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9年，我高考落榜，垂头丧气回到家中，帮着母亲修地球，这一修，就是两年。

（本文原创首发，全网维权，侵者必究）

口述：邓红琴

整理：水笙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01

1989年，我高考落榜，垂头丧气回到家中，帮着母亲修地球，这一修，就是两年。

父亲那几年跟着他一位老朋友在上海某工地干活。

这工地是他朋友承包的，父亲精通水电手艺，他朋友让他做了一个小工头。

由于工期抓的紧，父亲带着一帮人没日没夜赶工。

这样一来，他就很少回家，家里家外的事，落到了母亲一人头上，很是辛苦。

我从学校回到家后，母亲肩上的担子，这才卸下了一点。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这年的秋收秋种又到了。

九月的农村，田野里一片金黄，沉甸甸的稻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就像一幅油画那样好看。

我磨刀霍霍，准备与母亲大干一场，谁知她却出了点意外。

割稻子的前几天，邻居徐婶家房子漏雨，打算把房顶挑了重新修缮一下。

热心肠的母亲跑去帮忙，不料脚一滑，直接从墙头跌落。

幸亏徐婶家是老土屋，不是很高，母亲只是右脚踝扭了一下，脸上手上有不同面积的擦伤，其余没什么问题。

饶是如此，也影响了即将到来的农忙。

三天后，家家户户开始割稻子。

那时候还没有全面实现农业机械化，地里的庄稼，都要手工收割，肩挑手提弄回家，很是辛苦。

母亲腿脚不便，我只能让她歇在家里，一个人拿着镰刀去地里。

我家一共有五亩水稻田，如果靠我一人忙活的话，肯定事情都要落在人后面。

以前农村人干活爱攀比，心高气傲的母亲，干啥活都要抢在人的前面。

现在母亲受了伤，无处使力，急的她嘴角四周都起了燎泡。

我心里也着急，只能起早摸黑的干。

幸亏徐婶过意不去，让她两个娘家妹妹来帮忙，才把我家的五亩稻子割完。

晾晒了两天，我又去地里把稻子扎成了一小把一小把，准备慢慢往我家大场上挑。

我心里计划的很好。

如果我实在挑不动，就去外婆家向舅舅舅妈求救。

如果自己能做，就不去麻烦别人。

可是，我没有料到，居然有人偷我家稻子。

02

那天早上起床，我做好早饭，让弟弟妹妹吃了去上学，又端了一碗饭给母亲。

然后扫地洗衣喂猪，一套家务活干完，母亲吩咐：

小琴啊，你去地里看看，稻把晒干没有？如果干了，就可以往家里挑了，做事可不能落在别人的后面，这样会被人笑话的。

我答应一声，拿起扁担与两根长长的麻绳出了门。

我家五亩地一共分了三块，南边一块最大，有二亩多，其他两小块在村西头。

这天天气很好，我走出村子，远远望去，每家每户的地里，都有人在热火朝天忙碌着，丰收的喜悦飘荡在田野的上空。

我也被感染，快手快脚朝南走去。

刚到地边，我猛地怔住了。

只见我家二亩多地的稻子，被人偷走了一大半。

粮食就是农村人的命，一下子被偷那么多，我都吓傻了。

如果母亲知道，还不心疼死？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一位二十多岁的高个子年轻人走进我家地里。

他熟练的放下扁担摊开麻绳，然后弯腰抱稻把。

我一看，气得眼冒金星。

这人是谁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偷粮食？谁给他的胆子？

我不假思索，冲过去拿起来麻绳就抽在他背上，大喊一声：

你这个小偷，你为什么要偷我家稻子？

那小伙子吃疼抬头，惊讶看着我，慢慢直起来腰问：

谁是小偷啊？谁偷你家稻子了？这地是你家的吗？

我冷笑：

不是我家的还能是你家的？

小伙子似乎被弄糊涂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问我：

这不是孟德国家的地吗？

我一指右边没好气回答：

他家地在那头，这块不是他家的，是我家的。

小伙子一听，立刻满脸涨红，懊恼道：

啊呀，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

孟德国是我舅舅，他这几天生病，我妈让我来帮他挑稻子，谁知挑错了，我这就把你家稻子还回去。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敢情这小伙子走错地了，不是存心偷我家稻子的。

孟德国我认识，他是我们村里的一位孤寡老人，由于个子不高耳朵又聋，一辈子没结婚。

他父母去世后，就一个人独自生活。

原来这小子是他的外甥。

小伙子看我不说话，挠挠头道：

那个你，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你家是哪家？我现在就回去我舅舅那，把稻子挑去你家。

我点点头，跟着他去了孟德国家里。

03

我们一前一后来到孟德国的门口。

老人正在堆稻把，他看看我，看看他外甥，愣了一下，指着我们问：

你们俩，认识？

小伙子红着脸答非所问：

舅舅，我弄错地了，这稻子不是你家的，是她家的，我得还回去。

说完，指了指我。

孟德国更是摸不着头脑，他傻乎乎转过头问我：

小琴，这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我家的你家的？这小子说的是啥意思？

我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孟德国这才恍然大悟，他赶紧打招呼：

小琴，你别生气，俊生他不是故意的，那块地他只去过几次，可能是真的忘了，我现在就让他把稻子挑还给你家。

我点了点头说：

大伯，没事的，误会解开就行。

接下来，我在前带路，小伙子一担一担的把稻子从村西头挑到村东头我家，累得他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直喘。

母亲惊问原委，我又解释了一遍，小伙子又红着脸道歉一次。

母亲听罢，仔细端详了一番小伙，突然就扑哧笑出了声，随即瘸着一条腿去了里屋，端来一碗温开水给他喝，并且嘱咐他：

俊生啊，中午就在阿姨家吃饭，阿姨杀鸡给你吃。

小伙子连忙摇手：

阿姨，不用，不用麻烦，我把稻子挑完就回去。

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奇怪问母亲：

妈，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你认识他吗？

母亲笑眯眯道：

孟德国就他一个外甥，小时候经常来他外婆家玩，满村子跑，可淘了。

有一次他跑我家菜园子里摘黄瓜吃，被我逮到，我要打他，还是你求情让我放了他的，难道你忘了？

经母亲提醒，我这才依稀想起的确有这回事。

那还是我五岁那年的夏天，母亲抓到一个偷黄瓜的男孩子。

这男孩大约七八岁，长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

一看母亲要打他，他吓得哇哇哭。

小女孩天生心软，我于心不忍，就让母亲放了他。

临走时，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后来他找过我几次，塞了几颗糖几块饼干给我吃。

再后来，他外公外婆去世，我就几乎没有再见过他。

时隔多年，我哪里还认得出来啊？

想不到这次是以这种方式认识，真是有趣。

04

他大名叫方俊生。

那次，方俊生出于愧疚，他不但把“偷”去的稻子还给我家，知道我母亲受伤，家里只有我一人干活，还帮着把五亩地的稻子都挑到我家大场上。

我家脱粒那天，他也不请自来。

稻子脱粒完，又帮我扬场晒干入仓。

可以说，那次农忙，多亏了他出手，我家才没有落于人后。

最开心的自然是我母亲。

麦子播种完毕，秋收秋种彻底结束，农民闲了下来，天也开始冷了。

有一天，母亲说：

小琴啊，你过年就二十一了，该说婆家了，你徐婶替你提了一门亲，要不要去看看？

我羞答答回绝：

妈，我还小呢，不急不急，等弟弟和妹妹都读完书再说。

母亲听了，一点不生气，乐呵呵道：

这个小伙子啊，天下一等一的好，人长得俊，人品也正，你也见过的。

母亲的话，一下子勾起来我的好奇心。

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会让母亲如此中意？

尤其是母亲说我也认识，这更让我期待。

看我点头答应，徐婶立刻敲定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腊月初六这天，冬日暖暖，积雪融化，我与方俊生见面了。

当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立刻明白了一切，怪不得母亲会那么说。

他朝我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整齐的牙，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情意。

我的心，顿时漏拍。

其实，他偷我家稻子误会解除那一刻，我就对他产生了好印象。

接下来十多天的相处中，我对他好感倍增。

只是我一个女孩子，无法主动，只能放在心里。

想不到我第一个相亲对象，居然就是他，这让我心花怒放。

我们恋爱谈得很顺利。

可有一天，他差点被我打一顿。

原来，我与他的再次相遇，是他有意布的一个局。

我与他的缘分，在我5岁那年，就结下了。

他偷了一次黄瓜，认识了一个叫邓红琴的小姑娘。

他每次来外婆家，都想找她玩，想把口袋里好吃的都掏给她。

只可惜，来十次也碰不到三次。

后来他外公外婆去世，他舅舅又去了外地打工，他就再也没来过。

再次相逢，是他帮着舅舅插秧那次。

当年的小姑娘已经19岁了，也在帮着母亲在地里插秧。

他只看了她一眼，心里就落下一道倩影。

为了与她相识，他存心挑错了稻子，创造了与她相处的机会。

然后，又托她邻居做媒，争取到与她相亲的机会。

而那个傻傻的她，就这么落入了他那张甜蜜的网。

那个傻傻的她，自然就是我。

明白了这一切，我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肚上，骂道：

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偷，偷黄瓜是你，偷稻子是你，偷我心的仍然是你，你这卑鄙小人，不打你一顿，我难以出气。

他一闪，趁势把我搂入怀里深情说：

小琴，你是我偷来的无价之宝，我会一辈子好好珍惜的。

唉，看来此生此世，我栽在这小偷手里了，再也逃不脱。

来源：水笙说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