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就像城东沈府的那场变故，明明是一场生死劫难，到头来却揭开了一个埋藏了十八年的秘密。
汴京城里的老人们常说，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
就像城东沈府的那场变故，明明是一场生死劫难，到头来却揭开了一个埋藏了十八年的秘密。
那个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少年，那个默默守护的木匠，还有那位云游四方的老道士，他们的命运早在多年前就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01
北宋的汴京城，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城东的沈府，青砖黛瓦，门楼高耸。沈云峰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的乌云，心里沉甸甸的。
他是汴京城有名的绸缎商人，店铺开了三家，生意做到了江南。四十五岁的年纪，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是这几天，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老爷，少爷还是不见好转。”管家低着头走过来。
沈云峰的独子沈明轩病了，病得很重。这孩子从小就体弱，三天两头的要请大夫。可这一回不一样，高烧不退，人都烧糊涂了。
沈云峰快步走进内院。房间里，他的妻子柳氏正守在床边，眼睛都哭肿了。床上躺着的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呼吸微弱。
“明轩，明轩。”柳氏轻轻唤着儿子的名字，声音都哑了。
沈云峰走到床边，摸了摸儿子滚烫的额头，心如刀割。这些天，他请遍了城里的名医，太医院的御医都请来了两位，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老爷。”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郎中走进来，“老朽想起一个法子，只是......”
“什么法子？只要能救我儿，要我的命都行！”沈云峰急切地说。
老郎中捋了捋胡须：“有一味药，叫血玉芝。此药极为罕见，更难的是，它需要至亲之血做药引，才能发挥药效。”
“至亲之血？”沈云峰立刻卷起袖子，“用我的！”
老郎中点点头，取出一个小瓷瓶：“这血玉芝是老朽祖上传下来的，只有这么一点。沈老爷，你要想清楚，若是不成......”
“不用说了，快动手吧。”
老郎中拿出银针，在沈云峰的手指上刺了一下，鲜血滴进了药碗里。药末遇血，立刻变成了淡红色。老郎中小心地把药喂进沈明轩嘴里。
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沈明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老郎中摇摇头：“看来，这血不对。”
“什么意思？”沈云峰愣住了。
“老朽也说不清，或许......”老郎中欲言又止，收拾好药箱就走了。
柳氏扑在儿子身上，哭得撕心裂肺：“老爷，明轩可是咱们沈家唯一的血脉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沈云峰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血不管用？难道真如老郎中暗示的那样......不，不可能！明轩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夜深了，沈府上下愁云惨淡。
02
第二天一早，城西木匠铺子里，陆青山正在打磨一块紫檀木。他今年四十二岁，人长得敦实，一双手布满老茧。
陆青山的手艺是祖传的，做出来的家具，那叫一个精致。可他这人太实在，不会说好听话，也不会巴结人，所以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陆师傅，沈府的屏风做好了吗？”一个小厮走进来。
“做好了，我这就给送去。”陆青山放下手里的活计，把一架紫檀木雕花屏风搬上板车。
这屏风是沈云峰半个月前定的，说是要摆在书房里。陆青山花了不少心思，雕的是松鹤延年图，寓意吉祥。
拉着板车走在街上，陆青山心里盘算着，这趟活儿能挣二十两银子，够他半年的开销了。
到了沈府门口，守门的家丁认识他，直接让他进去了。可一进院子，陆青山就感觉不对劲。往常热闹的沈府，今天冷冷清清的，下人们都耷拉着脑袋。
“陆师傅，你来了。”小翠红着眼睛走过来。
“小翠姑娘，府里这是怎么了？”
小翠抹了抹眼泪：“陆师傅，我家少爷病重，老爷正四处寻医问药呢。大夫都说，少爷怕是......”
陆青山心里一紧。他虽然只是个木匠，可每次来送货，那位沈少爷都会和他聊上几句，是个和气的孩子。
“能让我见见沈老爷吗？”陆青山突然说。
小翠愣了一下：“陆师傅，你......”
“我懂一些医理，或许能帮上忙。”
小翠眼睛一亮，赶紧去通报了。不一会儿，沈云峰就出来了。这位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富商，现在憔悴得像老了十岁。
“陆师傅，你真的懂医术？”沈云峰抓住陆青山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敢说懂，只是早年在山里遇到过一位老道长，跟他学了一些土法子。”陆青山如实说道。
沈云峰也不管那么多了，拉着陆青山就往里走：“陆师傅，只要你能救我儿，要什么我都给你！”
进了内室，陆青山看到床上的少年，眉头皱了起来。他走上前，先是把了把脉，又看了看舌苔，最后翻开眼皮看了看。
“沈老爷，可有大夫说过要用什么特殊的药？”
“有个老郎中说要用血玉芝，还要至亲之血做药引。可是我的血......”沈云峰说到这里，声音都颤抖了。
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沈老爷，我愿意试试。”
“你？”沈云峰不解。
“用我的血试试。”陆青山平静地说。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柳氏第一个反应过来：“陆师傅，你一个外人，怎么......”
“夫人，人命关天的事，试试总比不试好。”陆青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
沈云峰想阻止，可看看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陆青山在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进了药碗。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淡红色的药汁突然变得鲜红，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老郎中激动得手都抖了：“有效！有效！快，快喂少爷服下！”
药刚喂进去没多久，沈明轩的脸色就有了变化。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半个时辰后，沈明轩睁开了眼睛。
“明轩！”柳氏扑上去抱住儿子，喜极而泣。
沈云峰也红了眼眶，转身就要给陆青山跪下：“陆师傅，你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啊！”
陆青山连忙扶住他：“沈老爷，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而已。”
03
沈明轩的病好得很快。三天后就能下床了，七天后就完全康复了。
沈云峰对陆青山感激得不得了，拿出一千两银票要酬谢他。陆青山说什么都不肯收，最后只收了做屏风的二十两工钱。
“沈老爷，救人一命，不过举手之劳。”陆青山收拾好工具，“既然少爷已经无恙，我就告辞了。”
沈明轩从床上坐起来：“陆师傅，改天我去你铺子里坐坐，可以吗？”
陆青山笑了：“少爷愿意来，那是小人的福气。”
陆青山走后，沈府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柳氏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天晚上，柳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夫人，怎么了？”沈云峰问。
“老爷，你不觉得奇怪吗？”柳氏坐起身，“那老郎中说要至亲之血，为何你我的血都不行，偏偏这木匠的血能救明轩？”
沈云峰沉默了。这个问题，他这几天也一直在想。
“或许是巧合罢了。”他最后说，“那老郎中也说不清楚，兴许是陆师傅的血特殊。”
柳氏还想说什么，沈云峰翻了个身：“夫人，明轩能好起来就是福气，别想那么多了。”
话虽这么说，可沈云峰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过了几天，沈明轩真的去了陆青山的木匠铺子。
铺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陆青山正在做一把椅子，看到沈明轩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
“少爷，你怎么真来了？”
“陆师傅，我说过要来的。”沈明轩笑着说，“再说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来看看你是应该的。”
陆青山有些不自在：“少爷言重了。来，坐。”
两人聊了起来。沈明轩发现，这个木匠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见识不少。陆青山会讲一些江湖上的趣事，也会说说各地的风土人情。
“陆师傅，你去过很多地方？”
“年轻时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陆青山一边干活一边说，“后来师傅去世了，我就在汴京安定下来。”
沈明轩对木工活很感兴趣，陆青山就教他一些简单的。别说，这位富家少爷还真有天赋，一学就会。
从那以后，沈明轩隔三差五就往木匠铺子跑。沈云峰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儿子大难不死，能有个爱好是好事。
可柳氏心里的疙瘩却越来越大。她私下找人打听陆青山的底细，可打听来打听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普通木匠，无父无母，也没成家，一个人过日子。
“或许真是我想多了。”柳氏自言自语。
04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天，汴京城来了一位老道士。
老道士鹤发童颜，一身青布道袍，手持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他在城门口摆了个卦摊，上面写着“测字算命，知过去未来”。
“老道长，给我算算财运如何？”一个商人坐下来。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施主最近有一笔生意要谈，往东去有财，往西去破财。”
商人半信半疑地走了。
老道士名叫赵灵素，云游四方几十年了。他不是江湖骗子，是真有些本事的。
沈明轩这天正好路过城门，看到这个卦摊，觉得有趣，就走了过去。
老道士抬头看到他，突然眼睛一亮：“小施主，请留步。”
沈明轩停下脚步：“老道长，有事吗？”
赵灵素仔细打量着他：“小施主，贫道观你面相，近日可曾大病初愈？”
沈明轩吃了一惊：“老道长好眼力！”
“不止如此。”赵灵素捋着胡须，“贫道还看出，救你之人，与你有着不浅的缘分。”
沈明轩更惊讶了：“老道长，你说的可是陆师傅？”
“陆师傅？”赵灵素若有所思，“可否带贫道见见这位陆师傅？”
沈明轩虽然觉得奇怪，但这老道士看起来不像坏人，就带着他去了木匠铺子。
陆青山正在院子里晒木料，看到沈明轩带着个道士来，有些意外。
赵灵素看到陆青山，脸色突然变了。他绕着陆青山走了一圈，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最后长叹一声：“天意啊，天意！二十年的孽缘，终究躲不过。”
陆青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老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灵素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只是贫道要提醒施主，有些事情，该说的时候就要说，不要等到追悔莫及。”
说完，老道士转身就要走。
“老道长！”沈明轩追上去，“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赵灵素回头看了他一眼：“小施主，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缘分，叫血脉相连？”
沈明轩愣住了。
“贫道要去见见你父亲。”赵灵素说。
沈明轩虽然满腹疑惑，还是带着老道士回了沈府。
沈云峰听说有个道士要见他，本来不想理会。可听儿子说这道士好像知道些什么，就让人请进来了。
“沈施主。”赵灵素进了书房，开门见山，“贫道有些话，需要单独与你说。”
沈云峰挥退了下人，关上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赵灵素看着沈云峰，缓缓开口：“沈施主，令郎并非你亲生。”
“啪！”沈云峰一拍桌子，怒道：“妖道胡言！来人，把他轰出去！”
赵灵素不慌不忙：“沈施主先别急。二十年前，你可曾在苏州做过一桩生意？”
沈云峰听到“苏州”两个字，脸色瞬间变了。
05
沈云峰的手微微颤抖。二十年前的苏州，那是他不愿回想的往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赵灵素坐下来：“贫道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云峰强作镇定。
“那时你尚未成婚，在苏州邂逅一位女子，名叫陆婉儿。”赵灵素慢慢地说，“你们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你还送了她一块玉佩作为定情信物。”
沈云峰的脸色越来越白。
“可是你家里已经给你定了亲事，是汴京柳家的千金。为了家族的生意，你必须要娶柳家女儿。所以，你抛弃了陆婉儿。”
“够了！”沈云峰站起来，“就算有这么回事，与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赵灵素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沈施主，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云峰看到老道士手里的东西后震惊了——那是他当年送给陆婉儿的玉佩！
那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双鱼戏水的模样。玉佩的背面，还刻着一个“峰”字。这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沈云峰一把抢过玉佩，声音都在发抖。
“这是陆婉儿临终前交给她哥哥的。”赵灵素说，“她让她哥哥好好保管，说这是孩子父亲的东西。”
“孩子？什么孩子？”沈云峰瞪大了眼睛。
“你走后，陆婉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只能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赵灵素叹了口气，“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她没能挺过来。临死前，她把孩子托付给了唯一的亲人——她哥哥陆青山。”
沈云峰跌坐在椅子上：“陆青山......陆青山是陆婉儿的哥哥？”
“不错。陆青山当时也不过二十出头，又穷又没成家，怎么养活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赵灵素继续说，“恰好那时，你刚娶了柳氏不久，柳氏怀孕小产，孩子没保住。陆青山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这个消息，就......”
“就什么？”沈云峰急切地问。
“就在一个雪夜，把孩子放在了沈府门口。”
沈云峰如遭雷击。他想起来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冬夜，确实有人在门口发现一个婴儿。那孩子冻得脸都青了，哭声微弱。
柳氏刚刚小产，看到这个孩子，母性大发，说什么都要收养。沈云峰当时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所以，明轩其实是......”
“是陆婉儿的儿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肉。”赵灵素说，“陆青山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看着他，看着他在沈府长大，接受良好的教育，过着富足的生活。”
沈云峰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血救不了他？”
赵灵素摇摇头：“或许是老天的安排吧。血玉芝这种药，有时候认的不是血缘，而是缘分。陆青山对这个孩子的感情，比亲生父亲还要深。他看着妹妹为这个孩子死去，自己又亲手把孩子送走，这种痛苦和牺牲，老天都看在眼里。”
06
沈云峰坐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赵灵素已经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沈施主，贫道把真相告诉你，不是要你做什么，而是让你知道，这世上有个人，为了你的儿子，付出了一切。”
天黑了，沈云峰终于站起来。他要去找陆青山，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
陆青山的木匠铺子还亮着灯。他正在给一块木板上漆，听到敲门声，抬起头来。
“沈老爷？这么晚了，你怎么......”
“陆师傅，我们谈谈。”沈云峰的声音很沉重。
两人坐下来，沈云峰直接问：“你是陆婉儿的哥哥？”
陆青山的手一抖，手里的刷子掉在了地上。
“沈老爷，你......”
“那个老道士都告诉我了。”沈云峰拿出玉佩，“这是我当年送给婉儿的。”
陆青山看着那块玉佩，眼圈红了：“妹妹临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它。她说，这是孩子父亲的东西，要我好好保管。”
“对不起。”沈云峰低下头，“我对不起婉儿，也对不起你。”
陆青山苦笑：“沈老爷，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明轩真的是......”
“是的。”陆青山打断他，“我妹妹临终前只求我一件事，就是照顾好她的孩子。可我一个穷木匠，拿什么照顾？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陆青山站起来，走到窗边：“那年冬天特别冷，孩子饿得一直哭。我抱着他在街上转，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听说你家夫人刚小产，我就......”
“这些年，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又如何？”陆青山转过身，“难道要让明轩知道，养了他十八年的父母都不是亲生的？柳夫人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爱，你也是真心对他好。他在沈府过得很好，比跟着我这个穷舅舅强多了。”
沈云峰哽咽了：“可是你......”
“我什么都不要。”陆青山摆摆手，“能远远地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了。要不是这次他病重，我也不会......”
“所以你知道自己的血能救他？”
陆青山点点头：“那个老道士以前跟我说过，血脉相连的人，在生死关头能够感应到。我试试看，没想到真的有用。”
两个男人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沈云峰说：“陆师傅，搬到沈府来住吧。明轩需要你。”
“不。”陆青山摇头，“沈老爷，有些事情还是维持原样的好。明轩已经十八岁了，他有自己的生活。知道真相，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可是......”
“沈老爷，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明轩和柳夫人。”陆青山认真地说，“这个秘密，就让它永远是秘密吧。”
07
沈云峰回到府里，已经很晚了。
柳氏还没睡，看到他回来，关切地问：“老爷，你去哪儿了？”
“出去走走。”沈云峰坐到床边。
他看着妻子，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人嫁给他十八年，相夫教子，贤良淑德。虽然明轩不是她亲生的，可她对明轩的疼爱，比亲生母亲还要深。
“夫人。”沈云峰突然开口，“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明轩不是我们亲生的，你会怎么样？”
柳氏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就红了：“老爷，你说什么呢？明轩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他是不是我生的，他都是我儿子！”
她激动地抓住沈云峰的手：“老爷，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你别听那些人胡说！明轩就是咱们的孩子！”
沈云峰把妻子抱在怀里：“对，明轩是咱们的孩子。”
第二天，沈明轩发现家里气氛有些奇怪。父亲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母亲又特别黏着他，一会儿问他想吃什么，一会儿问他冷不冷。
“小翠，我爹娘这是怎么了？”沈明轩拉住小翠问。
小翠支支吾吾的：“少爷，我......我也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什么！快说！”
小翠被逼急了，小声说：“少爷，昨天那个老道士走后，老爷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后来天黑了才出去，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沈明轩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老道士说的话——血脉相连。
不，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父亲的血救不了他，偏偏陆师傅的血可以？
沈明轩坐不住了，他要去找陆青山问个清楚。
陆青山正在整理工具，准备出门。
“陆师傅！”沈明轩冲进来。
“少爷，你怎么来了？”陆青山有些意外。
沈明轩盯着他：“陆师傅，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陆婉儿的人？”
陆青山的脸色变了：“少爷，你......”
“她是你什么人？”
陆青山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她是我妹妹。”
沈明轩觉得天旋地转。
“那我......”
“少爷。”陆青山打断他，“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你是沈家的少爷，有疼你的爹娘，这就够了。”
“可是......”
“少爷，你听我说。”陆青山走过来，双手搭在沈明轩的肩膀上，“不管真相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是在沈府长大的，沈老爷和夫人是真心疼爱你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沈明轩的眼泪掉下来：“陆叔，不，舅舅，这些年辛苦你了。”
陆青山也红了眼眶：“明轩，你不怨我吗？”
“怨什么？”沈明轩擦擦眼泪，“您给了我两个家。沈家养育之恩，陆家血脉之情，我都不会忘。”
陆青山欣慰地笑了：“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08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沈明轩依然是沈府的少爷，依然会去陆青山的木匠铺子坐坐。只是现在，他们之间多了一份默契。
沈云峰不再提起那晚的事，柳氏也不再追问。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灵素临走前，又来了一趟沈府。
“老道长，你要走了？”沈明轩问。
“天下之大，贫道还要继续云游。”赵灵素捋着胡须，“只是临走前，贫道有句话要说。”
“请讲。”
“血缘天定，但缘分未必。有些真相，不如深埋。”老道士意味深长地说，“这世上最珍贵的，不是血脉相连，而是心意相通。”
说完，老道士飘然而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明轩跟着陆青山学木工的手艺越来越好。有时候，他会在沈府和木匠铺子之间来回跑，两边都是他的家。
这天，陆青山正在教沈明轩做一个小木盒。
“舅舅，你说这个榫卯怎么就这么巧妙呢？”沈明轩专心致志地问。
“这是老祖宗的智慧。”陆青山笑着说，“不用一根钉子，就能让木头紧紧相扣，就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走水了！走水了！”
两人跑出去一看，斜对面的当铺着火了，火势很大。
“快救火！”陆青山招呼着。
就在这时，一个孩子的哭声从火场里传来。
“我的孙儿还在里面！”当铺老板哭喊着。
陆青山二话不说，湿了块布捂住口鼻就冲进火场。
“舅舅！”沈明轩想跟进去，被人拉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火势越来越大。就在大家都要绝望的时候，陆青山抱着个孩子冲了出来。
孩子得救了，可陆青山却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中，倒在地上。
“舅舅！”沈明轩扑过去。
陆青山身上多处烧伤，奄奄一息。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沈明轩：“明轩......”
“舅舅，你不要说话，大夫马上就来！”
陆青山摇摇头，抓住沈明轩的手：“答应舅舅，好好孝顺你爹娘，不要让他们知道......”
“舅舅！”
“记住，你是沈家的孩子，永远都是......”陆青山的手垂了下去。
沈明轩抱着陆青山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陆青山的葬礼，是沈云峰操办的。虽然对外说是报恩，但沈云峰给陆青山准备的棺木和陪葬品，都是按照至亲的规格。
柳氏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丈夫和儿子对一个木匠的死这么伤心。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有些事情，不问或许更好。
沈明轩遵守诺言，从来没有把真相告诉母亲。他依然是那个孝顺的儿子，只是偶尔会去城西的木匠铺子坐坐。
铺子已经被他买下来，改成了一间书斋。里面摆着陆青山做的家具，还有那块没完成的木料。
沈云峰私下里给陆青山立了牌位，每年清明都会去祭拜。他会带上好酒，在坟前坐一会儿，说说明轩最近的情况。
春去秋来，沈府依然是汴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沈明轩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平平安安。
柳氏到老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在她心里，明轩就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有一年清明，沈明轩带着自己的儿子去扫墓。小孩子指着陆青山的墓问：“爹，这是谁啊？”
沈明轩摸摸儿子的头：“这是爹的一位长辈，一位很重要的人。”
“他是我们家的亲戚吗？”
沈明轩看着墓碑，沉默了一会儿：“是，也不是。但他永远是我们要记住的人。”
风吹过墓地，带起几片落叶。沈明轩想起老道士的话——血缘天定，缘分未必。
或许，真正的亲情，从来都不是靠血脉维系的。它存在于每一个为你付出的人心里，存在于每一份真心实意的关怀中。
那个秘密，就让它永远沉睡在这片土地下吧。就像陆青山说的，有些真相，不如深埋。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