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别人家的男人都在外面赚大钱，你呢？天天抱着那些破书，一个月就那点可怜的工资！"
楚天明，你就是个窝囊废！"
苏雅琴指着坐在破旧沙发上的男人，声音尖锐刺耳。
"别人家的男人都在外面赚大钱，你呢？天天抱着那些破书，一个月就那点可怜的工资！"
楚天明默默地合上手中的书本，眼镜片后的目光黯淡。
"我跟你过够了！离婚！"
苏雅琴把离婚协议书重重拍在茶几上。
"浩然跟我走，婉清留给你。"
十二岁的楚婉清躲在房门后，眼泪无声地滑落。
十五岁的楚浩然站在一旁，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楚天明沉默了很久，最终拿起笔，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羽毛。
苏雅琴冷笑一声，收起协议书。
01
其实，苏雅琴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1998年的春天，她还是那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每天早上为楚天明准备早餐，晚上等他下班回家。那时候的她，还会为楚天明买到一本新书而高兴，还会夸他有学问。
楚天明在县图书馆工作，每个月工资不到六百块。但那时候六百块也算不错了，至少够一家四口的基本生活。
他们住在县城老区的一个小院子里，两间平房，一个小厨房。院子里种着苏雅琴亲手栽的月季花，每到春天就开得满院子都是香味。
楚天明下班后总是抱着一摞书回家。有时候是从图书馆借的，有时候是别人送的。他会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就着夕阳看书。
"爸爸又在看书了。"楚浩然那时候还小，经常趴在楚天明腿上。
"爸爸看的是什么书啊？"楚婉清也会凑过来。
楚天明会放下书，耐心地给孩子们讲书里的故事。他讲得很生动，两个孩子听得入迷。苏雅琴在厨房里做饭，听着院子里的笑声，心里很满足。
但是变化是从1999年开始的。
邻居家的老王突然发了财。他原来在工厂上班，后来下海做生意，短短一年时间就买了新房子，还买了一辆桑塔纳。
老王的妻子开始在院子里炫耀："我家老王真有本事，现在一个月赚的比以前一年都多。"
苏雅琴听着，心里开始不平衡。
她看看自己家的破家具，再看看老王家新买的彩电和冰箱，心里的落差越来越大。
"天明，你看人家老王，都开上小汽车了。"苏雅琴有一天终于忍不住说了。
楚天明头都没抬："那是人家的本事。"
"你就没想过也去做点什么？"
楚天明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妻子："我在图书馆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
"可是我们家的条件..."
"我们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楚天明不解地问，"孩子们健康，我们也都有工作，还要怎样？"
苏雅琴没再说什么，但心里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她开始留意别人家的生活。隔壁的小李买了新摩托车，对面的张大姐家装了空调，连楼上的小赵都换了新工作，工资翻了一倍。
只有她家，还是那个样子。
楚天明依然每天抱着书回家，依然坐在院子里看书到很晚。有时候苏雅琴夜里醒来，还能看到他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看得这么入迷。"苏雅琴问过几次。
"各种书都看一点。"楚天明总是这样回答，"小说、历史、杂志什么的。"
苏雅琴觉得他越来越书呆子气，也越来越不理解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对看书这么痴迷。
楚浩然成绩很好，经常考班级第一。楚婉清虽然年纪小，但也很聪明。两个孩子都很乖，从不给家里添麻烦。
但是苏雅琴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些上面了。她开始计算家里的开支，开始为没钱买新衣服而烦恼，开始羡慕别人家的生活。
"妈妈，我们家为什么没有彩电？"楚婉清有一天问。
苏雅琴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正在看书的楚天明："问你爸爸。"
楚天明放下书，温和地对女儿说："我们家有收音机，也很好啊。"
"可是同学们都有彩电。"
楚天明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等爸爸攒够钱就买。"
但是以他的工资，要攒够买彩电的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雅琴那天晚上失眠了。她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想着别人家的生活，想着自己的处境，心里越来越委屈。
02
李富贵是在2000年春天出现的。
那天苏雅琴去菜市场买菜，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人。菜篮子里的鸡蛋摔碎了好几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男人连忙道歉，掏出钱包就要赔偿。
苏雅琴看到那个鼓鼓囊囊的钱包，愣了一下。
"真的不用赔，没关系的。"她连忙摆手。
"那怎么行？"男人坚持要赔，还多给了不少，"算是给您道歉了。"
苏雅琴这才仔细看了看这个男人。四十多岁，穿着崭新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手上戴着金戒指。
"您是？"
"我叫李富贵，在城东开了个小厂子。"李富贵笑得很热情，"您住哪里？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苏雅琴报了地址，李富贵点点头："我知道那里，老城区。"
从那以后，李富贵经常出现在菜市场。每次见到苏雅琴，都会热情地打招呼，有时候还会帮她提菜篮子。
"您爱人是做什么工作的？"李富贵有一天问。
"在图书馆上班。"苏雅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哦，文化人啊。"李富贵点点头，"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光有文化还不够，还得会赚钱才行。"
苏雅琴心里一动，但没有接话。
李富贵开着一辆崭新的面包车，经常开车送苏雅琴回家。每次到了楼下，他都会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李富贵在这一带还是有点面子的。"
苏雅琴从来没有坐过小汽车，第一次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心情很复杂。
她想起楚天明每天骑着那辆破自行车上下班，心里的对比更加强烈。
"您家孩子上学需要花钱吧？"李富贵有一天说，"现在教育费用越来越高，压力不小啊。"
苏雅琴点点头："是啊，特别是我家老大，马上要上高中了。"
"高中费用更贵。"李富贵摇摇头，"像我们这样做生意的还好说，那些拿死工资的就难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苏雅琴心里。
回到家，她看着楚天明还在看书，心里的怨气越来越重。
"天明，浩然马上要上高中了，学费怎么办？"
楚天明抬起头："我们慢慢攒钱。"
"攒钱？攒到什么时候？"苏雅琴的声音有些尖锐，"别人家的孩子什么都不缺，我们家的孩子却要为学费发愁。"
楚天明放下书，走过来想拉苏雅琴的手："雅琴，我们..."
"别碰我！"苏雅琴甩开他的手，"你知道人家李老板怎么说的吗？他说现在光有文化没用，还得会赚钱。"
楚天明皱了皱眉："李老板？"
"就是李富贵，人家开厂子的，有钱有车。"苏雅琴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楚天明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说："我会想办法的。"
但是他能想什么办法呢？图书馆的工作就是这样，工资固定，没有奖金，更没有发财的机会。
苏雅琴开始经常出门。她说是去买菜，去逛街，但实际上是去见李富贵。
李富贵很会哄女人开心。他会带苏雅琴去县城最好的餐厅吃饭，会给她买新衣服，会带她去看电影。
"您真是太不容易了。"李富贵经常这样说，"跟着一个书呆子，有什么前途？"
苏雅琴开始动摇了。
她看着镜子里穿着新衣服的自己，看着李富贵送的金项链，心里天平开始倾斜。
回到家，她看着还在看书的楚天明，心里全是厌烦。
"你就不能放下那些破书，想想我们的将来吗？"
楚天明抬起头，眼神有些疲惫："雅琴，这些书..."
"够了！"苏雅琴打断他，"我受够了你这个样子。整天就知道看书，看书能当饭吃吗？能让孩子上好学校吗？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吗？"
楚天明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两个孩子被父母的争吵声吓到了，楚浩然拉着楚婉清躲回房间。
"妈妈又在骂爸爸。"楚婉清小声说。
楚浩然抱着妹妹，心里很难受。他不明白为什么家里变成了这个样子。
03
离婚的念头第一次出现在苏雅琴心里，是在一个雨夜。
那天楚婉清发烧了，需要去医院。楚天明骑着自行车带着孩子，苏雅琴坐在后面。雨水打在脸上，三个人都被淋得透湿。
到了医院，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住院费要交三百块钱。
楚天明掏遍了所有口袋，只有一百多块钱。
"不够。"他有些窘迫地说。
苏雅琴看着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心里一阵绞痛。
"我去借钱。"楚天明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苏雅琴拿出手机，给李富贵打了电话。
李富贵很快就赶到了医院，二话不说就交了住院费，还多交了不少。
"小孩子生病是大事，千万不能耽误。"李富贵对楚天明说，"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都是邻居。"
楚天明看着李富贵，眼神复杂。他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说了声谢谢。
楚婉清住了三天院就好了。出院的时候，楚天明要还钱给李富贵。
"不用还，小意思。"李富贵摆摆手，"以后有困难就找我。"
楚天明坚持要还，李富贵最后收了，但只收了住院费，其他的死活不要。
回到家，苏雅琴看着楚天明，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刚才在医院的情况，想起楚天明掏空口袋时那窘迫的样子，想起李富贵毫不犹豫就拿出钱的爽快。
"天明，你觉得我们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她问。
楚天明正在给楚婉清盖被子，听到这话，手停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这样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苏雅琴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别人家的孩子生病，父母不用为钱发愁。我们家的孩子生病，却要到处借钱。"
楚天明转过身，看着妻子："雅琴，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但是..."
"但是什么？"苏雅琴的眼泪流了下来，"你总是说但是，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我们没钱，我们过得很苦，这就是事实。"
楚天明想走过去抱抱她，但苏雅琴退开了。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从那天开始，苏雅琴和楚天明之间的话越来越少。她开始频繁地出门，有时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
楚天明问她去哪里，她总是说去朋友家，或者去逛街。
楚天明没有追问，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孩子们身上，还有那些书上。
楚浩然和楚婉清都感觉到了家里的变化。两个孩子变得很懂事，从不主动要求买什么东西，成绩也一直很好。
但是孩子们的懂事，让苏雅琴心里更加难受。她觉得是自己和楚天明的无能，让孩子们过得这么拘束。
李富贵对她越来越好。他不仅给她买衣服买首饰，还经常说一些贴心的话。
"您这样的女人，应该过更好的生活。"李富贵说，"跟着那个书呆子，一辈子就毁了。"
"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苏雅琴有些犹豫。
"结婚又怎样？现在离婚的人多了去了。"李富贵说，"孩子可以跟着咱们过更好的生活。"
苏雅琴的心彻底动摇了。
她开始想象和李富贵在一起的生活。有车有房，不用为钱发愁，孩子们也能上最好的学校。
而楚天明呢？除了那些书，他还能给她什么？
2001年的春天，苏雅琴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天晚上，她等楚天明回家，等两个孩子都睡了，才开口说话。
"天明，我们离婚吧。"
楚天明正在看书，听到这话，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
"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苏雅琴的声音很平静，但眼里有泪光，"我们过不下去了。"
楚天明弯腰捡起书，手有些颤抖："是因为李富贵？"
苏雅琴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的。"
楚天明沉默了很久，然后问："孩子们怎么办？"
"浩然跟我走，婉清留给你。"苏雅琴说，"男孩子应该跟着妈妈，将来能有更好的前途。"
楚天明看着她，眼神很复杂："你确定这样对孩子们好？"
"当然。"苏雅琴说，"富贵已经答应了，会把浩然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他有钱，能让浩然上最好的学校。"
楚天明又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点了点头："好，我同意。"
04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楚天明没有争抢财产，也没有争抢孩子的抚养权。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希望能经常看望楚浩然。
苏雅琴答应了，但心里觉得他是在做戏。
离婚后的第二天，苏雅琴就带着楚浩然搬到了李富贵的家里。
李富贵在县城东边有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装修得很豪华。楚浩然有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电脑、电视，还有很多他以前想要但买不起的东西。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李富贵对楚浩然说，"想要什么就跟李叔叔说，千万别客气。"
楚浩然点点头，但心里很复杂。他想念爸爸，想念妹妹，想念那个虽然简陋但很温馨的小院子。
苏雅琴看着儿子的新房间，心里很满足。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至少楚浩然能有更好的生活条件。
李富贵很快就给楚浩然转了学，让他进了县里最好的中学。
新学校的条件确实比原来的学校好很多，老师也更负责任。但是楚浩然需要时间适应。
"妈，我什么时候能见爸爸？"楚浩然有一天问。
苏雅琴正在试李富贵新买的衣服，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爸爸很忙，以后再说吧。"
"可是你答应过的。"
"我知道我答应过，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苏雅琴说，"你现在有了新爸爸，就不要总想着以前的事了。"
楚浩然不说话了，但眼里有失望。
另一边，楚天明和楚婉清相依为命。
女儿很懂事，从来不问妈妈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抱怨生活的艰苦。她帮着做家务，自己洗衣服，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前三名。
楚天明看着女儿这样懂事，心里既欣慰又心疼。
"婉清，想妈妈了吗？"他有一天问。
楚婉清摇摇头："我有爸爸就够了。"
但是楚天明看得出来，女儿心里是想念母亲和哥哥的。
他试着联系苏雅琴，想见见楚浩然。但是苏雅琴总是推托，说孩子学习忙，说时间不合适。
楚天明没有强求。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楚婉清身上，还有那些书上。
邻居们都很同情楚天明。
"真是个好男人，可惜遇人不淑。"王婶经常这样说。
"那个苏雅琴也真是的，有福不知道享，跟着一个暴发户有什么好的？"
但是楚天明从来不说苏雅琴的坏话。有人问起，他总是说："她有她的选择，我尊重。"
楚天明的生活变得更加规律。白天在图书馆工作，晚上回家陪女儿做作业，然后继续看书。
他看的书越来越多，什么类型的都有，小说、杂志、报纸，只要是文字他都爱看。
楚婉清有时候很好奇："爸爸，你怎么这么爱看书啊？"
楚天明总是笑着说："书里有很多有趣的故事。"
他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报纸。每天晚上，他都会在灯下看书到很晚。
楚婉清问过："爸爸，你每天看这么多书不累吗？"
楚天明总是说："不累，这是爱好。"
王婶有时候会过来帮忙照顾楚婉清，她看到楚天明房间里的那些书，觉得有些奇怪。
"天明，你买这么多书干嘛？"
楚天明笑笑："喜欢看书，就是个习惯。"
"看这些有什么用？"
"消遣呗。"楚天明简单地说，"反正也没别的爱好。"
王婶摇摇头，觉得楚天明有些书呆子气。
"整天就知道看书，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她经常这样跟别人说。
05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十五年。
楚浩然已经从一个15岁的少年长成了30岁的青年。这十五年里，他享受着李富贵提供的优越物质条件，上了好学校，有了好的同学圈子。
但是李富贵的教育方式和楚天明完全不同。
李富贵总是跟楚浩然说："有钱就有一切，没钱就什么都没有。"
"读书是为了赚钱，如果不能赚钱，读书就没有意义。"
"做人要现实一点，不要像你爸爸那样只会做梦。"
在这样的环境下，楚浩然逐渐变得功利和浮躁。他的成绩虽然不错，但学习动机完全是为了考上好大学，将来能找到好工作赚大钱。
他很少主动联系楚天明，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打个电话，但通话时间都很短。
"爸，我很好，你和婉清也要保重身体。"
楚天明每次接到儿子的电话都很高兴，总是想多聊几句，但楚浩然总是很快就挂掉。
"妈妈在叫我吃饭，先挂了。"
"同学找我有事，改天再聊。"
楚天明知道儿子在疏远他，心里很难过，但他从不表现出来。
楚婉清现在已经27岁了，大学毕业后回到了县城，在县教育局工作。她性格温和，工作能力强，很受同事们喜欢。
这些年里，楚天明一直默默地支持着女儿。楚婉清上大学的学费，楚天明不知道是怎么攒出来的。楚婉清问过，楚天明总是说："爸爸有办法。"
父女两人的感情很深。楚婉清下班后总是先回家陪父亲吃饭，然后才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爸爸，你这些年辛苦了。"楚婉清经常这样说。
楚天明总是笑着摇头："不辛苦，看着你健康成长，爸爸很高兴。"
这十五年里，楚天明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在图书馆工作，还是每天抱着书回家，还是晚上在灯下看书到很晚。
但是楚天明看起来总是很忙碌，除了正常工作，他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看书。
楚婉清看着父亲忙碌的样子，有时候会说："爸，你每天看这么多书，眼睛不累吗？"
楚天明总是笑着说："习惯了，而且书里的世界很有趣。"
"那你看了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处吗？"
楚天明想了想："至少可以陪你做作业的时候帮上忙。"
楚婉清被逗笑了。
这十五年里，苏雅琴过得怎么样呢？
刚开始的几年，她确实很满足。有车有房，穿名牌衣服，戴金银首饰，在朋友圈里很有面子。
李富贵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从小工厂发展成了中等规模的企业。
但是好景不长。
随着环保要求越来越严格，李富贵的工厂开始面临各种问题。污水排放超标，空气污染严重，被环保部门多次警告。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李富贵投入了大量资金改造设备，但效果并不理想。
更要命的是，楚浩然长大后变得越来越难管。他花钱大手大脚，交朋友不慎重，甚至还和一些不良青年混在一起。
上个月，楚浩然因为和同学打架，差点被学校开除。李富贵花了不少钱才摆平这件事。
苏雅琴看着儿子现在的样子，心里很着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有时候会想起楚天明教育孩子的方式，想起楚婉清小时候那么懂事乖巧的样子，心里会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但是她从来不承认自己后悔。
"至少我们家有钱。"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2016年的春天，县里要举办文化节，庆祝建县八十周年。
文化局需要整理一些历史资料和文化介绍材料，到处寻找合适的人选。
有人想到了图书馆的楚天明。
"他在图书馆工作这么多年，对各种资料比较熟悉，而且平时爱看书，文字功底应该不错。"
文化局长想了想："那就让他试试吧，反正也是一些基础的资料整理工作。"
就这样，楚天明接到了这个额外的任务。
他需要帮忙查找和整理一些县里的老照片、老资料，然后配上简单的文字说明。
楚天明很认真地开始做这件事，每天在图书馆里翻找各种旧资料，晚上回家继续整理。
楚婉清看着父亲认真的样子，问："爸，这个工作很难吗？"
楚天明摇摇头："不难，就是比较费时间，需要仔细一点。"
"那你能做好吗？"
楚天明笑了笑："应该能行吧，毕竟在图书馆工作这么多年，对这些资料还算熟悉。"
与此同时，苏雅琴正在为另一件事烦恼。
县文化节的筹备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
苏雅琴听邻居说起这件事时，心里并没有太在意。她正忙着为李富贵工厂的事情发愁，哪有心思关心什么文化节。
但是当她路过文化广场，看到那些宣传横幅时，其中一条标语让她停下了脚步：
"特邀本县文史专家楚天明先生担任县志编写工作..."
楚天明？
苏雅琴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走近横幅，仔细看了好几遍。没错，就是楚天明。
"文史专家？"苏雅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她急忙掏出手机，搜索"楚天明 文史专家"。
屏幕上出现的搜索结果让她目瞪口呆。新闻报道、学术论文、专访视频...每一条都在证实着一个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那个她曾经嫌弃的"窝囊"男人，竟然是著名的历史学者，还是前大学教授！
而此时，楚浩然正因为斗殴被学校开除，李富贵的工厂也因为环保问题面临关停...
苏雅琴双腿发软，扶着旁边的树才没有跌倒。
就在这时，一个路过的大妈说："听说楚老师今天下午要在文化馆做讲座呢，县长都要去听..."
当楚天明穿着朴素的中山装出现在文化馆门口时，苏雅琴彻底惊呆了...
06
苏雅琴躲在文化馆后面的小树林里，远远地看着楚天明。
十五年了，他似乎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么瘦削，还是戴着那副眼镜，还是穿着那样朴素的衣服。但是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全都是县里的重要人物。
县长亲自陪在身边，文化局长满脸恭敬，还有好几个她不认识但看起来很有身份的人，都在认真地听楚天明说话。
"楚教授，您的这个观点真是让我们受益匪浅。"县长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教授？
苏雅琴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重新搜索。
这一次，她看到了更多的信息。
楚天明，1963年生，历史学博士，曾任某知名大学历史系教授，专门研究地方史和民俗文化。在学术界享有很高声誉，发表过多部重要著作...
"不可能，不可能..."苏雅琴一边看一边摇头。
她继续往下翻，看到了更多让她震惊的内容。
原来，楚天明在1998年主动辞去了大学教授的职务，选择回到小县城的图书馆工作。据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研究地方历史文化，希望能够深入民间，收集第一手资料。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默默地整理和研究本地的历史文献，已经出版了多部学术专著。他的研究成果在学术界引起了很大关注，被誉为"地方史研究的典范"。
而就在最近，省里准备邀请他回去担任某个重要的文化研究机构的负责人。
苏雅琴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些夜晚，楚天明总是在灯下看书到很晚。她还记得自己经常抱怨，说他除了看书什么都不会做，说他是个没出息的书呆子。
原来，他不是在看小说和杂志，而是在研究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学术资料。
原来，他每天晚上的"消遣"，其实是在撰写那些影响深远的学术论文。
原来，那个她嫌弃的"窝囊"男人，是一个真正的学者，一个在学术界备受尊敬的专家。
苏雅琴感到一阵眩晕，她扶着旁边的树才没有倒下。
这时候，她听到文化馆里传来了掌声。楚天明的讲座开始了。
"今天很荣幸能够和大家分享我这些年来对本县历史文化的研究成果..."楚天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了出来。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那么平静，就像十五年前一样。但是现在，台下坐着的是县里最重要的领导和文化界的权威人士。
苏雅琴想走近一些，但她不敢。她怕被人认出来，怕楚天明看到她，更怕别人知道她就是那个抛弃了楚天明的前妻。
她只能远远地听着，听着楚天明在台上侃侃而谈。
"在我的研究中发现，我们这个小县城其实有着非常深厚的历史底蕴。从宋代开始，这里就是一个重要的文化中心..."
楚天明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家乡的热爱和对历史的敬畏。他用深入浅出的语言，为大家描绘着这片土地上的文化传承。
台下不时响起赞叹声和掌声。
"楚教授的研究真是太有价值了。"
"没想到我们县还有这么深厚的文化底蕴。"
"楚教授为我们县做了这么大的贡献，真是了不起。"
苏雅琴听着这些赞美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了十五年前自己对楚天明说的那些话：
"你就是个窝囊废！"
"整天就知道看书，看书能当饭吃吗？"
"跟着你这辈子就完了！"
现在想起来，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
讲座结束后，楚天明被众人围了起来。大家都想和这位著名的学者多说几句话，想请教一些问题。
楚天明一一回答着，态度谦和，没有一点架子。
"楚教授，您能够放弃大学的高薪职位，回到家乡做研究，这种精神真是令人敬佩。"县长说。
楚天明微笑着摇头："这没什么，做学问本来就应该深入民间。而且，这里是我的家乡，我有责任把它的历史文化传承下去。"
"您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有人问。
"不辛苦。"楚天明说，"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辛苦也是快乐的。"
苏雅琴听着这些对话，心里越来越难受。
她想起了自己这十五年的生活。刚开始的几年，她确实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有钱花，有车坐，在朋友面前也有面子。
但是后来呢？
李富贵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工厂面临关停，他们的生活质量也在下降。
更让她担心的是楚浩然。这个孩子在物质充裕的环境中长大，但性格却越来越浮躁，越来越功利。他交的朋友都是一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学习成绩也一般般。
上个月的打架事件更是让苏雅琴心痛不已。楚浩然为了一点小事就和同学大打出手，把对方打伤住院。虽然李富贵花钱摆平了，但楚浩然的名声已经臭了。
而楚婉清呢？
苏雅琴偷偷打听过，知道女儿现在在县教育局工作，成绩优秀，人缘很好。同事们都夸她有教养，有学问，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这些年来，楚婉清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她。苏雅琴知道，女儿心里是怨恨她的。
对比两个孩子的成长轨迹，苏雅琴不得不承认，是她的选择害了楚浩然，也害了她自己。
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离婚，如果她能够理解和支持楚天明的选择，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会是一个备受尊敬的教授夫人，她的孩子们会在良好的家庭环境中成长，她也不会为钱发愁，更不会为儿子的前途担心。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人群散去后，楚天明独自走出了文化馆。
苏雅琴远远地跟着他，想要靠近，但又不敢。
楚天明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婉清，今天的讲座结束了...是的，效果很好...你下班了吗？...好，我马上回家，今天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听着楚天明和女儿的通话，苏雅琴的眼泪流了下来。
那种温暖的父女情深，她曾经也拥有过。但是她亲手把它毁掉了。
楚天明挂掉电话，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向苏雅琴躲着的那棵树。
"雅琴，出来吧。"他轻声说道。
苏雅琴的心跳停了一拍。她被发现了。
她慢慢地从树后走出来，不敢抬头看楚天明的眼睛。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她小声问道。
"刚才在讲座的时候就看到你了。"楚天明说，"你还是喜欢躲在角落里观察别人，这个习惯没变。"
苏雅琴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楚天明。
十五年了，他们终于又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07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十五年的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苏雅琴看着楚天明，心里有千言万语，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恭喜你。"她最终说出了这三个字。
楚天明点点头："谢谢。"
"我没想到...我是说，我不知道你..."苏雅琴的话说得很不连贯。
"你不知道我原来是个教授？"楚天明平静地接上了她的话。
苏雅琴点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如果我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楚天明打断了她，"早知道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苏雅琴不说话了。
楚天明叹了口气："雅琴，我们当初的问题不在于我是什么身份，而在于我们对生活的理解不同。即使你当时知道我是教授，我们的矛盾也不会因此而消失。"
"可是...可是如果我知道你这么有学问，知道你将来会有这样的成就..."
"那你就会觉得跟着我有前途了？"楚天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雅琴，你还是没有变。你看重的依然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苏雅琴愣住了。
楚天明继续说："我从来没有隐瞒过我的学历和过去的经历。我当初选择来县城图书馆工作，是因为我想做真正有意义的研究。我每天晚上在家里写的那些东西，就是我的研究笔记。但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在做什么，你只关心我能赚多少钱。"
这些话说得苏雅琴无法反驳。
确实，十五年前的她，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楚天明的内心世界。她只看到他的工资低，只看到他整天抱着书，只看到别人家的生活比她家好。
她从来没有问过楚天明为什么要看那些书，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理想和追求。
"我错了。"苏雅琴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当初不应该那样对你。"
楚天明看着她，眼神中有复杂的情绪："承认错误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天明，我..."苏雅琴想要说什么，但楚天明摆了摆手。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楚天明问，"浩然还好吧？"
提到儿子，苏雅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他最近惹了一些麻烦。"她不得不承认。
楚天明皱了皱眉："什么麻烦？"
苏雅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在学校和同学打架，把人打伤了。虽然花钱解决了，但是..."
楚天明沉默了很久。
"我想见见他。"楚天明说。
"他...他可能不愿意见你。"苏雅琴低着头说，"这些年来，富贵一直跟他说，让他不要想着以前的事情。"
楚天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明白了。"他说，"那婉清呢？你想见见她吗？"
苏雅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她还恨我吗？"
"她从来没有说过恨你的话。"楚天明说，"但是她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你。"
这句话比直接说恨更让苏雅琴心痛。
她想起了楚婉清小时候的样子，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叫妈妈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了，成了一个优秀的姑娘，但是和她之间却如此陌生。
"我想见见她。"苏雅琴说，"我想跟她道歉。"
楚天明点点头："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但是她愿不愿意见你，我不能保证。"
"谢谢你。"苏雅琴说，"天明，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但是我真的后悔了。这些年来，我无数次想起我们以前的生活。虽然那时候我们没有很多钱，但是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楚天明看着她，眼神中有些动摇，但最终还是坚定了下来。
"雅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他说，"而且，你真的后悔吗？如果时光倒流，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苏雅琴想要否认，但楚天明的目光太过犀利，让她不敢撒谎。
如果时光真的倒流，如果她不知道楚天明的真实身份，如果李富贵还是那个有钱的老板，她还会离开楚天明吗？
她发现自己无法确定地回答这个问题。
楚天明看出了她的犹豫，苦笑了一下。
"看来你自己也不确定。"他说，"雅琴，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根本问题。你的悔恨是因为发现了我的价值，而不是因为真正理解了我的选择。"
这句话像一把刀一样刺进了苏雅琴的心里。
她意识到，楚天明说得是对的。如果楚天明现在还是那个普通的图书馆管理员，如果他没有这些学术成就，她还会为当初的选择后悔吗？
可能不会。
她的后悔，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潜力股"。
这样的认识让她更加痛苦。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苏雅琴说，"也许你说得对，也许我真的没有变。"
楚天明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人的本性很难改变。我不怪你，因为这就是你的选择方式。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适合在一起。"
苏雅琴点点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那么...李富贵呢？"楚天明问，"你们还好吗？"
苏雅琴苦笑了一下："他的工厂快要关停了，环保查得很严。这些年他投入了很多钱来改造设备，但是效果不好。我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已经不如以前了。"
楚天明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幸灾乐祸的情绪。
"生活总是这样，起起伏伏。"他说，"重要的是要有面对困难的勇气。"
"你不觉得这是我们应得的报应吗？"苏雅琴问。
楚天明摇摇头："我从来不相信报应这种说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要承担选择的后果。这不是报应，这就是生活。"
苏雅琴看着楚天明，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这个男人，她曾经那么嫌弃，那么看不起，但现在她才发现，他比她想象中要深刻得多，也宽容得多。
如果当初她能够理解他，支持他，现在的她应该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吧。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天明，如果...如果我们重新开始..."苏雅琴试探性地说。
楚天明立刻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雅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了。"
"为什么？"苏雅琴问，"是因为你还恨我吗？"
"我不恨你。"楚天明说，"但是我也不爱你了。这十五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而且，我和婉清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是我生活的重心。我不能为了我的个人感情而伤害她。"
苏雅琴明白了。楚天明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被她伤害的男人了。他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底线。
而她，已经失去了进入他生活的资格。
"我明白了。"她说，"那么...我们能做朋友吗？"
楚天明想了想："我们可以保持一种礼貌的关系。毕竟，我们还有两个孩子。"
苏雅琴点点头，虽然心里很不甘心，但她知道这已经是楚天明最大的让步了。
"我该走了。"楚天明看了看手表，"婉清在家里等我吃饭。"
"好的。"苏雅琴说，"那个...见面的事情..."
"我会跟婉清提起的。"楚天明说，"但是她的决定我不会干预。"
"谢谢你。"
楚天明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苏雅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空荡荡的。
十五年前，她亲手推开了这个男人。
十五年后，她想要挽回，却发现已经没有机会了。
08
第二天，苏雅琴坐在家里，心情复杂地等着楚天明的消息。
李富贵去工厂处理关停的事情了，楚浩然还在睡觉。家里很安静，但苏雅琴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她想起昨天晚上回家后的情景。
李富贵问她去哪里了，她说去逛街了。李富贵没有怀疑，只是抱怨工厂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
楚浩然倒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妈，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苏雅琴看着儿子，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孩子已经三十岁了，但看起来还像个没长大的少年。他的眼中没有成熟男人应有的稳重和责任感，反而有一种浮躁和不安。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李叔叔的工厂。"她随口说道。
楚浩然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换个生意做呗。反正咱家又不缺钱。"
这句话让苏雅琴心里一沉。儿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家现在面临的困境。李富贵这些年为了维持工厂的运营，已经投入了大部分积蓄。如果工厂真的关停，他们的生活质量会大幅下降。
但是楚浩然显然没有这种忧患意识。在他的观念里，钱是永远花不完的，生活永远不会有困难。
这样的孩子，怎么能够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呢？
苏雅琴想起了楚婉清。虽然她已经十五年没有见过女儿了，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都表明，楚婉清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姑娘。她工作能力强，为人善良，而且非常孝顺楚天明。
同样是她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苏雅琴不得不承认，这和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
楚婉清跟着楚天明长大，虽然物质条件不如楚浩然，但她接受的是正确的价值观教育。楚天明用自己的言行告诉女儿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坚持，什么是有意义的人生。
而楚浩然跟着李富贵长大，接受的是金钱至上的价值观。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学会的是如何花钱，如何享受，但没有学会如何承担责任。
这样的对比让苏雅琴更加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楚天明的号码。
苏雅琴紧张地接听了电话。
"雅琴，我跟婉清说了。"楚天明的声音很平静，"她愿意见你一面。"
苏雅琴的心跳加速了："真的吗？她...她愿意见我？"
"是的。"楚天明说，"但是她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她希望这次见面只是一次简单的交流，不要涉及太多过去的事情。她不想听道歉，也不想听解释。她只是想看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苏雅琴点点头："好，我答应。"
"今天下午三点，在县城的咖啡厅，就是文化广场旁边那家。"楚天明说，"她下班后会去的。"
"好的，谢谢你。"苏雅琴说，"天明，我..."
"不用说什么。"楚天明打断了她，"这是你们母女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参与。"
挂掉电话后，苏雅琴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
十五年了，她终于要见到女儿了。
她不知道楚婉清现在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更不知道这次见面会是什么结果。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她要见见这个被她抛弃的女儿，要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下午两点半，苏雅琴就到了咖啡厅。
她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不停地看着门口，等待着女儿的出现。
三点整，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素雅职业装的年轻女性走了进来。她身材修长，相貌端庄，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女性。
苏雅琴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就是楚婉清，她的女儿。
虽然已经二十七岁了，但楚婉清身上还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她的眉眼像楚天明，但鼻子和嘴唇像苏雅琴。
楚婉清环视了一下咖啡厅，很快就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苏雅琴。
两个人的目光相遇了。
楚婉清走了过来，在苏雅琴对面坐下。
"妈妈。"她轻声叫道。
这声"妈妈"让苏雅琴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十五年了，她终于又听到了女儿叫她妈妈。
"婉清..."苏雅琴想要伸手去摸女儿的脸，但楚婉清轻微地向后退了一下。
苏雅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慢慢地放了下来。
"你长大了，变漂亮了。"苏雅琴说，"你现在过得好吗？"
楚婉清点点头："还不错。工作很稳定，同事们也很友善。"
"你...你恨我吗？"苏雅琴忍不住问道。
楚婉清摇摇头："我说过，我不想谈过去的事情。"
苏雅琴点点头："好，那我们不谈过去。你有男朋友吗？"
"还没有。"楚婉清说，"工作比较忙，暂时没有考虑这些。"
"你应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二十七岁了，也不小了。"苏雅琴说，然后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说这些话，连忙补充道，"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楚婉清看着苏雅琴，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你呢？"楚婉清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苏雅琴犹豫了一下，然后诚实地说："不太好。富贵的工厂可能要关停了，浩然最近也惹了一些麻烦。"
楚婉清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幸灾乐祸的情绪。
"哥哥怎么了？"她问。
苏雅琴叹了口气："他和同学打架，把人打伤了。虽然花钱解决了，但是影响很不好。"
楚婉清皱了皱眉："他为什么要打架？"
"一些小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苏雅琴说，"可能是年轻气盛吧。"
楚婉清没有说话，但苏雅琴能看出她眼中的担忧。
虽然十五年没有见面，但楚婉清显然还是关心这个哥哥的。
"婉清，你想见见浩然吗？"苏雅琴问。
楚婉清想了想："如果有机会的话。"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一些生活上的琐事。楚婉清表现得很礼貌，但始终保持着距离感。
她没有问苏雅琴为什么当初要离开，也没有表达对苏雅琴的思念。她就像是在和一个普通的熟人聊天。
这种疏离感让苏雅琴很难受，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她知道这是她应得的，她没有资格要求女儿的原谅和亲近。
一个小时后，楚婉清看了看手表。
"我该走了，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她说。
"好的。"苏雅琴站起来，"婉清，谢谢你愿意见我。"
楚婉清点点头："没关系。"
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苏雅琴。
"妈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她说。
说完这句话，楚婉清就离开了。
苏雅琴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心里既温暖又悲伤。
温暖的是，女儿最后还是叫了她妈妈，还关心她的身体。
悲伤的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她永远不可能再成为女儿生活中重要的人。
这次见面让苏雅琴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她当初的选择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不仅仅是对楚天明的伤害，更是对两个孩子的伤害。
楚浩然虽然物质条件优越，但性格上有很大问题。
楚婉清虽然优秀，但心里对母亲充满了疏离感。
这些都是她的选择造成的后果。
而现在，她必须承担这些后果，度过余生。
晚上回到家，苏雅琴发现李富贵已经喝得醉醺醺的。
"工厂彻底完了。"李富贵带着酒气说，"环保局下了最后通牒，一个月内必须关停。"
苏雅琴的心沉了下去："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李富贵苦笑，"重新开始呗。不过这次没那么容易了，我已经不年轻了，也没有多少本钱了。"
楚浩然听到这些话，脸色也变了。
"李叔，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他说，"工厂怎么可能说关就关？"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李富贵看着楚浩然，"小子，你要学会面对现实了。以后我们家的日子不会像以前那么好过了。"
楚浩然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个现实。在他的观念里，李富贵是无所不能的，钱是永远不会缺的。
但现在，残酷的现实摆在了面前。
苏雅琴看着这两个男人，心里更加绝望了。
她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咖啡厅里看到的楚婉清，想起了昨天晚上遇到的楚天明。
他们都是那么优秀，那么有尊严地生活着。
一个面临破产的男人，一个不成熟的儿子，还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这一次，苏雅琴的答案很明确：不会。
但是时光不能倒流，她只能承受这个选择带来的一切后果。
她想起了楚天明说过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要承担选择的后果。这不是报应，这就是生活。"
是的，这就是生活。
来源：小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