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就优雅地站起身,从容地离开了。只留下周浪,那个总是温文尔雅、冷漠如冰的家伙,
咱们俩,周浪和我,已经携手走过了七年的婚姻长跑,
微信里咱们已经相互拉黑了六个年头,
有啥要紧事,咱们就通过支付宝来互通有无。然而有一天,
我突然觉得自己受够了这种生活。当我提出要分道扬镳的时候,
周浪并没有试图挽留。在签署离婚协议的那一刻,
周浪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风度。他不慌不忙地处理好了财产的分配,
然后他淡淡地说:
「你毕竟还是孩子他妈,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去吧。」
「如果你在外面觉得孤独无助,
这儿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只是轻轻一笑:
「算了吧,
那样对你那位小甜心也太不公平了。」
话音刚落,
我就优雅地站起身,从容地离开了。只留下周浪,那个总是温文尔雅、冷漠如冰的家伙,
还坐在那儿,独自沉思。
大名鼎鼎的周导,砸下五百万大洋,只为博红颜一笑,这风流韵事,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身边的新欢,据说是他电影里的一个小角色,看起来刚出校门不久,脸上还带着点稚气,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网友们纷纷议论,周导的审美是不是下滑了?
有人调侃说,你不懂,男人总是喜欢青春洋溢的。
还有人说,这女孩和周导的太太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
于是,大家纷纷感慨,看来周导和天下的男人一样,虽然表面上花心,但内心深处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妻子。
……
我看着手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自从我们互删了微信,周浪每个月就只在支付宝上给我转一笔钱——五千。
备注是生活费。
在他眼里,用五千万来逗新欢开心是值得的,而对我这个名存实亡的老婆,五千就足够了。
如果这就是爱情,那未免太荒谬了。
虽然从六年前开始,我和周浪的婚姻就已经是名存实亡。
但当我看到那个女人戴着价值五千万的粉钻时,心里还是有些波动。
不仅仅是因为金钱,还因为我想起了很久以前……
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了,那时周浪刚被赶出家门,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五千。
求婚时,他紧张地拿着一枚简单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我的手指上,说:
「商商,
等我们将来有钱了,
再给你补一个更贵的,好吗?」
后来我才知道,那枚简单的戒指也是五千块。
而那个傻瓜,宁愿一个月只吃白粥,也要把这五千全花在我身上。
可能是被五千万的数字冲昏了头脑,
我点开了支付宝,
找到了周浪的头像,
发出了这几年来的第一句主动的话——
【我的粉钻呢?】
本意是想开个玩笑,但一整晚过去了,周浪也没有回复。
整晚思绪纷乱,直到破晓时分才沉入梦乡。
正午时分,手机铃声划破宁静,管家轻声提醒我迟到了。
我翻看日程,今日恰是每月例行探访老宅、看望孩子的日子。
同时也是我每月最不愿面对的一天。
急匆匆抵达老宅,只见周熙正坐在客厅软垫上摆弄玩具。
一位年轻女子跪坐一旁,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
外人看来,她们仿佛一对母女。
我脚步一滞,认出她正是昨日新闻中的那位女士。
「你怎会在此?」我问道。
她也注意到了我,眼中突然泛起泪光——
不愧是演员出身,泪水恰到好处地落下,时机把握得妙。
恰好周浪从楼梯下来,泪水便落在了他面前。
周浪似乎刚醒,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他身穿深V领的真丝浴袍,露出的胸膛上布满了抓痕,透露着暧昧的气息。
看来他们在这方面相当合拍,我不禁出神地想。
「为何哭泣?」周浪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宽容。
「周导,」女子站起身,怯生生地望向他,「看来姐姐不太欢迎我,我还是先离开吧。」
她正欲转身,周浪尚未开口,周熙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不许走!你不能走!」
年轻女子将周熙拥入怀中:「熙熙,你妈妈回来了,我该走了。」
周熙不满地看着我:「我不要妈妈,她是个坏女人!我只要你。」
说罢,她们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我站在一旁,显得多余。
我看了一会儿,不由得主动说:「或许我还是离开比较好。」
这本是体贴的话,周浪的脸色却突然变得阴沉。
他抬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陈商,你真把这儿当旅馆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刚想回应,就看到周母站在书房门口发号施令:
「儿媳,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书房内。
周母依旧保持着她那严肃的面孔,手中转动着佛珠,目光审视着我。
「你身体欠佳,
没有时间照顾熙熙,
陈霜霜是我远亲的一个侄女,
我特意请她来照看熙熙,
你有何看法?」
我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原来她就是陈霜霜,这名字和我还真有点相似。
周母点头,继续说道:
「至于你,
连丈夫和孩子的心都抓不住,
这世上最无用的女人莫过于你。」
我低头顺从地回答:「您说得对,我确实无用。」
过往的经历让我明白,与周母争辩毫无意义。
顺着她的话自我贬低,反而能少吃些苦头。
但我没想到,周母接下来的话——
「今晚你和周浪同宿西厢客房,你要抓住机会再生一个,以后熙熙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难以置信:「熙熙不就够了吗?」
「还是再生个男孩更好。」周母说。
「既然如此,
那陈霜霜不也能生吗?」
我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
「只要是周家的血脉,
谁生的又有何妨?」
「她……」
周母一时语塞,目光闪烁,
「她不行,
而且你现在还是周浪的妻子,
我们家的儿媳,
这是你的责任。」
我本应回答「我知道了」,却脱口而出「我不要」。
「啪——」
五小时的光阴悄然溜走,我步出书房,右边脸颊上的红印儿还未完全消退。
心里默默哀叹,这种冲动的反击,真是自找苦吃。
明明已经反复证明过,为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
夜色渐浓,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不会等我了。
肚子却还在不争气地咕咕作响。
正当我准备出门告别,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妈妈”。
我一愣,只见周熙抱着个兔子布偶,静静地站在门边,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赶紧捂住左颊,蹲下身子,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熙熙,你吃饭了吗?”
周熙盯着我看了一会,突然将手中的兔子布偶扔进了垃圾桶。
“这么可爱的娃娃,怎么舍得扔掉呢?”我轻声细语地说,“要学会珍惜哦。”
“太难看了,”周熙撇嘴道,“我才不想要呢。”
我无言以对,手工活确实不是我的菜,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有些歪瓜裂枣。
“你不许赶走霜霜阿姨。”周熙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我一直在想,如果……如果霜霜阿姨能成为我的妈妈就好了。”
她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我:“总之,你得记住,如果霜霜阿姨离开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话音刚落,她一甩马尾辫,轻盈地跑开了。
我在门口蹲了好久,感觉自己像是一块僵硬的木头。
仿佛灵魂出窍,在半空中俯瞰着自己的躯壳。
我是怎么站起来,怎么走出老宅的,记忆模糊。
在路边等车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周浪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上车。”
周浪带我来到了我们常去的那家面馆。
面馆的老板娘认出了我们,热情地招呼:“还是老样子,两碗阳春面?”
周浪摇了摇头:“一碗就够了。”
我低头吃着面,周浪接了个电话:“陈霜霜,怎么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脸上——周浪似乎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嘴角微微上扬,
眼神专注而柔和。
以前他也曾这样温柔地看着我。
但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相互对视的目光也越来越冷淡。
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少年,仿佛只是一场梦。
我曾多次怀疑,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错?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依旧有着那份温柔,只是,不再是对我。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疲惫——
我在想,这样的婚姻,坚持到现在,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一想到这个,我就像被抽空了气力,连手里的筷儿都拿不稳了。
心里头有种想哭的冲动,但面对现在的周浪,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
我本想笑一笑,可转眼间,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鼻涕和眼泪一起滴进了热腾腾的汤里,连带着面条也沾染了咸味。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为何陈霜霜哭泣时,却不见她流鼻涕呢?
一张纸巾递到了我的眼前。
周浪已经结束了通话,眉头紧锁地看着我:「是不是妈妈又让你受委屈了?」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你可以对她说不,没必要每次都让自己显得那么无助——」
我泪眼朦胧,
却异常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周浪,
其实你那时候说的对,
如果我们从未相识,
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周浪显得有点困惑:「你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又想什么了?」
我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用力擦了擦脸,终于说出了心里反复默念的话。
「周浪,我要和你离婚。」
要是有人在十年前跟我说,我跟周浪最终会成天看对方不顺眼,我铁定不信。
自打我爹走得早,我妈也跳河了,我就再没个家。
我的宋年,就是一串串在亲戚家漂泊的记忆。
生活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担心哪一天,就会被送走。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我,说真的,可爱不起来。
进了电影学院,我遇到了备受追捧的周浪。
我真搞不懂,学校里那么多美女,他怎么就看上我了。
只知道,初恋的感觉,甜得不得了。
但是,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第一次跟着周浪回他家过年,
屁股还没坐热,
他爸妈就把我买的礼物,
连同我们俩一起赶出了门。
「你要是非要娶她,我们就当你没出生过。」
我站在寒风中,彻底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周浪倒是很淡定,
「天生的控制狂,
什么都想替我做主。」
他看我脸色不对,马上挠我腰上的痒痒肉。
我忍不住笑了,急忙躲开他的手,差点摔进雪里。
「别理他们,」
周浪紧紧握住我的手,
大大咧咧地说,
「他们是我爹妈,
但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只要我愿意,
哪有父母拗得过儿子的?」
巷子里积雪厚厚,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喜气洋洋的窗花和对联。
我和周浪走在雪地上,
天上的雪花慢慢落在我们头上、眉毛上、睫毛上……就像两个活生生的雪人。
明明无家可归,但我们对视一笑,都指着对方大笑。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浪把我背了起来。
我担心地说:「我还是下来吧,别让你摔了。」
周浪不肯:
「就你那小身板,
要是鞋子湿了,
肯定感冒。到时候,
还不是得我照顾你?」
「再说,」他嘀咕着,「背自己心爱的女人,天经地义。」
我被他说得脸红了,他却转过头,朝我坏笑:
「你努点力,过几年再给我生个小的,看他们还敢不敢把我们赶出去。」
我羞得推了他一下,结果我们俩都滚进了雪地里。
最后,感冒的竟然是周浪。
我们在宾馆里度过了整个假期。
大年夜,周浪吃了感冒药,还是烧得迷迷糊糊。
我把湿毛巾放在他额头上,希望体温能快点降下来。
但是体温一直不降,我急得快要哭了,虽然不信神佛,也忍不住合掌祈祷:
「老天爷,
各路神仙,
不管你在哪儿,
只要你能让周浪好起来,
哪怕你把所有病痛都转到我身上,
我也愿意。」
……
到了半夜,周浪的烧真的退了。
我累得趴在床边,直接睡过了整个除夕。
很久以后,周浪告诉我。
半夜醒来时,
他看到我熟睡的脸,
听到我均匀的呼吸,
那一刻他决定,
这辈子,
除了我,
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那你要是出轨了呢?」我问他。
周浪看着我,很认真地回答:「各路神佛在上,那就让那个出轨的周浪,这辈子没有好命。」
没有爹妈的撑腰,我们刚成亲那会儿,我和周浪穷得叮当响。
周浪当年选择导演系,全因他老爸周行之是圈内有名的大导演。
他从小就在电影的世界里浸淫,对电影自然也是情有独钟。
但自从周浪跟家里闹翻,周爸爸就在行业里放话,禁止任何公司招他。
周浪在影视圈里找不到工作,
只能白天干体力活,
夜里加班加点,
偷偷摸摸地写剧本,靠着卖剧本的钱维持生计。
我虽然学的是表演,但也没人敢用我。
最后,我也只能去便利店上夜班。
下了班,我就把店里快过期的食物免费带回家,跟周浪一起分享。
虽然物质生活贫乏,但我从小就穷,这对我来说不算啥。
反倒是周浪,从小养尊处优,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随着周浪剧本的稿费逐渐上涨,
我们的生活也慢慢有所改善。至少,
每周能享受一次火锅,
买菜时也不必再斤斤计较。
不久,我怀孕了,十个月之后,熙熙出生了。
周浪非常高兴,但他总是对着电话发呆。
我知道,他想告诉父母这个喜讯。
但他放不下面子。
我偷偷搞到了周爸爸的电话号码,趁周浪睡着时,拨通了电话,告诉了他们孩子快要满月的消息。
正在邻省拍电影的周行之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立刻说要来看孙女。
我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电话,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无尽的痛苦。
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周爸爸在来的路上,与一辆逆行的车相撞。
不仅瞬间起火,还被撞下高架,最终车毁人亡。
当我们赶到殡仪馆时,我仍然不敢相信,这种只有在新闻里才会看到的悲剧,竟然真的发生在了我们身上。
我和周浪跪在灵堂前。
周妈妈走过来,没有说任何话,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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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躲开,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应得的。
“都怪你,
”周妈妈空洞地看着我,
“我的儿子,
因为你不听我的话。我的丈夫,
也因你而死。”
她看着我,声音颤抖地质问我:“你……你到底跟我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愤怒至极,还想继续打我,但被周浪紧紧拉住了。
灵堂里回荡着她悲痛的哭声,周浪红着眼睛抱着她,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他没有对我说一句话,一个字。
这比周妈妈直接骂我还要让我难受。
繁琐的葬礼结束后,所有来吊唁的人都走了。
那天也是周浪的生日,我小心翼翼地为他煮了一碗长寿面。
周浪看着那碗面,
直到面汤都凉透了,
他才动了动眼珠,
平静地,
半开玩笑地,
对我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陈商,如果当初,我没遇见你就好了。”
面儿上的面条儿都凉了,我这就撂下筷子。
周浪瞅着我,眼神里有点儿意外,又有点儿不意外。
“决定了?”他这么一问。
“欠你们家的那些,这么多年,我也都还上了。”
终于把心里憋的话说出来了,
我说话的调调都轻松了不少:
“再说了,
不是还有一大堆人眼巴巴地等着当周导夫人嘛。”
“行。”周浪就回了这么一句。
他站起来,跟有鬼追似的,急匆匆地离开了面馆。
等冷静下来之后,我就给周浪打了个电话,客客气气地又谈了谈领离婚证的事。
离婚协议谈得挺快的。
“你不要熙熙了?”周浪问。
“跟你在一起,对她更好,”我说,“再说了,她也不想跟我。”
律师把财产一分,民政厅的人一盖章。
到这会儿,我跟周浪,法律上就没半毛钱关系了。
可能是要分开了,周浪身上那些硬邦邦的刺儿,好像都软了。
他沉默了老半天,小声说:
“陈商,你是孩子她妈,以前那些事儿……就算了。
“要是在外面过得不开心,老家还给你留着个房间。”
我站在那儿愣住了。
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了周浪的一句宽恕。
可是,这话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啥意义了。
我笑了笑:“算了,对你那个小甜心不公平。”
“再说,我信我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说完,我就站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大厅。
周浪还坐在那儿,好像在瞅我,又好像在发愣。
我离开了曾经的窝,好久不见周家人的面。
歇业太久,重返岗位时才体会到求职的艰辛。
网上浏览职位,周浪和陈霜霜的新闻比比皆是。
要么是陈霜霜陪他看比赛,要么是两人同游日本。
照片中的周浪似乎更瘦了,眼神更加犀利和忧郁。
陈霜霜总是紧贴着他,满脸的敬仰。
微博上有人指责陈霜霜插足,她直接回应——
【不好意思,周导目前单身。】
过去的朋友都震惊地来问我,我一一回答:
【对,我和周浪已经分道扬镳了。】
他们都觉得遗憾,只有一位旧友问我:
【那你现在忙什么呢?】
我回复她:【在找工作,但没头绪。宋念,有什么好介绍吗?】
宋念得意洋洋地回复:
【我就知道你会问。
【你呀你,
就是太早被周浪迷了眼,
又早早当了妈,
不然怎么会一直只是周浪的影子呢?
【以后,
你就跟着我混,
那些情啊爱啊男人啊,
都是不靠谱的,
哪有权力和金钱握在手心里实在。】
……
看着宋念发来的长文,我忍不住笑了。
宋念和别人合伙经营的,是一家影视制作公司。
我加入后,成了宋念的助理。
每天几乎都要加班,尽管和老板是老友,但我也不想敷衍这份宝贵的工作。
七夕那天,公司里好多人都收到了伴侣送来的花。
我本以为这些甜蜜,与我无关。
直到我接到一个电话。
我以为是订的外卖,随意让他放在前台。
但他坚持,说东西太珍贵,必须我亲手接。
我没想到,送来的不是外卖,而是一枚戒指。
黑色的丝绒盒子,里面是深红色的丝绸,中间躺着一枚粉色钻戒。
在日光下,它的切割面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礼盒里没有任何留言。
但我心知肚明,送礼的是谁。
我将礼物放回,让来人带回去。
又过了几个小时。
沉寂已久的支付宝发来消息:【你不是想要吗?】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一会儿,回复道:
【我现在不想要了。】
对方迅速回了一个字。
【呵。】
我没再回应,顺手将周浪最后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在给宋念当了三个月的助手之后,我终于获得了正式员工的身份。
宋念对我提出了一个问题:
「商商,
咱们以前是好伙伴,
但看你好像对我指手画脚的一点也不介意,
现在每天就知道让我东奔西跑的。」
我正忙着做PPT,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说:
「说到指使,好像每次都是你去前台帮我拿外卖的吧?
「而且,你不是为了让更快地融入团队,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敌意,才让我从基层做起的吗?」
宋念笑了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简直没理由不给你升职了。」
我好奇地问:「你要给我升到什么位置?」
「不是升职,是推荐你去A级网剧试镜一个反派角色,算是女三号,我有推荐权。」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参加面试?」
宋念轻声一笑:
「也不是不可能,
但以前你在学校里专业课成绩总是第一,
我对你没有任何疑虑,
而现在的你……」
她调皮地瞥了我一眼:「还懂得怎么表演吗?」
「我保证,面试时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面试安排在了一周后。
我没想到,在面试现场会遇到陈霜霜。
她看到我时,也显得很惊讶,然后转了转眼珠,和面试官耳语了几句。
当我得知面试没通过时,我感到很失落,但宋念似乎并不在意。
「不过是一部小网剧,这种机会以后有的是。」
有一天,和宋念一起外出用餐时,我偶遇了那部网剧的导演。
趁着他去洗手间的空隙,我在走廊上截住了他。
其实也没说太多,只是自荐了一下,表达了想要合作的愿望。
导演只是随意地应了几声,把我的名片随意地塞进衬衫口袋,然后返回了前厅。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我回头一看,周浪正站在门口洗手。
镜子里,他的身体静止不动,但他那冷冽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我。
「与其求他,不如求我。」
我没有回应,转身就想离开。
但衣服的帽子突然被周浪抓住。
他看着我,阳光透过窗户的栅栏照进来,让他身上的冷漠气息有所减轻。
那一刻,他不像是那个和我有过婚姻的周浪,反而更像是大学时期,我们刚刚相识的那个周浪。
「商商,」周浪轻声说,「你把我微信加回来,我给你一个女主角的角色,怎么样?」
我感到困惑,一把抢回帽子,回了他两个字:
「疯了。」
我投了一大堆剧组的简历,但好像石沉大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三个月之后,
那个当初把我拒之门外的导演,
忽然间给我来了个电话,
问我:「有个角色,你感兴趣不?」
就这样,我总算有戏可演了。
可到了现场,我才意识到,这戏的女主角居然是陈霜霜。
至于我嘛,就是她的贴身丫鬟。
开场就是女主发现丫鬟背叛了她,然后狠狠地给了丫鬟一巴掌。
说实话,光听这剧情,就知道这剧有多烂多狗血。
我甚至怀疑,陈霜霜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给我这个角色,还加了一场这么老套的戏。
但合同已经签了,现在反悔,那我以后就别想在这行混了。
再说,不就是挨打嘛。
我低着头,心里冷笑,以前,被周母打的次数还少吗?
这场戏陈霜霜NG了十几次。
打到后来,我的脸都肿起来了。
她捂着嘴,
眼睛瞪得老大,
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我:
「姐姐,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戏好,
你不会怪我吧?」
我没漏掉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得意。
叹了口气,我对她说:「其实你让我有点失望。」
她一脸疑惑,咬着嘴唇看着我。
我没告诉她,如果你真的要害一个人,就别留下任何把柄。
这种漏洞百出的手法,太粗糙了。
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周母教出来的人。
回到公司,宋念看到我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听完我的遭遇,
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陈霜霜这个剑人,
真是欺人太甚!你就任由她打?」
「我提前让人录了视频。」我说。
宋念赞许地看了我一眼:「那这顿打就没白挨,还算聪明。」
……
没多久,
那些营销号就开始疯传一段视频,
标题是【知名女星陈某某,
在片场多次扇打临时演员】。
视频里,我的脸打了码,陈霜霜的脸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陈霜霜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名声,这下更糟了。
而我的身份也很快被扒了出来,
连带着我和陈霜霜、周浪之间的恩怨,
也被网友们挖了个底朝天。
作为原配,我自然站在了道德高地。
大家越讨厌陈霜霜和周浪,就越同情我。
原本找陈霜霜的节目和代言纷纷解约,不再跟她合作。
周浪因为是导演,最近又没新电影上映,所以影响不大。
换句话说,借着周浪和陈霜霜的热度,我短暂地火了。
很多小剧组甚至综艺节目,都开始向我抛出橄榄枝。
但最重磅的,还是宋念给我带来的剧本。
「女主角是你,你愿意的话,明天就能进组。
「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
导演……是你前夫周浪。所以,
商商,
你想清楚,
愿不愿意接这部戏。」
我把剧本带回家看了一整夜,第二天告诉宋念——
「我喜欢这个角色,我决定接。我只有一个问题,选我做主角的,是周浪吗?」
「如果是他,你就不演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
艰难地说:
「如果我有很多选择,
我会拒绝,
但现在我没有选择,
所以我接受。」
「不错,能屈能伸,」宋念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陈商,你真的比以前更能忍了。」
我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宋念接着说:
「但选你的人,
是我。我给剧组投了五千万,
以后有我做你的后盾,
谁也别想动你。」
我愣住了,
这么多年来,
我收到的善意太少,
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回应。
想说的很多,最后只能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她。
宋念却狡黠地笑了笑:
「别太感动,
我本质上还是个商人。你好好演,
这部电影,
至少有80%的机会大爆。」
尽管我们工作上是搭档,但我和周浪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和谐,就像是两个舞者在舞池中默契地旋转,却从不触碰对方的指尖。
周浪好像总是有话要对我说,但每次看到我的表情,他就像乌云遮住了太阳,默默地转过头去。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三个月转瞬即逝。直到拍摄的最后一天,我们准备拍摄一场吊钢丝的戏份——
或许是工作人员的失误,或许是命运的捉弄,
当我要降落的时候,
那根钢丝突然“咔嚓”一声,
竟然在空中断裂。
我突然感到失重,耳边响起一片惊呼。
我感觉到有人接住了我,但我只记得左腿撞击地面时那钻心的痛,随后便陷入了黑暗。
我在梦中游荡。
先是梦见周浪,他坐在椅子上,对着那碗已经冷却的面条,笑着对我说。
“陈商,如果当初,我们没有相遇,那该多好。”
接着是女儿周熙,她抱着玩偶,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我。
“如果……如果,霜霜阿姨是我妈妈就好了。”
无论我怎么呼唤,周熙只是甩着马尾,蹦跳着离开了。
……
过去的人们和事情,像快速播放的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间灵堂。
父亲躺在棺材里,身下铺满了纸钱和塑料花。
温暖的泪水不断地从上方滴落,打在棺材的木板上。
母亲站在我身后,一边强忍着泪水,一边用力地握着我的肩膀。
她在哭泣,因为她成了一个寡妇。
而那时只有六岁的我,还不懂这一切。
葬礼结束后,母亲默默地离开了家。
我被留在了那破旧的房子里,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没有食物,没有衣物,每天只能在垃圾堆中寻找生存的希望。
半年后,我变得又脏又瘦,但我终于等到了母亲的归来。
可是当她看到我,脸上并没有喜悦。
反而崩溃地问我:“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为什么非要等我?”
我很害怕,蜷缩在桌子下面,不敢出来。
母亲看着我,突然拿起了厨房里已经生锈的刀,含泪说——
“商商,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生下你,会不会更好?”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被遗弃的。
那些曾经亲近的人,要么希望我消失,要么希望我从未来过。
没有人真心爱过我。
即使是短暂的爱情,最终也只是一场梦,很快便消散。
我被忽视,被遗忘,从未被人期待。
如果这个世界让我存在,只是为了体验命运的苦难。
那么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母亲举起的刀,我露出了期待的微笑——
“妈妈,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我的意识即将消散,我不再挣扎,任由思维化为光点,逐渐消散。
耳边却隐约传来歌声。
那是一个女人悲伤的歌声,像是很久以前,母亲抱着我唱歌——
【轻轻的一阵风啊。
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啊。
暂时停下来。
海上的浪花开放啊。
我才到海边来。
原来你也爱浪花。
才到海边来……】
她明明想要结束我的生命,但她看着我的眼睛,却充满了爱。
我心中充满了悲伤,但脑海中突然清晰起来,浮现出一张带着笑容的脸。
宋念。
她还在等我。
她还给了我五千万。
她没有放弃我。
那一刻,我体内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
周浪就趴在我的病床边,看起来是累坏了,眼睛下面挂着淡淡的黑眼圈。
我轻轻一动,正打算按响床头的呼叫按钮,周浪却突然睁开眼睛,帮我按下了。
他按完,就那么静静地盯着我——
「陈商,找我帮忙,真的那么难吗?」
「你怎么在这?」我问他。
「你从吊威亚上摔下来后,我立马报了警,」周浪声音沙哑地说道,「警察已经把幕后的家伙揪出来了。」
「是……陈霜霜,她贿赂了工作人员,她太天真了,我替她……向你道歉。」周浪说。
我摇了摇头:「不是陈霜霜。」
周浪还想说些什么,我指了指门口:「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想休息。」
他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
「那是谁?」
我看着他,然后转开了视线:「跟你没关系。」
周浪看着我,突然情绪失控,一脚踹向病房的门:
「是,是跟我没关系,你都快没命了,跟我也没关系吗?
「陈商,有时候我真想看看你的心脏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是,我爸是因为你去世的,但我有埋怨过你吗?
「你把我微信拉黑,还换了家里的锁,我是结婚了,但我还没成鳏夫。
「这么多年,你尽过妻子的责任吗?你关心过我,知道做你丈夫有多难吗?」
……
我沉默了一会儿:「周浪,当初是你向我求婚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吗?」周浪冷笑,「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满腹怨气地冲出了房间。
我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中午,周浪又面无表情地提着饭盒进来。
他一言不发,却小心翼翼地打开装满食物的盒子。
「谢谢你。」我还是说了出来。
进来换水的护士瞥了我们一眼,笑着说:「你们夫妻感情真好啊。」
「谢谢你。」周浪说。
「我们离婚了。」我同时说。
周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护士感觉到气氛不对,换完点滴就匆匆离开了。
我以为周浪会生气,但他只是低下了头,好像一直在硬撑的腰杆突然就垮了。
「商商,我……以为你真的会永远离开我。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只要你还能健康地在我身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他看了我一会儿,认真地说:「你看,和大学时候比起来,你现在瘦多了。」
「商商,」他转过头,声音突然变得哽咽,「其实,嫁给我那些年,你也很辛苦吧?」
「我错了,这些年来,我只看到了自己的痛苦,却没有注意到你的痛苦并不比我少。
「过去的事,
我知道无法改变了,
但未来还有很多年,
能不能……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用我的一生来弥补过错?」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病房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周浪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你不愿意吗?说到底,还是因为爸爸的死……你一直在怪我。」
「怪我什么?」我轻声问。
「怪我对你发火。」
「原来你也知道啊,」我笑了,「其实你一直知道,你那时候是在把怒气发泄在我身上啊。」
我把「迁怒」两个字加重了语气,突然转过头,掩饰自己的愤怒。
那夜,周浪目光落在那碗寓意长寿的面条上,吐出了那句宁愿从未与我相识的话语。
我愣在当场,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
要是我没拨那个电话,
要是我没向他透露关于孩子的消息,
周行之就不会在那个夜晚归来。
周浪的父亲,婆婆的伴侣,也就不会撒手人寰。
我被深深的自责淹没,呆若木鸡地站着,心里无数次反问——
为何遭遇车祸的不是我?
从那以后,无论周母怎样发怒,怎样对待我,我都默默承受。
不管怎样,周行之的命,我欠了他们家。
但我万万没想到,周母竟然要带走周熙。
我紧紧抱着女儿,死活不放,但周母带着几个亲戚,硬生生地把周熙夺走了。
我泪眼婆娑地拨通周浪的电话,
我说:
「她要我偿还什么都可以,
但周熙不行,
她还那么小,
怎能离我而去?」
电话那头,周浪沉默良久,最后他说——
「你虽然失去了女儿,
但她也失去了丈夫,
更何况你并未真的失去女儿,
她却真的失去了丈夫。带着周熙,
只是给妈妈一点未来的依靠,
难道这也不行吗?
「如果你想看周熙,
随时都可以回老宅,
但是陈商,
你已经让我失去了爸爸,
能不能不要再让妈妈离我而去?」
……
每重复一次周浪当初对我说的话,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多亏了这些话,那阵子,我每天都要吞下无数治疗抑郁的药物。
「每次回想起来,我都感到,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为何不去死呢?」
周浪仍旧呆呆地看着我。
我接着说:
「后来,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一句话。
「她说,
人与动物的一个重要区别,
在于自我意识。对自己有正确的认识,
并且能看到自己的价值。换句话说,
你能给自己下定义,
并且真心喜欢这样的自己。当你排斥自己的某些方面时,
实际上是在破坏自己的心理结构。只有自尊,
才能真正支撑你的生命。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再让你们的声音充斥我的耳畔,我真的会走向绝路。
「我渐渐清醒,
周行之的离世,
并非我的过错,
你们也不应该责怪我,
更不应该以此为由伤害我。
「而你,周浪,你现在再怎么反省,也抹不去当初给我的伤害。
「我不会原谅你,不仅因为我有权利不原谅,也因为我不想再贬低自己。
「秦霜霜只是一个工具,你既然想要改变,那就不要再伤害下一个人。
「我的话到此为止,请你离开吧。」
周浪僵硬地站起身,
他对我说:
「我和秦霜霜……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只是你对我那么冷淡,
我想激怒你,
哪怕这样也比被你无视要好。」
我摇了摇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夜幕降临,宋念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到这里。
她堵住了病房的入口,周浪因此没能再踏进一步。
我在病房里静养了两个月,最后一次体检显示,我幸运地没什么大问题。
“有几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宋念对我说。
首先,电影的初剪版已经完成了;其次,秦霜霜因为企图谋杀,被判了三年。
秦霜霜被判刑后,她慌了神,把一切都在牢房里吐露了出来。
包括六年前周母在丈夫周行之的刹车上做了手脚,导致他车祸身亡的事。
宋念看着我,突然问道:“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了,一点都不意外?”
我确实早就知道了,但知道的时间并不长。
因为周母在卧室里睡觉时,曾多次呼唤周行之的名字。
那不是妻子对丈夫的思念,而是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这也是我下定决心离婚的原因之一。
我以为自己是在为自己赎罪,却不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误会。
秦霜霜的供词让外界都知道,周行之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周母被警方传唤。
她极力否认,但秦霜霜为了减轻刑罚,还拿出了周母当年与她家的录音。
录音中,周母的声音冷冰冰。
“他那种人,
表面上装得像模像样,
实际上在外面早就有了别的女人,
每天晚上,
我一看到他就巴不得他立刻消失——
‘明天他打算去周浪那里,那就在今晚,对他的车下手吧。’”
……
一起看似普通的未遂谋杀案,背后竟然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周浪显得焦头烂额,备受打击。
不久后,又传出周母逃跑的消息。
警方四处搜寻她的踪迹,而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突然感到心神不宁。
我猛地惊醒,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佝偻着站在我的床前,冷冷地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喊道:“妈。”
没想到是周母,她不知怎么溜进了医院。
周母扭曲着脸看着我:“我不是你妈!”
一道银色的闪光从她的袖口闪过,我立刻意识到她带了刀。
周母竟然真的想要我的命。
“妈,”我平静地看着她,“你有事吗?”
周母盯着我,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
“你不怕我?你明明早就知道,
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
“警察知道了以后,
我反而什么都不怕了。不知道的时候,
我反而要提心吊胆地活着,
时刻警惕着,
防备着你到底什么时候会揭发我,
陈商,
你让我过得太痛苦了!”
我叹了口气:“妈,其实我没有证据,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你在怕什么?”
周母冷笑着举起了刀:“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反正要死,不如拉个垫背的。”
我依然坐在床上,既不躲闪也不呼救。
周母举刀的手却渐渐犹豫了:“你为什么不害怕?”
我注视着她,心中念头飞转,竭力以平静的语调说话。
「妈,
你明明恨透了你丈夫的出轨,
却在周浪和我的婚姻里,
一个劲儿地牵扯陈霜霜进来。
「你不喜欢儿子更听我的话,
却不惜一切代价,
想把我女儿从我身边夺走,
甚至不断怂恿她与我为敌。
「这些年,你对抗你所厌恶的东西,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让人厌恶吗?」
周母的表情在那一刻凝固了。
「左盼,
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我轻轻地说,
「在嫁给周行之前,
你是个美丽的演员,
你有自己的名字,
而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因为自己的怨恨,
你伤害了不少人,
也伤害了自己。即使到了现在,
你还要固执己见,
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吗?」
「那又如何?」
她沉默了许久,
皱纹密布的脸上滑下泪珠,
突然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举起了刀,想要向我挥去。突然,一个人从门外冲进来,迅速将她扑倒,两人在地面上滚了一圈。
周母疯狂地挥舞着刀子,朝对方刺去。
当看清楚是谁扑倒了她后,她突然尖叫起来。
「儿子!」
随后赶到的警察迅速给她戴上手铐,粗暴地将她带走。
只留下周浪躺在地上,胸口的血洞开始扩散。
旁边的警察大声呼喊:「快叫医生!」
而他的眼睛还睁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相隔一步,远远地对视。
最后,周浪只有力气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另一句是:「商商,我的心好痛啊。」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料到周浪会来医院,甚至最后死在周母的偏执和疯狂之下。
明明活着的时候,有那么多的不满。
但最后在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个平凡的画面。
那年被赶出周家后,我和周浪在雪地里摔倒了。
躺在雪地上,我们都懒得再动。
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仍然握着彼此的手不愿松开。
周浪看着看着,突然在我耳边轻声说。
「商商,你看,我们这算不算一起白头偕老?」
一天后,周浪因腹部中刀,抢救无效去世。
所有的恩怨情仇,从此都烟消云散了。
我的处女作就是周浪的谢幕之作。
顶着周浪遗作的光环,这片子一上映,票房就炸了。
宋念每天光是数分红的钱,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周浪和他母亲离世后,大部分遗产都传给了周熙。
我让律师帮她成立了一个基金会,确保她这辈子不愁吃穿。
我还在演艺圈打拼,随着片酬水涨船高,我和宋念又合开了一家公司。
没过多久,我把周熙从老家接了回来。
这段时间,一直是家里的管家和请的保姆在照顾她。
可能是亲人一个个离去,再次见到我时,她竟然哭着想要抱我。
“先道歉吧,”我退后一步,“因为你上次分别时,对妈妈说话太难听了。”
周熙含泪说:“对不起。”
后来我才得知,管家给她看了新闻。
周熙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坐牢的不是善类。
我并不打算和周熙计较。
她不过是个四岁的小不点,从小跟在周母身边,和我接触不多。
等她长大了,懂事了,自然能分辨是非。
何况——
我想起了上次在医院昏迷时的梦。
六岁那年,妈妈确实想过要结束我的生命,但并非出于憎恨。
家里穷得叮当响,活着没人照料,也没什么盼头。
但她盯着我在椅子下蜷缩的身影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含泪放下了刀。
她把我抱起来,洗净我的身体,还往我嘴里塞了块糖。
然后她敲开了亲戚们的门,把我送到愿意收留我的人家。
她原本想要结束我的生命,最后却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独自走向冰冷的河水。
这世上的人,似乎都是这样。
好,好得不彻底。坏,也坏得不纯粹。
现在的我,依旧说不清活着的意义。
或许,活着本就不需要什么意义。
毕竟,每个人的人生,不总是完美。
不是生离死别,就是爱恨交织。
但那又怎样。
我们曾经拥有过一个又一个的瞬间,这就足够了。
因为瞬间,也是生命的永恒。
-完-
来源:高冷西柚3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