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重症监护仪的尖锐鸣响撕裂了黑夜的沉寂,这一刻,真相如刀般剖开了我早已麻木的心。父亲早已被生活的重压、被我的无尽索取,耗尽成一具干枯的躯壳。这场横跨近半个世纪的亲情之路,从山西霍州的黄土地上悄然开始,他将自己的一切化作我人生的养分,而我,竟成了递上利刃的那个人。
重症监护仪的尖锐鸣响撕裂了黑夜的沉寂,这一刻,真相如刀般剖开了我早已麻木的心。父亲早已被生活的重压、被我的无尽索取,耗尽成一具干枯的躯壳。这场横跨近半个世纪的亲情之路,从山西霍州的黄土地上悄然开始,他将自己的一切化作我人生的养分,而我,竟成了递上利刃的那个人。
八十年代末,父亲砸碎国营矿场铁饭碗时,工友们的责骂中满是不解。谁能想到,这竟是他自我牺牲的起点?为了几罐奶粉钱,他在尘土飞扬中开着拖拉机运砂石;寒冬腊月里,他含着干辣椒驱寒,脚趾冻得发紫仍紧握方向盘,只为了能给我买那件128元的呢子外套。他说:“我闺女就得穿好看的。”那时渗血的手掌裹着破布,我却未曾懂得其中的沉重。
他开煤矿时,每天天未亮就揣两个冷馒头摸黑上山,在阴暗潮湿的井下挥镐刨挖,只为早日挖出煤炭,给我们更好的生活;后来办焦化厂,也是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更好未来”。他在黑暗中一次次透支自己,却把光明都给了我。
远嫁河北那天,那个曾扛百斤砂石的硬汉,竟在角落喃喃自语:“这么远,要是人家欺负我闺女……”当时的我只觉得他扫兴,如今才懂,那是父亲在我人生契约上,无奈签下放弃权的最后悲鸣。
婚后,当我被重男轻女的环境压迫,他毅然带着母亲挤进绿皮火车,从此成为我们家24小时待命的“万能人”:清晨去菜市场批发便宜的蔬菜;接送孩子时,生怕粗糙的手刮破孩子的裙子;深夜蜷缩在沙发上,只为第一时间热好我加班的夜宵。
儿子出生后,他们的付出更是加倍——免费保姆、专职司机、移动提款机,全年无休。2009年我在辽宁工地冻伤双脚,父亲骑着电车四处寻找茄子秧,每天守在灶台前熬煮药汤。那双布满裂口的手试水温时,比任何仪器都精准,嘴里念叨着:“不好好泡以后有你受的。”那不是责备,是刻进骨子里的疼惜。
今年三月,他执意回老家,原是要用最后的倔强,守住最后一丝尊严。5月27日凌晨的电话,带来了母亲哭腔中的噩耗——我所谓的安稳人生,不过是父亲用生命换来的高利贷。
七个多小时的车程中,记忆如碎玻璃扎进心口:洗不净煤灰的工装、深夜孤灯下的等待、病房外佝偻的身影……重症监护室里,父亲插满管子的身体早已被生活榨空。
如今站在霍州的黄土堆前,我终于明白这份爱背后的沉重代价——父亲不是无私的圣人,而是用尽一生完成了一个父亲的责任。而我这个被偏爱的“幸运儿”,终究成了他生命的共谋者。
往后余生,我都将在良心的拷问中,铭记这份永远无法偿还的债——那是一个父亲用命写下的,最深沉的爱。
来源:嘟嘟神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