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爹爹长叹一声,手里的银枪重重杵地:"看来只能送常乐进宫选秀了。"
入宫参选秀女,太后垂询我有何过人之处。
我挠挠头,憨憨一笑:“家父统领四十万雄师。”
贵妃诬我向她投毒。
我眨巴眨巴眼,脆生生道:“家父手握四十万大军呢。”
后来侍寝,我刚欲开口。
皇帝猛然捂住我的嘴,神色肃穆:
“朕心知肚明,朕这是把四十万大军娶进宫了。”
我爹打死都不肯当皇帝。
他说当皇帝折寿,还想多活几年享清福。
大哥更是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这恋爱脑整天围着嫂子转,就盼着跟媳妇过二人世界。
二哥直接瘫在椅子上装死。
"正是贪睡的年纪,你们见过哪家皇帝睡眼惺忪上早朝的?"
五岁小弟抱着木剑直往我身后躲。
那细胳膊细腿的,风大点都能给吹折了。
全家老小齐刷刷盯着我,盯得我后脊梁直冒汗。
"皇帝?"我挠着后脑勺直眨眼。
大家躲瘟神似的躲这位置,指定不是啥好差事。
"我也不当!"我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爹娘大哥二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造反计划胎死腹中。
爹爹长叹一声,手里的银枪重重杵地:"看来只能送常乐进宫选秀了。"
选秀是啥?我懵懵懂懂。
但听说边疆汉子挤破头想往京城钻,想来是桩美差。
"阿爹,让二哥去吧!"我扯着爹爹铠甲下摆撒娇。
二哥吓得差点从太师椅上滑下来,手忙脚乱给我科普选秀规矩。
听完我直嘬牙花子——合着是给皇帝老儿当媳妇啊!
"二哥起不来早朝请安,还是妹妹代劳吧!"我拍着胸脯打包票。
全家老小集体噎住,空气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
离家那日,爹爹披挂整齐,红缨枪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闺女别怕,爹手里攥着四十万大军呢!"他粗糙的大手拍得我肩膀生疼,"宫里要是有人给你气受,爹立马杀进京给你撑腰!"
日头爬到树梢时,二哥才喘着粗气追上来。
"小妹别委屈自己!"他塞给我一包桂花糕,"大不了二哥以后天天早起!"
进了宫才晓得,这深宫里香香软软的姑娘真多。
今儿这个送荷花酥,明儿那个送翡翠镯,我乐呵呵地收礼收到手软。
正琢磨着回什么礼好,冷不丁听见墙角传来细碎议论:
"常将军千金又如何?淑贵妃才是未来的凤位人选。"
"就是,等人家坐上后位,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咱们各凭本事争宠,就常乐那傻乎乎的……"
我气得当场把礼物全退回去。
谁傻啦?我爹说我这是大智若愚!
自从我跟所有秀女划清界限,日子倒清净了。
新帝登基大典刚过,选秀也草草收场。
听说皇帝忙得脚不沾地,殿选都没露面。
太后先召了几个嬷嬷夸过的小姐妹问话,突然点到我的名。
我规规矩矩行礼,感觉头顶要被盯出个窟窿。
"模样倒不像常将军。"太后摩挲着翡翠扳指。
我骄傲地挺起胸脯——大哥二哥都遗传了爹的鞋拔子脸,四弟倒是会挑,专捡爹娘优点长。
要说最得意的,还得是我这张八分像娘的脸!
太后又嘘寒问暖几句,突然问起我的长处。
长处?比旁人厉害的地方呗。
我歪着脑袋琢磨半天,脱口而出:"我爹手握四十万大军!"
大殿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烛花炸裂声。
太后捏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常乐想要什么位分?"
还能自己选?那日她们说宫里就太后皇后不能惹,二哥说我的终极目标就是当太后。
方才瞧见太后那身金灿灿的凤袍,我眼睛都直了。
"臣女想当太后!"
最后我自然没当上太后。
素白说太后是皇帝亲娘,我是来当媳妇的,不是来当娘的。
结果其他秀女都封了位分,独独落下我。
太后让我搬去佛堂,说是要给边疆将士抄经祈福。
她们都说这是罚我,可祈福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呀。
就是佛堂的素斋太清淡,白菜帮子煮清粥,喝得我眼冒金星。
这日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我偷偷溜出去找吃的。
皇宫大得像迷宫,我跟着一队提灯的太监七拐八绕。
拐过月亮门,明黄衣角一闪而过——是皇帝!
还没等我高兴,就听见安嫔和齐贵人为了谁走前头吵起来了。
两拨人推搡间,我像片落叶似的被卷进了内室。
"放肆!"皇帝低沉的声音吓得众人跪了一地。
太后虚弱地咳嗽:"先帝像你这般大时,皇子公主都满地跑了。选秀都结束半月了,你连后宫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母后。"皇帝打断道,"儿臣这就传太医。"
"哀家这病,太医治不了!"
我正缩在角落看热闹,冷不丁听见太后厉声问:"你怎么在这?"
"臣女饿……馋肉了。"我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实话实说。
大殿里落针可闻。
一双皂色祥云靴停在我跟前,修长手指挑起我的下巴。
四目相对时,我脱口而出:"陛下真好看!"
比年画上的仙童还俊!
皇帝轻笑一声松开手:"常将军教女有方,封贵妃,赐号宁。"
直到德喜公公提醒我谢恩,我才回过神。
"朕处理完政务就来。"皇帝转身对太后道,"母后可满意?"
当晚我就从佛堂搬进了雕梁画栋的宫殿。
德喜公公领着十几个宫女太监,捧着绫罗绸缎站满院子。
"陛下说政务繁忙,晚些就来瞧娘娘。"
傍晚?
我眼睛倏地亮堂起来。
"那是不是要一起用晚饭?"
咕噜咕噜——
啃了半个月的草根树皮。
光是想想,哈喇子就淌到绣花鞋上。
殿里宫女太监各司其职。
我就蹲在门槛边巴巴望着。
望眼欲穿地等。
没等来御膳房飘香,倒先瞅见个花枝招展的影子。
淑贵妃个头才到我下巴颏。
巴掌大的小脸,樱桃似的红唇。
"就是你这野丫头扬言要当太后?"
"就凭你?也配?"
秀女们私底下嚼舌根,说她是太后亲侄女。
如今后宫最得宠的娘娘。
淑贵妃嘴巴跟爆豆似的。
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说着说着竟一屁股坐到主位上不挪窝了。
方才她骂街我没恼。
可这会儿我是真急眼了。
"陛下说晌午过来!"
淑贵妃装模作样惊呼。
"哎呦?那可巧了,臣妾也念叨陛下呢。"
我算看明白了。
这女人是打定主意要蹭饭!
宫里规矩真抠搜。
盘子还没我手掌大。
肉片薄得能透光,两口就没了。
素白那丫头都不够塞牙缝!
眼下还要多个分食的。
这可不成!
我朝素白使个眼色。
转眼端来满桌点心。
桃花酥、凤梨糕、翡翠团、玛瑙卷……
御膳房但凡有的甜食全搬来了。
淑贵妃倒不客气。
捏着帕子,樱桃小口慢悠悠地品。
我提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
"你怎的不吃?"她突然发问。
我脱口而出:"我不能吃。"
话音未落,凤梨酥啪嗒掉地上。
淑贵妃捂着心口直挺挺栽倒。
"你……这里面……"
我脸色煞白。
"素白!快上茶!娘娘噎着了!"
淑贵妃抽搐着吐出后半句:
"……有毒。"
啥?毒药?
这当口皇帝正好跨进门。
一眼瞧见地上打滚的淑贵妃。
"望之哥哥,救救倾儿……"
皇帝脚步一顿,扭头就骂:
"德喜!怎么领的路!"
"自己去慎刑司领罚!"
说罢又要往外走,衣摆却被拽住。
"臣妾中了毒,怕是不能侍奉太后她老人家了……"
皇帝立马转回身。
"传太医!"
"要不是走错路,朕险些见不着爱妃了。"
刚从慈宁宫喘口气的太医又被薅来。
一诊断,还真是中毒。
还是西北边陲才有的毒草。
淑贵妃抽抽搭搭往皇帝怀里钻。
"臣妾好心来道喜,她竟这般容不下人……"
我指着自己鼻尖傻眼。
"容不下人?下毒?"
皇帝眉头皱成川字。
"且慢定论……"
淑贵妃的宫女突然跳脚。
"贵妃亲耳听见她说不能吃!不是下毒是啥!"
皇帝看我的眼神变了。
我急得直跺脚:"我是留着肚子吃肉!真没下毒!"
话没说完,淑贵妃又抽抽起来。
"望之哥哥,臣妾怕见不着爹爹最后一面了……"
皇帝眸光微闪,轻拍她后背。
"莫说胡话,朕这就请林相。"
淑贵妃中毒后竟开始忆童年。
说林相如何疼她。
呜呜,我也想起爹爹了。
我抹着眼泪冲上去。
一把薅起淑贵妃,手指头往她嗓子眼捅。
"呕——"
"来人!呕——"
"呕——"
三两下功夫,满桌点心全吐了个干净。
淑贵妃披头散发瘫在地上。
"陛下!她她她……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帝悄悄往龙椅另一边挪了挪。
扑空的淑贵妃彻底撕破脸。
"常乐!你等着!我爹不会放过你!"
我眨巴眼:"我爹掌四十万兵马。"
淑贵妃:???
我贴心补刀:"你爹没我爹厉害,叫不了人。"
淑贵妃气得直翻白眼。
皇帝憋笑憋得脸通红。
一拍龙案:"太医呢!给朕查!"
"查清楚这毒啥时候下的!"
淑贵妃脸唰地白了。
皇帝假装没看见。
"爱妃放心,朕定还你公道。"
淑贵妃咬着绢帕:"臣妾……臣妾头不晕了……"
皇帝微笑:"那林相?"
"爹爹忙于国事,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了……"
淑贵妃是竖着进来的。
横着被抬出去的。
她前脚刚走,御膳房就端来硬菜。
牛肉羊肉炖得烂糊,筷子一戳就散!
皇帝推说自己没胃口,一个劲给我夹菜。
哪有人不爱吃肉呀?
定是和娘一样,省给我吃。
我塞得满嘴流油,还不忘拍马屁:
"陛下,您真是个大好人!"
皇帝闷笑出声。
眼波流转得我差点看直了眼。
险些把饭粒塞鼻孔里。
酒足饭饱,我突然想起个事。
"陛下不是叫陛下吗?为啥淑妃喊望之哥哥呀?"
皇帝放下筷子:"望之是朕的字。"
他顿了顿:"朕叫萧君俨。"
虽笑着,可周身气压明显低了。
用过晚膳。
宫女们把我按进浴桶里搓了三遍。
搓得我昏昏欲睡才捞出来,塞进龙床。
萧君俨也在。
大眼瞪小眼。
我正要开口,他突然捂住我的嘴。
"朕知道,朕娶的是四十万大军。"
我扒拉开他的手。
"夫君,你说啥呢?"
"皇宫再大也塞不下四十万人呀!"
萧君俨揉着太阳穴。
今儿这一出出的,他见着我开口就联想到兵马。
"是朕糊涂了。"
"等等……"他突然愣住,"你方才唤朕什么?"
我甜滋滋凑上去:"夫君呀~"
萧君俨耳尖泛红,低低"嗯"了声。
他话实在少。
我琢磨着嬷嬷教的法子。
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
萧君俨不仅生得俊,身上还香喷喷的。
我埋头在他胸前蹭了蹭。
两条胳膊不知不觉缠作一处。
我嘿嘿一笑。
"夫君,我好像顶到你了。"
萧君俨:???
我手往下探,在他微妙的眼神中。
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
"常乐吃太饱啦,肚子吸不住……"
萧君俨嘴角抽动一下。
没忍住也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
最后两人什么也没干。
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夜色朦胧。
一长一短的身影在御花园慢悠悠地走着。
"夫君,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常乐,你为什么想当太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愣了愣,扭头看向萧君俨。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双眸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想当太后是因为……"
我挠了挠头,"因为我不想当皇帝?"
沉默几秒后,萧君俨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肩膀和胸膛微颤。
一手握拳,抵着唇忍笑。
但只是一瞬,仿若觉得好笑至极,又笑出声。
虽然不懂萧君俨笑什么,但他笑得好看。
我也扯着嘴角跟着笑。
萧君俨好半天才开口,"常乐。"
"恩?"
"当太后得先当上皇后。"
"啊?"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低头望着我,眉眼弯弯。
声音带着无限蛊惑。
"常乐,你想当皇后吗?"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
睡不着。
伸出食指戳戳合眼躺在身侧的男人。
"夫君,常乐明天能当上皇后吗?"
"不急,时机未到。"
"夫君,常乐想再见爹爹一面。"
"……别跟淑贵妃瞎学。"
怎么都不行呢。
我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
"夫君,你娘子说她明天也想吃肉。"
"……"
"这也不可以吗?"
我趴在他的胸口,大拇指和食指比了条细缝。
"常乐可以少吃一点点。"
萧君俨无奈地抓住我的手,把人圈进怀里。
"睡觉。"
"朕明日一早便吩咐御膳房给你准备。"
这晚,我梦到自己吃上了边疆的大肉串。
小臂那般长的大肉串。
就是肉有些硌牙,怎么咬都咬不动。
再醒来萧君俨已经走了。
用膳时也没来。
导致我食欲不振,只吃了两碗饭。
德喜公公见我不开心。
"陛下政务繁忙,并非故意冷落娘娘。"
他主动提议:"不如娘娘给陛下送些糕点垫垫肚子,顺便也消消食儿。"
饿肚子怎么能行呢!
我立即答应下来,喊素白去准备糕点。
德喜公公连忙把活揽到自己身上。
"奴才脚程快,还是奴才去御膳房取吧。"
还未到勤政殿。
迎面撞上淑贵妃。
我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淑妃娘娘,你也是给陛下送饭吗?"
淑贵妃停下脚步。
眼神落在我无意识抚过肚子的手,面目狰狞。
"侍寝一次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
她的声音轻。
我的注意力全在她身后宫女拎着的饭盒上。
昨日同萧君俨一起用膳。
每道菜他都只夹了一筷子。
完全看不出喜欢吃什么。
这会瞧见淑贵妃,我好奇地打探。
"淑妃娘娘准备了什么菜呀?有肉吗?"
"我只带了糕点,不知道夫君他喜欢吃什么。"
淑贵妃注意到我对萧君俨的称呼,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不懂礼数的东西!"
"等着吧,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你得意不了几天!"
说完,她甩袖径直离去。
留下我一脸莫名其妙。
"肉这么好吃,也会吃腻吗?"
素白暗示:"她说的应该不是肉。"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确实,糕点容易吃腻。
"那要不我们不去了?"
"怎么是你?"
萧君俨瞧着淑贵妃就是一阵头疼。
他向来没什么食欲。
吃饭只是为了活着。
昨晚瞧常乐吃得香,连带着多吃了两口。
所以德喜提出贵妃来送糕点时。
他没有拒绝。
谁知道来的是淑贵妃。
"倾儿听说望之哥哥还未用膳,便叫他们做了……"
菜名还未报出来,便被无情地打断。
"不用了,朕不饿。"
萧君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以后别瞎喊,在宫里注意规矩。"
淑贵妃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凭什么常乐能越过身份喊一声夫君。
她从小喊到大的称呼,却被教训要注意规矩。
"陛下教诲的是,臣妾记下了。"
萧君俨伸手抽下一本奏折。
宽大的袖口微微下落。
小臂上的牙印明晃晃地暴露在淑贵妃眼前。
"还有事?"
淑贵妃彻底坐不住了。
"此次选秀添了不少姐姐妹妹,太后病重怕是没有精力管理后宫……"
她说着,不经意地脚下一绊,朝着萧君俨摔去。
还未碰到人,便被猛地推开。
"此事朕另有定夺。"
淑贵妃被推了个踉跄。
好在宫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狼狈地摔在地上。
萧君俨语气有些冷,"爱妃当务之急是侍奉好太后。"
淑贵妃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
"臣妾遵旨。"
德喜进殿时,察觉到殿内气压有些低。
机灵地拎着糕点上前。
"陛下,奴才带来了宁贵妃亲自为您挑选的糕点。"
萧君俨瞥了他一眼。
"常乐送的糕点你也敢让朕吃,不怕有毒?"
德喜当然听出萧君俨这是在打趣昨日之事。
"宁妃娘娘心思纯净,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事来。"
"更何况这糕点,从头到尾都不曾离开奴才视线。"
萧君俨轻笑,"糕点送到了,常乐人呢?"
"算了,还是朕去寻她吧。"
他正要起身,视线扫过桌上一本另外摆放的折子。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喃喃自语道:
"常乐、常家……"
"可别叫朕失望啊。"
太后身体抱恙。
妃嫔们一周来慈宁宫请安一次。
"宁贵妃,你可知错?"
面对太后的训斥,我苦思冥想。
"常乐请安没有迟到,来得比淑贵妃还早呢!"
太后:"……"
这孩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的?
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
"听闻陛下这一周都去了你宫里。"
"独自霸占陛下、争宠、善妒,影响天家子嗣,这些罪你可认?"
"不认!"
我不服,大声道:
"是陛下来的常乐宫里,腿长在陛下身上,跟常乐没关系。"
"你……你……"
太后指着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还敢顶嘴,你简直是无法无天!把宫规置于何处!"
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表情。
我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萧君俨来了。
他没让宫人通报。
(保持原文段落结构,对用词进行口语化润色与同义替换)
满殿宾客都抱着胳膊看笑话,没一个发现他何时踏进门槛。
"母后,要是常乐在宫里受了丁点委屈……"
萧君俨拖着长音,眼神像钩子似的扎向太后。
"朕可没法跟常老将军帐下那四十万虎狼之师交代啊……"
太后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溅出几滴。
"皇帝是九五之尊,爱翻哪个宫的牌子自然随心所欲。"她算是把常家看透了,仗着兵权在握连她这个太后都敢甩脸子。要是真让那丫头坐上凤位……
太后突然按住心口,朝淑贵妃连使眼色。
"皇帝啊,哀家这老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后宫这些琐碎事儿还得劳烦倾儿搭把手。"
萧君俨摩挲着玉扳指,半晌才从嗓子眼挤出个"嗯"字。
"中秋将至,母后既身子不爽利,家宴筹备就交给淑贵妃吧。"
太后绷着的脸瞬间舒展开,淑贵妃更是激动得差点打翻果盘。
要知道,这中秋夜宴向来是皇后专属的差事。
从慈宁宫出来,萧君俨状似无意地开口:
"朕把夜宴交给淑贵妃操办,你心里不痛快?"
我懵了,我为啥要不痛快?
"常乐不气,常乐最烦操心这些事了!"
皇帝陛下被噎得直咳嗽。
"你倒是心宽。"
这回我听懂了,眼珠一转就往他跟前凑。
"夫君,常乐肚子也能变大哦~"
萧君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龙袍下摆。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啦!
"昨儿多吃俩肘子,肚子就鼓起来了呢!"我挺了挺并不存在的孕肚,"夫君,今晚还吃肘子吗?"
皇帝陛下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铁青着脸驳回请求。
"连吃七天肉,今晚开始吃素!"
打那以后,萧君俨整整半个月没踏进我宫门。唯一一次进后宫,还是直奔淑贵妃的翊坤宫。
这下可炸了锅,流言蜚语满天飞。
有的说我彻底失宠,有的赌淑贵妃即将封后。
"素白,她们为啥都说淑贵妃要当皇后呀?"我啃着桂花糕含糊不清地问。
素白急得直跺脚:"小姐别听那些闲话,凤印早晚是您的!"
这丫头打小跟着我,从不说谎。
见我没心没肺的样子,她憋了半晌还是多嘴:"小姐太良善,镇不住那些满肚子坏水的嫔妃。如今外戚势大,陛下不过是拿您当棋子……"
"不当皇后才好呢!"我忽然插嘴。
素白愣住了。
我得意地晃着脑袋:"爹爹说了,这叫大智若愚!"
"小姐聪慧!"素白眼睛发亮,"去父留子才是上策!"
我正要夸她懂我,忽然听见熟悉的笑声。
抬头就看见个"高个宫女"站在门口,我使劲揉眼睛——
"二哥!你也来选秀啦?"
常城憋着笑:"是啊,二哥进宫陪你。"
"那常乐能回边疆找爹爹吗?"我看着二哥撑破宫装的肱二头肌,突然打了个寒颤。想象他跟皇帝躺一张床的画面……
"算了算了!还是我留下吧!"
常城收起玩笑,正色道:"二哥是送四弟进京读书的,你收拾收拾跟咱回家。"
回家?能见到爹爹和大哥大嫂?
我蹦起来就要收拾包袱:"二哥,弟弟啥时候毕业呀?我得挑些宝贝带回去……"
"四弟不回去。"常城突然打断我,"他要在京城念书。"
"就他一个人?"我声音都变了调,"他才五岁啊!"
"是他自己要来的。"常城眼眶发红,"他说自己体弱不能习武,不如留在京城求学。用他的留守换你回家,值了。"
我呆立当场,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常城轻拍我肩膀:"中秋过后,二哥就带你走。"
中秋夜宴,三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赴宴。
萧君俨左手边坐着太后,右手边是穿金丝凤袍的淑贵妃。我的座位虽在次席,却偏居大殿右侧。
素白怕我难过,刚要安慰,转头就见我抱着肘子啃得正香。
"小姐,他们……"
"别吵,这个肘子烤得外焦里嫩!"我含着肉含糊道。
丝竹声忽停,个纨绔子弟晃晃悠悠站起来:"听说宁贵妃才貌双绝,不如舞一曲助兴?"
淑贵妃立刻接茬:"妹妹舞姿定能惊艳四座。"
"宁妃献舞!宁妃献舞!"起哄声像潮水般涌来。
萧君俨拍案而起,却被太后剧烈的咳嗽声压了回去。
在众人灼灼目光中,素白慢条斯理给我擦手擦嘴。我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嘴唇,施施然起身。
我挤到太后和萧君俨中间,左边挎着夫君胳膊,右边挽着婆婆手腕,表情严肃得像在宣读军令。
"当家的,有人想瞅你媳妇跳舞!"
"娘亲,有人要看你儿媳妇扭秧歌!"
太后被噎得直翻白眼,手里的佛珠都快捻出火星子了。
萧君俨慢悠悠扫视堂下,唇角勾起抹凉飕飕的笑。
"哦?是哪个不长眼的想看我媳妇跳舞?"他指尖敲着紫檀案几,"今日敢惦记贵妃跳舞,明日是不是就敢惦记朕的龙椅?"
这话像刀子似的扎进大臣们心窝,当即跪倒一片,脑门磕得青砖咚咚响。
"微臣……微臣等万万不敢!"
"不敢?"他嗤笑一声,眼神刀子似的剜向淑贵妃,"看看你办的这劳什子宴席,往后都别办了!"
"罚你一年俸禄,闭门思过三十天,可有不服?"
淑贵妃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刚要辩解,被太后一个凌厉眼神瞪回去,只得咬碎银牙往肚里咽。
经这么一闹,满殿人心思各异。唯有我捧着萧君俨分过来的半碗蟹粉酥,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
宴席过半,这男人突然不见了踪影。我拽着德喜公公衣角,七拐八绕在后花园荒院里逮着人。
萧君俨负手立在残破的宫墙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浑身萦绕着说不出的孤寂。
"你是来同我告别的?"他头也不回地开口。
我松开公公正要说话,却被他抢了先。
"夫君,你杵这儿数蚂蚁呢?"
萧君俨背脊一僵,袖中拳头倏地攥紧。我三步并两步蹦到他跟前,拽着他袖口晃悠。
"夫君别耷拉脸嘛,笑一个?"
他愣怔片刻,忽地笑出声来。这还是头回有人用这般笨拙的法子哄他,偏生心里那团火就这么被浇灭了。
"走,带你去个地界。"他反手握住我,掌心温热透过皮肤直抵心口,"这是我亲娘住过的屋子。"
我歪着脑袋脱口而出:"太后?"
"不是她。"萧君俨推开斑驳的宫门,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当年太后作为世家贵女嫁入宫门,却摊上个不能生育的毛病。偏巧有个宫女被皇帝临幸后有了身孕,皇后便将人藏起来,对外谎称自己有喜。
"可我娘早产了,我生下来病歪歪的,皇后瞧着不像能养活的样,转头从宫外抱来个健康娃娃。"
"就这样,我跟着亲娘在冷宫长大,成了见不得光的野孩子。谁能想到,我竟活过了六岁。"
"那年皇后抱来的孩子越长越不像皇帝,她这才想起我这枚弃子,污蔑我娘偷换皇子,非说我是她亲骨肉。"
他笑得眼角泛红,"这些年她总拿这恩情说事,说没有她,我早成了烂泥里的蛆虫,哪能坐上龙椅。"
"从前她拿我当傀儡,如今又拿我当配种的驴,就盼着林家再出个皇后……"
我听得云里雾里,急得直跺脚:"你要休了我?说好让我当太后的呢!"
萧君俨:"……"
我踮脚胡乱揉他脑袋:"我不管,你答应过要让我当太后!"
"咱爹手握四十万大军,你尽管去折腾!"
宫门口,二哥常城盯着送出来的十几个大箱子直嘬牙花子。
"妹啊,你真不跟我走?四弟他……"
我摆手打断:"四弟才五岁,正是睡不醒的年纪,你带他作甚?"
常城嘴角抽搐,临走前重重拍了拍萧君俨肩膀:"有空带丫头来塞北,烤全羊管够!"
太后病重的消息传来时,我正被萧君俨按在榻上喂葡萄。
"母后召你侍疾,朕陪你去。"
太后望着床前四只眼睛,差点没背过气去。
"皇帝,哀家叫的是宁贵妃!"
萧君俨慢条斯理剥着石榴:"儿臣来尽孝心。"
话落,素白端着黑乎乎的药碗逼近。太后正要喊人,却被掐着下巴灌了满嘴苦水。
"母后好生将养,朕明日还来。"
太后这才回过味来,皇帝早把她的人手换了个遍。此刻淑贵妃禁足,她连个传话的都没有。
"皇儿,母后知错了……"
萧君俨捂住我耳朵,牵着人往外走。夜风送来他轻飘飘一句:"素白,再熬碗药来。"
我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
"太后宫里的葡萄真好吃!"
萧君俨轻笑,"太后宫里的枣子也很好吃。"
我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吃!常乐明儿还来!"
淑贵妃禁足刚结束。
便被萧君俨喊来了慈宁宫侍疾。
短短一月时间。
太后瘦到脱相,歪嘴斜眼,神志不清。
"姑母……"
淑贵妃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
她一直以为宫中流传太后病重的消息是假的。
林相也是这么以为的。
谁也没想到,萧君俨让一切成了真的。
"我不能留在这儿,对,我不要侍疾……"
她的话还未说完。
房门已重重落下。
"来人啊,给本宫开门!本宫要出去!"
守在外头的太监道:
"淑妃娘娘,皇上吩咐,一月后再放您出来。"
淑贵妃嗓音尖锐,"本宫要见林相,来人啊!快放本宫出去!"
任她喊破了喉咙。
也无人搭理她。
萧君俨早已谋划多年。
争权,首先便是要扶持自己的人。
六部衙门塞了不少寒门学子。
这段时间,他往那些世家送了些假账本。
再找人把事情捅出来。
最后把这搅浑的局交由林相审查。
真的账本交不出来,假的账本又不能认。
在这时,林相又得知太后是真的病了。
他做官三十年,已然知晓如今的局面如何收场才最有利。
林相进宫主动向萧君俨请辞。
"老臣年岁已高,也该辞官回家,颐养天年了。"
"望陛下看在老臣的面上,准许老臣带小女离宫, 留她一条性命。"
封后圣旨已下。
皇后的一切礼制也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
唯独萧君俨有些奇怪。
直到我抓到他偷偷藏一个小盒子。
"你……"
萧君俨眨了眨好看的眸子。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
萧君俨:……
他只好将盒子打开。
我凑上前一瞧。
"呀, 不能吃。"
我将小册子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细细观摩。
"这两个小人, 为什么要打架呀?"
萧君俨生无可恋地望着天。
这是德喜公公塞给他的。
"陛下,先前因为太后与淑贵妃,宫里清了不少嬷嬷出去。"
"封后大典在即,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嬷嬷来教导皇后娘娘。"
"这事儿要不您学会了,亲自指导吧。"
德喜公公是跟在萧君俨身边的老人了。
他知道, 皇帝不喜后宫那些女人。
至今还是童子鸡。
便有了这一出。
这本子,还是他托人在宫外买的热销本。
不仅人物画得好看,还有剧情嘞!
听完小人书的作用。
我问萧君俨讨要了回去。
瞪着双眼, 钻研了起来。
素白好奇地瞥了一眼, 立即双颊绯红。
"小姐, 你你……你怎么大白日瞧这个呀。"
我无辜地眨眼:
"夫君说, 只有照着小人书上的做了, 常乐才能当上太后呀。"
素白:……
"难道他骗我?"
素白讪笑,"确实也没毛病, 先有皇嗣,才有机会当太后。"
天还未亮,我便被拉起来换上凤袍。
凤冠压到发间的那一刻。
我差点觉得脑袋被压扁了。
突然就想到了淑贵妃。
我想, 我知道她当不上皇后的原因了!
她脑袋小小的,撑不住这么重的凤冠!
还好我平日吃得多,有的是力气。
仪式从礼官唱诵到帝后相携入中宫。
人群消散, 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素白帮着拆卸了凤冠,便退了下去。
萧君俨今日是一身红色龙袍。
越发衬得肤白貌美。
我撸起袖子,一把将萧君俨推倒在床榻上。
"夫君, 咱们来打架!"
萧君俨:……
温热的身体覆下。
二人的呼吸黏腻地缠绕在一起。
我不适地动了动身子。
"夫君,顶到了。"
萧君俨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我的肚子。
却只摸到了平坦的小腹。
我勾了勾腿, "不是肚子呀。"
他迅速反应过来。
眼梢潋滟着薄红, 呼吸也开始混乱。
就在他准备更进一步时。
只听身下的人儿又开口了。
"夫君,我们为什么和画上的不一样呀?"
萧君俨顿了顿,"哪儿不一样?"
我回忆了一下小册子上的内容。
两个小人不光打架,还聊天呢。
我想了想,勾起他的下巴。
"美人儿, 别挣扎了,你越挣扎, 小爷越兴奋。"
萧君俨:……
低垂的长发遮住他脸上复杂的神情。
他报复似的咬住喋喋不休的红唇。
萧君俨不语, 只是一味地埋头苦干。
皇后有孕的第三个月。
皇帝称自己伤了根本, 不愿自取其辱, 遣散了后宫。
众臣:听你鬼话。
反对的大臣还未多说几句。
又被皇帝用"常家有四十万大军,谁不满谁去边疆作陪"给堵了回去。
十月后, 皇后诞下公主。
大臣只觉得找到了机会,纷纷开始上折子。
要求重新选秀开后宫。
皇帝烦了,直接从边疆把常四弟接进宫。
吓得所有大臣以为江山要换姓易主。
不等他们有所动作。
收到圣旨, 封公主为皇太女。
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毕竟是正统皇室血脉!
谁知没过几年。
皇帝把政事和女儿都抛给了常四。
说是带着皇后去边疆踏青去了。
边疆那是踏青的地方吗?
大臣们虽心里骂骂咧咧。
但也没有多余的心思。
皇帝虽满嘴胡话, 但是个明德的君王。
常四虽是外戚,但此人颇有才情。
小小年纪便有治国的能力。
如此盛世,他们也没有心思折腾了。
……
时隔多年。
我骑着马儿, 带着萧君俨往家里敢去。
"爹爹,大哥二哥,常乐归家啦!"
—全文完—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