿润。
张兰看着两位老人重逢的场景,心里既感动又欣慰。
她明白,这是一段跨越半个世纪的情谊,纯粹而深厚,已经超越了爱情的范畴,成为了一种精神上的依靠和守护。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赵建国和小雨的晚年变得充实而温暖。
他们偶尔会一起去看场电影,都是些老片子,《红色娘子军》、《地道战》,看完后还会讨论很久。
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在小区的棋牌室下盘象棋,小雨总是输,却乐此不疲。
"你这臭棋篓子,五十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赵建国总爱这么调侃她。
小雨就笑:"那你教我呀,反正咱们时间多的是。"
是啊,时间多的是,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期待,就有可能创造新的回忆。
张兰工作之余,也常常陪着两位老人聊天,听他们讲述那段艰苦却充满理想的知青岁月。
有一次,张兰的男朋友小刘提出要带她去国外发展,条件是不能再牵挂国内的这些"负担"。
张兰犹豫了,毕竟国外的工作机会来之不易。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赵建国和林小雨时,两位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赵建国说:"兰兰,你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别管我们这些老家伙。"
小雨也点点头:"是啊,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不该被我们绊住脚步。"
看着两位老人鼓励的眼神,张兰突然哭了:"我舍不得你们,真的舍不得。"
她最终拒绝了男友的条件,选择留在北京。
小刘气得摔门而去,扬言再也不要见她。
张兰伤心了一阵子,但很快振作起来,她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有些感情比爱情更重要,比如亲情,比如责任。"她对赵建国说,"赵爸爸,是您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赵建国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傻丫头,会有更好的人出现的。"
果然,半年后,张兰在医院认识了一位年轻的医生,为人踏实稳重,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更让张兰感动的是,这位医生对她照顾两位老人的行为非常理解和支持,甚至主动提出要一起照顾他们。
二零二零年初,张兰和这位医生结婚了,赵建国和林小雨坐在婚礼的贵宾席上,看着美丽的新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见兰兰这么幸福,我这心里也跟着高兴。"小雨握着赵建国的手说。
赵建国点点头:"是啊,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二零二零年春节后,张兰带着赵建国和小雨一起去了黑龙江的北大荒知青纪念馆。
这是赵建国和小雨共同的心愿,想再看一眼那片他们年轻时奋斗过的土地。
虽然北大荒的冬天寒冷刺骨,但两位老人却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和亲切。
在纪念馆里,他们看到了许多珍贵的老照片和实物,有些甚至能认出当年的自己和战友们。
"你看,这不是咱们连队的老马吗?"赵建国指着一张照片说。
小雨点点头,眼中泛起泪光:"还有小王、大李,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两人在一张知青合影前站了很久,那上面有他们年轻时的模样,意气风发,满怀希望。
"那时候真年轻啊。"小雨轻声说。
赵建国笑了:"现在也不老啊,心还年轻着呢。"
小雨嗔道:"就你会说,我这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还不老?"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赵建国认真地说。
小雨不说话了,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张兰和她丈夫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的一幕,也不禁红了眼眶。
纪念馆的工作人员听说他们是当年的知青,特意邀请他们在留言簿上写下感言。
赵建国想了想,写道:"青春无悔,岁月如歌。北大荒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林小雨也提笔写道:"五十年前的选择,造就了今天的我。感谢那段艰苦却充满希望的岁月,感谢重逢。"
回到北京后,赵建国和小雨的生活更加充实了。
他们经常一起去公园散步,小雨坐在轮椅上,赵建国推着她,两人说说笑笑,像是在弥补那些失去的岁月。
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做些简单的料理,赵建国负责切菜,小雨负责调味,配合得默契十足。
"你这手艺退步了啊,当年在北大荒做的饭可比这个香多了。"赵建国尝了一口小雨做的炖菜,故意皱眉道。
小雨假装生气:"那你别吃啊,看你这碗里都快见底了,还说不好吃。"
两人相视而笑,眼角的皱纹里写满了岁月的温柔。
小区里的邻居们看到这两位老人的故事,也都感动不已,常常邀请他们参加社区活动,让他们讲述知青岁月的故事给年轻人听。
赵建国儿子得知父亲和林小雨重逢的消息后,专门从深圳赶回来看望,还带来了儿媳和小孙子。
"爸,您早该告诉我这些事的。"赵小明有些内疚地说,"我一直以为您和妈是自由恋爱...没想到您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赵建国笑了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提。再说了,我和你妈这么多年,感情是真的。"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您一个人在北京,我们也照顾不到,现在有林阿姨陪着您,我也放心多了。"赵小明诚恳地说。
赵小明临走前,特意嘱咐父亲:"爸,您和林阿姨要是想...想在一起生活,我们全家都支持。人生苦短,您们年纪大了,更应该珍惜眼前人。"
赵建国被儿子的话触动了,却只是笑着摇摇头:"我们这把年纪了,各自住各自的地方挺好,互相有个伴说说话就行了。"
可儿子的话还是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赵建国和小雨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听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
"小雨,我有个事想问你。"赵建国突然说道,声音有些发抖。
"什么事?"小雨偏过头看他。
赵建国深吸一口气:"你愿意...和我一起住吗?我是说,咱们年纪都大了,互相有个照应。"
小雨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赵建国同志?"
赵建国的脸"腾"地红了,像极了当年那个害羞的知青小伙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唉,我这人不会说话。"
小雨伸手握住他的手:"我愿意,建国,我愿意和你一起生活。"
就这样,在张兰和她丈夫的帮助下,林小雨搬进了赵建国的家。
他们没有办婚礼,只是简单地在社区居委会登记了一下,算是"老伴儿"关系。
邻居们都为他们感到高兴,纷纷送来祝福和礼物。
赵建国和小雨的晚年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而变得格外温暖和充实。
他们一起种花、养鱼,一起看电视、下棋,一起回忆那些青葱岁月,一起计划着明天的小确幸。
五十年的时光,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把他们带到了一起。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也许这就是生命最好的安排。
在一个飘雪的冬夜,两位老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建国,你还记得咱们在北大荒的第一场雪吗?"小雨突然问道。
赵建国点点头:"记得,那天雪下得可大了,把咱们的窝棚都差点压塌了。我和几个男知青忙了一宿,把棚顶的雪扫下来。"
"那天我给你送了碗姜汤,你都不记得了吧?"小雨轻声说。
赵建国一愣,然后笑了:"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喝到这么暖心的姜汤,甜甜的,还有点辣,喝完全身都暖和了。"
小雨惊讶地看着他:"你真的记得?"
"当然记得,"赵建国握住她的手,"关于你的每一件小事,我都记得。"
小雨的眼眶湿润了,靠在赵建国的肩膀上,轻声说:"建国,这辈子能遇见你,真好。"
赵建国轻轻拍着她的背,望着窗外的雪景,心中满是感慨。
五十年前的那场雪,五十年后的这场雪,中间跨越了太多的欢笑与泪水,太多的离别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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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地落在北京的街头,落在他们共同的回忆里。
那些遥远的北大荒的日子,那些艰苦却闪着青春光芒的岁月,那些关于理想、关于奋斗、关于纯真感情的记忆,都随着雪花,轻轻地落下,悄悄地融化,最终汇成生命长河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窗外,初雪依旧。
来源:留住美好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