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林小雨，今年28岁，是一家外贸公司的客户经理。三年前，我嫁给了大学同学林志明，婚后一直生活在城里。
我叫林小雨，今年28岁，是一家外贸公司的客户经理。三年前，我嫁给了大学同学林志明，婚后一直生活在城里。
志明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和我一样通过高考改变了命运。不同的是，我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而志明始终惦记着农村的父母。每逢节假日，他总要拉着我回老家看望公婆。
我的婆婆王桂芬是个传统的农村妇女。自从我嫁入林家，她就对我不冷不热。在她眼里，我这个城里媳妇做不来农活，不懂农村人的生活方式，更不知道怎么伺候公婆。每次回去，她都会当着我的面对志明说："儿啊，你找个城里媳妇，以后谁来照顾我们老两口？"
志明性格温和，从不反驳母亲，只是私下安慰我："我妈就是那种性格，你别往心里去。"可我怎能不往心里去？我也是从农村考出来的，怎么就变成了不懂农村人的"城里媳妇"？
2018年春节，我们回老家过年。七天假期里，婆婆每天变着花样地数落我：煮饭太软，洗衣服不干净，起床太晚，不会做农活……我强忍着不发作，心里却委屈得要命。
大年初五，我婆婆特意邀请了她的老姐妹们来家里搓麻将。她们一边打牌一边聊天，眼睛却不时瞟向厨房里正在洗碗的我。
"桂芬啊，你这儿媳妇看起来挺文气的，在城里做什么工作啊？"一位大婶问道。
婆婆撇撇嘴："什么工作能有出息？整天对着电脑，手指头敲敲打打就把钱赚了。哪像我们那时候，下地干活，多苦都不喊一声。"
我的手在水池里攥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志明不在家，被他爸叫去村里帮忙修水泵了。没人为我说话，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忍受。
年后返城的那天，婆婆照例念叨了几句："记得常回来看看，别整天光顾着工作，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早点要个孩子才是正事。"
我敷衍地点点头，心里暗暗发誓，除非必要，再也不想回这个家。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回城不到一周，志明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婆婆突发脑溢血住院了，情况不太乐观。
"我得马上回去！"志明慌张地收拾行李。
"那我呢？"我小声问。
志明停下手中的动作，为难地看着我："公司那边……你能请假吗？"
我知道，他希望我陪他一起回去，但又担心我拒绝。我的确有些排斥，但看着丈夫焦急的样子，我鬼使神差地说："我去请一个月的假，陪你回去照顾妈。"
回到老家的医院，大姑子赵美丽正守在病床前。见到我们，她松了口气："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管了呢。"
这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我咬咬牙没吭声，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婆婆身上。她脸色苍白，头上缠着纱布，一根输液管连接着她的手臂。那一刻，我竟忘了所有的抱怨，只觉得心里一阵疼痛。
"医生说需要长期卧床休养，还要做康复训练，"大姑子解释道，"我托了好多关系才住进这间病房，不然条件更差。"
"谢谢姐，"志明感激地说，"接下来我和小雨轮流照顾妈，你先回去吧。"
大姑子皱眉看着我："她会照顾人吗？我妈这病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我深吸一口气："姐，我请了一个月假专门来照顾妈。我会学着做好的。"
"那行，我明天再来看看。"大姑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离开了。
第一天的照顾就困难重重。婆婆虽然清醒，但说话不利索，行动需要人扶。我笨手笨脚地帮她翻身、擦身、喂药、端屎端尿，每一样都做得很不顺畅。婆婆脸上写满了嫌弃，但病情让她无法像往常一样数落我。
晚上，我熬了碗小米粥，插上吸管送到婆婆嘴边。她轻轻摇头，闭上嘴巴拒绝进食。
"妈，您得吃点东西，不然药怎么吃啊？"我劝道。
婆婆偏着头，眼睛看向窗外，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我坐在床边，突然有些委屈："妈，您是不是讨厌我？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让志明回来照顾您，或者让大姑子来。"
婆婆慢慢转过头，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随、你。"
那一刻，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决心，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婆婆眼中闪过的一丝孤独和脆弱。我放下粥碗，郑重其事地说："不，我要照顾您。不管您喜不喜欢我，我都是您儿媳妇，这是我应该做的。"
婆婆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微张开嘴，示意我可以喂粥了。
就这样，我开始了照顾婆婆的日子。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先帮她擦身，然后准备早餐，喂饭喂药。上午按照医生的嘱咐做康复训练，中午准备午餐，下午辅助她走路，晚上按摩防止褥疮。
婆婆一开始并不配合，有时候故意把尿撒在我手上，有时候把我做的饭菜推到地上，有时候趁我不注意自己起床结果摔倒。每一次，我都忍着火气，耐心地收拾、安慰、照顾，没有一句怨言。
大姑子每天都来"视察"，对我的照顾挑三拣四："粥太稀了"、"被子没叠好"、"药放错顺序了"……我都默默记下，第二天改正。
公公王大勇每天下午来医院，带些自家种的新鲜蔬菜。他看到我忙前忙后，有些心疼："小雨啊，苦了你了。桂芬这人就是嘴硬心软，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笑："没事，爸。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懂这些。"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我在整理婆婆的衣物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旧铁盒。婆婆在午睡，我出于好奇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一沓泛黄的照片，一本陈旧的日记，还有几张奖状。我小心翼翼地翻看，才知道婆婆年轻时是村里的小学老师，曾获得过"模范教师"的称号。
照片上的婆婆年轻漂亮，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有几张是她站在讲台上教书的场景，学生们围着她，笑容灿烂。还有一张照片上，婆婆穿着朴素的连衣裙，站在一座城市建筑前，背面写着："县城教育局培训留念，1988年"。
晚上，公公来医院的时候，我悄悄问他："爸，妈以前是老师？"
公公眼睛一亮："是啊，她是我们村第一个女教师，可厉害了！当年可以调到县城任教，但因为我和孩子们离不开她，她就放弃了。她啊，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有这个遗憾。"
我恍然大悟。难怪婆婆对我这个"城里媳妇"有偏见，她是把自己年轻时的遗憾和不满投射到了我身上。
第二十天，婆婆的病情突然恶化。半夜里，她呼吸困难，血压飙升。我立刻按下呼叫铃，同时凭借之前查阅的医学知识，帮她调整姿势，让她保持半坐卧位，轻拍背部帮助顺气。
医生赶来时，婆婆的状况已经稳定了不少。医生惊讶地问："你是医护人员？"
我摇摇头："不是，我查了很多资料，想着万一有紧急情况能用上。"
婆婆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和往常不太一样。
那天晚上，我守在婆婆床前不敢合眼。凌晨两点多，婆婆突然轻轻拉住我的手，艰难地说："小雨，谢谢。"
我惊讶地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不客气，妈。您好好休息。"我回握住她的手。
"我、以前、也想、去城里。"婆婆断断续续地说，"后来、为了、家庭、放弃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我看到您的照片和奖状了。您是个好老师。"
婆婆的眼睛湿润了："怕、志明、忘记、我们。"
我这才明白婆婆对我的成见从何而来。她担心儿子娶了城里媳妇后，会渐渐疏远家乡和父母，就像她当年不得不在事业和家庭之间做出选择一样。
"妈，我和志明不会忘记您的。我可以发誓。"我真诚地说。
接下来的日子，婆婆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她开始配合康复训练，愿意吃我做的饭菜，甚至在大姑子挑剔我的时候帮我说话："小雨、做得、很好。"
大姑子惊讶地看着母亲，又看看我，表情复杂。
第二十八天，医生宣布婆婆可以出院了。按照原计划，应该再住两天，但婆婆的恢复情况比预期好很多。
"这都是你细心照顾的结果。"医生对我说，"很少见到这么尽责的儿媳妇。"
大姑子听了这话，难得地对我露出了笑容："小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以前有些误会，希望你别介意。"
出院那天，志明和公公收拾着病房里的物品，准备带婆婆回家。大姑子去办出院手续，医院走廊上只剩下我和坐在轮椅上的婆婆。
婆婆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悄悄塞到我手里："收、好。"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问。
婆婆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声张。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柔和与慈爱。
回到老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我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有两万元现金，一条翠绿的玉镯，还有一封字迹歪斜的信。
我小心地展开信纸，婆婆的字虽然因为生病而有些抖动，但仍能看出昔日教师的工整：
"小雨： 这钱是我这些年省下来的，本想留着养老，现在给你，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玉镯是我娘传给我的，我一直想着给未来儿媳，但看到你和志明结婚那天，我心里还是不舍得。现在我明白了，你就是最好的儿媳。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去城里当老师。看到志明娶了你这个城里姑娘，我担心他会忘记家乡，忘记我们这对老实巴交的农村父母。这一个月，你的细心照顾让我看到了你的善良和坚强。我知道你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懂得我们的不容易。
以后你和志明常回家看看，我也会去城里帮你们带孩子。盼你们早日添丁。
婆婆"
读完信，我泪流满面。这一个月的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足和温暖。
"小雨，你在干什么呢？"志明走进屋里，看到我在哭，紧张地问，"是不是我妈又说你了？"
我摇摇头，把信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志明读完信，眼眶也红了："我妈从来没这么表达过情感。小雨，谢谢你。"
从那以后，我和婆婆的关系彻底改变了。我和志明每个月都回老家一次，有时候住上几天。我们在老家附近买了一套小房子，方便以后常回来住。
一年后，我怀孕了。婆婆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坐车来到城里，带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她坚持住在我们家，每天变着花样给我煲汤补身子。
"妈，您歇着吧，我自己能行。"我心疼地说。
婆婆笑着摇头："你照顾了我一个月，我照顾你十个月都不嫌多。"
看着婆婆忙前忙后的身影，我心中充满了感激。那个信封里的不只是钱和玉镯，还有跨越代际的理解和接纳，有从乡村到城市的情感纽带，更有一个家庭从隔阂到和谐的全过程。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个信封，想起婆婆病床上的眼神，想起她拉着我的手说"谢谢"的模样。我明白，真诚的付出最终会得到回报，而家人之间的爱，总会以各种方式表达出来，哪怕是通过一个悄悄塞给我的信封。
来源：繁花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