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张宗和终身未再娶,一本悼亡文写了三年,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等她说话。
《——【·前言·】——》
张宗和终身未再娶,一本悼亡文写了三年,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等她说话。
1932年,张宗和考进清华历史系,出身合肥张家,在家中排行长兄,自小读书刻苦。
入学那年,他刚满十八岁,瘦高,神情沉静,穿着总比同龄人更规整些。
书桌边总堆着一摞书,写字慢,动笔重。
清华那一届学生里,有不少后来成了教授、部长,他一直没进那个圈子,毕业后去了西南,在战乱和疏散中教书过活。
1937年后,学校四散,张宗和先是去昭通,在国立师范学校任教,又调到宣威中学、云南大学历史系。
他上课常带一本笔记本,写了再改,改了再背。
教室破,学生多,他常自己从街上捡回木头,钉课桌。
就在这个阶段,孙凤竹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她身体弱,读书时就常年带病,战时生活艰苦,她更撑不住,两人相识的过程没有具体记录,只能从后来的《秋灯忆语》中拼出零星细节。
他说自己不是少年情种,也不爱热闹场合,她性格不张扬,不爱与人争,只是静静坐着听他讲课。
两人说不上轰烈,就是频繁来往中慢慢靠近。
凤竹身患旧疾,时好时坏。
有人问张宗和考虑清楚没,照顾一个长期病人不是容易的事,他没有解释,从没主动讲过这段感情,书里也写得极淡。
他知道孙凤竹身体不好,也知道这种日子不会轻松。
那几年他没存款,薪水也不稳定,连住处都常换。可他还是决定结婚。
没有婚纱,没有宴席,一张床,一个旧水壶,两个人就是家。
婚后第一年,孙凤竹就因为病情复发,送进医院,高烧、吐血、心悸,每一项症状都来得不轻。
张宗和守在病房外,教课、做饭、跑药铺,后来在日记里写了一句,“她夜不呕,吾心喜。”
病人会焦躁,会自责,他从不出声,只是端水,擦汗,铺床
那年他还不到三十岁,朋友提醒他未来日子难过,他没回应,手里那本笔记,还是每节课都写得整整齐齐。
她住院,一日三送饭,从未断过。
他没用爱情这个词,别人也很少,把他这段婚姻当成浪漫,可这些事,没人逼他做。
张宗和不言情,只做事,写在日记里,说她吃药有点定时,不愿误点,没写情书,只写“今日,略安”。
张宗和教书的地方,从昭通到贵阳,再到贵州师范,带过的学生无数,课本是他自己编的,纸张稀缺,就一张张裁旧报纸当讲义用。
有一年冬天太冷,课桌结霜,他上课戴手套,讲得还是一板一眼
回到家里,是另一副样子,他做饭,熬粥,铺床,洗衣。
凤竹身体不好,常年进不了厨房,生活全靠他撑着,也不急,做事慢,语气轻,有时在她睡着的时候才动锅灶。
日子是清贫的,工资拿到手,第一件事是买药,剩下的才能留着买油盐和纸笔。
他批改作业到深夜,常常是坐在床边,一边陪凤竹一边批卷。
不怕吵,也不怕光,她夜里醒了,他就停笔,先给她倒水,再回到书桌。
他们结婚多年,一直没孩子,身体不允许,他没有埋怨,也没提过要再娶。
她常年病弱,他一人做两份事,邻居都劝他请人帮忙,只说:“用不着。”
家李东西少,炊具只有两只碗,碗也常旧了舍不得换
凤竹心里知道自己拖累他,她不说,他也不提,偶尔她情绪低落,他便不出声,在日记里写“今日她言少,我知其意,不理。”
别人看他冷淡,他却把每一件事都记下。
他记她哪天情绪波动,记她哪天没胃口,记她喜甜还是怕咸,怕忘了这些细节,所以每晚写字。
到了六十年代后期,凤竹病情加重,精神也开始紊乱。
张宗和仍旧陪着,写字越来越密,不谈外头的事,只围着小屋转。
每天早晨先煮粥,再熬药,再批作业,晚上洗碗、铺床,再写一页日记,她病倒,他就守着,坐在床边不睡。
后来那本《秋灯忆语》,就是这么一点点拼出来的。
凤竹最终离世时,没留下太多声音,张宗和没哭,只写下一行字,“夜寂,无语。”
孙凤竹去世时,没有预兆,也没有挣扎,是冬天,屋外风很大,她前一天还喝了半碗粥,第二天就再没睁眼。
那天张宗和没上课,在家陪了一整天。
她闭眼后,他没有喊人,也没有哭,只是把被子掖好,坐在床头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写下了一句话:“夜寂,无语。”
从这一刻起,他才开始真正“说话”。
那之前,他不写长文,不写感情,教学笔记之外,没有任何私人倾诉。
他的学生都觉得他寡言拘谨,连手势都少,可从这之后,他开始写那本《秋灯忆语》。
那是他一生最私密的文字,写给一个已经听不见的人。
整整三年,他没停笔。
写得不快,也不按结构,想到什么写什么,今天一段病中回忆,明天一页日常絮语,有时是她的一句话,有时是他一次探病路上的景象。
外人不明白,一本书里怎么会写那么多平凡事。
他写她喜欢几分糖,写她穿哪双鞋脚不疼,写她晚上要铺双层毯,写她少年时在昆明生病,写她在宣威失声,写她曾经在贵阳见过一次雪。
写这些,是因为没人再记得她了,他必须记得。
当时张宗和还在贵州师范教课,白天讲中国通史,晚上写悼亡文。
学生都说他板起脸不苟言笑,可谁知道他回家以后,是个连咳嗽都怕吵醒“她”的人。
《秋灯忆语》后来分为多个小册子印刷,有些在朋友手中流传,有些干脆贴在课堂后墙,他没打算出版,写完就锁进抽屉。
那几年,他再也没有回过,他们住过的那间屋子,搬到教师宿舍一楼,自己做饭、扫地、写字。
别人请他出去,他都推掉,说自己“药还没熬”,其实药早没了,只是还习惯那样的生活节奏。
没说过要重新开始,也没人再提起过孙凤竹。
他把所有人,都挡在《秋灯忆语》之外,只把她留在字里。
张宗和晚年身体不好,患过几次心绞痛,也有神经衰弱。
他不愿就医,只让学生帮他熬草药,不爱讲话,有时几天都不出门,有人说他是“自困”,他说:“门外无她。”
他终身未娶,也没立碑。
唯一留下的,就是那一本《秋灯忆语》,以及他生前手写的《日课簿》《小病记》《听课录》等零散稿件。
这些文字被学生保留下来。
201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第一次编辑出版张宗和的遗稿合集。
2019年,浙江大学出版社重新整理《秋灯忆语》单行本,附上部分原始手迹,书页泛黄,字迹温润,不曾高声喊爱,却字字是情。
张宗和1977年去世,年六十三。
留下的屋子,书桌仍旧整洁。抽屉里放着一封,未寄出的信,收信人栏写着:孙凤竹。
很多人到老都怕孤独,他不怕。
他的日子早就习惯两个人的节奏,哪怕只剩下自己,也要按她的时辰熬药、点灯、落笔。
不需要对话,写就够了。
清华大学校友总会:《张宗和:悼亡三年书写〈秋灯忆语〉》
来源:村里的姑娘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