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言澈,你哥和你嫂子订婚了,你就别再掺和了。机票给你订好了,先去国外待几年,等你哥婚礼结束再回来。”
“言澈,你哥和你嫂子订婚了,你就别再掺和了。机票给你订好了,先去国外待几年,等你哥婚礼结束再回来。”
顾言澈看着父母那副“都是为你好”的表情,瞬间明白自己重生了。
重生在被迫远走他乡,放弃林晚的那一天。
上辈子,他也是这样被劝离。他不甘心,一次次向林晚解释,她该爱的人是他;一次次求父母说出真相,别让哥哥顶替。结果呢?只换来林晚更深的厌恶。
她甚至在他车祸濒死时,冷漠地对电话那头的护士说:“他又在耍什么花招?告诉他,别来打扰我和星宇的婚礼。”
而他,死在了手术台上,眼睁睁看着电视里铺天盖地的盛世婚礼新闻,看着沈星宇温柔地为林晚戴上戒指,看着他们接受所有人的艳羡……
既然老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这辈子,他不会再自取其辱。
“好,我走。”他伸手拿起机票,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见他答应得如此干脆,顾父顾母都愣住了。
“言澈,你真答应了?不会再想什么法子破坏你哥的婚礼吧?!”
破坏?
真可笑,林晚本来就该属于他的。
却被父母硬生生抢去给了哥哥沈星宇。
二十多年前,哥哥沈星宇查出重病,父母毫不犹豫地选择再生一个孩子来救他,于是,他出生了。
他的骨髓救了沈星宇的命,却从此活在哥哥的阴影里。
因为沈星宇体弱,父母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他。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让了:房间、朋友、竞赛名额……
唯一不肯让的,就是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少女——林家千金,林晚。
她曾是云端的天之骄女,却在生日宴后遭遇意外,双目失明,被家族遗忘在郊外别墅。
顾言澈瞒着家里,偷了钥匙,每天放学后翻墙去陪她。
“我每天都会来。”
黑暗中,少年低沉而温柔的嗓音成了林晚唯一的依靠。
他从不透露姓名,只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叫我阿澈。”
她摸索着为他梳理头发,为他弹琴,在雷雨夜将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手术前夜,少女吻着他指尖发誓:“等我眼睛好了,第一个就要看见你。到那时,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手术持续了十二个小时。
可等林晚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却是沈星宇。
只因顾父顾母得知沈星宇也喜欢林晚后,偷偷在顾言澈的水里下了药,让他昏睡不醒。
而后,又撒谎作证这些年一直陪着她的人是沈星宇,成功让沈星宇李代桃僵。
林晚深信不疑,和沈星宇从恋爱到订婚,浓情蜜意。
三年里,顾言澈解释过无数次,陪着她的是他,她该爱的人也是他,她却从不相信。
直到他死。
顾言澈看着眼前这对亲生父母,只觉荒谬至极,“之前你们三番两次催我走,现在我答应了,你们又不信?不觉得矛盾吗?”
“我们不是不信,你愿意走最好。半个月后出发,这段时间收拾好东西,处理好自己的事。”顾父顾母怕他反悔,连忙叮嘱几句,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顾言澈也转身回房。
刚关上门,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晚发来的信息。
【晚上八点,帝景酒店,1808。】
顾言澈盯着这条消息,指尖微微发凉。
上一世,他收到这条信息时欣喜若狂,以为她终于肯听他解释,结果去了才发现,她是故意叫他去看她和沈星宇亲热,好让他彻底死心。
那时他崩溃失态,而她只是冷漠地说:“看清楚了?我喜欢的只有你哥哥。”
现在想来,何其讽刺。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好。】
晚上八点,他准时抵达酒店。
1808的房门虚掩着,林晚与沈星宇纠缠在一起,室内一片狼藉,情欲弥漫。
看到顾言澈站在门外,林晚惊叫一声。
沈星宇垂首在她颈间落下细密的吻。
林晚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娇媚:“我特意叫他来的,让他看清我喜欢的是你。这样他就不会再痴心妄想,明白我只会是他嫂子。”
重活一世,再次目睹这一幕,心脏依旧像被狠狠捅穿,痛得窒息。
但他要习惯!
因为往后,林晚只会是他名义上的嫂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掐得满是血痕的手掌,林晚已穿戴整齐走到他面前。
“看清楚了?我喜欢的只有星宇。记住你的身份,我是你嫂子,以后别再做出那些不知廉耻的事!”
顾言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清楚了,也明白了。”
林晚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平静。
片刻后,她从床头拿起一张请柬,递给他,“下个月我和星宇的婚礼,希望你能来。”
顾言澈接过请柬,“我会准时到,祝你们百年好合。”
林晚盯着他的脸,眉头微蹙。
今天的顾言澈,乖顺得反常。但她没多问,被沈星宇牵着离开了酒店。顾言澈也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后面。
他低着头,神思恍惚间,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尖叫。
下一秒,头顶巨大的装饰灯牌轰然砸落。
林晚本能地护着沈星宇急退,堪堪躲过。
只剩下顾言澈站在原地,被砸得浑身是血,瘫倒在地。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撕扯着他的神经,痛得他在血泊中不住颤抖。
大颗大颗的眼泪涌上,模糊了视线。他看着林晚护着沈星宇的身影,绝望地闭上了眼。
那个心里只有他的少女,再也回不来了。
而他,也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了。
再次醒来,顾言澈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名护士正在换药,见他醒来,松了口气。
“你昏迷两天了,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你哥哥送你来的,他担心过度晕倒了,你父母和嫂子在隔壁照顾他,需要我去叫他们吗?”
顾言澈轻轻眨了眨眼,摇头。
“不用,他们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他们。”
护士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转身离开。
“唉,明明是亲兄弟,弟弟伤得那么重,家里人不闻不问,只关心吓晕的哥哥,这两天一次都没来看过。”
“听说他嫂子是林氏集团的女总裁,哥哥成了豪门女婿,忽略弟弟也正常。不过他嫂子真是深情,守着他哥寸步不离,亲自喂药喂汤,还请了退休的心理专家开解,送的补品堆成山……”
两人低声议论清晰传入顾言澈耳中。
他面无表情。
早已习惯。
下午,医生让他去复查。无人陪伴,他只能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
路过隔壁病房时,看到父母和林晚都围在沈星宇床边,关怀备至。
顾父给他掖被角,顾母喂他吃水果。
沈星宇一脸甜蜜:“爸、妈,你们这几天光顾着照顾我,都没去看言澈。我也吃饱了,剩下的汤给他送去吧,他伤得重,需要补补。”
“哎呀,管他做什么,他在哪儿都能活。这汤是你妈熬了一晚上的,给他不是糟蹋了?”顾父想都没想就拒绝,顾母也连连点头。
林晚替他理了理额发,眼神温柔:“星宇,医生说你忧思过虑才晕倒。顾言澈一向冷漠,从不念兄弟情,连自己嫂子都敢觊觎,你还管他做什么?”
听到她如此冷漠的评价,顾言澈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他对海鲜过敏,一点不能沾。但沈星宇最爱鱼虾蟹,家里餐餐不断海鲜。
他只能吃青菜白饭,还要被父母斥责挑食。
沈星宇在外人面前对他关怀备至,私下里却冷嘲热讽,甚至动手。
打完后,沈星宇还会哭着去告状,颠倒黑白。
顾父顾母不问缘由,罚顾言澈在雨里跪一整夜。
从那以后,他对这个哥哥敬而远之,沈星宇要什么,他都会让。
上辈子,林晚是他唯一不肯让的。
结果……
这辈子,他只想为自己活,不争,不抢,不爱。
顾言澈独自做完检查,拿着药单去取药。
药房在另一栋楼,要穿过一个小花园。
经过庭院人工湖时,被人拦住。抬头,是沈星宇。
“哟,这么快就能下床了?看来伤得也不重嘛。我告诉你,爸妈都站在我这边,就算你告诉林晚当年陪她的是你又怎样?她认定的人是我!你省省吧!”
面对挑衅,顾言澈异常平静。
“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喜欢林晚。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让给你。”
沈星宇习惯了他的退让,眼神更加得意:“让?我需要你让?我生来就要什么有什么!你只配捡我不要的!你这辈子都争不过我!”
顾言澈不欲纠缠,侧身想走。
沈星宇眼神一闪,瞥见回廊处熟悉的身影,猛地拉住顾言澈的手,两人一起跌入冰冷的人工湖!
两人都不擅水性,在水中挣扎呼救。
顾言澈的伤口裂开,血水晕染开来。刺骨的寒意和窒息的痛苦让他不住呛咳,身体直直下沉。
在即将失去意识时,他看到林晚冲了过来,跳入水中。
她从他身边游过,没有看他一眼,没有伸手,径直将沈星宇拉上了岸。
沈星宇抱着她,眼中含泪,语气焦急:“言澈不小心把我推下来的!云晚,你知道我就这一个弟弟,你快救救他!”
林晚看向水中挣扎的人,脸色冰寒:“星宇,别替他辩解了!他肯定是想害你,自己跳下来装可怜!既然他不知悔改,就让他泡在水里清醒清醒!”
冰冷的话语像淬毒的针,扎进顾言澈心里。
缺氧让他的脸憋得紫红,力气耗尽,意识逐渐模糊。
他眼睁睁看着林晚和沈星宇相携离去,彻底沉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顾言澈被一阵寒意冻醒。
他颤抖着睁开眼,看到顾父顾母站在面前,脸色阴沉。
“你胆子不小!敢把星宇推下水?你是不是想害死他,好取代他的位置?”
“我告诉你,有我们在一天,你休想!你从头到脚都比不上星宇,根本不配林晚!趁早死了这条心!”
寒意刺骨,顾言澈眼中积聚的绝望终于爆发。
“我不配?他就配吗?如果不是你们做伪证,林晚这辈子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你们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不觉得无耻吗?”
顾母气得脸色发青,顾父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逆子!我们是你的父母!你的命和一切都是我们给的!我们想收回就收回,想给星宇就给星宇!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你要是再敢乱说真相,你看我们……”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推开。
林晚皱着眉走进来:“真相?什么真相?”
顾父顾母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在、在教训这个不孝子,让他交代推星宇下水的真相!”
“对,他死不认错,气死我们了,正想着怎么罚他!”
两人交换眼神,默契地转移话题。
林晚不疑有他,看向顾言澈的目光冷若冰霜:“既然他不认错,那就关到储藏室去,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放出来。”
顾父顾母连声称好,立刻叫保镖将他拖走。
顾言澈捂着红肿的脸,眼神麻木。反抗只会招致更重的惩罚。他任由自己被扔进阴冷潮湿、堆满杂物的废弃储藏室。
寒冷像毒蛇缠绕着他,只能紧紧抱住自己,不住颤抖。
恍惚间,他想起在林家老宅,暴雨倾盆的夜里,他和林晚依偎取暖的日子。
那时,他会脱下外套裹住她,她会紧紧握着他的手,靠在他怀里,一遍遍说“别怕,我在”。
甜蜜的回忆与冰冷的现实交织,折磨着他的神经。
时间流逝,饥寒交迫下,意识渐渐涣散,直到门被打开。
林晚冷着脸走进来,目光锐利:“关了一天一夜,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我彻底错了。”顾言澈蜷缩着,嘶哑地回答。
看着她脸上满意的神情,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离开,在心底默念:
他错在信了她的誓言,错在爱错了人。
出院后,顾言澈回家收拾所有与林晚有关的记忆。
年少时的日记、情书、偷藏的照片、未送出的礼物、精心准备的惊喜……
他曾幻想,等她和他在一起后,再慢慢讲述他的暗恋。
如今,他明白,他和林晚再无可能,这些也毫无意义。
他将所有东西扔进垃圾桶。转身时,却撞见送沈星宇回来的林晚。
她瞥了一眼垃圾桶,目光落回他身上,依旧冷漠。
沈星宇也看到了,故意拉着林晚的手笑道:“云晚,看来言澈这次是真懂事了,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他毕竟是我弟弟,你也别总对他那么冷淡。”
林晚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言澈:“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我一向如此,提不起兴趣。”
顾言澈沉默地听着,没有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回到房间。
第二天,是沈星宇的生日宴。
宴会厅宾客满座。
“林总为未婚夫办的生日宴真是大手笔!听说这些花都是今早空运来的,还要放三天烟花庆祝呢!沈先生那身行头,光那块表就值几千万吧?是林总特意拍回来的!”
“为了心上人,林总真是费尽心思!能娶到林总,沈先生太有福气了,顾家也跟着飞黄腾达。可惜家里还有顾言澈这么个定时炸弹,总觊觎嫂子,真够无耻的!”
“是啊,明明是亲兄弟,顾言澈怎么处处不如沈先生?长相气度差一截,还死缠烂打,品行都扭曲了!换我早赶出家门了,顾先生顾夫人真是仁厚!”
听着议论,顾言澈心如止水。
他像个隐形人坐在角落。
不远处,顾父顾母和林晚如众星捧月般围着沈星宇。为他整理衣襟,替他挡酒,点蜡烛唱生日歌。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顾言澈想起自己的生日,沈星宇总有理由带走父母,留他一人。和林晚在一起那几年,有她陪着许愿吃蛋糕,收她的礼物,他以为不再孤单了。
这点微光,终究也被夺走。
而他,不再留恋。
在一片喜庆中,沈星宇许完愿,宾客纷纷送上礼物。
他拆开一件件奢侈品,笑容满面。
最后两份是顾父顾母和林晚的,引起轰动。
“我和夫人决定,将顾氏集团交由星宇继承,顾家所有产业,都由他接手!”
“我送给星宇的礼物,是林氏集团一半的股份,还有林家的祖传婚戒。奶奶说过,戴上这对戒指的夫妻,定能相守白头。星宇,你是我此生唯一想嫁的人,谢谢你愿意娶我。”
万众瞩目下,沈星宇为林晚戴上戒指,拥吻。
宴会厅瞬间沸腾。
顾言澈感觉胸口沉闷压抑,想起身离开,却被沈星宇叫住。
“言澈,你的礼物呢?”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来。
顾言澈停下脚步,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
沈星宇笑着拆开,林晚的目光却猛地凝固在他抬起的手腕上。
“你手上戴的……为什么是这块怀表?!”
顾言澈一愣,下意识摸了摸那块古朴的银质怀表。
林晚失明时,他常戴着它。她每次握着他的手都能摸到,好奇地问他表盖上的雕花。
见他不语,林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语气急切:“说话!这怀表为什么在你这里?你到底是谁?!”
顾言澈万没想到,林晚没认出他,却认出了这块表。心中五味杂陈,刚想开口,沈星宇抢先一步:
“言澈!你怎么没问我就拿走了我的怀表?” 他边说边冲过来抢夺,动作粗暴,在顾言澈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顾言澈吃痛闷哼,想抽回手,沈星宇却借力夸张地向后踉跄。
林晚脸色大变,立刻扶住沈星宇,看向顾言澈的眼神阴沉得可怕。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原来你偷了星宇的表!被发现还想动手?顾言澈,你真让人恶心!”
见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信了沈星宇,顾言澈如坠冰窟。他举起流血的手,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你记得这怀表……那你看清后,见过沈星宇戴它吗?一次都没有!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他也不是你认定的那个人……”
话未说完,被顾父一巴掌打断!
顾言澈眼前一黑,身体失控地撞向旁边的香槟塔!
哗啦——数百只杯子砸落,酒液将他浇透。
他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划破皮肤,鲜血淋漓。
顾母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手中的红酒泼在他脸上,声音冰冷:
“星宇不戴,是因为表坏了送去修!今天刚拿回来,你就偷戴上想占为己有?”
“平时在家闹也罢了,今天是你哥生日,你当着这么多人撒泼,把顾家的脸都丢尽了!这是你爷爷留给最疼爱的星宇的遗物,怎么可能是你的?”
两人一唱一和,林晚瞬间信了。她心疼地替“受委屈”的沈星宇擦脸,然后走到顾言澈身边蹲下,抬起他伤痕累累的手腕。
她取下怀表,用手帕擦去血迹,珍而重之地戴在沈星宇腕上。
“星宇,这怀表承载着爷爷的爱,也承载着我们五年的点滴,我不会让任何人玷污它。”
说完,她转向顾父,语气森寒:“顾叔叔,偷窃家传之物,品行不端,顾家的家法,是摆设吗?”
顾父连连点头,立刻让人取来家法鞭。
“按家规,顾言澈今日之过,当受五十鞭!我教子无方,扰了诸位雅兴,今日当众行家法,以正门风!”
鞭子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
顾言澈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涌出,染红衣襟。他痛得浑身痉挛,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呻吟。
“我没偷……那怀表……本来就是……爷爷给我的!”
看着他血泊中挣扎,林晚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反而被沈星宇遮住眼睛带离。
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顾言澈闭上了血红的眼。他死死咬住浸满血泪的唇,不再发出一丝声音。
鞭刑结束,顾父顾母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宾客、侍者带着嘲弄的目光陆续散去。
他遍体鳞伤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灯光熄灭。
无尽的黑暗将他彻底吞噬。
直到第二天凌晨,顾言澈才攒起一丝力气,独自打车去了医院。
医生看到他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倒吸一口冷气,清创缝合花了近三个小时。他痛得冷汗浸透,指甲抠断几根才勉强撑住。
在医院养了两天,伤口开始结痂。
期间,沈星宇的信息不断轰炸:
“爸妈同意了,把你房间改成婴儿房,以后给我和云晚的孩子住。你那些破烂什么时候搬走?”
“今天陪云晚试婚纱了,这几件都不错,全买了。试鞋试得脚疼,她心疼坏了,还给我揉腿呢。” 附上林晚深情凝望他的照片。
顾言澈眼神漠然,一条未回。
伤好后回家,他开始收拾行李。只带必要证件和几件衣物,其余统统扔掉。
管家见状,小心提醒:“二少爷,大少爷意思是让您搬到地下室去,地方够大……”
顾言澈看着空荡的房间,语气平静:“不必了。这些都用不上了。我很快出国,不会再回来。”
管家愣住:“您走了……不回来了?”
话音未落,林晚推门进来:“谁走了不回来?”
管家刚要开口,沈星宇从卧室走出:“怎么来这么早?我还没收拾好。” 林晚不再看他们,走到沈星宇身边,亲昵地刮了下他的鼻子:“没事,等你。” “领带总打不好,你手巧,帮我。” 两人说笑着回了房,关上门。
顾言澈收回目光,默默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下来一整天,林晚和沈星宇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她为他下厨做早餐,被他抱在怀里一口口喂。
她陪他看电影,靠在他肩头讲解细节。
她拉他在阳台接吻,故意将口红蹭在他衣领……
佣人们私下议论:
“大少爷和林小姐感情真好,像新婚夫妻一样。”
“大少爷好福气,林小姐这么深情……”
“唉,可怜二少爷……”
隔门听着议论,顾言澈垂下了眼。
从前,他也无数次质问命运不公。
死过一次才明白,需要争抢的,本就不属于他。
亲情,爱情,皆是如此。
不再留恋,只想远离,永不再陷泥潭。
晚餐时分,顾父顾母在半山酒店订了包间,叫他们外出用餐。
顾言澈本想推辞,却被沈星宇硬拽上车后座。
一路上,无论沈星宇说什么,林晚总能接上。
“云晚,婚后去欧洲度蜜月?看极光,看秀,给你拍好多照片……”
“好,我学摄影,把我们的幸福都记录下来,挂满房间……”
“那说定了!等有了孩子……”
两人聊得火热,仿佛顾言澈不存在。
他静静看着窗外。
林晚手术那天,他因药昏睡,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从此满心满眼都是他。她会陪在他身边,给他惊喜,和他约会,看遍世界。他会向她求婚,和她组建家庭,抱着孩子拍全家福。
梦里,他拥有了爱他的人,自己的家。
可惜,梦醒了。
他曾拼命挣扎,最终惨死。
恍惚间,刺耳的刹车声将他惊醒!
抬头,一辆失控的跑车直冲而来!
砰——巨响!
他们的车被撞向桥墩!
顾言澈全身像散了架,额头、手臂、腿都在流血,剧痛撕扯着他。
他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看到沈星宇护着惊魂未定的林晚下了车。
车门变形,后备箱起火!
顾言澈咬破嘴唇,强撑清醒,拖着伤躯艰难地挪向副驾车门。每动一下,鲜血滴落。
他刚爬出几步,身后轰然爆炸!
气浪将他掀翻在地。
看着熊熊燃烧的车,顾言澈血液几乎凝固。不敢想,若他晚几秒或昏迷,是否又会葬身车祸。
从出事到自救,不过几分钟,林晚始终没回头看他一眼。
看着沈星宇抱着她安慰的身影,顾言澈露出疲惫而苦涩的笑。
他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皮沉重。
半昏迷中,听到救护车鸣笛,护士焦急的声音:
“顾二少爷伤势更重,已因失血休克!林小姐,建议优先送他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
“顾言澈怎么样我不管!我只要星宇平安!星宇也受伤了,你们必须先救他!”
熟悉的声音传来,顾言澈勉强睁眼,看到林晚焦急紧张的脸。
顾父顾母也赶到,围着沈星宇抹泪。
“先救星宇!我们养他这么大,他出事我们怎么活?”
“对!我们是家属!如果言澈真出事,我们不追究医院责任!别管言澈,星宇安全第一!”
听着他们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沈星宇,顾言澈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与牵连,化为灰烬。
无边的黑暗涌来,将他吞没。
濒死前那熟悉的无力与恐慌,再次攫住了他……
顾言澈没想到还能醒来。
消毒水气味刺鼻,他恍惚片刻才恢复意识。
医生检查着他,语气庆幸:“抢救了十几个小时,总算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万幸醒了。”
顾言澈眼神微动,声音沙哑:“谢谢你们救我。”
医生点头,看着他欲言又止:“那天送你来的人……是你亲生父母吗?”
顾言澈嘴唇动了动,沉默。
医生叹口气,没再问,转身离开。
接下来两天,顾言澈独自在医院度过,无人探望。
直到出院那天,顾父顾母才出现,却并非关心,而是提醒:
“明天是你哥婚礼,你既然答应了,婚礼前就走吧。”
听着这理所当然的口吻,顾言澈默默点头。
见他顺从,顾父顾母脸色稍霁。
“为你哥的幸福,让一步。等他们感情稳定有了孩子,会接你回来。钱打你卡上了,在国外……照顾好自己。” 交代完,两人匆匆赶去照顾沈星宇。
顾言澈看着他们的背影,从口袋掏出那张飞往英国的机票,撕成碎片。
然后,拿出手机,订了一张飞往澳洲的机票。
他会如他们所愿,满足所有人。
只不过,是永远离开他们的世界。
离开医院,顾言澈找到律师,签署了一份自愿脱离亲子关系的声明。郑重地签下名字,放进一个盒子。
一同放进去的,还有当年在老宅陪伴林晚时,他偷偷录下的她讲故事的磁带。
他拿着这盘磁带找过她无数次,她连一分钟都不愿听。
现在,既然决定离开,便一并清理。
至于她听不听,与他无关了。反正,他会彻底消失。
这一夜,楼下因婚礼筹备喧嚣不已。
顾言澈睡不安稳。
天未亮就起身,吃过简单的早餐,将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
正要出发,接亲的队伍也到了。
他看着身穿圣洁婚纱、美得惊人的林晚,点头致意,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称呼她:“嫂子。”
林晚也愣了一下,看着他身后的车,蹙眉:“你不用去婚礼,在家待着就好。”
顾言澈摇头,递上准备好的礼物,声音平静无波:“我不是去婚礼,也不会再打扰你们的幸福。新婚快乐,再见。”
说完,他转身上车,关上车门。
林晚看着启动的车子,心口莫名一跳。她下意识想叫住他,问问他今天到底要去哪里。
话未出口,穿着礼服的沈星宇已唤她:“云晚!你真美!”
透过后视镜,顾言澈看着她随手将盒子递给助理,转身笑着投入沈星宇的怀抱。
车子缓缓驶出别墅区,他摇下车窗,将手机扔了出去。
从今往后,过去的顾言澈,死了。
新的顾言澈,只为自己而活。
当飞机冲破云层,顾言澈坐在窗边,心神恍惚。
他看着下方熟悉的城市轮廓渐渐变小,最终被云海覆盖。
心中没有半分留恋。
只有解脱。
他终于离开了那个名为“家”的牢笼。
顾言澈从小就想逃离,因为他太清楚父母对两个儿子的天壤之别。
日常起居,点滴相处,他在那个家里像个外人。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否亲生。但事实冰冷——他是顾父顾母的亲生子,沈星宇的亲弟弟。这事实反而更令人绝望。
唯一的解释是:不爱。
因为不爱,所以区别对待。
他的出生,或许只是为了救沈星宇。
有时他想,若沈星宇不需要骨髓,他是否根本不会出生?
至于林晚……他曾以为她是救赎。
因为她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对他释放出纯粹善意与温柔的人。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沉沦了。
如今,林晚心中只有沈星宇。
无论他如何证明,如何解释,她只信她的“阿宸”。
飞机穿过气流,机身微颤。车祸留下的伤处隐隐作痛,顾言澈吸了口气。
伤已无大碍。
但自从上次被沈星宇推下水后,他异常畏寒。即使不冷的天气,也总觉得寒意刺骨。
他下意识裹紧了毯子,仍觉不够。
旁边一位女士默默递过自己的毯子。
顾言澈微怔。
“我用不上,给你。”女士的声音温和清冷,穿着熨帖的白衬衫,气质疏离。口罩遮住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过分漂亮的眼睛。
“谢谢。”顾言澈接过毯子裹紧,暖意袭来,困意上涌。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降落悉尼金斯福德·史密斯国际机场,地面温度……”
广播声清晰响起。
顾言澈缓缓醒来,惊讶自己睡了近两小时,腰腿微酸。
半小时后,他拿到行李,看了一眼时间,比预计早了些。
手机屏幕上,依旧空空如也。
即使他彻底消失,恐怕也无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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