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两个正当壮年的儿子慌忙凑近床头，空气凝滞得沉重。老人浑浊的目光扫过他们，最终落在那杆磨得油亮的祖传木秤上。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秤杆上岁月刻下的沟壑，一遍又一遍，仿佛要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分家…时候…千万记住，”他艰难地喘着，“那秤砣…万万…不能离了这杆秤啊

油灯的光晕在夯土墙上不安地跳动，微弱地映着老木匠枯槁的脸。他费力地抬起手，指向角落里蒙尘的老物件，喉间的声音嘶哑如裂帛：“老大…老二…来。”

两个正当壮年的儿子慌忙凑近床头，空气凝滞得沉重。老人浑浊的目光扫过他们，最终落在那杆磨得油亮的祖传木秤上。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秤杆上岁月刻下的沟壑，一遍又一遍，仿佛要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分家…时候…千万记住，”他艰难地喘着，“那秤砣…万万…不能离了这杆秤啊！”话音未落，手颓然落下，最后一点光也从他眼中熄灭了。

父亲走了，老秤沉默地躺在桌上。老大盯着那沉甸甸的秤砣，心头滚烫：这可是实打实的三斤好铁！他飞快地盘算着，这沉甸甸的秤砣熔了打几件农具，或是卖了换钱，都极实惠。至于父亲那断断续续的遗言，像风里的蛛丝，轻飘飘地掠过他耳畔，没留下丝毫分量。老二则默默立在角落，眼窝红着，父亲最后那句关于秤砣不能离秤的话，却像钉子，深深楔进了他心底。

到了分家的日子，堂屋里气氛紧绷。老大眼疾手快，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把将那冰凉沉重的铁秤砣死死攥在手里，如同捕获了稀世珍宝，指节都攥得发白。他掂量着那份沉甸，嘴角忍不住向上扯，心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这能换多少铜板啊！老二没争没抢，只是默默上前，小心地捧起那杆失去了秤砣、显得格外轻飘而空荡的木秤杆，指尖细细抚过它光滑的肌理。

日月轮转，地里的庄稼青了又黄。老二守着那杆空秤，却像守着父亲的魂。他勤耕细作，汗水摔八瓣儿，精打细算着每一粒粮食，日子竟如旱地里抽出的新苗，一天天有了起色。粮仓渐渐殷实，灶膛的火光映着家人安稳的脸。

反观老大，起初靠着卖掉秤砣得来的钱，着实过了几天松快日子。可坐吃山空，钱袋子眼见着瘪了下去，地里也荒了，日子越过越窘迫，像秋后的蚂蚱。看着老二家越过越红火的炊烟，一股邪火直往老大头顶窜。

终于，在又一个收成落定后的黄昏，老大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踹开老二家院门，脸红脖子粗，指着弟弟的鼻子怒吼：“好你个黑了心肝的！定是爹偏心，把值钱的家私都偷偷给了你！不然凭啥你仓里有粮，老子锅里清汤寡水？”唾沫星子喷了老二一脸，“把田契房契拿出来！今日非得对个清楚明白，让老天爷瞧瞧！”

老二看着哥哥扭曲的脸，没有分辩。他默默转身，从里屋捧出了那杆被他日日擦拭、小心珍藏的老秤杆。老大正待继续发作，却见老二握住秤杆尾端，对着地上那块磨得溜光的青石，不轻不重地磕了三下。

“啪嗒”一声脆响，竟有一卷泛黄的旧纸，从那秤杆头尾相接处隐秘的竹节空心里，滑落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尘土里——正是老大遍寻不见的田契！

老大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脸上血色褪尽。他猛地想起自己攥着秤砣沾沾自喜时，老二捧着空秤杆那沉默却郑重的样子；想起父亲临终前死死盯着秤杆、反复叮咛“秤砣不能离了秤”时那近乎燃烧的眼神……原来那沉甸甸的铁砣并非珍宝，真正的分量，全藏在这空心的木杆里，藏在那句被自己当成耳旁风的遗训之中。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像堵了秤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时，他们年迈的母亲扶着门框走出来，看看地上那张决定土地归属的薄纸，又看看兄弟俩，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抬起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身下那张磨得发亮的旧草席。她布满皱纹的眼角弯了弯，竟漾开一丝久违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堂屋里静极了，只有田契静静躺在泥地上。那杆失了砣的老秤，此刻却沉甸甸地立在兄弟之间，秤杆上温润的木纹，无声诉说着老木匠未能道尽的全部深意——秤砣是秤的骨，秤杆是秤的魂，离了谁，都称不起一个“家”字该有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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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