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许之林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温馨地笑了笑,将我搂进怀里:“你怀孕了,但清明节还是得去祭拜一下。”
申明:首发头条,小说内容虚构,大家理性阅读,不要抬杠~
又是一年清明,
我熟门熟路准备好祭奠用品,准备和老公一起给他母亲去扫墓。
却得知了男友的秘密。
原来男友祭奠的不母亲,而是初恋。
他和我谈恋爱,只为了在祭奠的时候有人给初恋扫墓。
他说:“我心中的妻子,只会是晗晗。”
我冷笑:
陈晗死前恐怕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儿子吧!#小说##发优质内容享分成#
1
“还是白色吧,看着清爽。”
许之林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随手将白裙递给我。
我默默接过,脱下身上那件我最爱的青色长裙。
青色长裙孤零零地挂在衣柜里,与周围一片白色显得格格不入。
许之林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温馨地笑了笑,将我搂进怀里:“你怀孕了,但清明节还是得去祭拜一下。”
“毕竟是我母亲的墓,好吗?”
我忍住笑意,轻轻咬了咬唇。
陈晗,她知道自己成为自己男友的母亲了吗?
见我没回应,许之林微微蹙眉,不悦地捏了捏我的下巴:“怎么,不愿意?”
他总是这样,把我当他的私有物一般对待。
我轻轻环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雨后青竹味,心中的郁闷渐渐消散。
我隐藏着内心的贪恋,乖巧地回应他:“我知道,我会去的。”
许之林的演技一向出众,不然也不会成为最年轻的影帝。
如果不是我昨晚意外闯入他和兄弟的酒局,我还不会发现他的秘密。
他心里藏着那个白月光,已经藏了整整五年。
而所谓的祭拜母亲,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许之林低头吻我,像往常一样遮住了我的眼睛。
以前我以为他是害羞,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接吻。
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遮住眼睛的我,更像他心中的那个她。
许之林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满是眷恋:“老婆,你很美。”
我勾起唇角,淡淡一笑:“是吗?”
以上帝视角看这一切,真是觉得有趣。
许之林说着甜言蜜语,但我却能分明感觉到,他透过我的眼睛,在看着另一个人。
他又轻轻吻了吻我的嘴角:“我们的宝宝,肯定是最可爱最漂亮的。”
许之林蹲下身,将头贴在我的腹部,笑容让人难以捉摸:“小家伙,可别折腾你妈妈。要健健康康地长大,爸爸会保护你和妈妈的。”
他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腹部。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隐约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波动:“老婆,我们的孩子,如果是女儿就叫思晗,如果是儿子就叫念晗,怎么样?”
我听着他的絮叨和询问,悄悄把装着误诊报告的抽屉合上。
本来想和他解释的,但突然之间,我改变了主意。
2
我和许之林,是相亲场上意外的邂逅。
奇妙的是,第一次见面,许之林就直言对我心生欢喜。
我笑着打趣他,说这喜欢来得太快,像极了路边的廉价促销。
但从那以后,许之林便不请自来,悄然融入了我的生活。
早晨的早餐,他总是提前备好。
下班的归途,他总能准时出现。
我多看一眼的东西,隔天就会神奇地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这样的追求方式,对我而言并不新鲜。
但许之林,在众多追求者中,却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他从不催促我给出答复,也从不主动谈及我们的关系。
我欢笑时,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难过时,他只是默默地递上肩膀和纸巾。
六个月的时光流转,他的坚持依旧如初。
面对家人的催婚压力,我终究还是妥协了。
或许,和许之林步入婚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样,我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这五年里,许之林对我依旧如初。
只是,他那近乎偏执的控制欲,让我有些难以适应。
我的穿着、习惯,甚至口味,都得由他来决定。
起初,我对此难以忍受。
直到那个雨夜,一米八五的他,躲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害怕雷声,说曾在那样的雨夜里,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相亲前,我曾了解过他的家庭背景。
许之林七岁那年,母亲因抑郁症离他而去。
我心疼他的过往,所以选择了妥协。
许之林的话语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老婆,你觉得我取的名字怎么样?”我望着他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谎言一旦有了缺口,便如同决堤的洪水,难以收场。
“是哪个晗字?”
许之林显得有些紧张,眼神闪烁不定,“就是日字旁的晗,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能成为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你别多想。”
我沉默片刻,最终露出了笑容,仿佛一切都未曾察觉。
“你喜欢就好。”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我的感觉。
许之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老婆,我今晚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开……”
我知道,今晚是陈晗家人的生日。
我偷看过许之林的笔记本,里面记录着关于陈晗的一切。
但今晚,也是我父亲的生日。
以往每年,许之林都会找各种借口推脱,或是饭吃到一半就匆匆离去。
这让我父亲对他颇有微词,我也因此心生怨言。
我勉强挤出一丝得体的笑容:“好,注意安全。”
面对我的一再退让,许之林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和愧疚。
但他还是转身离去了。
3
我站在落地窗前,目送许之林的车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
我转头望向那扇从不让我踏入的储物间门,门上的锁看似坚固无比,没有钥匙难以开启。
换做以前,我会选择尊重他的隐私。
毕竟他说过,里面存放的是母亲留给他的珍贵遗物。
但如今,谎言已被揭穿。
开锁师傅来得迅速,但即便他手法专业,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打开这把锁。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
我定睛一看,与一幅挂画四目相对。
画中的少女清纯可人,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笑容中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我心中了然:“原来,这就是陈晗。”
储物间被许之林精心改造过,阳光透过窗户洒落,恰好照在挂画上。
周围摆放着许多玫瑰花,看来是每日更换,否则不会如此鲜艳夺目。
我不禁想起许之林每晚与我同眠共枕,却总找借口去给我倒牛奶,原来他是来这里了。
我翻开那本相册,看着那个我从未见过的许之林。
十八岁的他,脸上常贴着创口贴,与陈晗之间的每一次聊天纸条,都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少年时的爱意总是那么细腻而无声。
陈晗说她喜欢校外的红豆奶茶,他嘴上虽抱怨路途遥远,却还是趁着课间时间跑去买。
陈晗劝他不要总是打架,他生气地说自己无人能敌,却还是认真承诺以后会乖一些。
陈晗生日那天,他因故无法参加,却故作轻松地安慰她,发誓无论何时,她都是他的首选。
他甚至连夜往返两个城市,只为看着她吃一口蛋糕。
我突然想起,他从未记住我喜欢的蛋糕口味,也从不在意我讨厌的甜腻。
总是用“太忙了”作为借口。
我像是在阅读一本甜蜜的校园小说,但嘴角的笑容却带着一丝苦涩。
虽然我们是相亲认识,起初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人非草木,我也曾动过与许之林长相厮守的念头。
然而,昨晚的一切却将这颗心彻底打碎。
五年的婚姻生活,我直到现在才发现,陈晗无时无刻不在我的生活里。
这种感觉,让我感到恐惧。我合上相册,将它放在桌上。
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他们爱情的见证,是烙印在许之林心里的痕迹。
我承认,我很羡慕这份感情。但我无法接受,这份爱情是建立在我的人生之上。
如果许之林在结婚前能与我坦白,或者守着对陈晗的爱孤独终老,我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勇敢又赤诚的人。
可惜,他既胆小又自私。
我故意没关储物间的门,恶趣味地想要看看许之林发现后的表情。
4
我按照爸爸给的定位,来到了餐厅。
路过一个包厢时,我停下了脚步。
许之林对我已经越来越不上心了,连我爸爸在这个餐厅过生日都不知道。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把陈晗的父母也接到了这里。
我悄悄推开一丝门缝,看到了许之林。
他平时总是穿着沉闷正式的西装,就算在家,家居服也是成熟风格的。
我从没见过他穿这样年轻的灰色卫衣和牛仔裤,像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
他的笑容温馨如春风,正低头专心致志地挑着鱼刺。
陈父看着他,满意地笑着,眼眶却开始泛红:“小许,这些年,真是很感谢你。去年我感冒一直不好,还是你找的专家号,陪护了我好几天。我心里,也不好受。”
我不想再听下去,但眼前还是浮现出了当时的画面。
去年家里重新装修,工人不小心把水管弄爆了,满屋子都是水。
我联系不上物业,工人也跑了。
无助之下,我只能给许之林打电话求助。
我独自用毛巾堵着水管,艰难应对。
第三个电话播出后,许之林才接了电话。
“老公,家里的水管爆了。物业我联系不上,工人也跑了。你先回家吧,我怕漏水到楼下,我一个人解决不了。”
许之林是知道的,楼下那家人格外难说话。
许之林那边声音嘈杂,他似乎捂住了手机:“你先打电话给物业,我要出差几天。先靠自己解决,我相信你可以的。我这里的工作,真的很重要。”
我无奈,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挂断了。
再次打过去,是关机提示。
面对找上门的邻居,我又委屈又无助,只能无条件道歉赔偿。
冲突还是发生了,我被推搡着,最后从楼梯摔下去。
那几天,许之林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甚至怀疑他出了车祸。
直到他回来,看到我躺在病床上,才不痛不痒地道歉。
许之林将挑好鱼刺的鱼肉夹到旁边的空位碗里,满是怀念和不舍:“叔叔,你别这么说,晗晗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就算晗晗走了,你们也可以把我当成女婿。”
陈父或许也是习惯了,点了点头。
陈母看着许之林,闪过一丝精明:“小许,那你老婆……不会不高兴吗?我们都知道,你是喜欢晗晗的。”
陈母捂着脸哭:“晗晗就是……就是没福气,命薄……不然,也不会让鸠占鹊巢。”
许之林明显发现了陈母话里的曲解用词,却没开口阻止。
“阿姨,不管如何。我对晗晗,都是一心一意的。我和温馨……”
他犹豫了一瞬,然后坚定地说,“只是搭伙过日子而已,我对她自然也没什么感情。她很适合结婚,而我家只有我一个独生子,父母也都去世了,必须要留下血脉才行。”
陈母满是认同,拍了拍许之林的手:“阿姨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辈子不能相守,那下辈子,你和晗晗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许之林红了眼,抚摸着陈母递去的陈晗留下的外套:“会的,我……只会爱陈晗一个人。”
或许许之林没发觉他语气里的一丝不确信,但我听着只觉得瘆得慌。
甚至怀疑这里面的三个人,在搞什么迷信阴婚和前世今生。
5
陪我爸过完生日后,我回了家。
闺蜜李禾给我发来消息。
一打开语音就是尖叫:“温馨!你猜我看到谁了!你不要害怕啊!沈听安!就是你那个死了的沈听安!我都怀疑我撞鬼了,直到我看到他呼出的热气。”
李禾和我是幼儿园就认识的,知晓我所有少女心事。
对于我和沈听安的过去,她自然也了解。
都说闺蜜和男友是天敌。
在我为数不多的男友里,沈听安却是她唯一承认的完美。
沈听安这个名字,在校园网上出现过很多次。
根正苗红,三观很正,相貌也是顶级的。
成绩实打实的学霸,稳重又专一。
我和沈听安的恋爱,像极了小说主角。
门当户对,俊男美女,无数人艳羡,本该以幸福结尾。
前提是,沈听安没有在准备结婚前夕消失。
一消失就是一年。
再得到消息,就是他牺牲了。
我当时几次差点活不下去,整天浑浑噩噩,几乎住在医院了。
人生病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没有求生欲。
我父母绝望到了极点,甚至给我提前准备好了棺椁。
从李禾的话里我才知道沈听安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听安的父亲为抓毒贩,牺牲了。
沈听安毅然决然接过了父亲的接力棒,抛下一切,换了名字和身份,头也不回闯入毒贩的圈子,当上了牺牲率最高的卧底。
这一当,就是七年。
直到最后将毒贩一举歼灭、官方公布。
又等彻底没有威胁,才重新出现。
没人知道他吃过多少苦。
只看到他瘸了的腿,和一听到响声就高度紧张的反应。
我听着,只感觉胸口有沉甸甸的巨石快要把我给杀死。
我嗓子很疼,就像有刀子在割:“他……之前叫什么名字?”
李禾想了想,说出一个名字:“李李青山。”
我的心猛得一疼。
我和许之林的婚礼当天,算份子钱时,有一个陌生的名字包了十万现金。
当时跟记账人核对许多,他只说,那人坚持没送错。
李禾:“温馨?你没事吧?你……还放不下吗?”
我心乱如麻,不知何时挂断的电话。
还放不下吗?
我应该还放不下吗?
6
我昏昏沉沉的,只知道,第二天就是清明节了。
看着每一年都提前预定的祭奠用品,有些想笑。
不得不承认。
我为许之林付出很多,学着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以至于这双用来弹钢琴的手,都能洗手作羹汤。
为表自己的重视和决心,扫墓前我总会亲自叠金元宝和制作各种吃食。
原以为是和自己的丈夫尽孝,却不曾想,那墓里躺着的人,是丈夫最爱的初恋。
被欺骗的感觉不好受。
我静静坐在客厅,等着许之林回家。
我厌弃你瞒我瞒,所以最好说清楚。
可许之林直到凌晨都没回家,只有那一条提醒短信。
老公:“我还有事,就先不回家了。明天早上,我去接你,记得把东西都准备好不要遗漏什么,还有最重要的粉色玫瑰花。”
之前我也有怀疑过。
为什么许之林母亲的墓不肯留名字。
为什么许之林母亲最喜欢粉色玫瑰花。
可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许之林甚至打算一辈子都瞒着我,等他百年过后,和陈晗合葬,再重新给陈晗刻上‘许之林之妻’。
真够恶心的。
我第一次没回复许之林的消息。
看着桌上的鲜虾,我一股脑寄到了我家。
每一年我总要做鲜虾饼做到半夜,打虾泥打到腰酸背痛才作罢。
我拒绝过这道菜,只因为我对所有海鲜过敏。
可面对许之林的恳求和受伤的神情,我妥协了。
他总是会拿捏我,用着他逝去母亲的借口。
可原来,爱吃鲜虾饼的是陈晗。
我莫名的想发脾气。
不知是因为许之林,还是因为久别重逢打乱我内心的沈听安。
就这样麻木坐着,直到天光大亮。
许之林打来的电话响起,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我匆匆洗漱换了身衣服下楼。
7
早晨的空气总是带着些许冷意的。
我下意识想打开副驾的车门,却被许之林拒绝了。
“老婆,你坐后面吧,后面暖一些。”
又是这样,没有意外的。
五年来,许之林从来都不会让我坐副驾。
他说,要是出了车祸,副驾受伤的伤害比后座大,所以不想让我坐副驾。
我曾惊喜于他的细心。
现在却只觉得可笑。
哪怕陈晗死了,他也还是怕她吃醋。
不过我不想争论这些。
我坐到副驾,看着他准备上楼拿东西。
我冷声开口:“不用去拿了,我没准备。”
许之林怒气一下就上了头,声音前所未有的大:“你为什么不做!我明明叮嘱过你了!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他被气得眼眶通红,手都在发抖。
我静静看着他发狂的样子:“我身体不舒服,不想做。你母亲想必也不会那么小气的,就算去买些东西也没什么。”
许之林脸色很难看:“温馨……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是吗?那我之前是什么样子?”
他没回答,只能坐到主驾,将怒气放到了油门上。
他开的很快,搜索着最近的花店。
我看着他的焦急,沉默不语。
接连三家花店都找不到,他快要急疯了。
在许之林眼里,哪怕陈晗死了,他也是怕她会难过很生气的。
我打开手机,默默联系离婚律师。
没买到陈晗最喜欢的玫瑰花,许之林一路都冷着张脸。
8
抵达山下。
冷之林就扯着我往山上走,用力的程度似乎快要将我的手腕捏碎了。
我反抗着:“我不想去了。”
许之林是不解的,可更多是愤怒:“温馨,你能不能别闹了?我是最近比较忙冷落了你,可你能不能多理解我一点?就跟我上去上个香,磕个头,这是你该做的。”
我冷冷笑着:“许之林,你确定这是我该做的吗?”
许之林少见的出现慌乱,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面对我,总是有恃无恐的:“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怀孕导致你激素过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没礼貌了?”
直到现在他还在骗我。
似乎不甘心就这样忍下去,许之林朝我吼道:“她从来就不会这样!”
他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五年里,他一直觉得我比不上陈晗。
可我也恨他,既然那么放不下,为什么又要来纠缠我。
我扯开他的手,眼神里只剩下决绝:“许之林,我们离婚吧。”
许之林抓住我的手僵住,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
他更加用力的抱住我,顺着我的背做安抚动作:“对不起,对不起,老婆,是我说话重了。离婚不能开玩笑的,我以后一定好好陪你。”
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在笔记里说永远只爱陈晗的许之林,现在会对我这么不舍。
我试图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或许他也意识到我发现了什么,像是生怕一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
许之林抱我抱得很紧,呼吸特别重,夹杂着一些哭腔:“老婆,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你就跟我上去一次,就一次,以后你不喜欢来我们就不来了。”
我还是推开了他。
“许之林,你再不上去就迟到了。”
是了,之前每一次,许之林都遵守着下午三点这个时间。
必须在三点之前抵达那个墓前。
在他的笔记里,写着:“陈晗是个脾气磨人的小气鬼,但凡约定什么,我迟到一秒,她就会很长时间不理我。”
我看着许之林,看到他脸上的挣扎和犹豫。
天空中又下起了大雨。
我们出门很急,根本没带伞。
许之林看着我,咬了咬牙:“你去车上等我,我很快回来。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他转身就往山上跑,生怕慢了一秒。
陈晗,一直都是赢的。
而我们,也没有以后了,许之林。
9
我释然一笑,淋在大雨里。
许之林让我去车上等他,可他连车钥匙都没给我。
这里荒无人烟,打车更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真的怀孕了,淋这两三个小时的大雨也是够受的了。
突然关机的手机打断了导航。
我有些懊恼,无暇顾及被冷风吹来的雨雾,只一味试图修好那从来舍不得换的手机。
抬头却发现,一把伞不偏不倚遮在我的头顶。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低哑:“别淋雨。”
我浑身僵住,不敢回头。
身后的雨后青竹味太有特点,以至于刺红了我的眼眶。
沈听安将他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到我身上,动作很轻的将我贴在脸上的发丝撩到耳后。
他总是最会克制自己的情绪,或许是觉得自己应该退到安全距离。
沈听安将雨伞递到我手里后,后退几步:“对不起,温馨。”
这种带着刺骨寒意的疼痛太过熟悉。
七年前知道沈听安牺牲时,我也是如同现在这样,呼吸中都带着痛。
相对而站,我们都沉默许久。
我努力让自己没那么狼狈,控住住发抖的声音:“沈听安。”
沈听安的桃花眼失去的涟漪的春意,现在里面像是浸了潭死水。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可多了许多沧桑,彻底失去那时的意气风发。
我记忆中的沈听安笑起来是最好看的。
被暴雨很快淋湿的沈听安对上我的眼睛,他的手带着很重寒气,抬起想摸摸我的脸,却还是放下了。
我的眼泪顺着落下。
我无数次排练过若有机会,该和他说什么话。
可这一刻,千言万语只凝结成一句:“你混蛋。”
沈听安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用实感安抚我的情绪。
他还活着。
是真的,活生生的人。
看到我手上的钻戒时,沈听安一怔。
很明显的,我能感觉到他的错愕和绝望,再最后是强迫性的释怀。
“结婚了?”
“恭喜啊。”
“祝你快乐。”
10
他什么也没再问,只是让我上车后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一个个红绿灯从眼前闪过。
我靠着车窗,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车里闷着,暖意也驱散了我身上的冰冷。
直到我打了个喷嚏,他才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摸了摸我的头:“受欺负了。”
莫名的委屈冲破我的理智。
我的眼泪在这一刻,如同泄洪。
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只在沈听安面前出现过。
沈听安不知道我家在哪,所以将我送去了酒店。
沈听安总是很稳重的,此时却忙得手忙脚乱,跑上跑下买来新的衣服和感冒药。
洗了个热水澡后我情绪稳定不少。
沈听安坐得很远,身上黏腻的衬衫透出他后背上的伤痕累累。
我鼻子酸得难受,默默缩到被子里将脆弱包裹。
可沈听安一个眼神,就将我好不容易垒起来的伪装击碎。
“你……别哭……”
沈听安的手带着厚厚的茧,摩挲在我的眼角带着酥麻。
我控制不住抱住他,将他抱得很紧。
这是我从他死后,哭得最疼最疼的一次。
之前我为他哭,因为父母在,所以没办法彻底宣泄。
我忍着思念,很久很久。
久到以为我早忘了。
可原来没忘,从来没忘。
只需要沈听安出现,我就会缴械投降。
“沈听安……都怪你……都怪你……”
我知道,我不能怪他。
家国大义,比我们的儿女情长重要多了。
可我还是忍不住轻轻打着他的后背,却又舍不得,最后慢慢停止。
沈听安将头窝在我脖颈处,像谈恋爱时吵架我不理他那样。
他像是委屈巴巴的小狗,无措又难过。
沈听安的眼泪太烫,至于我疼得喘不过气。
“沈听安,你就不怕死对吗!”
他不说话,只一味把我抱得很紧。
过了许久,才哽咽:
“我不能怕死。”
“我怕见不到你。”
“可我更怕你等不到我。”
11
许之林回到家发现储物间的门被打开了。
那一瞬,他瘫软在地。
回来的这一路,他都慌极了。
许之林试图找到那个一直会守在家里等他回家的身影:“温馨……”
他格外固执,只想当这一切是场梦,可现实往往是最残酷的。
许之林曾经以为的势在必得和尽在掌握之中,出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变数。
“老婆……”
桌上的那本笔记,是他最珍惜的过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他看着只感觉是自己的罪孽。
这是许之林哭得最惨的一次。
比失去陈晗那天,哭得还要惨。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爱不爱陈晗,到底是真的爱……还是学生时期没来得及表白的执念骗了他。
比起直截了当的诀别,恍然大悟且姗姗来迟的认知更加伤人。
许之林拼命拨打那个电话,只求能接通一次。
可惜那冰冷的提示声将他整个人的温度撕碎。
他第一次知道,地板能冷到这个程度。
他爱温馨,比陈晗还要爱。
他是结婚后才像个有温度有笑容的人。
许之林看着结婚证,意识到一个越发荒唐但格外现实的事情。
哪怕陈晗还活着。
他也会被温馨所吸引。
那天的相亲,他是被最不像陈晗的那双眼睛所吸引的。
许之林颤抖着手,准备发去语音时才发现。
聊天记录里,密密麻麻都是对面的自言自语。
而他,从来都没回复过,只在需要的时候才弹去一个电话。
许之林气愤的打在墙上,感觉到拳头渗下鲜血的疼痛才勉强恢复一些理智。
“不会的……怎么可以离婚……她是爱我的……”
“一定是在生气……嗯……一定是生气了……”
他跑去了岳父岳母家,跪在大雨里只求原谅。
可惜没人理他。
直到邻居听到声音走出来:“你是温家的女婿?”
听到邻居承认自己的身份,许之林才感觉自己心里的恐惧减少一些。
“是,是我!您知道这家人去哪了吗?”
邻居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最后开口提醒:“你不知道?温家不是早就搬家了吗?你还是他们女婿呢?这都四年前的事情了。”
许之林被伤了个彻底。
结婚五年,他似乎从来没主动关心过这些事情。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一心扑在了陈晗父母身上。
许之林撑着身体站起来,想去找她,却又不知道去哪找。
他不了解她,甚至连她最好的朋友是谁,联系方式都没有。
12
沈听安抱着我很久,直到我迷迷糊糊睡着。
再次醒来。
桌上只有一张银行卡。
不用猜,我知道的。
那是沈听安所有的积蓄。
恪守规定,明知道我已经结婚的沈听安,还是留下句:“温馨,我可以是你的退路。”
我太了解他的欲言又止。
如果我过得很幸福,他大概再也不会出现了。
沈听安的爱,总是守在不远不近的线外。
许之林想让我做花。
而沈听安,他会让我去做一切我所想做的。
手机上是许之林打来的许多电话。
他应该回家了,也知道我打开了储物间的房门。
我收拾了心情,让离婚律师将离婚协议书拿给我。
签好字后,我离开了酒店。
这一路,不长不短。
结婚五年,两个人真正甜蜜的时光屈指可数。
我了楼,缓缓推开家门,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眼眶猩红,满是泪痕的许之林。
就一夜的时间,他却颓废了很多。
还没等我说话,许之林冲了过来紧紧抱住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
“温馨,我想清楚了,我爱你……”
许之林抚摸着我的脸,满是爱意准备吻上来:“我真的爱你,比陈晗还要……”
我躲开了他的亲吻,扯开距离。
还带着温热的离婚协议书被我放到了桌上,贴心的将笔压在上面。
“签字吧,许之林。”
13
许之林却突然崩溃了,哭得声嘶力竭,跪在我脚下。
这个在关于陈晗笔记里一直桀骜不驯,傲娇无比的人,此时却小心翼翼。
“不离婚,好不好?老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只要我有,我什么都给你。我的公司,我的所有,我都给。你别离开我,真的,你不离开,我什么都可以做。”
许之林跪着朝我一点点靠近,却被我冷漠的眼神逼退了刚准备牵住我的手。
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他抹了抹眼泪,看向我的肚子:“老婆,我们有孩子了啊。孩子,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才对。我不会放手的,老婆,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和孩子,你看储物间被我清干净了,我绝对不会再让陈晗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老婆……我真的……”
我打断了他,不想继续听下去。
我学着那天听到的,复述着他的话:“我答应过晗晗,除了她谁都不娶。就算真的迫于压力结婚,也会每年都带着人到她墓前伺候。在我心里,晗晗是我唯一的妻。”
我一根根掰开他因为恐惧而拉住自己的手指:“怀孕就怀孕了,爬个山就流产,也不配做我的孩子。谁都比不上早死的白月光,哪怕她对我很好,可我的心不会属于她。”
“许之林,我没怀孕,我们也没有孩子。”
“如果你不同意离婚的话,那就打官司吧。”
我将误诊报告翻了出来,放到离婚协议书上面后转身就走了。
这次,是许之林看着我的背影。
快要踏出门口时,许之林沙哑的声音响起。
“温馨,你还爱沈听安,对吗?”
我轻吸一口气,缓缓将钻戒摘下来放到玄关处:“许之林,我和沈听安的事情在结婚前都和你说清楚了。”
“我爱的,比你坦荡。”
许之林沉默了,代替的是他瘫软在地的声音。
我准备关门,又听到他轻如鸿毛没有信心的询问。
“温馨……你爱过我吗?”
我看着他因为不自信而垂下的头。
“爱过。”
“我曾经想过就这样和你有个家。”
许之林的头抬起来,眼里闪着痛苦和喜悦掺杂的亮光。
可惜,被我关上的门隔断了。
紧接着,是他心碎的哭声。
14
离婚这天,许之林还是迟到了。
他幼稚的希望,可以拖久一点再久一点。
看着他脸上冒出的胡青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我别开视线。
“进去吧。”
许之林伸手拉住了我,后是轻轻抱住我:“是我错过你了。”
他哭得难受,眼泪打湿了我的发丝。
还没等我推开,许之林就进去了。
离婚还真是麻烦,比结婚麻烦多了。
不过好在,许之林很配合。
拿到离婚证这一刻,我的心里却没得到什么真正的解脱。
许之林努力扯出笑,却舍不得摘下婚戒。
“温馨,你一定要幸福。”
“别遇到我这么混蛋的人了。”
许之林起身先走:“谢谢你,给了我家的感觉。哪怕只能是曾经,不过也够了。”
许之林逃了似的离开了。
再次得到消息,是许之林自杀的消息。
我很意外。
人死灯灭,曾经的爱恨情仇,在这一刻我竟然全都原谅了。
许之林将名下所有财产留给了我。
还托人给我送了封道歉信。
我没看,也没接受他的财产。
这样,或许才是真的放过吧。
我开了家花店,虽然忙忙碌碌却也平静祥和。
门被推开,风铃轻轻作响。
沈听安有些局促,站在我身后。
那身军装,倒是很帅气。
“现在买花,还来得及吗?”
我看着他,勾唇一笑。
门口已经挂上了休息牌:“现在买花?”
沈听安急忙开口:“就算现在从松土开始也没关系!”
他又抿了抿唇,耳尖泛红:“我会养花,我会很认真的养花。”
沈听安又开口:“其实……不是花也没关系。只要是你……是你给的。”
我将手里的小水壶递过去。
“花很难养的,要有耐心,也不能在花快盛开的时候离开。”
“不会,我再也不会了。”
文|潇月
一直在坚持写,换着花样写,总会熬出头的。[玫瑰]
来源:潇月微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