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个视频。上午河南租屋，小得让人想起火车卧铺的隔间。手机屏亮——“288”蹦出来。女孩的声音几乎是炸开的（“我考最好的一次了！”），房梁上积年的灰絮扑簌簌往下掉。父母抱着她，三具身体在那块薄脆的地板上蹦跳。
后槽牙那片酸还在。像牙根深处嵌了片没化开的维C泡腾片，带着点刺激的微麻。
那个视频。上午河南租屋，小得让人想起火车卧铺的隔间。手机屏亮——“288”蹦出来。女孩的声音几乎是炸开的（“我考最好的一次了！”），房梁上积年的灰絮扑簌簌往下掉。父母抱着她，三具身体在那块薄脆的地板上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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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和笑混在一起，分不清谁在哭谁在笑。那句话最硌人：“之前都说我一百八够呛”。脸上是眼泪鼻涕没擦干的道道，嘴角又咧着。一种豁出去的、不管不顾的、带点土腥气的欢喜。我知道专科线185。288在这里不算金光大道。
但那点欢喜劲儿，像憋在闷罐子里太久猛地透进一口气，晕晕乎乎的，竟把网上刷题刷出来的那股铁锈味的怨气压淡了一层。很短暂的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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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转了。中午前标题端正：“分数不盖棺”、“心态值千金”。下面的评论热络，“这才叫日子”，“家孩子考砸刚哭过”。一种久违的被简单东西撞了一下的感觉。像小时候外婆用旧手绢包几块糖塞给你。
五点差三分。 牙刷抵着上颚，泡沫在口腔里堆积。拇指划屏。画面切进来。点开。直播已经开始了。她母亲坐着，脸上是手机顶光打下来的平板白光，显得额角有点泛青。背景墙上挂着那件红T恤，洗旧了，折痕刻意，像舞台剧后台刚挂上去的道具。我等着。等着听那些“谢谢关心”、“孩子不容易”、“感恩”之类的。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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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母亲的声音快而脆，像踩着碎玻璃跑：“谢谢‘老张家的小棉袄’的点赞！‘爱喝可乐的刘哥’大气！保时捷特效好看！”不到两分钟。声调扬起来，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洪流：“给阿姨点个灯牌！家人们红心点上加团！小礼物走一走别停啊！”女孩在旁边。嘴动了动，没出声。只抿出一个短暂的笑。眼睛没看镜头，看着手机边框的反光点。弹幕滚得快：“前脚人民日报还在呢？”“上午才擦完感动牌纸巾下午就挂灯牌？”“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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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粘稠的东西被翻出来了。 某个角落被挖开。她母亲的老账号。页面满是折扣、返利、拼团。置顶是“新年挂历 限时特惠”。几条不起眼的游戏软文，夹在【中考倒计时100天】的帖子中间——时间戳：2021年6月。正是女孩的关键月份。签名栏还标着“不卷娃，快乐成长”。新鲜热乎的更新却是【拼夕夕贵妃芒XX斤装超值团购入口】并置。像同一碗饭里混进了糖和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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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得让人发懵。 上午积攒的那点稀薄的暖意，像冬天呵出去的一口白气，还没成形，就被直播间里“感谢榜一大哥”的电音嗓和点亮灯牌的“咔…哒”声挤碎了。密集的“咔哒”。朋友圈午夜一条更新横在眼前：“上午流的泪，权当买了张VIP坐席券”。冷飕飕的。一种被廉价转卖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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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和分数无关了。它是一种印证：我们刚被那精心凿开的“平凡知足”的裂口吸引，探身向内窥视那点微弱的、令人心安的光晕。下一秒，这道裂口被迅速撑大，露出后面运转着的流量兑换机，齿轮咬合，高效地吞吐着喝彩和虚拟礼品。而那道红光闪烁的指示灯，就是灯牌点亮瞬间的——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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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停在上午转发的那条动态。手指悬着。窗外不知道谁家在敲打金属，哐…哐…哐。停顿像那几声敲打的间隙。长按。删除。空了一块。
这事你怎么看？
来源：日语加油君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