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何形容上海琴人气质？“海纳百川，兼收并蓄，与时俱进。”上海音乐学院教授戴晓莲这样总结。早在2020年，由她担任主编，将1855年以来各种报刊文章里关于“上海”“古琴”两个关键字的历史文献信息进行梳理、串联、编排，出版了《上海古琴百年纪事（1855—1999）

上海民族乐团青年演员在张子谦家(常熟路100弄9号)排练，左起:陈婉、张子谦、潘妙兴、郑正华、邹德荣(郑正华提供)

文 | 卢旸

如何形容上海琴人气质？“海纳百川，兼收并蓄，与时俱进。”上海音乐学院教授戴晓莲这样总结。早在2020年，由她担任主编，将1855年以来各种报刊文章里关于“上海”“古琴”两个关键字的历史文献信息进行梳理、串联、编排，出版了《上海古琴百年纪事（1855—1999）》。近日，在原书基础上，戴晓莲进一步修订完善、扩充时间跨度及内容，编写了《上海古琴百年纪事（增订版）（1855—2003）》，由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出版。这是一次近现代古琴研究领域的新探索与实践，让人们对“上海古琴”有了全新的认识。

系统梳理琴脉历史

自2003年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古琴一改冷清局面，在社会上掀起热潮。“这种巨变让我们不禁回望古琴以往那段不大为人所知的岁月。我们想要看一看，在近现代历史时期，古琴是如何传承、变化、发展的。”戴晓莲把聚焦点落在了自1843年开埠后成为古琴一大重镇的上海，以编年纪事的形式，图文并举，呈现上海一个半世纪以来古琴发展的历史变迁。

该书副主编、上海古琴爱好者李世强，业余从事近代京剧、古琴文献收集、整理与研究。“当戴老师说‘我们编一本书吧，从清朝到现在，把上海的古琴历史梳理一遍’的时候，我心中实在没有底。”李世强收集过上千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上海的古琴史料，但新中国成立之后的相关资料却没接触过。他赞同了这个提议，“我觉得完整的历史脉络才能意义全显。”

《上海古琴百年纪事（1855—1999）》将1855年以来各种报刊文章里关于“上海”“古琴”两个关键字的历史文献信息进行梳理、串联、编排，使之具有一种琴脉历史再现的效果，2020年首次出版献礼张子谦诞辰120周年。“张子谦先生的一生，是亲身参与和见证近现代上海古琴起落兴衰、变化发展的一生。”戴晓莲介绍，上世纪20年代，张子谦来到上海，并在1934年与古琴家查阜西、彭祉卿结交，被誉为“浦东三杰”。1936年，他参与创建了近现代琴史上规模最大、影响深远的古琴团体——“今虞琴社”。他的日记《操缦琐纪》，记录了1938年到1963年古琴发展的珍贵历史，为琴史研究留下了宝贵资料。

张子谦

翔实考订陈年旧事

《上海古琴百年纪事（1855—1999）》出版后得到了古琴界的关注与肯定。上海音乐学院教授萧梅评价，该书以“文字+图像”的方法记录本事，并以注释补充史事，同时爬梳报章、走访琴家、发掘资料，探玉撷英，通过史事的记录，将上海在各特定时代中古琴的“生活面貌与状态”予以充分揭示，对出生于20世纪下半叶的人来说，有一种真切的“具身感”，让人们看到了东方与西方、中国与外国、乡村与城市在古琴文化上的碰撞、交流与融合，对当下古琴乃至传统文化的保护与发展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编委会也陆续获得了更多与“上海古琴”相关的文献资料，将“增订版”文献校对、整理、出版等工作提上日程。“‘增订版’耗时4年，修订内容得到大量琴友和老师的指正和意见。而补充的内容除了新近发现的重要事件外。还将纪事截止时间从第一版的1999年延展到2003年。”戴晓莲介绍，“增订版”对相关条目作进一步补充、校勘、查证，图片从350幅增加至394幅，并增加了参考文献目录，在史料梳理的准确性方面有了极大提升，史料内容方案更为丰富，在学术规范与学术参考价值方面也作了新的拓展。

《上海古琴百年纪事（增订版）（1855—2003）》仍采用纪事体编写，按时间顺序、历史发展来叙事，读者可从字里行间领略时代的变迁、文化的嬗递，以及各个群体的琴人于自身社会阶层、经济能力及教育环境影响下，从事怎样的琴事活动等。

“一个半世纪的陈年旧事，通过在各时期各类报章的缝隙中寻觅，收集诸多的旧藏，考订翔实，其甄别之精细，工作量之巨大，实非易事，令人感佩。”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古琴艺术代表性传承人姚公白为该书作序。扬州大学教授胡斌评价，“上海是中国古琴文化发展的重镇，上海近现代古琴发展史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中国近现代古琴文化发展的一个缩影，对上海古琴史料的整理，不仅是中国琴史学术研究之必需，同时也是当代古琴传承发展的基础工作。”

琴史折射海派文化

霄窕国乐学会合奏《秋鸿》，古琴:李芷谷(《申报图画特刊》1937年5月20日)

1855年，浦城派古琴的奠基人祝桐君携家眷迁居上海，不仅在此传授琴艺，更以其卓越的琴技与深邃的琴道，成为了上海近代古琴界的一代宗师，开启了上海古琴艺术发展的新纪元。戴晓莲将上海百余年古琴历史划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为1855—1933年，第二阶段为1934—1949年，第三阶段为1950—1967年，第四阶段为1972—2003年。其中，第一阶段以1855年刊印的《与古斋琴谱》为开篇，资料以《申报》为主，兼有其他杂志和报刊。第二阶段中，大同乐社、霄雿乐社、今虞琴社，以及其他江南丝竹乐团活跃于上海的音乐生活，琴人、琴乐已经在这座海纳百川的城市中走进公众视野。

她统计每个阶段琴人在书中出现的次数，直观地把人物与事件结合起来看历史，把微小的事件与古琴艺术的发展相结合。比如，书中提及次数最多的琴人是张子谦，共427处，其古琴经历横跨第二、第三、第四阶段，一生与上海古琴同呼吸、共命运。1956年，张子谦进入上海民族乐团担任古琴演奏家，1958年受聘上海音乐学院，担任古琴教师直至1982年，培养了龚一、成公亮、李禹贤、戴晓莲等一批新中国古琴家。1966年龚一毕业，在其后第四阶段为上海的古琴音乐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戴晓莲是第四阶段的亲历者和参与者，“作为‘纪事’的主编和策划，我常常深深沉浸于那段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年代里，那些过往的琴人、琴事如同就在眼前。”

在书中，读者也能看到许多在其他琴史、论著里未见记载或信息较少的琴人。“他们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在上海琴史上留下一抹身影，汇聚起来又是一段段实在的过往。”戴晓莲说，这在客观上也证明了上海海派文化包罗万象，不舍涓流，多元并进的地域特征。这是独一无二的文化精神和文化遗产，值得当代人继续努力，传承上海古琴文化的精髓和品质：海纳百川、兼收并蓄、与时俱进。

来源：音乐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