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夜里外面除了我之外,一个人也不会留,我便是想喊人帮忙,都无人应答。
本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他看上去神志不清,面色酡红,薄唇娇艳欲滴,仿佛熟透了的樱桃。
我看他如此模样,心中也猜到定是中了什么邪祟之物。
可我与他体量悬殊,任我怎么用力推他,都推不动分毫。
夜里外面除了我之外,一个人也不会留,我便是想喊人帮忙,都无人应答。
我心中暗恼,早知如此,我又何必管那什么杯子!
我整日防着自己别做错事,到头来却没防住他!
“公子!我是月芽,您清醒一点!”我拼命地挣扎着,大声喊道。
他眼里似有几分清明,喃喃道:“是月……”
“是月芽!奴婢是月芽!”我赶忙说道。
“月……”他说完,便欺身压住我,双手急切地脱尽我的衣衫。
我一记勾腿,他一声闷哼,吃痛地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我,说道:“我难受。”
我心中顿时掀起一片漪澜,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他这般谪仙的面孔,我这等凡人,又怎抵挡得住这般诱惑。
我想我此刻定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像着了道似的,不再反抗,竟任由他在我身上肆意驰骋。
床围里,旖旎绯色,颠鸾倒凤,一片春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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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整整半夜,他终于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绵长。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轻轻抱起自己的衣衫,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将他惊醒。
他若醒来,会如何待我?我心中满是惶恐。
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之前那春桃姐姐,不过是无意间碰了他的脸,便被他毫不留情地砍了双手,随后丢出去喂了狗。那血腥的场景,至今想起仍让我心惊胆战。
又或者,他会将我收在身边?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心中清楚,无论是哪种结果,对我而言,都绝非好事。
我脑子异常清醒,深知此刻必须当机立断。
我赶忙回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包袱,将那些值钱的家当一股脑儿地装进去,而后带着妹妹,趁着夜色匆匆逃离。
马车在鹅毛大雪中飞奔了一天一夜,那呼啸的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
直到这时,我才敢稍稍合上眼,可心中依旧惴惴不安。
妹妹紧紧抱着我,轻声说道:“姐姐安心睡吧,莲儿在这儿呢,有莲儿护着姐姐。”
可我又怎能睡得安稳?一闭上眼,全是他手持利剑,满脸杀意地朝我砍来的模样,那画面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我干脆不睡了,顶着那乌青的眼睑,每隔半炷香的工夫,便要回头往后面看上一眼,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莲儿看着我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哽咽着说道:“我就知姐姐这几年过得辛苦,爹娘还拿着姐姐的血汗钱肆意挥霍,全然不顾姐姐的死活。”
转而又强颜欢笑地安慰我:“姐姐放心,这雪下了一夜,什么痕迹都被掩盖得干干净净了。等会儿我们便换了马车,任谁也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我微微点头,心中稍感宽慰。
前面便是通城了,我和妹妹商议了一番,决定在此住上一晚,养精蓄锐,然后再找辆马车继续南下。
我们没有固定的目的地,只想着离北城越远越好,最好此生都不要再踏入那片伤心之地。
下马车时,衣衫里却突然掉出个玉佩。
我捡起来一看,只觉如烫手山芋一般,慌忙又丢了出去。
“姐姐,怎么了?”莲儿一脸疑惑地问道。
这……这不是霍云容的物件吗?怎会在我身上!一定是昨晚,我慌乱之中不小心带出来的。
这霍云容,当真是阴魂不散啊!我心中暗自咒骂。
我捡起玉佩,正欲再次丢得远远的,可转念一想,这东西一看便价值不菲。往后我和妹妹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不如等落脚之后,找个地方卖了换些钱财,也好应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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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那枚玉佩小心地收好,寻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客栈,暂且住了下来。
第二日,用过早饭之后,我与莲儿便打算去车铺雇一辆马车,也好继续赶路。
“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呀?快别卖关子了。”
“北城的霍家家主死了,听闻是犯了谋逆之罪,要株连九族呢!”
我心中一紧,赶忙拉住那说话的小哥,急切问道:“小哥,你说的是哪个霍家?”
那小哥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北城就那一个声名显赫的霍家,还能是哪个?”
“他……他死了?”我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自然是真的,我是跑船的,消息最是灵通。听说霍家都被抄了,产业也全都充了公!”
他死了……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我嘴里喃喃自语:“莲儿,你听到了吗?他死了!”
不知为何,眼角竟渐渐湿润了。
“莲儿,咱们不跑了。
他死了,我便自由了。”
在霍府那几年,托那人的福,我唯有做吃食的手艺愈发精湛。
我想起那人初尝我做的梅花豆腐时,那副惊喜又满足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莲儿,咱们用剩下的银子开个豆腐铺吧。我手艺好,花样也多,生意定然不会差。”
莲儿眼睛一亮,点头道:“好呀,姐姐,我听你的。”
于是,我们便盘算起来。
豆腐铺开张后,我凭借着精湛的手艺和多样的花样,生意还算不错。
一来二去,我们总算在通城扎下了根。
可一个月后,我的月信迟迟未至,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赶忙去看了大夫,才知我竟怀孕了。
这消息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那一次……
竟让我有了他的孩子。
莲儿知道我怀孕后,二话没说,拍着胸脯说道:“姐姐,以后由我来养活你们,你只管安心养胎便是。”
我见她小心翼翼地摸着我的肚子,忍不住问她:“莲儿,你可会觉得姐姐不干净?你不问我这孩子是谁的?”
她却满眼心疼地看着我:“姐姐为我深入虎口,为我遮风挡雨,下半辈子我便是姐姐和孩子的避风港。
再说,我的姐姐是最好的姐姐,我只恨那强迫姐姐的人躲在暗地里当缩头乌龟,不敢现身!”
我扑哧一笑,说道:“那人不是不敢出来,是被埋在黄土里出不来了。”
莲儿与我一同来到通城后,也变得爱憎分明,泼辣了许多。
这样很好,能护住自己便是好的。
那夜过后,我挽起了妇人发髻,对外宣称丈夫过世。
莲儿却不同意,拉着我的手说道:“姐姐,倘若如此,你日后还怎么嫁人呀?”
可我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便不打算再嫁人了。
再说人言可畏,我若未婚先孕,我的莲儿以后还如何嫁个好儿郎?
我想着,我与我的下半辈子,守着莲儿和孩子,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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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如梭,匆匆而逝。
六载光阴,竟似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我的知意,已然快满六岁了。
这孩子生得与霍云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眉眼间皆是他的影子,唯那圆润的脸型,倒是随了我几分。
我时常忆起那人模样,心中暗叹,若他换作女儿身,怕也是倾国倾城之貌。
莲儿在知意两岁那年,便觅得良人。
那郎君是个经商奇才,这些年,我们携手将豆腐铺子扩成了三家,又另开了一间糖水铺子。
日子,倒也越过越红火,如那芝麻开花,节节高。
又是一年清明至。
我如往年一般,携了知意,去给她爹爹烧些纸钱。
他虽已不在人世,可终究是知意的生父。
“娘,隔壁春花姐姐让虎子他们都不和我玩,说我是没爹的孩子,没人教没人疼!”知意忽地噘起小嘴,满脸委屈。
我手一颤,纸钱险些掉落:“知意莫听她胡说,虽无爹爹疼爱,可你有娘疼你,还有姨父姨母疼你。”
知意仍是不悦,她这性子,随了我,心思细腻,敏感多思。
往日里,我何尝没看到她看别人爹爹时,眼中那抹渴望?
我轻抚她的发,柔声道:“你爹虽已不在,可若他活着,定是极疼你的。”
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真的吗,娘?你说我爹长什么样子呢?”
我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道:“和你啊,一模一样,都是顶顶好看的孩子!”
她却忽地眼前一亮,蹦蹦跳跳地指着我的身后:“那他定是我爹了!”
“知意,莫要胡说,你爹早死了八百年了!”我忙喝止她。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那声音,一字一顿,如寒冰刺骨,咬牙切齿。
我浑身一颤,如坠冰窖,缓缓转头望去。
只见那人,如地狱使者般,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
他满眼阴鸷,盯着知意冷笑连连:“原来,坊间传言我在通城有个私生女,竟是真的。”
竟……竟真是霍云容!
我面如死灰,嘴唇颤抖:“你……你……”
他竟未死!
他此番前来,是来取我和知意的性命吗?
只见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知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忙将知意护在身后,如护雏的母鸡:“你……你别过来。”
“你怕我?”他挑眉,似笑非笑。
是,我怕。
我原是不怕死的,可有了知意,我便想活得长长久久,好护她一世周全。
我更怕,若是知意知晓,霍云容并非她心中那般慈爱的爹爹,甚至还想取我们母女性命,她该有多伤心,多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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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从未见过我这般模样。
在她眼中,我不过是个辛苦将她拉扯大的娘亲,一心只想着护她周全,绝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了她去。
这不,一溜烟的工夫,她便扑腾着那两条小短腿,朝着霍云容狠狠踢了好几脚,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着:“不准欺负我娘,你这个大坏蛋!”
只见霍云容那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袍上,瞬间多了好几个黑脚印,显得格外刺眼。
我心头猛地一紧,暗叫不好,正欲开口制止,却见霍云容缓缓弯下腰,动作虽有些僵硬,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轻轻将知意抱了起来。
“小丫头,不是说想要爹爹吗?”他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温和。
小知意瞬间被他这温柔的模样迷惑了,眨巴着大眼睛,满是疑惑地问道:“你真是我爹爹?”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霍云容。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知意腰间的玉佩,缓缓说道:“倒是这玉佩立了功,让爹爹找到了你。”
那玉佩,正是那晚我无意中带走的那个。
那时听闻他死了,我心如死灰,鬼使神差地又将玉佩留了下来。后来生了知意,她小时候总把“爹爹”挂在嘴边,我便将这玉佩拿出来哄她,没想到她竟当个宝贝似的,天天戴在身上。
“走吧,爹爹带你回家。”霍云容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宠溺。
知意高兴得小脸通红,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欢呼道:“太好了!知意也有爹爹了!”
我脚步沉重,只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心中五味杂陈。
多年未见,我竟有些不识霍云容了。
一路走来,街坊们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通城本就是个小地方,霍云容那张俊朗的脸,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只好用帕子遮了脸,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家门口站着四个黑脸侍卫,如同一尊尊雕像般,威严而冷峻。
“主子!”他们齐声喊道,声音洪亮。
“将隔壁那个叫春花的带过来。”霍云容冷冷地吩咐道,随后迈着修长的腿,大摇大摆地进了门,仿佛这是他自己家一般。
一进门,便看到莲儿和妹夫许安两人僵坐在石凳上,神色慌张,眼神中满是惊恐。
“姐姐!”莲儿见我回来,刚要开口,下一秒眼神落到霍云容和知意那一模一样的脸上时,又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我从未和莲儿提起过知意的爹爹。
他始终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我以为他死了,便想将这根刺永远埋起来,不再触碰。
好了,如今也不用我多说,谁都能一眼看出他们二人是父女无疑。
霍云容如主人般大大方方地抱着知意坐下,那姿态,仿佛他本就是这家的主人。
而我和妹妹、妹夫三人倒像是客人一般,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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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人已带到。」
那侍卫如拎着一只孱弱小鸡般,毫不留情地将春花丢在霍云容跟前。春花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你便是春花?」霍云容声线清冷,如寒夜冷泉。
春花尚不明所以,缓缓抬眼,只见霍云容通身贵气逼人,一袭华服衬得他身姿挺拔。他唇瓣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五官俊美得如同画中仙人。
春花不由红了脸,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是春花。」
她赶忙仔细将头上歪斜的簪花扶正,眉眼含羞带怯,娇声道:「不知公子找春花所为何事?」
「你哪里来的胆子,竟敢欺负我的女儿?」霍云容声音陡然转冷,周身寒意弥漫。
春花闻言,这才有些无措地看向霍云容怀里抱着的知意。待看清知意那张与霍云容如同复刻般的脸时,她直看得呆住了。
春花本就不喜欢知意,这小丫头小小年纪便容貌惊人,将她的风头都盖了去。平日里,她便教唆周围的人不许和林知意玩耍。
即便如此,她仍嘴硬道:「那又如何?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罢了。」
「那你便该死。」霍云容周身杀意骤起,如汹涌波涛,似真要立刻杀了春花。
原来,他竟将我和知意的对话都听了去,这是要给知意出气呢。
我暗道不好,手疾眼快地将春花拉到一旁,护在身后:
「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你岂能因为小孩子耍嘴皮子说的浑话就要杀她?这也太过狠心了些。」
我一顿,抬眼看向知意,只见她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脸上还满是高兴,似是很享受有爹爹替她出头。
我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再说,春花说知意没爹疼时,知意哪一次没顶回去?那小嘴伶俐得很,句句都戳人心窝子。
「你如此行事,知意往后若学了去,那岂不是成了仗势欺人的恶霸?日后还如何与人相处?」
我越说越气,指着知意道:「林知意!你给我下来!若你敢以暴制暴,我便……便罚你……不准吃饭!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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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这才怯生生地从高处下来,老老实实地站到我身旁,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跟你姨父姨母去屋里好好反省!莫要再这般顽皮!”我佯装生气地呵斥道。
转头,我又将春花送到门外,轻声说道:“春花,赶紧去寻你爹娘,莫要让他们担心。”
此时,霍云容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冰冷如霜,仿佛能将人冻住。
我一见他这般模样,原本的气势瞬间就灭了三分,刚想开口说些好听的话哄哄他。
他却抢先一步,冷冷说道:“你将知意教得很好。”
我闻言,张了张嘴,满心诧异,心想他脑子莫不是坏掉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定有蹊跷。
一路上,我绞尽脑汁地琢磨,终于想清楚他为何举止如此反常了。
他定是想抢我的孩子!
果然……
“这次来,我是来接你和知意回家的。”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眸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家?这里便是我的家,他又要带我们去哪里?
我正要开口质问,他却突然环住我的腰,凑近我的耳朵,轻声说了句话。
我顿时怒目而视,气得浑身发抖:“你真卑鄙!”
他却轻笑一声,说道:“月儿这般气鼓鼓的样子甚得我心,我就知以往那温顺的壳子下藏着一只狡黠的狐狸。”
夜里,待知意睡下后,我便将莲儿和许安唤到跟前,轻声说道:“莲儿,许安,我与知意明日就会和霍云容离开。”
莲儿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焦急地问道:“姐姐!你为何要带知意离开?可是他威胁你什么了?你莫要怕,说出来,我和许安定会护着你!”
莲儿是清楚的,当初我从霍家逃走时,是何等的狼狈与决绝。
我强颜欢笑,说道:“腿长在我身上,别人还能逼我不成?是他想带知意认祖归宗,毕竟知意是他的骨肉。”
莲儿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那我呢?说好要一直陪着我的,你和知意走了,我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她哭完,又低声道,“若是他对你们不好,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去将你们接回来!”
我心中一阵酸涩,哽咽着说道:“他是知意的爹爹,怎么可能对我们不好?你和许安好好在通城过日子,兴许……兴许日后……”
我哽咽着,没再继续说下去。日后……兴许就没了日后……可我又怎能将这些话说出口,徒增他们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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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我红肿着一双眼睛,神情恹恹地与知意一同上了马车。
他神色淡淡,开口道:“随我回皇城吧,我如今就住在那儿。”
我满心都是对妹妹的担忧,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去哪儿。妹妹不在身边,我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冷地别过头去。
那日,他在我耳边说的话,犹如毒蛇吐信,句句都是威胁:“月芽,你的卖身契可还留在我这儿呢。你说,若我报官,官府对逃奴会如何处置?你倒还能保下性命,可若官府查清你mei妹莲儿当初携你逃跑之事,只怕……”
他最是擅长算计人心,这一番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我的心里。
不过,至少知意是开心的。
这一路上,霍云容倒也不急不赶,带着我们优哉游哉地边走边玩。
给知意沿路买的小玩意儿,已经足足放了两车。知意每日都甜甜地“爹爹”“爹爹”地叫着,那奶声奶气的模样,哄得他眉开眼笑。
我瞧着他这一路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心中不禁暗自腹诽:这男人,竟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当马车缓缓停在容王府门前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他抱着知意,大步流星地下了马车,我则呆呆地站在他身侧。
直到那一声声“王爷”传入耳中,我才如梦初醒,心中暗自苦笑:兜兜转转,竟还是回到了这容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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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竟是王爷?
原来,我惧怕了那么多年,又铭记了那么多年的霍云容,竟连名字都是假的。
霍云容,他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云容,容王爷。
犹记得他带我和知意回来的那日,整个皇城都为之轰动。
容王爷归来时,竟带了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女人回来。
还有一个女娃,那模样与王爷竟有七八分相似,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极宠知意,刚一回来,那院子里便被堆得满满当当。
金银珠宝,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绫罗绸缎,如云霞般绚烂;奇珍异宝,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他说,这是给知意补上六年的生辰礼物,还有中秋、元宵等各节的礼物,一并都补齐了。
不仅如此,他还送来两个熟面孔,正是喜儿和银儿。
“月姐姐!”
她俩一见到我,便喜极而泣,拉着我的手说道:“月姐姐,这几年你去哪里了呀?那时我与银儿说好要跟着你一辈子,你却说走就走,连个音信都不留。”
我脸一红,赶忙将知意拉到跟前,说道:“这几年我什么也没干,倒是生了个娃。”
“你……你……你就是王爷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说道:“约莫是吧!”
喜儿眼神一亮,兴奋地说道:“我就说王爷待姐姐不一样!从一开始我就瞧出来了。”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那架势,眼看着就要将我说成云容心尖尖上的人了。
这我可承受不起,忙喊道:“你们快打住,莫要再说了。”
她们这才住了口,将当年的事细细说与我听。
原来,云容之前假意被贬至北城,后来又假死,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当今圣上。
“那天公子醒来,便四处找姐姐,发了好大的火,派出去好几批人去寻你。可不过半天,公子又说不找了,还将我们的卖身契给了我们,把霍府的人全打发走了。
“后来才知道,霍家犯了事,公子被关进大牢,还被抄了家。
“再后来,圣上登基后,公子便成了当朝最尊贵的王爷。
“我与银儿也被展风买回王府,得亏在姐姐身边几年,也学了个皮毛,便这般伺候着。”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年我从未得到过他的消息。
我又问道:“这几日我刚来王府,怎么没见府中主母王妃?”
喜儿笑道:“这几年王爷风头正盛,即便传闻他冷酷嗜血,可仍有不少大家女子爱慕,朝中多的是女子想嫁入我们王府呢!那些贵女们,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盼着能得王爷青睐。”
“那他为何……”
“王爷早放了话,说那些女子丑陋无比,他的妻得样样都美,不仅容貌要出众,品性也要高洁。”
“可月姐姐可知,朝中贵女哪个不是一等一的美人?我先前还奇怪呢,现在看来,王爷定是在等姐姐。
“姐姐乌发如漆,柔顺亮丽;肌肤如玉,细腻光滑;顶着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竟与往年无差;柳叶细眉,弯弯如月;一双如水般的眼眸,清澈明亮,连我都心动不已,更何况是王爷!”
“你这个臭丫头,竟敢取笑我!”我佯装微怒,作势要打她。
几人打闹着,嘻嘻哈哈,竟让我以为回到了从前在霍府的日子。
回来几日,我并未再见到云容。
听闻云容很忙,日日都往宫里跑,想必是有诸多朝政要处理。
可没过几天,知意被封郡主的圣旨便下来了。
我看着圣旨上那“云知意”三个字,这才知晓他向皇上求了恩典,让知意认祖归宗,还替知意求了封号。
不仅仅是封号,还有封地,他竟将通城一带变成了知意的封地。
说实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不论其他,他对知意是真心的疼爱,视如己出。
他还与我商量,说知意年岁渐长,要将知意送进女子学堂读书。
“我三岁时就开始读圣贤书,知意虽是女子,但多读书总是好事。女子有才,方能明事理,懂礼仪。
“你看如何?”
在通城时,我早想让知意读书,可通城地方小,女子学堂并不普及,知意也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我又怎会拒绝。
我与云容的关系也因此缓和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生疏。
23
知意晨起便去了学堂,云容差人将我唤至书房。
我原以为,他是要我做些往日里那些伺候笔墨、研磨添香的活计。
可待我进了书房,他却只淡淡道:“你且坐着便是,无需忙碌。”
我闻言,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恼怒,这算哪门子的差事?
可转念一想,他既让我坐着,那我便坐着便是。
于是,我每日便带着针线笸箩,坐在书房一隅,给知意绣些过冬的棉鞋与手衣。
今日,我正低头拆着线头,忽觉有道目光频频落在我身上。
我抬眼望去,只见云容正盯着我看,神色间似有几分古怪。
“王爷,可是有何吩咐?”我轻声问道。
他闻言,似是回过神来,却久久未语。
我只好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这个给你。”
他忽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然。
我这才注意到,桌上竟放着一只碧绿通透的玉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轻咳一声,似是在掩饰尴尬:“我见你给知意做的手衣极好,这玉簪便赏你了。你……你给我也做一双手衣吧。
“知意的是鸭子图案,你便给我绣个鸳鸯的。”
他说完,白皙的脸庞竟透出一丝红晕,似是有些羞赧。
我狐疑地看着他,心中暗自揣测他的用意,却也只得轻声应下:“是,王爷。”
后来几日,他每次回府,总会带些小物件给我。
有时是些精致的珠钗,有时是些稀奇的玩意儿。
甚至,他还会兴起,带我出去游玩一番。
我心中虽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却也只得默默承受。
想着既已应下了他的要求,那便绣一双手衣给他便是。
于是,我便想着去库房讨些上好的金丝来绣,可那官家却斜睨我一眼,冷冷道:“你这等身份,也想领金丝?莫要痴心妄想了。”
王府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
我来王府数月,云容虽将我留在身边,却从未给我任何名分。
只将我当作个丫鬟似的使唤。
近日里,满城都是王爷要娶丞相之女为王妃的传言。
这些事,我虽不曾主动去打听,却也总会传到我耳朵里来。
再说,这皇室之中,“去母留子”的事儿,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我讨了个没趣,却也并不在意。
只好用些寻常的丝线来代替金丝,给云容绣那双鸳鸯手衣。
24
待那鸳鸯手衣细细绣好,针脚密实,栩栩如生之时,云容便携着知意前往宫中赴宴去了。
我独坐于房中,心中思绪万千,打定主意等他夜里归来,将这饱含心意的鸳鸯手衣亲手送予他。
这么些时日过去,我心中积攒了诸多话语,想当面问问他,那些过往、那些情愫,究竟该如何安放。
然而,我没等到云容,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丞相之女苏景月。
她莲步轻移,缓缓步入屋内,容颜绝美,仿若天仙下凡。眼似水杏,波光流转间尽显妩媚;眼波盈盈,似藏着无尽情思;樱唇翘弯,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我不禁暗叹,好一个大美人。
“你就是云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她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敌意。
“是。”我微微福身,不卑不亢地应道。
她瞬间泪珠连连,贝齿轻咬下唇,楚楚可怜道:“你与他真的连孩子都有了?”
“是。”我目光坦然,直视于她。
她气得柳眉倒竖,扬起玉手,怒喝道:“下jian胚子,谁给你的胆子勾引云哥哥?”
我是谁?常年徒手拎两大桶豆浆,干惯了粗活之人,这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属实不是我的对手。
我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的手,反手轻轻一推,她与身边的丫鬟婆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齐齐摔了下去,狼狈不堪。
“你又是什么好货色?竟敢跑到王府来撒野?”我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她们。
那婆子恶狠狠地瞪着我,双手叉腰,大声叫嚷道:“我家小姐马上就是王府的主母,便是管教你又如何?你真以为有了一个野种,就能当主子了?”
我心中怒火中烧,扬手便是一耳光,打得那婆子眼冒金星,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你再侮辱我的知意,我便杀了你。”我目光如炬,声音冰冷,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苏景月眼眶绯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恨恨道:“我会原谅云哥哥,我会不计前嫌嫁给他!我知他那时被下了药,只将你当作了我。你不过名字与我一样带了个月字,他便把你当作我的替身,才让你有机可乘!不然,今日站在云哥哥面前的只会是我。”
我心口一滞,仿佛被重锤击中,但脸上却没露出分毫异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如此,便请姑娘真成了王府的主母再来发落我,月芽随时恭候。”
“你这个尖嘴滑舌的贱婢!就让你今日呈些口舌,待我进王府之时,便是你的死期!”她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地说道。
身后一阵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紧接着,那苏景月被人一脚踹得人仰马翻,狼狈地摔倒在地。
我一阵无奈,除了云容,谁敢对丞相之女动手?
想来那苏景月并不知晓,云容可是会打女人的。
她看清来人,一时羞愤交加,泪水夺眶而出,哭哭啼啼地跑了,那模样,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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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容上前,左手紧紧牵着我,右手拉着知意,朗声道:“走!咱们找皇兄评理去!今日定要讨个公道!”
到了皇宫,夜色已深,皇上本已就寝,却被云容这番折腾,不得不从温柔乡中起身。
我初见天颜,心中自是忐忑不安,胆怯之意油然而生。
只见云容和知意一左一右,宛如唱双簧般,你一言我一语。
云容率先开口:“皇兄,那丑八怪今日竟敢擅闯我王府,还口出狂言,要杀了月芽。若皇兄你再不管管,日后还不知有多少丑八怪仗势欺人,我又如何护得住我妻女?”
知意也急忙附和,小嘴一撇,委屈道:“皇伯伯,小时候我娘独自将我养大,受了不少闲言碎语,她为了我,都默默忍下了。现在我有爹爹了,可还是有人指着我娘骂,你就不能让我娘也享享福,偶尔骂骂别人吗?”
说罢,云容竟撩袍跪地,郑重道:“求皇兄允我妻月芽王妃之位!还望皇兄成全!”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满是震惊与感动,我不知他竟早已有了娶我为妻的念头。
皇上本就烦闷,好不容易有机会陪皇后,却被这一家子揪出来“判案”,脸色自然不好看。
“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上沉声道。
云容赶忙护着我,急声道:“皇兄莫吓着她,她胆小得很。”
皇上眉头一皱,喝道:“你给朕闭嘴!”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对上了皇上那双审视的眼。
“民女月芽,见过皇上。”我轻声说道。
皇上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冷哼一声:“不过相貌平平,我云儿天人之姿,你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将他迷得晕头转向?从回皇城起,便日日求朕许你王妃之位?”
我不卑不亢,扬声道:“民女普通至极,若真说过人之处,那便是以心待人。
“他那时在霍府,我瞧着,他定是过得极苦的。常年天寒地冻,他却总独坐在石凳上发呆。那时我想,他定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小时我与妹妹遇到伤心事也会这般,听不见言语,察不出冷暖。
“于是我便想着法子让他开心,那时虽是为了活命,却也是真心实意想公子好的。”
皇上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喃喃道:“好一个以心待人!”
云容见状,忙又牵起我的手,还想再说些什么:“皇兄……”
皇上却一摆手,不耐烦道:“今日朕累了,有何事明日再说!退下吧!”说罢,竟一溜烟跑了。
26
我们回府之时,知意已在马车中沉沉睡去,小脸粉嘟嘟的,煞是可爱。
他却忽然握住我的手,那掌心温热,不肯松开分毫。
我脸颊蓦地泛起一抹红晕,恰似天边晚霞。
今日还有诸多疑问要问他,我定了定神,从怀中取出那鸳鸯手衣,递到他面前,轻声问道:“云容,你可知这鸳鸯是何意?”
接着,我又抬手将头上的玉簪取下,放在手心,问道:“那这玉簪又是何意?”
他喉头一哽,声音略带沙哑:“我知道。”
我眉头一挑,眼中满是笑意:“那我便猜得没错,云容,你喜欢我。”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深情道:“月芽,我喜欢你,我找了你整整六年。这六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说着,他竟缓缓向我靠近,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脸上。
我瞪大了眼睛,佯装生气道:“那你说说,那苏景月可是你的老相好?我可听闻不少风言风语。”
他立刻皱起了眉,满脸嫌恶:“什么老相好,那丑八怪在我离皇城之时,便用那等下作法子想嫁进王府,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早被我识破了。后来我便瞧见女人就烦,霍府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和她一样,心思不正,尽想着些歪门邪道,都该死。”
我恍然大悟,轻拍了下他的手:“原来如此。
「那我不是替身?你可莫要哄我。」
他一脸急切,赶忙说道:“什么替身?我从初次见你,便觉得你与旁人不同,似有一股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我。后来等我深深爱上你时,你却跑了。本想追你回来,可皇兄的计划不容有误,我只能将计就计,忍痛与你分别。这一错过,就是六年。
「若不是知意身上的玉佩被人注意到了,我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你们……
「我若知……若知那时你还怀有身孕,我定要守在你们母女身边,哪也不去,好好护着你们。”
我歪着头,半信半疑:“你说的当真?”
他神色庄重,举起手发誓:“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我满意地点点头,娇笑道:“那我便做你的妻,往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第二日,皇上为我与云容指婚的圣旨一早就到了王府。
我与云容不日便大婚了,那场面热闹非凡,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婚后,云容将王府的人清理了一番,那些心怀不轨、爱嚼舌根的都被打发走了。
我知他定是气那日苏景月闯进来时,无一人拦着,让他觉得王府的守卫太过松散,也气那些下人没个眼力见儿。
我轻轻亲了下他的脸,柔声道:“相公别生气,如今也没人敢给我气受,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从前竟不知,他竟如此好色,每每情到浓时,总是缠着我,不肯罢休。
27
不过短短半年光景,我这腹中竟又有了动静。
知意知晓自己即将当姐姐,欢喜得不得了。每日从学堂归来,便迫不及待地凑到我跟前,对着我的肚子叽叽喳喳说上好一会儿话。那小模样,仿佛肚子里的孩子能听懂她的话似的。
云容更是疯魔了一般,每日夜里,都要捧着书,煞有介事地念给腹中胎儿听。
我忍不住打趣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法子,这般念着,孩子以后便能顶顶聪明啦?”
他一脸认真地说:“我听旁人说的,宁可信其有嘛,总归对孩子好。”
可随着月份渐大,也不知是不是腹中这孩子调皮作祟,我整日里心情郁郁,提不起半分精神,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有时瞧见小猫小狗,便忍不住落泪;看到树叶飘落,也觉得满心悲戚。
云容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满脸担忧地问道:“月儿,你怀知意时也这般模样吗?我特意去问了大夫,大夫说这般下去,对身子可不好。”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他道:“许是这孩子太闹腾,过些时日便好了。”
没过几天,我正慵懒地躺在榻上,恍惚间竟听到了妹妹的声音。
我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未在意。
“姐姐!”那声音愈发清晰,紧接着,便见莲儿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婴孩,欢欢喜喜地朝我跑来。
“莲儿,真是你!”我惊喜万分,挣扎着要起身。
原来,是云容悄悄将妹妹一家接了过来。
我满心感激,眼眶微微泛红,轻声说道:“谢谢你,云容。”
我想,定是我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这辈子上天才会如此眷顾我,让我拥有这般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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