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原环境恶劣,如何承受经年累月的清苦与孤寂?”面对新兵的疑问,西部战区陆军某旅一级上士付裕给出答案:“奉献不是豪言壮语,而是日复一日的坚持与努力。戍守高原,精神是高于高原的。”
坚守高原的青春感悟
西部战区陆军某旅举行新兵授枪仪式。梁锦涛摄
西部战区陆军某旅官兵进行障碍训练。李明旭摄
“高原环境恶劣,如何承受经年累月的清苦与孤寂?”面对新兵的疑问,西部战区陆军某旅一级上士付裕给出答案:“奉献不是豪言壮语,而是日复一日的坚持与努力。戍守高原,精神是高于高原的。”
近日,该旅组织一场“矢志强军、建功高原”新老兵交流会,通过对话引导年轻战友赓续光荣传统、扎根军营热土,在投身强军实践中走好淬火之路。这里推荐3名战士的感悟,让我们一起聆听高原军人戍守风雪边关、矢志报国强军的青春誓言。
(邵博康、张石水推荐)
“高原红”,是青春淬火的印记
■西部战区陆军某旅列兵 邵景柱
凌晨时分,我穿着厚厚的大衣跟着班长走上哨位。在新兵连时晒伤的脸已经痊愈,可还是烙下两团绛紫色的印记。班长说,这是高原颁给军人的“勋章”。我对着军容镜照了又照,觉得这两抹红,像是高原给我的褒奖。
去年夏天,我攥着体育教育专业的毕业证站在人生岔路口。在学校征兵宣讲会上,我看到高原军人戍边巡逻的视频,想起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的自己——那些对着镜子调整深蹲姿势的清晨,那些咬着牙冲击引体向上新纪录的黄昏,似乎都在等待某种更炽热的燃烧。
初上高原,指导员带我们参观连队荣誉室。讲解员说,战争年代,老连长马江水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接连刺死4名敌人。墙上的黑白照片像素模糊,我却能想象出老连长举起刺刀,奋不顾身扑向敌人的模样。
第一次真正认识高原的“威力”,是参加连队组织的5公里武装越野考核。新兵本可以不参加,但我自认为体能基础不错,强烈要求加入。指导员见状,让我把握好节奏,别冲得太猛。跑到3公里处,我就感觉双腿发软,肺叶像被砂纸反复摩擦。正当我扶着膝盖直喘气时,班长一把抓过我的枪,继续向前跑。我一抬头,看见他的作训服后背结着一道道白霜。
那天晚上,我打开运动生理学课本,琢磨起连队的体能训练方案。将长跑拆解成间歇跑,用腹式呼吸对抗缺氧,增加抗阻训练……当我把一份《高原体能训练计划》递给连长时,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大学生士兵就是点子多,下周在连队试一下。”
那次演讲比赛,我站在台上说,老连长牺牲时只有24岁,和我们的年纪差不多。我们要常问问自己,能不能接过他的枪。如今,上战场拼刺刀的机会少了,但拼刺刀的精神不能丢。戍守高原,要擦亮“精神的刀锋”。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前不久,上大学时的辅导员让我录一段视频,在思政课上播放。我告诉学弟学妹:“我们脸上的‘高原红’不是晒伤,是青春淬火的印记。”
这抹由紫外线和风霜雨雪共同晕染的色彩,正慢慢沁入肌理,成为我生命最鲜亮的底色。
军装,是高原生机勃勃的“绿色”
■西部战区陆军某旅一级上士 付 裕
每当有人问起我为何要当兵,我的脑海就会浮现出大学校园里那幅征兵海报——一名边防战士面向界碑敬礼的画面,仿佛让“热血男儿当报国”的标语有了生命。后来,得知入伍后可以分到边防部队,我几乎是一路跑到学校武装部递交了申请,生怕落在其他同学后面。
大学毕业后,我如愿参军上了高原。然而,列车沿途的壮美风景带给我的兴奋,很快被下车后“猝不及防”的高原反应消磨殆尽。
比环境不适应更难熬的,是心底的寂寞。大学同学毕业后有人创业,有人读研究生,有的去国外求学……我问自己,高原从军这条路,到底走得对不对?
一次长途机动,我把心事告诉指导员。他望着窗外蜿蜒的川藏公路,问我:“你知道高原上为什么有这条路吗?”
指导员说,当年,进藏部队喊出“让高山低头,叫河水让路”的口号,官兵们翻雪山、战江河、斗严寒,靠铁锹、铁锤等简易工具,用热血和生命打通了连接西藏和祖国内地的大通道。
“那些烈士,大多没有结婚,也就没有留下后代,有的年龄比你还小……”指导员的话让我深受震撼。脚下这片冻土,土层冻得比石头还硬,不管是用铁锹或十字镐,挖下去都只是一道白印。当年,战士们在冰天雪地里,用心中燃烧的信念战胜绵延起伏的冻土,一寸一寸掘进,铺筑一条天路的同时,也立起一座丰碑。
还是这片冻土,如今站立的是我们。我忽然发现,自己总是把“尽力”挂在嘴边,却从未试图去真正挑战极限。不久后的一次负重拉练中,尽管脚上磨出血泡,我依然紧盯着前方飘扬的红旗,不让自己掉队。到达终点瘫倒在地上,那种精疲力竭的感觉,让我第一次体会到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仿佛融化了身下的冻土,让身体和这片高原贴得更紧。
那一次,连队组织种树。我问班长,为什么营区里少有高大的树?班长说,在高原,树比人脆弱。高原冬天寒冷,很多树今年活了,可能明年又被冻死了,所以每年春天都要补栽新的树苗。
树难以存活的地方,人可以扎下深根,挺直脊梁。11年过去,我在这片连氧气都吝啬的冻土扎根,辗转不同的岗位。在炊事班时,我想办法把饭做好,让战友们多吃一点。成为炮兵侦察员,我刻苦钻研专业知识,希望让目标侦测结果精准再精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们戍守高原,眼前除了荒凉还有希望。我们的军装,就是荒芜高原上生机勃勃的“绿色”。这“绿色”,象征着和平、安宁和希望,象征着责任、使命与荣光,穿在我们身上,也穿在我们心上。
守望高原,万家灯火才亮得安稳
■西部战区陆军某旅二级上士 申 畅
看着大屏幕上自己的老照片,我不禁心生感慨——10年前那个在单杠上“龇牙咧嘴”的新兵,如今已成为全旅射击专业首席教练员。
刚入伍时,因为来自师范大学,我经常被战友们笑称为“老师”。那时,我一心想考军校,一有时间就坐在学习室里。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两次考军校未果,一度像瘪了气的气球,整天无精打采。“不就是没考上军校吗,还不想好好当兵了?咱们是英雄连,不能出孬兵……”一天晚上,连长“骂”醒了我。望着宿舍墙上“第一、第一,勇争第一”的连训,我重新燃起斗志,一心扑在训练场。
指导员曾这样形容我:“这小子,故事都写在身上!”我印象最深的伤疤,是参加集团军射击骨干集训比武时留下的。为了强化据枪稳定性,我专挑满是石子的地方训练。一天下来,手肘常被磨得又红又肿,我就用三角巾紧紧缠起来止痛。两个月的集训,手肘处从一次次磨破出血到一次次结痂,留下了厚厚的老茧。考核前一天,我跟连长视频聊天时开玩笑说:“手肘处多了一层‘铠甲’,现在我据枪可稳着呢!”那一次,我如愿夺得比武冠军。
成为旅队射击教练员那年,连队配发了某新型狙击步枪。为了摸透高海拔弹道规律,我带着几名战士,在雪山风口一趴就是一整天。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是我用冻僵的手歪歪扭扭写的:风速7级,偏右2密位……一次实弹射击,寒风“撕扯”着靶纸,我凭经验修正击发,弹着点散布比在平原射击时还要小。
一次次执行任务中,我明白一个道理——穿上这身军装,在意的不该是肩上的“杠”和“星”,而是脚下的国土。记得第一次执行巡逻任务,途中休息时,带队老兵咬着压缩饼干对我们说:“咱们守在这儿,山下的万家灯火才亮得安稳。”这句话,后来成为我的训练伤发作时百试百灵的“止疼药”。
如今,连队没有人喊我“老师”。我身为教练员,带出一个又一个训练尖子,大家常喊我“师傅”。我发现,之前走过的路,虽然迂回曲折,但少走一步,都无法塑造出今天的我。
靶场上,风越来越大,我挨个检查新兵的据枪姿势,教他们如何调整步枪参数。打出第一个满环的新兵,兴奋地朝我挥手,两坨“高原红”已经攀上他的脸颊。
我一回头,看见营区里迎风高扬的国旗,像一团跳动的火苗,在清澈天空的映衬下,是那么鲜艳夺目。
制图:扈 硕
来源:中国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