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常说养儿防老，可现在的养老院却住满了有儿有女的老人。有人说这是时代变迁，也有人说是人情冷漠。我在县城开了十几年的五金店，每天路过福寿养老院，看着那些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人，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人常说养儿防老，可现在的养老院却住满了有儿有女的老人。有人说这是时代变迁，也有人说是人情冷漠。我在县城开了十几年的五金店，每天路过福寿养老院，看着那些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人，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叫李守山，今年四十岁，在溪水县城开了家五金店。说起我二舅张长发的事，还得从这个春天说起。

那是三月初，东风料峭，山里还飘着零星的雪花。我正在店里忙活着，突然接到村里打来的电话，说二舅在家里摔倒了。我开着面包车往山里赶，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

二舅一辈子没成家，和姥姥相依为命。姥姥在世时，村里来了不少媒婆，都说二舅生得周正，又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可每次相亲，二舅都推说要照顾姥姥，就这样错过了一个又一个姑娘。

到了二舅家，屋里冷得像冰窖。二舅躺在土炕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我赶紧把他送到县医院，医生说是脑梗，要长期卧床休养。

“二舅，要不去养老院吧，那里有专业的护工照顾。”我和母亲商量后提议。

二舅摇摇头：“我这把老骨头，在哪不是过日子。”

“福寿养老院条件好，有空调电视，伙食也不错。”我劝道。

母亲在一旁抹眼泪：“哥，你就听守山的，我们每天都去看你。”

就这样，我们把二舅送进了县城最好的福寿养老院。这里环境确实不错，走廊明亮宽敞，院子里种满了花草。可二舅住进去第一天就闹着要回家，说屋里味道怪，睡不着觉。

护工小张告诉我，二舅晚上总是坐在床边发呆，嘴里念叨着要回老家。我和母亲轮流来陪他，可二舅的情绪越来越低落，连饭都不愿意吃了。

第四天晚上，二舅突然发起高烧。母亲整夜守在床前，给他擦汗换衣服。二舅说着胡话，一会儿叫姥姥，一会儿又喊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第五天凌晨，二舅的情况急转直下。他拉着母亲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小妹，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二舅就永远闭上了眼睛。母亲扑在二舅身上失声痛哭：“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整理二舅遗物时，我在床底发现一个上锁的老木箱。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摞发黄的日记本和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二舅，站在桃花树下，身边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

翻开日记本，我才知道这竟是母亲24年前写的。母亲秀气的字迹在纸上延伸：

“1975年春，哥哥和邻村的银花定了亲。银花长得漂亮，性格温柔，是个好姑娘。可她要求结婚后分家另过，说照顾老人太辛苦。我怕分家后娘没人照顾，就偷偷去银花家散布谣言，说哥哥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

[继续写作中，尚未完成] 一页页往下翻，母亲的日记揭开了更多往事：

“银花家退了亲事，哥哥整整三天没吃饭。我去他屋里，他坐在炕上发呆，桌上搁着那张和银花的合影。我心里难受，可又不敢说是我从中作梗。娘的病越来越重，离不开人照顾，我只能这样……”

“昨天在村口碰见银花，她眼睛红红的，问我哥最近怎么样。我说他很好，还说他可能要去镇上相亲。银花转身就跑了，我站在原地，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那些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有些已经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有泪水晕染的痕迹。再往后翻，是十年后的一段记录：

“今天收拾老屋，在哥的枕头下发现一封信。原来他早就知道当年的事是我做的。信上说他不怪我，理解我是为了照顾娘。可我宁愿他骂我一顿，打我一巴掌……”

再后来的日记越来越少，只零星记录了些家常琐事。但每一篇末尾，都会提到”今天又梦见哥结婚那天，他穿着新衣服，笑得那么开心……”

看完日记，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二舅临终前说”对不起”。他不是在怪母亲，而是心疼这个妹妹，背负着愧疚过了大半辈子。

第二天，我带着母亲去了邻村找银花。推开那扇木门，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她还住在老屋里，至今未嫁。

“阿姨，我是守山，是来……”

“我知道长发走了。”银花打断我的话，声音有些哽咽，“前两天我还梦见他，梦见他穿着那件蓝布衫，站在桃花树下等我。”

母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银花姐，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的错……”

银花把母亲扶起来，说：“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照顾婶子。这些年，我时常想，如果当初我答应跟长发一起照顾婶子，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可我为什么非要阻拦你们？”母亲痛哭失声，“若是让哥住进养老院，让专业的人照顾娘，你们何至于错过一辈子？”

回程的路上，我开着车，后视镜里是母亲佝偻的身影。她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春天的山野，桃花开得正艳，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就像二舅和银花年轻时的模样。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福寿养老院。夕阳西下，老人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人在下棋，有人在读报，有人静静地望着远方。我忽然明白，养老院住满了有儿有女的老人，或许不全是因为人情冷漠，而是我们都太习惯了替别人做选择。

二舅的房间还空着，床上整整齐齐叠着他的衣服。我打开窗户，让春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母亲后来常说：“人这一辈子，钱没了可以再赚，房子倒了可以重盖，可错过的姻缘，就像春天的桃花，开过就不会重来了。”

来源：猛猛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