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助理小王殷勤地递上冰镇矿泉水,拧开的瓶盖上没有一滴水珠,细节拿捏得恰到好处。
劳改三年她该知错了,放她出来
“高总,您先喝口水,这大热天的。”
助理小王殷勤地递上冰镇矿泉水,拧开的瓶盖上没有一滴水珠,细节拿捏得恰到好处。
高驰没接,他抬起手腕,看了眼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还要多久?”
“监狱这边流程死板,说是快了,就快了。”小王陪着笑,心里却在打鼓。
今天是他老板高驰的前妻——林未,出狱的日子。
三年前,这位林小姐因为泄露公司核心机密,被高驰亲手送了进去,判了三年。
整个圈子都当个笑话看。
说那林未,不过是个技术宅,空有智商,没有情商,斗不过高驰和他那位长袖善舞的现任太太。
高驰今天亲自来接,倒不是旧情难忘。
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来看看她被改造得怎么样了。
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在铁窗里度过,棱角、傲气,也该被磨平了。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
先是略带惋惜的感慨,再是宽宏大量的原谅,最后嘛,看在她还算有点技术的份上,可以发发善心,给她安排个闲职,让她不至于饿死。
这叫什么?这就叫格局。
他高驰,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的赢家。
他靠在迈巴赫的后座上,闭目养神,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林未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面色蜡黄,眼神怯懦地走出那扇铁门的样子。
她会感激涕零吗?还是会故作坚强?
无论哪一种,都只会让他觉得愉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
高驰睁开眼,推开车门:“不等了,我自己过去问。”
监狱门口的登记处,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门卫,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翻着一本发黄的登记簿。
“同志,我问一下,今天释放的林未,出来了吗?”高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门卫抬起眼皮,扶了扶眼镜,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你找林未?”
“对,我是她……家人。”高驰顿了一下,选择了这个最方便的词。
门卫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放下登记簿,身体往后靠了靠,像是要拉开一点距离。
“你来晚了。”
高驰皱眉:“什么意思?她自己走了?”
这倒是有可能,那女人骨子里就带着股倔劲。
“不是自己走的。”门卫摇了摇头,声音压低了些,“被人接走了。”
“谁?”高驰下意识地问,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林未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除了他,还会有谁来接?
门卫没直接回答,反而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浓茶,咂了咂嘴,才缓缓开口。
“今天一大早,天刚亮,就来了几辆黑色的车,没挂地方牌照。”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回味和后怕。
“下来的人,个个西装革履,不苟言笑,那气场……啧啧。”
“他们出示了文件,红头的那种,我哪敢多看,就瞥到几个字……”
门卫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
“国家保密技术研究局。”
高驰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什么局?
国家……保密……技术研究局?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一把按在登记处的窗台上,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门卫。
门wi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搪瓷缸子都晃了晃,茶水洒出来几滴。
他往后缩了缩,脸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声音也有些发颤。
“就……就是这个名字,我看得真真的!他们说,林未同志是国家特聘的高级研究员,之前的事是……是搞错了,现在要接她去执行‘A级保密任务’。”
“他们还说,林未同志的一切档案,从今天起,都由他们全权接管,列为最高机密。”
“我们监狱长,亲自把人送出去的,一路陪着笑,腰弯得都快到地上了。”
门卫一口气说完,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高驰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高级研究员?
A级保密任务?
最高机密?
这一个个词,像一把把重锤,把他那点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和掌控欲,砸得粉碎。
他脑海里那个面色蜡黄、眼神怯懦的林未的形象,瞬间模糊,取而代adece,一个他完全陌生的、被国家机器郑重保护起来的形象,缓缓浮现。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一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被他轻易毁掉的失败者吗?
她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哭泣、忏悔,等着他来施舍一份怜悯吗?
助理小王也听傻了,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他看着自家老板那张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高驰不信邪。
他拿出手机,开始疯狂地打电话。
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从市局的朋友,到省里的关系,试图查清这个所谓的“国家保-密技术研究局”到底是什么来头。
然而,结果却让他如坠冰窟。
电话那头的人,要么讳莫如深,警告他不要再打听。
要么干脆一问三不知,仿佛这个机构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最硬的一个关系,一位在省厅任职的叔叔,听完他的话,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告诉他:
“高驰,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个机构,不是你我能碰的。忘了林未这个人,以后,你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记住,这是为你好。”
电话被挂断,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高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莫名其妙。
他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迈巴赫的车厢里,冷气开得很足,高驰却觉得浑身燥热,心口堵得发慌。
他猛地一拳砸在真皮座椅上。
凭什么?
那个女人,凭什么?
二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仿佛就在昨天。
我记得很清楚,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泥土味,混着高驰身上那股昂贵的木质香水味。
他把一份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
“林未,签了吧。”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我盯着那份协议,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净身出户。
我为这个家,为他的公司,付出了十年。
从他一无所有,到身家过亿,公司的核心技术,哪一个不是我通宵达旦,从上万行代码里敲出来的?
现在,他要我净身出户。
“为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没有为什么。”他避开我的眼睛,看向窗外的雨帘,“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我气得笑出了声,“高驰,你摸着良心说,我们哪里不合适?”
“你太无趣了,林未。”他终于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你的世界里只有代码、数据、实验室。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在事业上帮我长袖善舞的贤内助,而不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技术员。”
我懂了。
他说的贤内助,是那个叫苏雅的女人。
一个长得像朵解语花,八面玲珑的女人。
我见过她,在高驰公司的酒会上。她挽着客户的手臂,笑得花枝招展,一杯接一杯地替高驰挡酒。
而我,因为不适应那种场合,早早地躲在角落里,想着我的新算法模型。
当时高驰还过来摸着我的头说:“还是我的小书呆子可爱。”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所以,为了她,你要我净身出户?”我指甲掐进掌心,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林未,别说得这么难听。”他皱起了眉,“你为公司做的贡献,我记在心里。这样吧,我私人给你一百万,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一百万。
他公司的市值,至少五个亿。
而其中最核心的“天穹”智能交互系统,是我耗费了五年心血的成果。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我,就没有高驰的今天。
现在,他用一百万,就像打发一个乞丐一样,来买断我的十年。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人心,怎么可以凉薄到这个地步?
“如果我不签呢?”我冷冷地问。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那点虚伪的温情也消失殆尽。
“林未,我劝你识时务。别逼我用别的手段。”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高驰,你真让我恶心。”
我没有签那份协议。
我天真地以为,法律会给我一个公道。
我开始收集证据,准备起诉离婚,分割属于我的那部分财产。
我太天真了。
我忘了,我的对手,是那个我毫无保留地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了解我所有的软肋。
半个月后,我等来的不是法院的传票,而是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他们说我涉嫌窃取并泄露公司核心商业机密,造成公司重大损失。
证据确凿。
所谓的证据,是我电脑里一份加密文件的外发记录。
接收方,是高驰对手公司的邮箱。
我百口莫辩。
那个加密文件,是我自己做的备份,为了防止实验室数据意外丢失。
至于外发记录,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才明白,是高驰。
只有他,知道我所有电脑的密码,知道我所有的工作习惯。
他在我常用的咖啡杯里放了安眠药,趁我熟睡时,用我的电脑,完成了这一切。
真是天衣无缝的栽赃。
法庭上,他作为原告,痛心疾首地陈述我的“背叛”。
他说他有多信任我,把整个公司的命脉都交给我,我却为了钱,出卖了他,出卖了公司。
他的演技真好,好到连我都快信了。
他的现任太太苏雅,作为证人出庭,哭得梨花带雨。
她说她早就发现我行为诡异,经常偷偷摸摸地拷贝数据,还提醒过高驰,但高驰因为太爱我,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看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最终,我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罪名,侵害商业秘密罪。
宣判的那天,高驰没有来。
我透过法庭的窗户,看到他停在不远处的车。
车窗降下,他和苏雅坐在里面,笑靥如花。
我被带走的时候,经过那辆车。
苏雅摇下车窗,对着我,做了一个口型。
她说:“谢谢你,成全我们。”
我闭上眼睛,将那张得意的脸,刻进了骨子里。
三
监狱里的生活,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没有电影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和暴力冲突,至少我所在的监区没有。
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纪律严明的工厂。
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劳动,按时熄灯。
日子像一潭死水,枯燥,乏味,看不到尽头。
一开始,我确实很绝望。
我觉得我的人生,被高驰彻底毁了。
我才二十八岁,就要背着一个洗不掉的污点,过完剩下的大半辈子。
我甚至想过,就这么了结自己。
但我不甘心。
我凭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死了,最高兴的人是谁?
是高驰,是苏雅。
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踩着我尸骨得来的富贵。
我不能让他们如愿。
我要活着。
我要好好地活着,活到出去的那一天,亲眼看着他们,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股不甘,成了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我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
既然无法改变环境,那就适应它。
我被分配到服装车间,踩缝纫机。
我一个拿惯了烙铁,敲惯了键盘的人,哪里会做这个。
第一天,我的手指就被针扎了好几个洞,做的活儿,没一件是合格的。
车间的管教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警官,姓李,不苟言笑。
她把我叫到一边,冷着脸说:“林未,别以为你是高材生,就可以在这里搞特殊。完不成任务,一样要受罚。”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捡起那些不合格的品,回到我的座位上,拆了,重做。
那天晚上,别人都睡了,我还在学习室里,对着缝纫机的图纸,研究它的机械结构和工作原理。
对我来说,这比搞懂一个芯片的电路图,要简单多了。
第二天,我的速度和质量,就成了整个车间的第二名。
第一名,是做了二十年裁缝的“前辈”。
第三天,我超过了她。
李管教看着我交上去的成品,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惊讶。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从那以后,我在监狱里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因为技术好,我成了车间的“技术指导”。
谁的机器坏了,都来找我。
我也不藏私,能修的就修,能教的就教。
渐渐地,我和周围的人,关系也融洽了起来。
她们不再当我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怪人。
她们会跟我聊她们的家长里短,聊她们的爱恨情仇。
我听着她们的故事,第一次觉得,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和我一样,被命运捉弄,却依然努力活着的人。
我的心,也一点点地,从仇恨的泥潭里,被拉了出来。
除了劳动,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监狱里有个小小的图书馆,书不多,但有很多专业期刊。
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外界的知识。
我发现,我之前研究的那个领域,在我入狱的这两年里,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很多我当年的设想,正在被一一验证。
我感到兴奋,也感到焦虑。
我怕我被时代抛弃。
我开始在脑海里,构建我的新模型。
没有电脑,没有实验设备,我就用最原始的办法。
我在纸上,一遍遍地推演,一遍遍地计算。
那些稿纸,堆起来有半人高。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用,我只知道,这是我唯一能和那个世界,保持联系的方式。
我不能让我的大脑,也和我的身体一样,被困在这高墙之内。
四
转机,发生在我入狱的第二年零十一个月。
那天,监狱长和李管教,一起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我心里很忐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办公室里,还坐着两个陌生人。
一男一女,都穿着深色的便服,但坐姿笔挺,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监狱长对他们,态度恭敬得近乎谦卑。
“林未同志,这两位是……是上面来的领导,找你了解一些情况。”监狱长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个男人站了起来,向我伸出手。
“林未同志,你好。我叫周正,这位是我的同事,萧然。”
我有些局促地和他握了握手。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请坐。”他示意我坐下,然后开门见山,“我们这次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个技术问题。”
他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我。
我接过来,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收缩。
那上面,是我当年“天穹”系统的核心架构图。
但是,比我当年的版本,要复杂得多,也完善得多。
“这个系统,我们接手后,一直在进行后续开发。但是,我们在一个关键的算法瓶颈上,卡了两年。”周正的表情很严肃。
“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方法,请教了国内最顶尖的专家,都无法解决。”
“直到半个月前,我们复盘整个项目时,一位老教授提出,这个系统的底层逻辑,有一种非常独特的个人风格。他推断,只有最初的设计者,才有可能解开这个结。”
“于是,我们找到了你。”
我握着那份文件,手指微微发抖。
原来,他们没有放弃我的“天穹”。
原来,还有人,认可我的心血。
我抬起头,看着周正,眼眶有些发热。
“我……我需要纸和笔。”
“还有,最近三年的《信息技术前沿》和《全球物理评论》期刊。”
周正和萧然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
“没问题!你要的一切,我们都给你提供!”
那天,我被带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
里面有一张书桌,一台没有联网的电脑,和我点名需要的所有资料。
我把自己关在里面,整整三天三夜。
我忘了时间,忘了饥饿,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我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些飞舞的代码和公式。
我脑海里这两年多积攒的灵感,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我不仅解决了他们说的那个瓶颈,还把整个系统的架构,又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我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基于情感映射的量子交互模型”。
如果能实现,它将彻底颠覆现有的人机交互模式。
当我把厚厚一沓手稿和存着新算法的U盘交给周正时,他的手,也在抖。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敬意。
“林未同志,你……是个天才。”
他郑重地向我敬了一个礼。
“我代表国家,感谢你!”
那一刻,我积压了三年的委屈、不甘、痛苦,瞬间烟消云散。
我哭了。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喜悦。
因为我终于找回了,属于我自己的价值和尊严。
五
我出狱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以为,我会一个人,默默地走出那扇门,然后找个小城市,重新开始。
但我没想到,来接我的,会是周正。
他带着一个车队,停在监狱门口。
不是高驰想象中的黑色轿车,而是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越野车,车身沾着泥土,透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彪悍之气。
周正亲自为我拉开车门。
“林未同志,欢迎回家。”
我的眼眶又湿了。
家。
这个词,对我来说,已经太遥远了。
车子一路疾驰,没有进市区,而是开向了郊外的一座深山。
穿过几道严密的关卡,最终停在一栋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却别有洞天的建筑前。
这里,就是“国家保密技术研究局”的A级研究所。
也是我未来的“家”。
周正带我参观了整个研究所。
这里有世界最顶尖的实验设备,有国内最聪明的大脑,还有……绝对充足的经费和后勤保障。
“在这里,你不需要考虑任何除了研究之外的事情。”周正说,“你的任务,就是把你的那个‘量子交互模型’,变成现实。”
他把我带到一间巨大的办公室门口,门上挂着一个牌子——“天穹”项目组。
他推开门。
里面,几十个研究员,全体起立,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的到来。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
周正介绍说,他就是那位提出要找我的老教授,也是我们国家信息技术领域的泰斗,钟老。
钟老走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
“林未同志,我们等了你很久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我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像在做梦。
我曾经以为我失去了一切。
但现在,我得到了更多。
我得到了尊重,得到了认可,得到了一个可以让我倾尽所有才华去实现的梦想。
我的人生,在三十一岁这一年,按下了重启键。
而高驰,苏雅,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都成了我新世界里,无足轻重的背景板。
我甚至,懒得去恨他们了。
因为,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维度了。
当一个人站在山巅,又怎么会在意,山脚下的蝼蚁,在想些什么呢?
六
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
“天穹”项目组,成了我的全世界。
这里的氛围,是我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没有办公室政治,没有人浮于事,没有勾心斗角。
每个人,都怀着最纯粹的热情,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我们可以为了一个算法的最优解,争论得面红耳赤。
也可以在攻克一个技术难关后,像孩子一样拥抱欢呼。
在这里,我找回了对科研最原始的热爱。
我的“量子交互模型”,得到了钟老和整个团队的全力支持。
他们说,这是一个足以改变未来的构想。
我们成立了专门的攻关小组,由我担任组长。
日子过得飞快,忙碌而充实。
我几乎忘了外界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周正找到了我。
他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
“看看吧,或许,你会感兴趣。”
屏幕上,是一篇财经新闻。
标题很醒目:《驰风科技陷入困境,核心产品“天穹”系统被指存在致命漏洞》。
驰风科技,就是高驰的公司。
我点开新闻,快速浏览着。
报道说,驰风科技引以为傲的“天穹”系统,在最近的一次大规模升级后,频繁出现数据丢失、系统崩溃等严重问题,导致几个大客户集体解约,公司股价暴跌,濒临破产。
我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们在我原有的架构上,强行嫁接了新的功能模块。
但是,他们根本不理解我底层设计的核心逻辑。
这就好比,给一辆精密的F1赛车,换上了一个拖拉机的引擎。
不出事才怪。
我甚至能猜到,这是苏雅的手笔。
那个女人,野心勃勃,急功近利,总想证明自己比我强。
可惜,她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
“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周正问。
他的意思我懂。
只要我一句话,驰风科技会死得更快。
我摇了摇头。
“不用。”
我把平板电脑还给他。
“周大哥,谢谢你。不过,这都过去了。”
看着周正有些惊讶的眼神,我笑了笑。
“我现在,只想把我们的‘天穹’做好。”
是的,我们的“天穹”。
一个全新的,真正属于这个国家,属于我们这个团队的“天穹”。
至于高驰的那个冒牌货,它怎么挣扎,怎么死去,都与我无关了。
我没有兴趣,在已经腐烂的垃圾上,再踩上一脚。
七
我以为,我和高驰的纠葛,会就此画上句号。
但我低估了他的无耻。
几个月后,在一个周末的傍晚,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林未,是我。”
是高驰的声音。
时隔三年多,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我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推销电话。
“有事?”我问。
“我想见你一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没必要。”
“林未!”他急了,“算我求你,帮帮我!只有你能救公司了!”
我差点笑出声。
“高总,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是你亲手把我送进监狱的。罪名,就是泄露你公司的机密。”
“现在,你又来求我这个‘商业间谍’,去救你的公司?”
“这是什么新型的黑色幽默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青白交加,难堪至极。
“林未,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听信了苏雅的挑拨。”
他又开始了他那套熟悉的说辞。
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只要你肯回来,公司的股份,我分你一半!不,百分之六十!你做董事长,我给你打工!”
他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如果是在三年前,我可能会动心。
但现在,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高驰,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乎你那点股份吗?”
我顿了顿,决定让他死心。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你的股东和客户解释,你的‘天穹’系统,为什么是个冒牌货吧。”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真正的‘天穹’,很快就要问世了。”
“到时候,你那个建立在沙滩上的帝国,会瞬间崩塌。”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拉黑,删除,一气呵成。
世界,清净了。
八
又过了一年。
我们的“天穹”系统,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测试。
它的性能,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期。
它不仅仅是一个交互系统,更是一个拥有初步自主学习和进化能力的人工智能雏形。
国家决定,为“天穹”的问世,举办一场最高规格的发布会。
地点,在国家科技会堂。
发布会那天,我作为项目总负责人,站在了聚光灯下。
台下,坐着国家的领导人,军方的代表,国内顶尖的科技巨头,还有上百家国内外的主流媒体。
我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从容,自信。
我详细地阐述了“天穹”的设计理念,展示了它强大的功能,和广阔的应用前景。
现场,掌声雷动。
在最后的提问环节,一个记者站了起来。
“林未女士,我们都知道,三年前,您曾因为‘天穹’系统而入狱。而现在,您又带着一个全新的‘天穹’归来。请问,您对当年的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问题,很尖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微笑着看向镜头。
“我想,我应该感谢那段经历。”
“是它,让我有机会沉静下来,重新审视我的事业和人生。”
“是它,让我明白,真正的价值,不在于你拥有多少财富,而在于你能为这个世界,创造什么。”
“至于过去的是非对错,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我的人生,早已翻开了新的篇章。”
我的话,通过直播,传遍了全世界。
发布会结束后,钟老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眶红红的。
“好孩子,你长大了。”
周正也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说得好!这才是我们龙国科研人员,该有的格局和胸怀!”
我笑了。
是的,这才是。
那些个人的恩怨情仇,在国家的大义和时代的洪流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九
发布会后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高驰签好了字。
这一次,他选择了净身出户。
驰风科技,在他焦头烂额的挣扎中,最终还是破产清算了。
苏雅,也早就和他分道扬镳,卷走了他最后剩下的一点资产,不知所踪。
真是树倒猢狲散。
随协议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封信。
信是高驰写的,很长。
信里,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向我忏悔。
他说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说他被名利蒙蔽了双眼,亲手毁掉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他说他每天都在后悔,夜夜都在做噩梦。
他说他看了我的发布会,他为我感到骄傲,也为自己感到羞耻。
他说,他不求我原谅,只求我,能过得幸福。
我看着那封信,心里很平静。
没有恨,也没有爱。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我拿出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林未。
然后,我把信和协议,一起扔进了碎纸机。
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十
“天穹”系统,在国防、航天、能源等多个关键领域,得到了广泛应用。
它为我们国家,赢得了巨大的战略优势。
我也因此,获得了国家最高科技奖。
颁奖典礼上,我见到了很多传说中的大人物。
他们和我握手,称赞我是国家的骄傲。
我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台下闪烁的星光,想起了三年前,那个走出监狱大门,对前路一片迷茫的自己。
我从未想过,我的人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逆风翻盘。
典礼结束后,我拒绝了所有的宴请和采访,一个人回到了研究所。
这里,才是让我感到最安心的地方。
我换上白大褂,走进我的实验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漫天的星辰。
我的同事们,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
看到我进来,他们都笑着和我打招呼。
“林总,回来了?”
“林总,快来看,我们刚跑出来一个新数据,太漂亮了!”
我笑着走过去,和他们一起,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我们正在研发“天穹”的2.0版本。
那将是一个更加伟大的,足以改变人类文明进程的创造。
我的目光,落在实验室中央那块巨大的显示屏上。
上面,是“天穹”系统的LOGO。
那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振翅高飞,冲向无垠的宇宙。
那,是我的过去。
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来源:门外赏雪景的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