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嘎子那会儿哪有什么“遛娃”说法?太阳还没爬过芦苇荡,他就揣着偷藏的洋火,跟胖墩在淀里摸鱼。裤裆磨破了就用草绳捆捆,脚丫子被贝壳划出血,往泥里一踩,血混着泥成了暗红,咧着嘴笑:“看,我这是‘战神印’!”
嘎子那会儿哪有什么“遛娃”说法?太阳还没爬过芦苇荡,他就揣着偷藏的洋火,跟胖墩在淀里摸鱼。裤裆磨破了就用草绳捆捆,脚丫子被贝壳划出血,往泥里一踩,血混着泥成了暗红,咧着嘴笑:“看,我这是‘战神印’!”
哪像现在?
周末的郊野公园,家长们扎堆坐在遮阳棚下,手机屏幕的光比天上的太阳还扎眼。孩子们被圈在铺着塑胶垫的“安全区”里,手里的塑料枪锃亮,按一下就“biubiubiu”响,却打不着一只飞虫。有个小男孩想爬过矮矮的围栏去追蝴蝶,他妈头也没抬,刷着短视频喊:“回来!那草里有虫!”——嘎子当年在草里滚得像泥猴,虫爬满身都当是“淀里的兄弟来打招呼”。
嘎子的“野”,是和世界硬碰硬的生猛。
他的玩具是自己造的:用桃树丫刻木枪,枪头蘸点锅底灰,假装是真枪的锈;找块破瓦片当“地雷”,往里面塞点干牛粪,点燃了“嘭”一声,熏得满脸黑,笑得能掀翻芦苇荡。他的“游乐场”没边界,青纱帐是迷宫,坟头是掩护所,连鬼子的炮楼都敢当成“探险副本”——被巡逻兵发现了,就往水里一钻,憋着气从芦苇根下游到对岸,露出个脑袋冲鬼子做鬼脸。
现在的孩子,连“野”都被标好了价格和路线。
家长带孩子去“自然营地”,说是“体验野外”,其实是走铺好的木栈道,看圈养的兔子,连摘片树叶都得听辅导员喊“只能摘黄色的”。有回在商场的“亲子农场”,见个小孩蹲在塑料草坪上,拿玩具小铲子“铲土”,他妈举着手机拍:“宝宝快看镜头,假装在挖红薯!”——嘎子挖红薯是真往地里刨,指甲缝里嵌着泥,挖到个小的都能揣兜里,晚上偷偷埋进灶膛,烤得焦黑也吃得香。
更扎心的是,家长的手机像道无形的墙,把孩子和世界隔开了。
嘎子的“玩伴”是活生生的人:胖墩的倔,玉英的灵,老钟叔烟袋锅里的故事,甚至是淀里的水鸟——他知道哪只水鸟下的蛋在芦苇丛左数第三个窝。现在的孩子,身边的人还不如手机里的动画人物熟。家长带孩子去公园,俩大人凑一起刷短视频,孩子跑过来喊“妈妈你看我会爬树了”,大人头也不抬:“别爬,摔了!”——嘎子爬树摔下来,蹭掉块皮,老钟叔会说“好样的,知道往粗枝上跳了”,然后教他怎么踩树疤借力。
嘎子的少年气,是没被规训过的生命力。
他会犯错,会闯祸,会因为胖墩不给木枪就咬人家胳膊,但转头见胖墩被汉奸欺负,抄起石头就砸过去——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像淀里的水,野得清澈。他的眼里有光,不是因为知道“要当英雄”,是因为他真的在为“保护自己的世界”较劲:保护玉英的羊群,保护老钟叔的安全,保护淀里的每一寸水。
现在的孩子,眼里的光好像被手机屏幕吸走了。
他们知道奥特曼的必杀技,却不知道蚂蚁搬家要下雨;能背出恐龙的名字,却分不清麦子和稻子;连吵架都透着股“被教出来”的客气,说“我不跟你玩了”,其实是等着大人来调解。有次见个小孩在沙滩上堆城堡,他妈举着手机直播:“宝宝堆得真棒,快跟叔叔阿姨说谢谢。”——那孩子手一顿,城堡塌了一角,他没哭,只是低头抠沙子,好像那塌了的不是城堡,是他自己想做的事。
不是说现在的孩子不好,是那股子“野”气,被我们用“安全”“规矩”“方便”层层裹住了。
嘎子的泥裤腿里藏着整个白洋淀的风,现在孩子的白净运动鞋上,只印着商场游乐场的logo。家长们总说“怕孩子受伤”“怕耽误学习”,可少年气哪是温室里养出来的?它是摔出来的、闯出来的、在野地里滚过才有的鲜活。
下次带孩子出门,不如把手机揣兜里。
看他踩踩路边的积水,溅一身泥;看他追着蜻蜓跑,摔个屁股墩;看他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看半个钟头都不挪窝。
说不定你会发现,孩子眼里的光,比手机屏幕亮多了——就像当年嘎子眼里的光,亮得能照透整个芦苇荡。
来源:蛇君子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