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平:别让AI拔掉你的舌头

B站影视 2025-02-07 12:44 2

摘要:近期最热门的话题之一无疑是DeepSeek:短视频普及它如何降本增效达到国际一流;新闻报道它如何在欧美应用商店霸榜;公众号用它写新年祝福蹭一波流量;连我妈拜年都跟姐妹们聊到了。网上让DeepSeek仿照《出师表》《哀江南赋》写命题作文的帖子越来越多,不少都堪称

AI时代仍要坚持写作,因为放弃写作就是放弃思考,放弃真正自主发声的能力与意愿。

近期最热门的话题之一无疑是DeepSeek:短视频普及它如何降本增效达到国际一流;新闻报道它如何在欧美应用商店霸榜;公众号用它写新年祝福蹭一波流量;连我妈拜年都跟姐妹们聊到了。网上让DeepSeek仿照《出师表》《哀江南赋》写命题作文的帖子越来越多,不少都堪称惊艳。

AI时代的写作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既然AI写得又快又好还能自我迭代,写作还有必要吗?

2001年,东野圭吾写了一篇讽刺小说《超·读书机器杀人事件》。某知名书评家眼看又拖到截稿日仍没来得及看完新书,这时有人上门推销所谓“高机能读书机”。在机器内丢入一本书,十分钟后就输出了一份完美的梗概。机器还能自动撰写书评,并且有“尖酸刻薄”、“花言巧语”、“阿谀奉承”、“诚实耿直”等选项。书评家大喜过望,买下这个机器交差。之后的日子里,越来越多书评家开始借用阅读机代写书评,甚至参与推理小说评奖。研发公司又推出了面向推理小说作者的写作机。故事的最后,公司已经在开发面向读者的“阅读心得撰写机”了。

东野圭吾只是想借这个荒诞的设定讽刺书评与读者圈不读书的现象,并非有什么科幻的兴趣。而20多年后,已少有人怀疑AI的阅读与写作能力。硅谷投资家Paul Graham写了一篇短文《写作者与无力写作者》探讨这一现象。不同于东野的黑色幽默,Graham的笔触更为严肃悲观,或许是因为他所刻画的不是小说,而是正在飞速迭代中的现实。

Graham认为,AI的发展将最终完全替代所谓的“中等水平写作”。随着写作这项普遍技能的退化,人类将分化为极少部分专业写作者与完全依赖AI生成内容的大众。技能退化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并不少见,比如大部分工业社会已经不需要铁匠。然而,写作技术的退化要恐怖得多:他引用Leslie Lamport的话:写作者与无力写作者,实则对应着思考者,与无力思考者。

Graham未解释为何写作与思考存在强相关。这点可以分两个层面来理解。

一是思考与说话乃至广义的表达之间的关系。人们直觉上往往认为,思考先于表达,说话也好、写作也罢,不过是把脑中那个抽象的思考过程誊写出来。不过不论是哲学、语言学还是神经科学都表明,二者的关系可能恰好相反。用林语堂的话说,人并非因为思考而说话,而是因为说话而思考。这点如果接触过失语症患者可能更容易理解,最初病人只是失去语言能力,还能用手势、符号进行代指,但逐渐地,他用这些语言积木所搭建的思考模式也会轰然倒塌。

第二,同样是表达,写作优于口语倒不是因为书面语更文雅艰深、口语太过通俗,而是因为口语的输出模式是线性的,进而导致在组织语言时的逻辑也是线性的。同一件事在撰写时,可以考虑前后文的呼应关系,如何铺陈、起承转合,但口语的即时性不允许人们这样思考。口语与写作的关系,有点像钢笔与毛笔。钢笔少了毛笔提按粗细这一维度,口语也少了写作组织非线性结构的维度。

但表达总是胜过沉默。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或者一个善于口头交流的人,你很难说这是一种缺点。写作只是一种能承载更复杂思考的表达方式。

好作家拥有一条能“言人之所欲言”的舌头。徐文长就是如此。据说汤显祖看过《四声猿》感慨:“安得致文长而生拔其舌!”拔舌本不算什么好词,汤显祖这里贬义褒用,意指其嫉妒徐渭舌灿莲花的才华,恨不能生拔其舌。

在自媒体时代,这样的“好舌头”也不少见。早在AI出现之前,就流行形形色色的“嘴替”,或者“三分钟读完×××系列”,不想“花时间”、懒得“动脑子”对相当一部分受众是刚需。AI不过是放大而非重塑了这一点。然而嘴替走向极端,变成了“言人之所欲听”。受众看似接受了五花八门的各种信息输入,不如说是在信息茧房中一遍遍地自我复制。自媒体并没有让沉默者发声,而是塑造出了一种发声的沉默。这沉默太过嘈杂,让人无暇思考他到底说了什么。

在这个意义上,拔舌一词又回归了其本意。佛教中第一层地狱就叫拔舌地狱,关押的是“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之辈。“嘴替”受众虽未参与上述行径,却也失去了自主发声的能力与意愿——犹如拔舌之苦。网络时代的人们,线下交流减少,又习惯于“沉默输入”,如AI再省掉为数不多不得不输出的机会,写作与思考的退化也就不可避免了。

说了这么多,写作是什么呢?我想这个问题就像“为什么要思考”一样,很难有标准答案。我只能分享我的体验。对我来说,写作是我给自己拍照的方式。我从小有种拍照羞耻,长大后虽然好一些,但到底比不上少男少女那样能肆意在镜头下展示自我。而写作就是我的自拍。写随笔,写时评,写段子,写模糊的梦,写记不了几天的日记。重看这些文字时,有时觉得太过稚嫩,有时觉得不愧是我,不论怎样总能想起那个写作的当下,自己的心情。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年过三十我就经常走到客厅却忘了要干吗。最近愈发感到要把手头的事依次处理,清理一下大脑缓存。写作不仅能把一闪而过的念头捕捉下来,以免遗忘,也能为自己建造一个回忆的空间,在彼时彼刻与当下的自己对话。我的公众号欢迎词是“阅读与写作,可以缓解孤独”。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来源:田田说科学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