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针引线,交换观念:在开春集现场的文本性实践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14 00:03 2

摘要:5月春末,开春集前一天刮着五级的风和下着暴雨,露天搭建频频出现问题。彼时彼刻,艺术家们在雨夜费劲地搬运和包裹自己的作品,即便在最后一刻,依然不厌其烦地进行着修改,甚至推倒重来。开春集当天,假杂志The PO团队和搭建方在大雨中开始搭建,从早上七点到11点完成真

5月春末,开春集前一天刮着五级的风和下着暴雨,露天搭建频频出现问题。彼时彼刻,艺术家们在雨夜费劲地搬运和包裹自己的作品,即便在最后一刻,依然不厌其烦地进行着修改,甚至推倒重来。开春集当天,假杂志The PO团队和搭建方在大雨中开始搭建,从早上七点到11点完成真正的进场。这是开春书会在宁波举办的第九个年头。

九届开春书会举办以来,The PO团队每年都会确定一个主题,灵感源自于主创团队对日常生活和环境变化的敏锐感知与自然关注。2023年书会以“松动”为题,意在回应春日的土壤松动和新生的生命力,也指向人在长期壁垒后的意识与关系的松动。2024年的书会以“邻/居”为切入点,基于对地方的持续探索,团队深刻认识到个体并非尺度的中心:邻里关系的变迁和居住状态的变化——在搭建关系异常容易的同时,关系本身却愈发脆弱。

今年,团队意识到生存的根本在于人与人之间最基础的交织——在当下,一个文化机构想要存活下来,仅靠个体的力量是不足以的。昔日繁华的蜃景不可追,在当下,我们欲发需要联结起来,彼此理解和关怀,由此诞生出新的生命。

The PO团队将创作视作“线头”,这些线头相互交织,动态而有机地结合成新的形式与力量。线下见面始终蕴含着无法预见的力量,开春集的现场,人们重新拾起一切,穿针引线,缝缝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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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集视觉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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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集展册视觉设计。

“当你用手轻轻拈起一根线头——它是一种完整的形式,一种感觉行为,一次创作的练习。线头是所有想法与联结的起始点,也是重新拾起一切、从头开始的梳理。大家在生命中都有像线头儿那样很不起眼或者说需要被修剪的东西。但当这些线头彼此连接,就能构成一个圈,或者更美丽、封闭的曲线。”。

设计团体 edit by Edit.er( 刘小梅&夏荧)通过使用纺织线团的摆放和扫描在主视觉中延续「线头」主题内核。有别于往年,今年展册则变成了一本艺术书,用一根绿色的长线装帧打结。 The PO希望展册可以作为展示内容的载体,斜挎在身上的可阅读小包,也可以是被珍藏、放回家的记忆——绿色丝线在开春集结束依然可以串联起过去、自我和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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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集主视觉设计现场及展册效果。

2025年的开春集缺少了书籍,这部分曾是假杂志最稳定和重要的环节。面对这一缺口,The PO 转变思路,重新建立新的内容。在公开征集中,团队提出“开春集希望包容书籍之外的文本性创作”。离开书籍之后,什么是文本性的创作?作品是可被拿在手中的,文本则存在于语言之间,那么,是否一定要有文本才能营造体验?

露天市集的保留是希望为每一位到场的朋友提供好玩而丰富的体验,交换创作灵感,收获幸福体验。「家的练习」这一主题,源于The PO团队成员近期的亲身经历。搬家和迁居的新环境,促发了她对家与陌生人之间亲密关系的思考,这是一次模拟家人关系的练习。讲座与圆桌依旧以马拉松式的密集形式进行,作者面向公众的分享不局限于艺术书籍和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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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集现场。

在市集和展览之外,「复线地带」的展览、评论与奖项,成为今年的新“线头”。它起源于团队对创作奖项门槛的思考。作为创作者,大家需要被认可,自己认可,也被别人认可,奖项就成了社会机制中最简单的语法。既然这种语法已经存在,团队希望从规则层面进行小幅度的摇晃和松动。「复线地带」举行一人一票的投票制,邀请每位观众为自己喜欢的艺术家投票。奖项的专业化往往需要专家与评审团队的引荐,最集中简约的路径是此。若奖项想要更接地气,群众基础则至关重要,话题便不再局限于艺术领域。The PO团队希望「复线地带」成为一个试验场,复杂、广义的影像在这里汇集,同时蕴藏着无限的机会与力量。在「复线地带」,艺术家的作品能被行业内的策展人、各类媒体以及更广泛的观众共同看见。The PO 希望奖项不仅是只有一个展览,更是一个互联互促的平台,它为大家穿针引线,让创作真正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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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集「复线地带」展览现场。

三天开春集创作者们的文化背景、创作语境和媒介各异,他们仍愿意跳出熟悉的平流层,主动接触更广阔的世界。或许,在最后可以回到今年公开征集时 The PO团队拾起的第一个“线头”:什么是文本性创作?三天开春集释放的文本性可以像奥克塔维娅·E.巴特勒接受采访时说那样:讲述充满事实的故事!让人们触摸、品尝和了解。让人们感受到!感受!感受!(Octavia E Butler: tell stories filled with facts. Make people touch and taste and know. Make people feel! Feel! Feel!” Make people touch and taste and know. Make people feel feel feel!)

乐子毅

W* :

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在开春集带来的作品吗?

乐子毅:

这次展出的是我的新系列《The Other Shore》,这是一组关于边界给人类生活空间与环境的影响,作为一个从小在厦门长大的福建人,金门离厦门隔海相望,最近距离仅有2公里,金门隶属对岸管辖,厦门则位于中国大陆东南沿海。金门近在咫尺,却始终未曾踏足。这种特殊性让我对它充满好奇。

有一天,我梦见自己驾驶在陌生的金门上,穿行在真实与虚构之间。梦里的风景混合着我对彼岸的遐想与一种遥远的疏离感。醒来之后,我开始搜索相关资料,偶然间我在谷歌地图上看到了金门海岸边密布的防登入装置——那些从未在厦门见过的符号。 一年后,金门对福建居民开放,我带着疑问和遐想前往金门。 期间,我沿着海岸线行走,观察着地貌、植物与军事遗迹:龙舌兰在金门随处可见,它们因隐蔽与防御而被广泛种植;岸边锈蚀的防御桩静静伫立了几十年,早已融入环境之中。即便在相似的亚热带海洋性气候下成长,植物却有着各自的生长方式,如同树木在不同的土地上各自扎根、静静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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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集-《The Other Shore》展览部分。

W* :

有没有哪位创作者的作品或者摊位让你特别印象深刻?为什么?

乐子毅:

我对彭佳的《只是奶奶,这个世界真的有黄泉吗?》印象深刻。她的作品呈现出中国传统女性一生的缩影——一辈子的付出与忍耐,以及人类在面对死亡时内心微妙的变化。彭佳拥有独特的视角和细腻的观察力,她的记录让我深受触动。因为我从小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所以对她的作品格外能够共情。

W* :

有哪些瞬间让你觉得“特别感动”或者“特别有力量”?还记得当时的画面吗?

乐子毅:

特别多,在开春市集期间,遇到了很多摄影师,许多人此前只是通过网络认识彼此,就像是一场大型摄影师网络“奔现”现场,我们时常会把自己近期创作的作品拿出来分享,一起进行深入讨论,很多时候大家会毫不避讳地提出对方作品的缺点,这样的碰撞让我觉得我还走在创作这条道路上。

W* :

你希望未来这样的活动为创作者提供怎样的支持?

乐子毅:

希望未来能有更多品牌参与和支持市集,为创作者提供一些补贴和实际帮助。在当下的大环境下,持续进行创作并不容易,这样的支持对创作者来说尤为重要。

盛哲

W* :

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在开春集带来的作品吗?

盛哲

这次展出的是我3月底在东北拍摄的《东北老虎》项目,已经拍了三年。因假杂志的邀请,我带它来到了「复线地带」,首次展出。我一直想用“新照片+老相框”的方式表达这个题材。家里翻到父母的老相框,突然想到:为什么不用它们装裱?于是我从闲鱼上找了各种中式、欧式的老相框。西洋相框里放赫哲族的照片,中式相框里放俄罗斯的那乃族。很久以前这两个民族是同源,后因历史原因分开。我想通过相框的“错位”去提示这种关系。观众刚看可能分不出,但细看能发现里面的差异和彩蛋。

展览还有一个隔断区域,贴着无装裱的照片,更多展示项目的“摄影部分”。另外,我也带回了很多资料、档案、小物件以及我的日记等。《东北老虎》通过数码相机记录赫哲族与那乃族的生活、舞台表演、渔猎方式等,呈现这两个民族在中俄不同社会背景下的生存状态。这不仅是民族的故事,也是关于边界、文化存续与身份认同的全球议题。

黑龙江—阿穆尔河是文化分界线。赫哲族和那乃族原本是同一民族,因1858年《瑷珲条约》被分到中俄两国。在中国,赫哲族依托政策扶持,以表演和旅游产业维系文化;在俄罗斯,那乃族缺乏支持,生活方式更接近原生态。这条江折射出民族文化的断裂与重塑。

2023年3月,我从丹东出发,沿中东铁路一路拍摄。沿黑龙江拍到赫哲族大叔的舞团,他们舞台上重构民族记忆,而捕鱼生活早已消失。12月,我跨越阿穆尔河,来到俄罗斯的那乃人村落。没有旅游开发,生活与自然相融。那乃族虽缺少民族政策支持,却保持了更多传统方式。两岸的赫哲族和那乃族共享血脉,却在不同国度走向了不同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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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集-「复线地带」展览-《东北老虎》。

W* :

有哪些瞬间让你觉得“特别感动”或者“特别有力量”?还记得当时的画面吗?

盛哲:

有一个关注了我7年的微博网友,拿着我多年前拍的照片做成手机壳来给我看。有观众看完我写的两万五千字日记,甚至连我没用到的散图都看完了,还给我看他喜欢的照片。见到许多只在网上认识的前辈和同行。这些都让我感受到有人在默默关注和支持。

W* :

你希望未来这样的活动为创作者提供怎样的支持?

盛哲:

希望未来这样的活动能让更多人看到这些作品,也能对接到更多合作机会,比如共创人员、商务或者媒体。对自由摄影师来说,这些都是最重要的。

hana

W* :

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在开春集带来的作品吗?

hana:

作为北方的孩子,水蜜桃是遥不可及的传说。只能通过汽水、香波、软糖中的香精想象它的滋味,真正的水蜜桃像某种权利,一种甜美的幻觉。一切始于都市秘闻:中山公园深处有一片“特供”水蜜桃园,普通人不可得。创作源于这份“不能靠近”的感觉。

水蜜桃在展览中以缺席的方式“在场”:地图标记、食品标签、性别的暗影、桃花源的叙事。缺席,成了幽灵般的在场。四个时空的桃园交织:天庭的蟠桃园是神话的隐喻,特权果园是现实的隐喻,文人的桃花源是逃避,夜总会霓虹幻境是欲望。水蜜桃作为物,也作为意象,穿透神话、阶层、文学与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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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集-「复线地带」展览-《天上人间》。

我偏爱“粉饰”这一动作和华丽又廉价的装饰材料,也许因为它是我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之一:珠片、塑料宝石、人造蕾丝,它们像缝线,力图掩饰,却又揭示人类的症状:璀璨与溃败,廉价与奢华;向往天真,却被天真腐蚀;追逐未来,但未来只是怀旧的废墟。我用它们搭建一座“迷楼”,不是为了庇护,而是诱惑,让人迷失——这是欲望的空间。没有风景的幕帘、散场的宴席、微型景观与模拟文人卷轴的镜面美人图构成一个凝视的阴性空间。这里是闺阁,也是园林,私密又被放逐。

历史以“粉饰”示人,而“粉饰”正是女性处境的隐喻:粉,是化妆的动作与工具,饰是装点与自我伪装。“粉饰”是生存的技巧,是在场的代价。观众穿行于“迷楼”,看到被色彩腐蚀的空间,被褪色文献包裹的时间。空间成了心理症状,沦为失败的严肃与矫饰的悲情。最终所有凝视终将折返自身,在畸变的视觉里中捕捉自己变形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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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集-「复线地带」展览-《天上人间》。

W* :

有没有哪位创作者的作品或者摊位让你特别印象深刻?为什么?

hana:

蓬佳和闫波的摄影作品都是纸本输出直接上墙。第二天,潮湿让相纸显影出意外的起皱了,但我觉得完全没有影响作品的力量,可以穿透物质的局限和阻隔,保有精神性的完整。

崔善生的那面白色屏风,他用了两块小时候东北生活里常见的纱帘面料,一面椰树纹样,另一面则是雪花图案。这种看似矛盾的组合,恰恰源自他东北童年记忆的投射:既有对温暖南方的向往,又带着北国故土的印记。

W* :

有哪些瞬间让你觉得“特别感动”或者“特别有力量”?还记得当时的画面吗?

hana:

开幕当天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周五一大早宁波就开始下大雨,而市集全部需要在下午3点开幕前露天搭建。我一直在想,杂志的团队当时有没有一刻是绝望的?但我看到的是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默默做事,解决问题。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大概1点多的时候,雨停了。

假杂志图书馆为配合Marvin Tang的《花园程式》展览,在展区培育了一片真实的花园。最触动我的是,展览会结束,但花园会被继续养护下去。

所有人都惊讶于我和闫波被分到了一个空间,有一天我随口问静宜怎么想的。静宜随口说:“因为你们两人作品虽然表面上南辕北辙,但底色都是悲情的。”

一个女观众她看着帘子后面墙上的那些名字,说想到了崔雪莉。她告诉我,雪莉死后,她的经纪公司发的悼词是:“再见,人间水蜜桃。” 她说,“雪梨消失了,彻底地。她的身体、她的精神、亚洲女孩曾在她的身上投射自己的梦,全都被碾碎。只剩一个符号,一枚被榨干汁液的蜜桃。”另一个女观众说想送给我一首歌,Nina Simone的《Four Women》,这首歌歌词的背景是关于黑人女奴的故事,其中一句歌词是:What do they call me? My name is Sweet Thing. What do they call me? My name is Peaches。“蜜桃女孩”,来自不同时空不同种族的哀愁,承载着女性共同的伤痛,落在同一个地方。

W* :

你希望未来这样的活动为创作者提供怎样的支持?

hana:

资金支持体现了对创作者的尊重,但真正的创作滋养往往超越金钱维度。理想的创作生态,应该是一个线上线下深度融合、持续生长的支持网络,而非简单的单向度交易。比如:线上和线下的分享和推广,同行间的互动交流。

Marvin Tang

W* :

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在开春集带来的作品吗?

Marvin

Tang:

作为开春集的一部分,在JZZ与DECK的支持下,我呈现了《花园程式》(Garden States)。这些作品灵感来自我在新加坡的研究与观察,包括《Stateland》,探索城市中的隐秘花园,以及《The Mountain Survey》,探讨新加坡花岗岩采石场的历史。它们共同探讨了自然与城市如何不断演变的主题。

我的作品主要聚焦于新加坡自然景观与城市发展的相互作用,既是对现状的记录,也是想象城市如何不断重塑与绿化之间关系的方式,尤其是反映在“花园城市”这一身份认同中。通过档案影像、纪实手法以及反复出现的意象,我尝试挖掘在不断变化的语境中,花园作为符号与空间所承载的深层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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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集-《花园程式》展览现场

W* :

有没有哪位创作者的作品或者摊位让你特别印象深刻?为什么?

Marvin

Tang:

在这次艺术节中,十位摄影师的作品各具深度与广度,让我深感振奋。他们以极大的热忱与投入,讲述着周遭的故事。虽然每件作品都值得肯定,但我尤其被《临时方案:瞬时的结构》所吸引。也许是因为作品所探讨的主题——建成环境与偶发性雕塑之间的互动——恰好与我的研究兴趣产生了共鸣,这样的对话让我觉得尤其迷人。

W* :

有没有让您感到“尤其感动”或“尤其震撼”的时刻?您是否仍然记得那些场景?

Marvin

Tang:

整个开春集贯穿着一种自发又不断延续的能量,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参与者和观众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热情与活力,氛围非常温馨!我没有一个单一的高光时刻,但我离开时带着这样一种感觉:这不仅仅是一个艺术节,它更像是一场家庭聚会。那种真诚的社群感与温暖非常打动我,让我一直微笑着回味。

W* :

你希望未来这样的活动为创作者提供怎样的支持?

Marvin

Tang:

当然!开春集的氛围独一无二,我真心希望这种积极、开放、热情的能量能持续下去。虽然活动每年只举办一次,但它仿佛是一颗随时准备爆发的能量球,为所有参与者和观众提供了即兴的交流、合作与连接的机会。三天的时间甚至让我觉得意犹未尽,期待它在未来继续为创作者带来更多的支持与灵感!

编辑:苑晓歌

撰文、采访:lele

排版:石头

受访者:静宜(The PO)、edit by Edit.er、乐子毅、盛哲、hana、Marvin Tang

图片由假杂志 The PO提供

来源:卷宗Wallpa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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