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DU品牌服装创业史》服装档口明天就转让,就明天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28 12:34 1

摘要:“汪哥,”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语气虚弱,“你这个月的业绩…离达标?差到姥姥家去了!是不是…”他顿住,眼神飘忽,“有什么特殊情况?比如…天灾人祸?或者干脆宇宙大爆炸把批发市场炸没了?”

早上七点,汪小闲翻个身,想赖床,又想起昨天的颗粒无收,心里一股邪火“噌”就上来了。

“操!”他骂了一句,鲤鱼打挺——没挺起来,腰还酸着——艰难地坐起身。

镜子里的男人,头发像被轰炸机犁过的战壕。汪小闲瞪着镜子里那张写满“丧”字的脸,开始了每天的必修课。

“汪哥,”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语气虚弱,“你这个月的业绩…离达标?差到姥姥家去了!是不是…”他顿住,眼神飘忽,“有什么特殊情况?比如…天灾人祸?或者干脆宇宙大爆炸把批发市场炸没了?”

镜子里的人没说话,眼神空洞。汪小闲烦躁地抓了把鸡窝头:“别这么看我!行!我这几天!老子一定!拼了老命!把库房里那堆去年压箱底的破洞牛仔裤、加绒卫衣,还有那堆印着傻逼英文标语(他自己也看不懂啥意思)的破T恤,一股脑全他妈甩出去!”这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像放屁。

坐在电脑椅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汪小闲机械地打开微信朋友圈。卡,卡,卡,卡… 手指像装了电动小马达,疯狂划拉屏幕。做服装这几年,刷圈卖货已经刻进了DNA,成了肌肉记忆,一天不刷浑身刺挠,刷了也白刷,但总得刷。内容?毫无新意!九宫格铺满衣服,配文都是“工厂直销,爆款清仓,走过路过别错过,手慢拍大腿,—— 土得掉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更别说那些朋友圈里躺尸的“僵尸粉”了。

唯一的乐趣,就是偷窥那些服装大咖们的朋友圈和公众号。人家那才叫生活!人家发的文案,字字珠玑,图片逼格满满,不是在巴黎时装周门口蹭合影,就是在东京原宿街头抓拍潮人,动不动还晒个仓库爆仓视频,或者晒个后台销售数据截图,后面那一长串零晃得汪小闲眼睛疼。大咖们的公众号文章更不得了,张口闭口“行业风口”、“私域流量”、“社群裂变”、“品牌赋能”,案例一箩筐:XXX小白如何三个月月销百万;XXX夫妻店怎样靠直播翻身逆袭;XXX档口小妹直播带货年入千万… 字里行间都飘着“钞能力”的香味儿。

每次看完这些“成功学鸡汤”,汪小闲那张本来就不富裕的脸,立刻沉得像块用了十年的抹布。“操他妈的!”他狠狠把手机拍在油腻腻的桌子上,“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能这么滋润?吃香喝辣泡靓妞!老子他妈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守着这个破比档口,天天吃灰喝西北风!连大快朵颐吃顿红烧肉都得掂量掂量!月月算账,去掉房租水电管理费,再他妈给那3个整天只知道刷抖音的小妹开工资,剩下的还不够买条像样的皮带!解决温饱?温是温了,饱他妈是奢望!”

汪小闲烦透了。他最烦的就是看到那些大咖晒“人挤人抢爆款”的视频,乌泱泱一片脑袋,分不清是托儿还是真客。“假!真他妈假!”他对着手机屏幕啐了一口,“忽悠傻子呢!当老子没见过世面?”越是这样想,他脸色越黑,心窝子像被人捅了一刀,又撒了把盐。

手机“叮咚”一声,是合伙人发来的语音,公鸭嗓还带着没睡醒的鼻音:“汪哥,今天早点开门哦,我看预报,下午好像有雷阵雨!”汪小闲心里“咯噔”一下。下雨天?服装档口的噩梦!本来客流就惨淡,再赶上这鬼天气,基本可以宣告今天白板了。

他烦躁地关了朋友圈,眼不见心不烦。简单扒拉几口昨晚剩的冷米饭泡开水——连个咸菜疙瘩都奢侈——就算对付了早饭。收拾东西准备去四季青开门。临出门前,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桌上那盒还没开封的XX品牌痔疮膏。崭新的包装盒像个无声的嘲讽,直勾勾地看着他。这玩意儿还是半个月前他路过药店,想起每次在公交车和老头老太太斗智斗勇抢座、挤地铁时被安检员盘查、以及便秘时坐在那吱呀乱响的棕绷床上的痛苦,一时“未雨绸缪”忍痛买的,花了他五十大洋!至今还没派上用场。他摸了摸自己暂时还平安无事的后庭,心里猛地涌起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儿:

“妈了个巴子!老子不伺候了!这逼档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烧钱!烧青春!还他妈烧人!明天!”他对着空荡荡的出租屋,用尽力气吼出来,“明天老子就把它转了!就!明!天!”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嗡嗡回响,震得他自己耳朵都麻了。

四季青的空气永远混杂着廉价香水、新布料染料和隔壁老王早饭葱油饼的复杂气味。开市照例是人声鼎沸,车来车往。推板车的,扛大包的,打包发货的,拖着大黑塑料袋精挑细选的中小买家,夹杂着档口小妹尖着嗓子拉客的“爆款爆款!老板进来看看!”声浪……一片虚假繁荣的热闹。

汪小闲的档口位置不好,缩在一条主通道的拐弯死角,像个被遗忘的犄角旮旯。他慢吞吞拉开卷帘门,动作带着一股子“老子马上就要解脱”的懒散劲儿。卷帘门摩擦轨道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货架上挂的还是那几件衣服,他感觉它们都落了一层灰,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灰败。

他在档口那方寸之地坐下,塑料凳子硌得屁股生疼。百无聊赖地刷手机。朋友圈里,隔壁那个卖欧货的张二狗,刚晒了一张图:一只粗糙的手捏着一沓崭新的红票子,配文:“又是充实的一天!开门红!感谢老板们支持!”

“呸!”汪小闲感觉一股浊气直冲脑门,“装你妈的大尾巴狼!就你那几件破高仿,能开门红?忽悠鬼呢!”他愤愤地划走,眼不见心不烦。手指头却不听使唤地滑到一个服装行业交流大群。

群里正热火朝天讨论着:

“刚出一百件冲锋衣!有要补货的私我!”

“昨天直播卖了300单!手都发软了!”

“求好工厂!爆款T恤,纯棉260克以上,价格要能打!”

“有没有档口分租?急!人流量大的位置!”

一片欣欣向荣,仿佛整个四季青就他汪小闲一个人在亏损。他感到一阵窒息,像被丢进了深海里,咸腥的气味从耳朵里灌进去。他忍不住敲了几个字,想诉诉苦:“唉,今天又是鸭蛋,淡季啊…”字刚打完,还没发出去,转念一想:不行!丢人!显得自己太废!赶紧删掉。改成:“哈哈,老板们生意都这么好啊!羡慕!我这也还凑合吧,老样子。”发出去不到两秒,立刻收到两个表情包:一个贱兮兮的“加油”,一个翻白眼的“呵呵”。

汪小闲盯着那俩表情包,感觉脸上像被无形的小针扎着。他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屏幕朝下扣在油腻的玻璃柜台上。

就这样熬啊熬,看着门口的过道人来人往,就是没有一个人在自己档口门口停留超过三秒。即使有,也就伸头看一眼,嘀咕一句:“啊,是这些款啊…”然后转身就走。汪小闲心里那个气啊:“看不上?老子这都是辛辛苦苦跑广州十三行挑的‘爆款胚子’!是你们不识货!”

好不容易熬到十一点半,肚子饿得咕咕叫,造反一样。他拿起手机点外卖。APP五花八门的优惠券看得他眼花缭乱,算了半天怎么凑单最便宜。“他妈的,吃个饭跟打仗一样!”最后咬咬牙,点了份最便宜的鱼香肉丝盖浇饭,拼单领了个满20减3块的券,实付19块8毛。付完钱,心脏猛地一抽。“钱!钱!钱!钱还没赚到影子呢!这哗啦啦地就出去了!房租、工资、水电、管理费、吃饭、手机费……哪个张着血盆大口不是嗷嗷待哺?!”巨大的迷惘和无措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双脚陷在淤泥里,拔都拔不出来。

这种感觉,从他第一天接手这倒霉催的档口起,就像阴魂一样缠绕着他。他总觉得周围的档口老板都在偷窥他,排挤他,看他的笑话。隔壁老王刚上点新货,没过三天,斜对面老李家的档口就挂出来一模一样的版,价格还低五块!连楼下那个卖盒饭的瘦猴老板,给他那份盖浇饭里的肉丝,肉眼可见地比给张二狗的那份要少好几根!有一次他甚至怀疑,自己放在档口门口当噱头的模特身上的围巾,都被隔壁小孩偷偷扯歪了!

“嫉妒!赤果果的嫉妒!”汪小闲每每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对着那盒刚送到、明显肉丝稀疏、青椒占了大半壁江山的盖浇饭,狠狠地拍了一下玻璃柜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肯定是他妈的嫉妒!嫉妒老子我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比张二狗那个鞋拔子脸帅出十八条街!嫉妒我身上这股子与生俱来的……嗯……忧郁中带着三分倔强,落魄里藏着七分不羁的霸道总裁气质!这帮low逼土鳖!他们懂个屁!”越想越气,肚子反而不饿了,被一肚子邪火烧得满满的。他“啪”地一下把一次性筷子折断,然后连饭带盒子,以投篮的姿态,“咣当”一声狠狠砸进角落那个塞满了外卖垃圾的绿色塑料桶里,汤汁溅出几滴落在裤腿上。

“老子不吃了!气都气饱了!”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对着空荡荡的档口再次发出宣言,“明天!明天!就!是!明!天!老子不干了!把这破比档口转给有‘眼光’的人!让它祸害别人去!”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有些悲壮,又有些滑稽。

五点整,四季青的档口还远没到下班的点。许多勤快的店主还在招呼最后一波客人,或者忙着打包当天的货。汪小闲的卷帘门却“哗啦啦”提前拉了下来,声音特别刺耳。他才不会像那些傻逼一样,干到晚上十点,就为了多卖那仨瓜俩枣!加班?给自己加个屁班!傻到家了!守到鬼来买?他宁可回出租屋对着天花板发呆,琢磨点“转行大计”!

锁好门,拎着空荡荡的、只装着一个充电宝和半包烟的双肩包,汪小闲晃晃悠悠走出了四季青。夏日的傍晚,天色还很亮,刚下过雨,凉风习习。他心里空落落的,百无聊赖地沿着街道溜达。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一个商圈附近的星巴克门口。巨大的落地窗灯火通明,里面人影绰绰。汪小闲站住了。这个星巴克的位置他有印象,是大咖唐小米朋友圈里经常“打卡”的地方。唐小米是服装圈里的一个小网红,有自己的原创设计品牌,公众号写得还行,有一批忠诚的粉丝。汪小闲暗恋唐小米很久了。嗯,或者说,是仰慕+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混杂在一起。大概两年了吧?加了微信,天天看她公众号更新,每条都认真留言,朋友圈必须第一个点赞。

以前唐小米偶尔还会回复他的评论,虽然大多是“谢谢支持”之类的官方口吻,字少得可怜。但这几个月,连这点卑微的回应都几乎没有了。回复别人的评论字数都挺多,一到他这儿,就成了冷冰冰的“赞”或者干脆直接无视。汪小闲的心拔凉拔凉的。

昨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唐小米公众号新发的文章,一个大胆又带着点卑微期待的想法冒了出来:约唐小米出来见见!正好最近有家新开的网红餐厅特别火,听说环境贼好,东西也好吃,朋友圈刷屏的那种!吃完饭,再去看场电影…新上那个科幻大片听说不错……聊聊人生,聊聊行业,没准…没准还能聊聊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夜深人静,气氛到位…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完全盖过了他“转让档口”的壮志。他赶紧掏出手机,字斟句酌地在唐小米最新的公众号文章底下留言,生怕语气太急切显得Low,又怕太含蓄对方get不到。改了删,删了改,最后发了这么一段:

“唐小姐的文章干货满满,每次看完都觉得醍醐灌顶!最近看您挺忙的,注意休息哦!对了,城西新开了家XX餐厅,风评特别好,一直想去试试。不知唐小姐哪天有空?想请您吃个饭,当面请教一些问题,顺便也放松一下。” 后面还加了个微笑的表情和一杯咖啡的表情符号。

留言发出去,石沉大海。公众号后台死寂一片。汪小闲守着手机等到凌晨一点,刷新了八百遍,眼睛酸得像被撒了辣椒面。没回应!一!点!都!没!有!

此刻站在星巴克门口,在冷风中凌乱的汪小闲,那股好不容易被“转行”冲动压下去的焦虑和挫败感,混合着对唐小米的思念,又像火山爆发一样涌了上来,烧得他脑门子热乎乎的。不行!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出击!打电话!

他深吸一口冷气,像是要奔赴战场,手指颤抖着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备注为“女神唐小米”的号码。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响得他自己都害怕。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十几秒,终于一咬牙,按了下去。

“嘟…嘟…嘟…嘟…”

等待音每响一下,都像在他心尖上狠戳一针。漫长的十几秒过去,无人接听。汪小闲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睡了?病了?还是……出意外了?!”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他的想象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各种悲惨离奇的剧本狂奔。

就在他的恐慌即将到达顶点,准备报警的时候……

“喂?”

电话通了!不是想象中女神温柔的嗓音,而是唐小米惯有的、略带沙哑的御姐音,只是此刻音量开得特别大,像是对着话筒吼。

“喂?汪哥?什么事?” 背景音极其嘈杂!震耳欲聋的动次打次音乐,男男女女的尖叫笑闹声,混杂在一起,像要把手机话筒撕裂。

汪小闲的心,“唰”地一下,直接沉到冰冷的马里亚纳海沟底!凉得透心彻骨!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噪音里,一个男人凑近了话筒,很不耐烦地问了句:“谁啊?怎么了?别磨叽,到你了!大冒险快选!真心话还是亲他一下?哈哈哈…”

轰!!!

汪小闲感觉脑子像被狠狠抡了一记重锤!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妈的!他想起来了!是那个开奥迪Q7的“小富二代”Kevin Li!就是那个在唐小米粉丝群里油嘴滑舌、整天晒方向盘和手表、满口资源整合屁话的小子!上次一次线下小聚会见过一次,汪小闲当时就觉得这小子看唐小米的眼神不对劲!妈的!自己还在辛辛苦苦守着破档口,盘算着请女神吃饭要花多少钱,结果人家都玩到一起去了?还特么大冒险?!亲他一下?!FUCK!

所有的自卑、嫉妒、愤怒、委屈瞬间炸开!情绪像山洪一样把他彻底淹没。他甚至能想象出唐小米此时的样子:灯红酒绿下,脸颊绯红,端着酒杯,对那个Kevin巧笑倩兮…而那家伙一脸淫笑!渣男!绿茶!唐小米呢?原来也是个海后!玩得真花!

“没什么事!玩你的去吧!”汪小闲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不破口大骂,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就问问…问问那文章…算了!当老子没说!你忙!玩得开心!”

不等那边有任何回应——其实也听不清,背景音太吵了——他“啪”地一下狠狠摁断了电话!力道之大,差点把手机屏捏碎。动作快得像被烫到一样。

他知道,刚才那句话像极了电视剧里发现老公出轨又不敢捅破、最后只会无能狂怒挂电话的怨妇!简直Low穿地心!像个没用的神经病!傻逼透了!

隔壁老板娘的笑容?大咖公众号文章下的留言?费尽心思想请她吃饭的期待?在这一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刀子,把他的自尊划得七零八落。一股强烈的羞辱感和被戏耍的感觉,如同无数只蚂蚁在他心头噬咬,比痔疮发作还要钻心刺骨!

什么狗屁爱情!什么狗屁事业!全他妈是狗屎!

他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把手机塞进口袋,像头受伤的野兽,闷着头,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跌跌撞撞地沿着冷清的街道往出租屋方向走。昏黄的路灯把他孤零零的影子拉扯得老长,再狠狠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寒风像鞭子一样抽在脸上,刀割似的疼,但他浑然不觉。

“明天!”他对着呼啸的北风,对着黑沉沉的天,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声音嘶哑又决绝,“明天!就!是!明!天!老子把档口甩了!把这狗屁服装行业!一起扔进历史的垃圾堆!这行里的人……”他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唐小米可能依偎在Kevin肩头的画面,闪过张二狗晒的那沓钞票,闪过隔壁老王鄙夷的眼神,闪过群里那些“呵呵”的表情包,“……没他妈一个好人!全是骗子!心机婊!渣男!渣女!吸血鬼!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吼完,他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像个幽灵一样,消失在城市的夜深处。背影写满了“世界欠老子一座奥斯卡影帝奖和一百亿精神损失费”的悲愤与决绝。哀怨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但更冷的是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转让!必须转让!明天!” 这个念头像钢铁般在他混沌的脑海里反复捶打、定形。

第二天清晨,九点的阳光透过出租屋那满是尘垢、贴着几张美女海报的窗户,艰难地挤进来几缕光斑,勉强照亮了桌面上那盒依旧崭新的痔疮膏。汪小闲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白里布满红血丝,头发炸得更像是被雷劈过。他一宿没怎么睡,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放着昨天在星巴克门口的“社死现场”,还有唐小米电话里那震耳欲聋的“大冒险”。

“操!老子说到做到!” 他咬着发硬的牙刷,口齿不清地对着镜子再次确认自己红肿眼圈里的“决心”。昨夜赌咒发誓时那股“壮士断腕”的悲壮感,经过几个小时的沉淀,此刻只剩下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戾气和急于摆脱现状的冲动。

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满是五金配件螺丝刀旧充电器的抽屉底层,扒拉出一块大概A4纸大小的瓦楞纸板。这是很久以前搬家时用来垫柜角的。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粗记号笔,用尽力气,像刻板印刷一样,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狂放不羁、力透纸背的大字:

「旺铺急转!地段佳!价美丽!」

底下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价美丽”三个字时,他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鬼知道到时候得亏多少转让费才能脱手。

抄起这块承载了他“新生希望”和“事业墓志铭”的牌子,也懒得吃早饭,汪小闲怀着一种“奔赴刑场”的心情走出出租屋。那盒亮闪闪的痔疮膏在桌子上安静地目送他出门,像个无言的嘲讽。

今天的公交出奇顺利,虽然依旧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但没有出现“老年卡”的噩梦。他成功抢到了一个角落的立足之地,不用和散发出不明气味的大爷大妈们贴身肉搏。一路晃悠到四季青,他把脸别向窗外,不想看到那些熟悉的街景。

远远看到自己档口那紧闭的卷帘门,他心里又有点打鼓。真要挂了?挂了就真没退路了。今天吃什么?下个月房租怎么办?昨天扔掉的那份盖浇饭的肉丝在他脑子里莫名地清晰起来,更少得可怜了……

正当他站在自己的档口门口,左手举着那块写着“旺铺急转”的纸板牌,右手拿着透明胶带卷,犹豫着是贴在卷帘门中间还是贴边上的艰难抉择时——

“哟!汪老板!早啊!” 一个熟悉又油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根冰锥瞬间捅破了汪小闲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

汪小闲浑身一个激灵,像偷东西被抓了现行,猛地回头。是隔壁卖欧货的张二狗!

张二狗今天穿得像个开屏的花孔雀。一件紧得勒出腰间赘肉、还带着反光材质的GUCCI logo大拼色T恤,下身是膝盖处破洞破得摇摇欲坠的“潮流”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指粗、能闪瞎狗眼的“金链子”,腋下还夹着一个明显是打版错误、logo印得歪歪扭扭的LV老花压纹手拿包。他正叼着牙签剔牙,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一种“老子赚大钱”的虚假笑容,迈着自以为风流的八字步溜达过来,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汪小闲手中的纸板牌和他明显精神不济的脸上来回扫射。

“啧啧啧,”张二狗走到跟前,用夹着包的手指头点了点那纸板牌,“汪老板,这是……真要洗手不干了?啧!”他咂吧了一下嘴,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虚假的惊讶和不加掩饰的八卦兴趣,“哎呦!那可太可惜了!您这位置……”他故意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地段真不错!人流其实挺……呃…有潜力!”

汪小闲的脸瞬间从惨白涨成了猪肝色。一股无名火“腾”地就上来了!张二狗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和试探,几乎不加以掩饰!他恨不得把这纸牌子糊对方那张肥脸上!

“汪哥最近生意好吗?”张二狗仿佛没看见汪小闲快要吃人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用那种居高临下的、仿佛慰问贫困户的语调问道。那身辣眼睛的假名牌和他本人构成了一种极具嘲讽意味的视觉冲击。

汪小闲感觉自己牙齿都在咯咯作响。“那肯定的!我的店生意什么时候差过!”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干涩尖利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这话说得毫无底气,反而更像是对着空气示威,虚张声势,色厉内荏。门口冷冷清清,连只路过的蚂蚁都能证明他这话的虚假。他想给自己壮胆,却把自己衬托得更像个笑话。

“好就好!哈哈哈!”张二狗发出一阵嘎嘎的怪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肥胖的肩膀乱颤,腋下那个破LV包都快被挤掉了。“旺季了嘛!正是咱们发财的好时候!”他自顾自地提高声调,仿佛在宣布什么重大消息,“我的店生意也不错!还不错!”他强调着,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上上下下又扫了汪小闲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他手里那块还没贴出去的纸板牌上,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和更深的试探:

“有什么好的促销方法,我们随后可以聊聊啊?一起发财嘛!别想不开急着走啊!汪老板!” 他特意在“想不开”和“急着走”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同时伸出手,很“热情”地想拍拍汪小闲的肩膀。

汪小闲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肩膀躲开了那只油腻的咸猪手。张二狗那双因为笑容而挤成一条缝隙的小眼睛,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两根能扎透人心的毒针。那种混杂着怜悯、好奇、嘲讽、甚至一丝丝优越感的目光,像X光一样剥开了他所有的伪装,将他彻头彻尾的失败和无助照得通明透亮!他感觉四面八方那些紧闭的卷帘门背后,似乎都藏着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缝隙看着他的窘迫,听着张二狗的“慰问”,无声地嘲笑着他。

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处发泄的愤怒,像失控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心理堤坝!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脑门,眼前甚至出现了刹那的眩晕!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意义不明的怪音,嗓子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又干又痛。他根本不敢再直视张二狗那张带着面具的笑脸。

“那个…张老板…您先忙!我…我还有点事…”他语无伦次,声音干巴巴的,像破风箱在拉动。支吾了一声后,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抓起那块还没来得及张贴的“旺铺急转”纸板牌,像夹着尾巴的丧家之犬,低着头,逃也似的撞开档口的卷帘门,又“哗啦”一声急促地把卷帘门重新拉了下来!门与地面碰撞,发出巨大的一声闷响,将他与外面那个充满了虚假、嘲笑和失败的世界隔绝开来。

狭窄、昏暗、充斥着布匹和灰尘味道的档口,成了他最后的避难所,却又像一座坚固的囚笼。汪小闲背靠着冰冷的铁皮卷帘门,心脏还在像擂鼓一样疯狂跳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手里的纸板牌被他捏得变形,尖锐的边缘硌进了手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外面张二狗放肆的笑声隐隐约约还能透过门缝挤进来一点,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

“操!操!操操操!”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玻璃柜台上!“砰!”的一声巨响!玻璃台面没碎,但震得柜台上一个塑料衣模摇摇欲坠。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指关节发麻生疼,但这疼痛反而让他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病态的清醒。

刚才那一幕,像幻灯片一样在他眼前反复播放:张二狗那张挂着虚假同情的油脸,那身可笑又刺目的假名牌,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那拍向自己肩膀的肥手……而自己呢?惊慌失措!语无伦次!落荒而逃!像个被当场捉奸的奸夫!像个考试作弊被抓包的怂包学生!

太他妈窝囊了!太他妈丢人了!

他想起昨天喊出的无数个“明天就转让,就明天!”,此刻像个巨大的嘲讽气泡,“啪”地一声在耳边破裂。

巨大的屈辱感像一桶浓硫酸,浇灌在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发出滋滋作响的腐蚀声。为什么?为什么张二狗那种只会卖假货、靠吹牛逼拉客户的人能活得有滋有味?为什么自己勤勤恳恳、小心翼翼、甚至费尽心机去经营,却落得如今这步田地?想跑路都被人奚落!像条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眼高手低…”

突然,昨晚刷手机时,某篇毒鸡汤公众号末尾那四个冰冷尖锐的字,毫无征兆地窜进他的脑海,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最痛的神经末梢。

他颓然地跌坐回那张熟悉的、硌得他痔疮隐隐作痛的塑料凳上,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档口里没开灯,只有卷帘门下缘缝隙透进来的几缕惨淡的光线,照亮空气中飞舞的、仿佛永不停歇的微尘。

年轻…迷茫…眼高手低…

这几个词像循环播放的魔咒,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是啊,自己不就是最好的注脚吗?当初接手这档口时,他想的是什么?是月入十万!是开卡宴!是泡大咖!是在四季青呼风唤雨!是当服装界的马云爸爸!可结果呢?现实像无数记耳光把他抽得晕头转向。接单量连保本都够呛,别说房租工资水电,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想约唐小米吃顿好点的饭还得掂量半天钱包!

“把梦想放低一点…本事不足…就把远方调近一点…资本不足…就把理想放矮一点…” 那篇毒鸡汤后面的句子,虽然刻薄,此刻却像冰冷的现实之水,当头浇下,透心凉。

小事…手边事…眼前事…

这些在他当初宏伟蓝图里根本不值一提的“破事儿”,如今却成了压垮他的巨山。进什么货?怎么陈列?怎么吆喝?客户砍价怎么应对?隔壁抄款怎么办?这些日复一日、琐碎又磨人的“小事”,他从来就没真正用心去琢磨过!他只顾着焦虑地盯着那个遥不可及的“远方”——月入十万、开卡宴、泡唐小米!然后焦虑,然后发朋友圈骂街,然后幻想转让档口后一夜暴富的桥段。

他仿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自己。一个不切实际的、能力匹配不上野心的、只会无能和暴怒、在现实面前节节败退的……失败者。

来源:快团团服装联盟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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