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总觉得外公的房间里有淡淡的药味，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记忆深处。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味道。

《外公的秘密》

我总觉得外公的房间里有淡淡的药味，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记忆深处。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味道。

妈妈一直保持着外公的房间原样，连床头那幅我四岁时画的歪歪扭扭的画都还贴在墙上。那是一幅彩虹，准确地说，那更像是几道杂乱的彩色线条。外公却说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彩虹，还专门找人给裱了框。

“悦悦，你说爷爷会喜欢这样吗？”妈妈每次打扫房间，都会这样问我。我知道她是在怀念外公，就像我一样。

外公是在我上高二那年走的，医生说是心脏病。那时我正是叛逆的年纪，还在为他不同意我去外地上大学的事跟他置气。现在想想，那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了。

今天是周末，我照例回家陪妈妈和继父吃饭。继父张建国对我特别好，虽然他和妈妈是在我十八岁时才结婚的，但这些年来，他待我跟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

“悦悦，你看看这是什么？”妈妈从柜子深处翻出一个旧箱子，里面全是我小时候的照片。我一张张翻看着，突然发现一个特别的细节：在我四岁那年的照片里，外公总是紧紧地抱着我，仿佛我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那时候你可调皮了，外公走到哪都要抱着你。”妈妈的语气有些异样，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的眼圈有些发红。

在照片的夹层里，我还发现了一张泛黄的医院单子，上面的日期正是我四岁那年的夏天。妈妈看到那张单子，神色突然变得慌乱，转身就走，我却清楚地看到她偷偷擦了眼泪。

那天晚上，继父喝了点酒，情绪特别激动。他看着我，眼睛里含着泪水：“你外公，是条汉子！”

我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外公。正要追问，妈妈却急急地打断了他：“建国，别说了！”

“美华，孩子都这么大了，该让她知道真相了。”继父的声音有些哽咽。

“什么真相？”我的心突然悬了起来，“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的肩膀轻轻颤抖着，继父叹了口气，给我讲述了一个我从未知晓的故事。

那是二十年前的夏天，我刚上幼儿园不久。那天放学，外公来接我，我看见一只漂亮的蝴蝶，就追着它跑。不知不觉，我跑进了一处废弃的工地。

“你踩空了，掉进了很深的坑里。”继父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发抖，“你外公看到了，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原来，外公在半空中护住了我，但他自己的胸口却被突出的钢筋划伤。当时的伤口非常深，伤及了大动脉。

“医生说，他最多活五年。”继父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但是你外公坚持了整整十二年，就为了能多陪陪你。”

“爸爸不让我们告诉你。”妈妈终于开口了，声音里满是哽咽，“他说，不想让你背负这份愧疚。他说，要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外公后来总是不让我靠近他，说是怕传染。为什么下雨天他还是坚持背着我上学，说是怕我淋湿。为什么他不同意我去外地上大学，原来是怕自己撑不了多久。

“你外公临终前让我答应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母女。”继父说着，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说，他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着你上大学。”

我找到了外公的日记，一本接一本，记录了整整十二年。里面详细地写着每一次的病痛，每一次的治疗，但更多的是关于我的点点滴滴。

“今天悦悦考了满分，开心得像只小鸟。值得，我的丫头平安快乐就值得。”

“又犯病了，但是不能让悦悦看出来。她说要给我折一千只纸鹤，说纸鹤能带来幸福。傻丫头，你平安健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医生说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没关系，能看着悦悦长这么大，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舍不得，舍不得我的小丫头……”

字里行间，全是一个老人对孙女深沉的爱，和他独自承受的痛苦。

在外公的墓前，我终于明白了墓碑上”无怨无悔”四个字的含义。

妈妈说，外公走的那天，脸上带着笑：“他说，这辈子最幸福的，就是能多陪你十二年。”

我在妈妈的烘焙店门口种下一棵桂花树，那是外公最爱的花。每年花开的时候，我就想，这满园的芬芳，外公可还闻得到？

有些爱，藏得太深，痛得太久。可那最珍贵的，往往就是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和来不及报答的恩情。

外公，您知道吗？您房间的药味，是我闻过最温暖的味道。您给我的那个拥抱，让我平安长大，可我，却再也无法报答了。

这两天我整理了许多回忆。翻出了外公珍藏的我的录取通知书，那是他生前最后一次去邮局取的信。信封已经泛黄，但外公用红纸包得整整齐齐。

“你外公那天高兴得不得了。”邮局的李大爷告诉我，“手抖得厉害，可还是坚持自己拆开看了又看，然后小心翼翼地包好。”

我找到了王婶，她就住在我们老家隔壁。二十年前那个夏天，她亲眼目睹了外公跳下工地深坑救我的一幕。

“你外公那时候身手还好着呢，”王婶说着说着就红了眼，“谁知道那一跳，要了他半条命。可他从来不后悔，天天笑呵呵地抱着你，谁问起来他就说：‘我孙女贵重着呢！’”

我开始回想起许多以前不曾在意的细节。比如外公每次咳嗽，都会躲进厕所，打开水龙头掩盖声音。比如他每次吃饭，都要偷偷往衣服口袋里塞几片药。

“你外公最怕你看到他吃药。”妈妈说，“有一次你发现他在吃药，他就笑着说是在吃糖，还非要分你一颗维生素。”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公晚年总是靠着门框喘气，却还是坚持每天接送我。为什么下雨天他走得那么慢，却从不让我自己打伞。

“那时候医生都说他随时可能撑不住，可他偏偏要坚持。”妈妈说，“他总说，多看你一眼，就多活一天。”

继父找到了当年的主治医生。那位已经退休的老医生记得外公，说这是他行医几十年来见过的最倔强的病人。

“你外公每次复查，我都劝他住院。”老医生说，“可他总说，孙女还小，不能没人照顾。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你发现他生病。”

医生还告诉我们，外公其实一直在偷偷写信给他，详细记录着自己的病情变化。他怕自己突然撑不住，没人知道该怎么照顾我。

那一叠信件现在就放在我的床头。每一页都写满了外公的叮嘱：悦悦喜欢吃什么，害怕什么，睡前一定要讲故事……字迹很工整，像是一笔一划地写下的托付。

“你外公最后那段日子，其实很痛苦。”妈妈说，“可他从来不让你知道。那天你去上学，他突然说想去学校看看。”

那是外公最后一次送我上学。他走得特别慢，一直看着我的背影。现在想想，他大概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是想多看我几眼。

我依稀记得那天回家，外公破天荒地给我买了最爱吃的糖葫芦。他说：“丫头，要好好的。”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晚，他就安详地走了。走得那么突然，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今天，我又一次站在外公的墓前。春风拂过，墓碑前的桂花树开得正盛。

“爸，你知道吗，”我轻声说，“这些年，每次我遇到困难，都会想起您说的话——丫头，怕啥，有爷爷在。可是爷爷，您怎么就舍得，这一走，就是永远……”

风吹过，落下几片桂花。我想起妈妈说的，人走了，不等于爱就消失了。那些深深浅浅的爱，就像这花香一样，永远留在记忆里。

外公，您放心，我会好好的。就像您用生命守护我一样，我也会守护您留给我的这份爱，这份深重的牵挂。

来源：娱乐小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