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练拼刺刀到开汽水厂，霍元甲精武会为何最后弃武从商？

摘要：精！！武！！！门！！！”，这仨字一喊，是不是脑子里自动播放霍元甲BGM，拳打租界恶霸，脚踢东洋鬼子，民族自豪感直接拉满，真是热血又心酸！但光喊口号不过瘾，咳咳，咱们还是冷静一下，本期《透过镜头看历史》，冷研就回到故事起点，看看历史上的精武门，在骤然获得“民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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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武！！！门！！！”，这仨字一喊，是不是脑子里自动播放霍元甲BGM，拳打租界恶霸，脚踢东洋鬼子，民族自豪感直接拉满，真是热血又心酸！但光喊口号不过瘾，咳咳，咱们还是冷静一下，本期《透过镜头看历史》，冷研就回到故事起点，看看历史上的精武门，在骤然获得“民族英雄”的光环后，做了什么，又做得怎么样？

要说精武门，那必须从大侠霍元甲开场！而要聊到霍元甲，故事还得从同盟会那帮“搞大事”的革命家们开始讲起！1909年前后，那会儿的大清摇摇欲坠，上海滩革命风起云涌，同盟会大佬陈其美等人忙着联络各方势力，他们掐指一算：要搞革命，靠喊口号可不行，得有真家伙——军事人才和武装力量！得有兵，得有将啊！

这可怎么办？那就集结上海各路技术流，办学校！先挑50个精壮小伙子，还得是意志坚定如铁的，扔进学校魔鬼训练6个月，速成毕业。然后这50人再去各地开分校，每人再教50人，就这么滚雪球式扩张，算算10年下来，啧啧，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身强体壮、还懂军事战略的热血青年就这么炼成了！这起义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也是这样的背景之下，当时在天津已经小有名气的大力士霍元甲被同盟会会员农劲荪和上海的陈其美一眼相中。这两位革命推销员，带着资助经费，拉上霍元甲和他的弟子刘振声南下，直奔上海。

1910年，在上海各界人士的热心支持下，中国精武体操学校（也称中国精武体操会），也就是后来的精武门，正式成立！1919年，在精武会成立十周年之际，孙中山先生还亲自为精武会题词“尚武精神”。四个字，气势拉满！在这样的革命BUFF加持下，精武门开局的画风是这样的：

左一为霍东阁。别惊讶，为革命而准备的霍家拳就是这样的

技擊術軍用實施法鄭灼辰金光曜

为革命而练武，何其光荣

还有这样的

这是学员在模拟对抗，不是在拍摄，摄影部那是以后的事

精武门的日常训练中，冬天冷了，学员们就把裤子当防寒装备，队友笑称这是“套袴兵”，听着虽然土了点，但精神抖擞啊！野战训练没快枪没大炮咋办？那就截根大竹子，塞上大鞭炮，铁索一绑，轰隆隆跟真炮似的，学员们爱得不行，还美其名曰“口径40生的加农炮”！

而且当时也不吹《万里长城永不倒》！因为军乐队的初衷是协调队列，给队列行进“打节拍”，估计吹得也是一开始P社玩家常听的那些歌曲目。

但是好景不长，1910年，霍元甲突然去世，年仅42岁。去世真相？那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总之，霍大侠一走，精武会经费断崖式下跌，经费？没了！赞助？跑了！偌大的道场，空荡荡的，空有一栋房子，训练也差点停摆。

不过学员们也不认怂，因陋就简，他们东拼西凑，硬是搞出了一套“统一服装”——裤子套裤子，衣服套衣服，穷归穷，气势不能输！这身行头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套袴兵”！冬天当棉裤御寒，夏天当队服显帅，硬是把穷日子过出革命味儿！完美诠释孙中山先生那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后来，精武门缓过劲儿，经费逐渐充裕，画风却开始“跑偏”，变成了这样：

还有这样：

刀枪剑戟尚在，但是气氛和以前却大不一样了。看这书法、台球、粤调丝竹，这还是革命军校吗？怕是直接变上海滩俱乐部了吧！当然，这里面固然有现实的不可抗力，最直接的原因，其实还是会费。

P2开汽水厂的武术会

不同于官方武术组织中央国术馆能依赖政府资助，精武会是纯草根创业，财政基本都是自筹的。刚创立时主要依靠农劲孙、陈其美等人的资助。两位精武门的“天使投资人”，一出手就是真金白银，硬是把霍元甲的道场盘活了！但大佬的钱不是无限的，精武门得自力更生，所以就想出了个办法：会员制，依靠会费作为维持日常运营的经费来源。

根据1910年的招生广告，当时的会费为鹰洋二元。2块在当时是什么概念？1937年《马路天使》里，赵丹租的上海格子间都才1块大洋！房东还挑肥拣瘦，嚷着“要钞票不要大洋”。1块大洋搁现在上海，同样面积的房子，月租怕是得奔着五六千跑了！普通社畜租个单间都得勒紧裤腰带，更别说拿这钱去练武了！

而且精武门不傻，不仅收了钱，还得搞点“内卷”玩法——会员分级制度！到1924年，精武会把会员分成四档：

特别会员（加入技击部同时兼其他部，月费2元，半年8元，年费12元）、

通常会员（只加入游艺部，半年2元，加入后如果对技击也感兴趣，星期日特别开设技击课程）、

名誉赞成员（土豪赞助及捐助经费者）、

夏季会员（只在夏季加入技击部和其他部的会员，40天技击速成，1元）。

而且16岁以下的会员年费减半。

到了1939年，精武会更是把会员制度改造升级到五档！分普通会员（男15元/年，女及16岁以下8元/年）、赞助会员（25元/年）、维持会员（50元/年）、名誉会员和永久会员。

在当时的上海，交2块会费学技击，就相当于花一个月房租学个不赚钱的技能，这家庭得有多壕？普通人谁舍得？更别说学军操、队列，还摸不到真枪了！

这时候有人会说：“练武能减肥啊，香！”确实，有道理！甩几拳确实能掉点肉，但自从精武门搬家后，武术技击的项目没被废，军操废了啊！因为这帮中产会员交钱本就是冲着霍家拳来的，来学几招传武击技，再摆拍秀个朋友圈。军操那种又跑操场又喊口号的，不好意思，告辞！根本没人愿意受这苦！

导致这样的局面，明面上的原因，是一战前，同盟会的大佬们推崇德国的“军国民教育”，觉得队列操练、军事技能能练出革命铁军！结果，一战德国输得裤子都没了，这套“军国民教育”直接跟着臭大街！尤其在上海滩的那些“小资产阶级”中，名声烂到没人提！这目标客户都不喜欢了，那还练啥军操？赶紧换了吧

但根源的问题在哪儿？还是那些有钱有闲的小资产阶级！这帮人，住格子间、喝洋咖啡，根本没有体会过旧社会的压迫，也就压根没有“革命意志”！练武也就当兴趣爱好！学点钻研技术装装门面罢了！你要他们像红枪会那样，抱着“推翻大清”的信念操练？醒醒吧！这群人连赚钱都三心二意！

好不容易，精武门在渡过早期的穷日子后，钱包鼓了，但这野心也跟着大了，几個热心会员一合计：光靠会费不保险啊，得搞点长期饭票！于是，他们集资盘下了英商屈臣氏药房所属的屈臣氏汽水厂，派卢炜昌当总经理。

1919年，汽水厂赚了3万多块，1920年更是直接翻倍，狂揽6万！赚到的钱全当做精武会的活动经费，搁当时，都够买几栋格子间了！

但是精武会还不满足，1923年又成立了个中央印刷有限公司！公司不光印精武会的宣传册、杂志，还对外接活，还接到过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宝塔牌香烟盒的订单！每月营业额可高达15万，精武门差点变“精武集团”！李连杰演的陈真，赛前喝瓶汽水再打周比利，也毫无违和感！

但好景不长，因为经营得三心二意，债台高筑，1923年，屈臣氏汽水厂被迫转手！紧接着，南洋兄弟烟草也垮了，精武会也因为丢了金主，失去主要客户而破产！

后人常说，经费的来源决定了一个组织的底色。这话用在精武门头上可太对了。那实业玩不转，就靠拉赞助呗。

精武三公司的两位土豪大佬，陈公哲和姚瞻伯。在精武会早期穷得叮当响时就捐经费，捐钱租会址，陈公哲甚至大手一挥，捐出了自家私宅，这才有了后来的精武会会址。

但精武会摊子铺的这么大，光靠会费哪够？还是得有大钱、要有大佬撑腰！所以精武门又玩起了“人脉”，经常邀请商界知名人士担任正副会长、会董，或者挂个“名誉会员”的头衔！有了大佬背书，这钱还不是哗哗来？曾担任过会长的袁恒之，在年期间就为精武会捐出过民国六厘公债，票面5000元（当时实值元），每年获利息300块，专门给精武会当活动经费！而且精武会的会员全靠“熟人介绍”！想进会？还得有亲友、同乡、同行带路！这模式，不就是民国版的“私域流量变现”？

并且除了日常的捐助外，从民国九年（1920年）开始，精武会每年都会举行“会员征求会”，这玩意儿，表面是拉会员，实际上就是“众筹大会”！精武会的会长、会董、理事们带领不同的小组，满上海滩跑，对外进行征求活动，以宣传精武会，忽悠新会员！他们的期望就是“愈推愈广，渐被全球”！规则也简单：捐1块钱算1分，小组之间PK，小组内个人之间也参与记分评比。征求会结束后，精武还会按积分评出表现出色的团队和个人，颁发银盾、银牌当做奖励，卷生卷死啊！

于是各团队依靠人脉！把自己的亲戚、老乡、生意伙伴，全都拉来“捐助”！对捐助者，精武也会给予一定回馈。1929年的征求章程就写：

捐100块以上的，恭喜你，晋升“会董”，还能介绍仨人直接免费入会！

捐50块以上的，就是“维持会员”，能有两个免费介绍名额；

捐25块以上的，也能混个“赞助会员”，送一个免费入会名额！更香的是，以上三种捐助者的子女还能免费享受精武会的所有福利设施，台球、书法随便玩！

不止于此，精武会还鼓励团体会员“团购”！就是欢迎各公司行号、学校、家族，组团来练武！10人以上的团队，会费90块；30人以上，240块；40人以上，270块；50人以上，300块！人越多就越划算！并且团体捐助也有福利！只要你砸钱够多，精武会就按金额送免费会员名额！捐得多，送得多，“氪金返利”也是给他玩明白了！

会员征求会是精武会每年最重要的经费来源，每次征求会，捐千元以上的土豪是一大堆，按照1929年的章程，1块钱算1分，积分决定排名，那么合算下来，每届精武都会赚得盆满钵满！

经费一充裕，精武体育会的很多项目也变得抽象起来。起初，以陈公哲为首的这几个有钱有闲的会员，没事就喜欢结伴三五成群的出去浪。后来，随着旅游风气的渐起，他们索性直接成立旅行组！将休闲旅游正式纳入到会务之中，每周或每两周组织一次旅行，地点主要选在上海周边：吴淞、南翔、嘉定、无锡、杭州、苏州等。

更夸张的是出行方式，海陆空全覆盖！自行车、火车、轮船、汽车，甚至还有飞机！1925年5月30日，精武会就搞了次“天空旅行”，42人登上十七号邮机，沿着黄浦江一路飞到吴淞实业部鱼市场，再绕到市中心闸北，路过南京路跑马厅上空，空中转了两大圈才落地！

这旅游费一听就不便宜！因为每次出行的距离、时间、方式不同，旅行费少则几角，多则十几元！但会员们也不太在乎，毕竟钱多就是任性嘛！看看1930年的旅行组报告：精武会旅行组年共组织旅行20次，参加人数高达1803人！

起初的革命任务初衷，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不过，从精武会的组织结构来说，也不存在“回归革命”的可能，因为精武会的组织结构是这样的

精武会成立之初，科目就一个：技击！霍家拳打得飞起，组织结构也十分简单：会长当“老大”，书记写写字，坐办跑跑腿，会计数银元，调查员查底，干事干杂活！

到了1915年，摊子大了，钱多了，光靠“老大带小弟”不灵了！精武会便开始“迭代”，组织结构来了一波大升级，建立了董事制度，重大事情都由董事会（参事会、理事会）拍板决定！后来又改成参事会、理事会，名字一个比一个高大上。

到了三十年代，精武会已经形成了较为完整的组织架构。最高组织机构是会员大会，是最高决策机构，每年四月举行一次。平时要是有重要事务，就由五位会员共同提议、二十位会员联合署名，请会长组织临时会议。下面一层是理事会，从会员中选举15人组成，负责精武会的日常会务管理。理事会再从会员中选出正副会长各一人，外加几个会董，正副会长总理会务工作，会董负责日常监督。

钱，是政府和大资本家出的；会费，是由闲小资产阶级给的；决定，是由大资产阶级开会拍板的，那要延续孙中山先生设定的路线培养革命者？就变得不可能了。

作为对比，我们来看看建国前的传统武术团体，红枪会这些团体，他们穷得叮当响，也没有像精武会那样有大佬”撑腰，但人家活得硬气，还培养了大批革命者！为什么？就因为成员是大多都是底层群众！他们受过的压迫是全面且持续的。底层群众学拳不是为了显摆，为的就是以练拳为名团结在一个组织内，求生！大清还在时，练拳+拜神=就等于谋逆，官府抓到直接杀头伺候！而大清亡了，这群底层群众照样聚在红枪会这些团体里，自保、搞事两不误！别说当时，电影《飞沙风中转》里，冠希哥挂靠的“体育会”不也一样？表面练武，内里全是“革命小九九”！精武会？早就被大洋淹没初心，硬生生从“革命训练营”变成“资本俱乐部”了！

1915年7月，精武会操场被台风摧毁，1916年精武会搬到租界内的提篮桥倍开尔路73号，为了避免被租界藉口“拳乱”而赶走，精武会改名叫“精武体育会”。也是从这个时期开始，资本家们的支票开始掌控精武体育会的各种大小事务，历史赋予精武门的革命任务早已消失殆尽。不过精武体育会的存在对于上海来说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们不但自己修炼各种时髦的土的洋的技术，还热衷于向当时的各个学校输出技术，其中女校尤其多，也算是为民国武侠故事中女侠的大量出现，打下了一些现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