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常民泪:史学巨匠许倬云和他放不下的家国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8-05 08:13 1

摘要:2025年8月4日清晨,95岁的许倬云在美国匹兹堡安详离世。消息传来,全球华人学界为之悲恸。就在11天前,这位仅凭两根手指仍在坚持写作的老人,更新了最后一条微博。而他毕生最大的遗憾,是陆游那句“但悲不见九州同”。

2025年8月4日清晨,95岁的许倬云在美国匹兹堡安详离世。消息传来,全球华人学界为之悲恸。就在11天前,这位仅凭两根手指仍在坚持写作的老人,更新了最后一条微博。而他毕生最大的遗憾,是陆游那句“但悲不见九州同”。

许倬云的离去,带走了一个时代的记忆与智慧。这位江苏无锡籍的史学大家,用他残疾的身躯丈量了中华五千年的文明长河,在东西方之间架起了一座思想桥梁。当同时代学者纷纷埋首于象牙塔,他却选择为最普通的百姓书写历史。他曾坦言:“知识分子走得太快、太远,已经和大众脱节了。我立志要填补这个空白。”

从战火中走来,苦难淬炼的灵魂

1930年9月2日,厦门鼓浪屿的许家宅院里,一个孱弱的婴儿降临人世。新生儿手掌内屈,足背向地,被诊断为先天性肌肉萎缩。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八岁前无法行走的孩子,日后会成为跨越东西方的史学巨擘。

许倬云的童年浸染在硝烟中。七七事变爆发时,年仅7岁的他随父亲许凤藻踏上颠沛流离之路。时任第五战区经济委员会负责人的许父,肩负着保障军粮民食的重任,带着残疾儿子辗转于战火前线。

年幼的许倬云目睹了中国最真实的苦难图景:炮火中倒塌的房屋,逃难路上倒毙的饥民,农家院落里借着火光舂米的农妇。抗战时期的流亡经历,在他心中埋下了关注平民的种子。多年后,当他在美国撰写《汉代农业》时,那些战时记忆化作笔端对古代农民生存智慧的深刻理解。

尽管身体残疾,许家书房却为他打开了另一片天地。父亲许凤藻是辛亥海军将领,家中丰富的藏书和浓厚的人文气息,让“书房即课堂”成为少年许倬云的成长常态。1946年前,他因行动不便只能在家自修,却已在经史子集中涵泳多年。

1948年,18岁的许倬云随家人迁居台湾。在台大外文系就读时,他的史学天赋被校长傅斯年慧眼识中。“转读历史系吧”,大师的一句话,改变了中国现代史学的发展轨迹。

贯通东西的学问,打破枷锁的视野

1953年从台大历史系毕业后,许倬云远渡重洋,进入芝加哥大学深造。1962年,他获得人文科学哲学博士学位,在西方学术殿堂中开辟出独特的中国史研究路径。

1965年,美国斯坦福出版社推出许倬云的《春秋战国时期的社会变动》。这本被汉学家费正清誉为“小经典”的著作,令他在国际学界声名鹊起。五年后,他应匹兹堡大学之邀赴美任教,开始撰写奠定其学术地位的《汉代农业》。

在《汉代农业》中,许倬云开创性地重构了汉代农业经济体系,揭示了中国精耕细作农业传统的形成机制。他跳出了传统史学聚焦政治事件的窠臼,将目光投向人口压力、市场网络、政府与工商关系等深层结构。

任教匹兹堡期间,许倬云门下汇聚了来自全球的学子。他指导过的学生中,包括后来成为著名学者的李银河与作家王小波。王小波曾深情回忆与恩师那些“记忆深刻的谈话”——在那些思想碰撞中,一颗自由思考的种子已悄然埋下。

1983年,《西周史》出版,许倬云再度颠覆学界对上古史的理解。他着眼于文化史而非政治史,聚焦西周文化的渊源与天命观念的滥觞,为史学研究开辟了新路径。这部著作与后来的《中国古代社会史论》《汉代农业》共同构成“古代中国三部曲”,成为研究古代中国的典范之作。

为常民写史,架一座学术的桥梁

20世纪90年代,当许倬云在西方学界功成名就时,他却转身做了件令同行不解的事:开始为普通读者写作。在学术专业化日益加深的时代,这位大师担忧“知识分子和社会大众基本脱节”。

2006年,《万古江河——中国历史文化的转折与开展》问世。这部摆脱中国文化本位主义的通史著作,迅速风靡全球华人世界。许倬云以全球文化的高视点,诠释多元复杂的中国文化发展历程,将关注点投向被传统史书忽视的普通百姓生活。

“我的历史研究,最后落脚点总是普通老百姓。”许倬云曾如此总结自己的学术立场。他将这种关怀凝练为“关注常民”、“为常民写作”的治学理念。

《万古江河》与后续的《说中国》《中国文化的精神》组成“中国三部曲”,成为展示中国文化精神生活的集大成之作。这套著作全球销量超百万册,其中《万古江河》更荣获国家图书馆文津奖。在汗牛充栋的中国通史著作中,许倬云的独特之处在于他抛弃了帝王将相叙事框架,填补了百姓日常生活史的空白。

许倬云这样解释自己的写作方法:“我用‘网络结构’观念把不同的个体、群体互相套连起来,看它们互相刺激后产生的变化趋向。这和物理学家研究粒子互动构成宇宙是同样的工作。”这种打破学科边界的思维方式,使他的著作既有学术深度,又具备开阔视野。

两根手指书写,九旬老人的坚守

进入暮年,许倬云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年过八十后,两次大手术让他彻底瘫痪在床,不能低头弯腰,吃饭需人喂食。令人震撼的是,仅剩两根手指能活动的他,依然坚持写作。

2020年,全球深陷疫情阴霾。90岁高龄的许倬云推出《许倬云说美国:一个不断变化的现代西方文明》。在这部封笔之作中,他以九旬智慧剖析西方文明困境,指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正面临不可阻挡的衰落。在书的最后一章,他饱含深情地探讨“中国当政何处去”:

“总希望中国一天一天更好,能在世界上采取列国体制之长处,创立一个最好的综合体制,为亿万百姓求福祉,为天下万世开太平。”

瘫痪在床的岁月里,许倬云找到了一种新的表达方式——直播。他用年轻人喜闻乐见的形式与大众对话,践行“该做的事情不能耽搁”的承诺。仅靠两根手指操作设备,他成为最高龄的“知识主播”。当被问及为何如此坚持时,他说:“我94岁了,但该做的事情不能耽搁。”

2022年,92岁的许倬云在访谈中以“不要糟蹋自己,不要屈服于这个世界”勉励年轻人。这句话浓缩了他一生的抗争与坚守——从先天残疾的身体束缚,到跨文化研究的学术藩篱,再到晚年病榻上的创作困境,他从未向命运低头。

江南的雨声,游子心中的家

尽管游学四海,许倬云心中最柔软处始终装着故乡无锡。在访谈节目中,他常提及江南风物;撰文时,笔下常流淌着对家乡的眷恋。2022年11月,第三届江南文脉论坛在无锡举办,92岁的许倬云通过视频发表《我的家乡在江南》的演讲。

“家乡不是地理,家乡是亲情传递。”他在讲座中深情阐释,“江南有上天给的福祉,有湖、有江海,也有秀丽的山川,一年粮食两熟,鱼虾满池子都是,这是特好的福气。”

许倬云记忆中的无锡充满人间温情。每次回乡,他都要去上坟祭祖,到惠山祠堂祭祀。一路优美的风光与淳朴的风俗,让他体味着亲情的温暖传递。他将这种情感升华为对祖国的深情:

“无锡不是路过之处,而是安身立命之地,不管离乡多久,都会让我想到,无锡是我可以交托一切、放下一切的地方。我对无锡,是归少离多,这种温暖和怀念,后来升华为我对中国的感情、对中华同胞的感情。”

在许倬云心中,故乡如同旅人归家后的那杯暖茶——鞋袜一脱,两脚一泡,所有疲惫与漂泊感便在氤氲茶香中消散。这份对家国的深情,成为他毕生学术研究的底色。

万古江河奔流,一盏明灯长明

许倬云晚年最牵挂的,是当代人的精神迷失。面对浮躁喧嚣的世界,他提出“往里走,安顿自己”的心法。他认为,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更需要将见闻内化为智慧,而非被欲望或自怜裹挟。

在《十三邀》访谈中,他语重心长地告诫年轻人:“不要被欲望和自怜左右,要保持清明、良心的独立性、慈悲和平的心以及自重自敬的心。”江南士大夫“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在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传统,被他转化为现代人安身立命的精神资源。

2024年接受采访时,主持人问及人生最大遗憾。95岁的老人沉思八秒,缓缓吟出陆游的名句:“但悲不见九州同。”这一声叹息,道尽了一位跨越海峡的历史学家对家国统一的毕生期盼。

许倬云一生获奖无数——2004年亚洲学会特别贡献奖、2020年全球华人国学终身成就奖、2024年唐奖汉学奖。但对他而言,最高荣誉莫过于青年称他为“安顿心灵的引路人”。

当最后的时刻来临,许倬云留下这样诗意的告别:“抓不住的云,让它飘走;做不到的梦,换个方向再寻。”这位以“倬云”为名的智者,最终化作天际一缕游云。但他的思想星辰,将永远照亮中华文明的万古江河。

匹兹堡的秋叶年复一年飘落,书房里那盏为常民点亮的灯却永不熄灭。

2017年,许倬云在《中国文化的精神》中写道:“中国人的生活被一套不断变化的大宇宙观融合在一起。”如今,这位融合东西的史学巨匠虽已远去,但他为亿万常民书写的历史长卷,仍在山河岁月间徐徐展开——那里有无锡巷弄的烟火气,有抗战烽火中的舂米声,更有每个普通人在历史长河中的尊严与光芒。

来源:清風明月逍遥客一点号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