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的知青岁月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6-10 11:22 2

摘要:我的一个发小写了一篇纪念下乡当知青50周年的文章,读后感慨万分,五十年前的那一段知青经历记忆犹新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受到启发,迫不及待地也将那段我曾经认为是人生中最苦最难熬的日子、现在看来是生命中的光泽、人生中的历练、值得珍藏留恋的日子记录出来,好好地回味。

原创 李娅(李小娅) 魚和虾 北京

我的一个发小写了一篇纪念下乡当知青50周年的文章,读后感慨万分,五十年前的那一段知青经历记忆犹新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受到启发,迫不及待地也将那段我曾经认为是人生中最苦最难熬的日子、现在看来是生命中的光泽、人生中的历练、值得珍藏留恋的日子记录出来,好好地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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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代是春季招生。我们1974届毕业生,1975年元月离校,且毕业离校只有一个选项: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校时,郑丽娟、曹莉莉、赵志纯、邓赛英和我是五个思想特别单纯又激进的女生,由郑丽娟牵头组织了一个“学英雄学习小组”,德智体三方面处处争先,我们学习小组一度成为学校号召学习的标兵。在上山下乡运动中,我们这几个女生又岂甘落后,将上山下乡申请书贴到了市委(如今的益阳市资阳区政府)大门口,以表示我们响应党的号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决心。

高中五人标兵集体:郑丽娟(前一);曹莉莉(二排左)、作者;邓赛英(后排左)、赵志纯

离校后,同学们都陆陆续续下放了,而我一直逗留在家。一个原因是爸爸单位的知青点没有建好;二是年龄不到十七岁,按政策需暂缓一年下放。可我心里特别着急,生怕同学误会我是假积极,天天跟爸爸妈妈吵着闹着哭着要下放。正在这段吵得爸爸妈妈不得安宁、唯恐自己当了落后分子的日子里,爸爸的战友、安化县梅城区伊泉公社三里大队支书(也是安化地下党员,1957年反右运动中被打成右派遣送回老家,后平反当了支书)和三里大队九队队长来我家找爸爸求援化肥(当时化肥很紧张,爸爸正好在商业供销系统工作)。爸爸说起我下放农村的事,他们一拍即合:我将去爸爸五十年代流过汗,甚至把身体都累垮了的地方当一个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

1975年4月一个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日子,妈妈找了一辆便车送我去了安化梅城的伊泉公社三里大队九队。

正当我满心喜悦,兴致勃勃地踏上新的征程时,老天跟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正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身体一直健壮如牛,从不生病的我,在坐了五个小时的汽车到达目的地后,腿肿得像大象的腿柱子一样粗,迈不开步。迫不得已,妈妈带我去梅城医院看病,检查的结果竟然是急性肾盂肾炎,无奈只好在医院开了中药,到外婆家先养病(外婆住在梅城镇南门街上,离我下放的地方三公里)。

那时候的我一点都不会娇贵。这么严重的病,也没有返回益阳治疗,仅在小小的镇医院开点中药。后来可能是中药效果慢,妈妈又找熟人买了一、二十支青霉素注射针剂。在外婆家里大约养了一个月左右的病,我便迫不急待地自行去了楊队长家,开启我的知青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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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是插队知青,不可能有自己的房子。队里有队屋,可我也不敢一个人住。我也不会做饭,这样只能吃喝拉撒都在楊队长家里。

楊队长一家人对我热情关照,特别是六十多岁的外婆,我跟着楊队长的六个子女喊翁妈(奶奶)。那个年代粮食紧张,楊队长一家人每餐都是先吃一碗红薯后再吃米饭。可我去盛红薯时,翁妈就喊我不要吃红薯吃米饭,并不停的喊我吃菜。我想做点家务活,翁妈也不让我干。

虽然有翁妈的关怀,但是楊队长家毕竟是农村,条件很有限,如住宿的问题。我跟翁妈、桂华姐、丽华妹四人住一间房,两张床,我跟桂华姐挤在一张床上。

最头疼的是上厕所和洗澡。厕所与猪栏和放农具的杂屋是一间,空间很大。小便是一个唱响泉水叮咚响的尿桶,而大便则是一个要上几个台阶的木桶做的粪桶,一张破门拦着。上厕所时,要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但有脚步声传来就立刻咳嗽,示意厕所里有人,让人总感觉随时有人破门而入而不敢久蹲。

初次离开父母,离开舒适温馨的家,进入这般陌生的环境生活,很是觉得孤独无助,寂寞委屈,一下子就没有了来时的激情,心情也跌入了谷底,把什么“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抛到了脑后。

成了插队落户知青的我。1976年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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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我跟着社员们一起早出晚归地出工,没有星期天和节假日,与想象中的下放浪漫生活完全是两码事。他们劳作时东家长西家短,一顿乱侃,都不是我关注的话题,甚至还讲一些不堪入耳的粗话,我一个刚出校门的姑娘家很不适应。

我还时常闹出一些洋相。大家一起走在田埂上,突然有人大喊:有蛇!吓得我一蹦几丈高,脚不敢落地,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到队上粮仓去搬稻谷晾晒,粮仓里老鼠到处窜,还掏出一窝没长毛的小老鼠崽崽,吓得我丢掉农具哇哇大叫;插秧的时候,蚂蝗叮在腿上,我也吓得在田里大喊大叫,一顿乱踩,把刚插好的秧踩得稀巴烂。

对我来说,所有的农活都那么不好干。一次,我和社员们去十多里路以外的深山里开荒育林。山高坡陡,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山腰,他们都快要完成自己的定额下山了,队长担心我完工后又跟不上大队伍返回,干脆叫我下山去,给做饭的师傅当帮手。用柴火灶做饭,第一次烧柴火,被我烧得满屋子都是烟,呛得气都喘不过来。最毛骨悚然的要数采摘茶叶。第一道茶还好,没有什么虫子,采二道茶三道茶时,茶叶上尽是毛毛虫。由于按采摘的茶叶重量计工分,其他社员都是不管有虫没虫,一把把地把茶叶扯下来。而我看到毛虫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能挑选没有毛虫的茶叶一片一片地摘。

一天下来,连他们的工分零头都挣不到,被当成笑话。我倒也不在乎,但问题是染到了毛虫的毒,浑身红肿,奇痒无比,挠都不知道挠哪里,只好跑到公社卫生院打了一针才痊愈。(二道茶、三道茶里面的毛虫没人去挑,也挑不尽,都混在一起加工成茶。所以,当地人只吃头道茶。当然,现在的茶叶都打农药,虽无虫,却有了农药残留。)我现在13岁的外孙女看到菜叶上的小虫子,与我当知青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吓得丢掉菜跑好远。我会用手拈掉,告诉她,菜叶上有虫,正好说明菜没打农药,可安全食用。

我还闹出了很多缺乏农业常识的笑话。社员们会调侃我,我虽然知道他们是善意的,但心里总不是个味道。天天面对这样的生活,我感到很迷茫,郁闷得天天端起饭碗就掉眼泪,晚上睡觉将头闷到被子里哭。天黑时,一个人站在屋外扳起手指头算日子,流眼泪。

支书知道这些情况后很着急,把我叫到他家里又是好饭好菜,又是擂茶(安化特产:大米、芝麻、花生、姜、茶叶擂碎加工的饮料)招待我安慰我。他越安慰,我就越想哭,真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刚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要扎根农村一辈子,现在却觉得这必须要镀的两年金的时光怎样才能打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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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熬到了九月份,大队的学校开学要招民办教师。支书觉得让我去当民办教师可能是个好办法,当老师不仅体力轻省,学校那边年轻人也多,有年轻的老师,有回乡的青年,都比较活泼,这样我就可能不会寂寞孤单总哭鼻子了。

下乡近一年后高中同学相聚,前排右一为作者。1976年春摄

从此,我的职业生涯中增添了近三年的民办教师经历。

一到学校报到,我的心情豁然开朗,愉悦。学校共有小学、初中六个年级,五个班(其中初一一个班,小学二、三年级人数少合并成一个复式班,即老师给二年级上课时,三年级学生写作业,反之亦然。当时实施的是小学五年,初中二年制),为首的是公办教师李金娥(没有任命为校长,实则履行校长职责),带着四、五个民办教师,都是从大队挑选出来的精英才俊青年。

学校共有五间教室,每个教室旁有一间老师的宿舍兼办公室。我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还配好办公桌椅等家具,一应俱全,有模有样。学校有一间共用的厨房,还解决了我上厕所恐怖症。

所有老师中年纪最大的三十岁左右,大家都对我这个初来乍到、乳臭未干的知青老师十分体恤,将一个五年级班交给我。班上年龄最大的学生只比我小二岁,一般也就小四到五岁。

第一次站上讲台,我只会照本宣科,不知道学生有没有看出什么,反正我紧张得讲话都声音颤抖。边学边干,竟然很快就有了那么一丢丢的自信,师生的反映也还算不错。

我们带一个班都是当全能教师。语文、数学、政治、唱歌、体育,等等,包打包唱,师生相处也还融洽,无拘无束。有学生喊我李老师,有的喊娅子老师。

一年很快过去,这个班升到了初一。老师还是这几个老师,所带的班不离开学校还是要负责到底。我也跟着升级当了初中老师,真叫赶鸭子上架。

我所带班级的小学毕业照,这班学生升入初中继续由我带。第三排为老师(从左到右):李金娥、吴卫民、何爱桃、作者、西满安、何朴云

我觉得教语文比教数学难。没有辅导资料,没有工具书,特别是上作文课,学生写一篇作文好费力,写出很多莫名其妙、令人捧腹的句子。可我又不能笑话学生,很头痛。于是,我跟初二老师商量,他教两个班的语文,我来教数学。这样一来,我天天课余时间看数学书,代数、函数、几何都要学习,现学现卖。代数中的二元二次方程、三元一次方程,总会遇到几道题难倒我。我就请教数学比我好的朴云老师,学生当然不知道我遇到难题时是他帮我。可能我的表达能力稍强些,学生对我教学效果的反映反而好些。

那个年代都是挑选优秀的回乡青年当老师,他们算是精英和佼佼者。但是,仅靠暑假几天业务培训,教师站在讲台上讲错、教错的现象时有发生,课下我们也经常议论某某老师讲错了,可以说谁都难免。同时,也没人检查教学质量,不光我们学校,全公社、全县,普遍都这样,都是被文化大革命耽误的一代,本身就充电不足。

05

当知青近四年,我没有知青战友。很多有知青点经历的人,现在三天两头地聚会,我倒也不羡慕,因为我也收获了友情,结交了爱桃、芝连、朴云、桃梅、李老师等等一辈子的好朋友,是他们让我在这段当初认为难熬的日子里给予我很大的慰藉。

他们从生活上也很关照我。我到学校虽然自己能煮饭,但不会炒菜,跟李老师搭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教会我炒菜。我俩吃完晚饭后,李老师经常缠着我走跳子棋,我很小就会走跳子棋,她走不赢又不服输,所以一有时间我俩就搏弈。

没有柴火和煤烧,朴云老师的妈妈就让我去他家取煤炭。而煤炭是朴云老师从很远的地方用扁担挑回来的。米吃完了,我就叫上爱桃老师陪我去九队担谷,然后去加工厂加工成大米。

偶尔,我和爱桃老师会跑到她家的储仓里,拿红薯片到学校用油炸了吃。有一次我们轻手轻脚拿红薯片,响声还是惊动了伯妈(爱桃老师的妈妈)。伯妈自言自语道,楼上老鼠咯里大(很大),弄出咯大动静。我俩在楼上听到,笑得忍不住。

爱桃、作者和芝连,三个亲如姐妹的小老师

芝连老师的家就在学校旁边,她妈妈一打了擂茶,就喊我过去喝。伯妈的布鞋纳得特别棒,漂亮又耐穿,还舒适,送过我两双亲手纳的布鞋;我自己的宿舍就在学校,但我跟爱桃经常赖在芝连家睡觉,三个人挤在一张床,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桃梅是大队妇女主任,经常到学校看望我,我就留她吃饭。安化人爱吃小干鱼崽,我每次从益阳回来必带干鱼。桃梅就喊大队的年轻人,到娅子老师那里呷鱼去!还有岸姣姐,在我初来乍到学校时,天天晚上到学校来陪我睡觉。还有卫民老师、爱华老师、建姣老师、西老师等等,虽然半个世纪没有联系,但他们给与的帮助我都铭记于心。

妇女主任桃梅

特别难忘的还有我妈的几个闺蜜朋友:熊老师夫妇、龙老师和何教授,他们都视我为己出,经常被喊去打牙祭,何教授还辅导我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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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放农村前,爸爸一再嘱咐我,要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要积极要求进步,向党组织靠拢,要作风正派,洁身自好,积极参加劳动,等等。我都谨记于心,并且都基本上做到了。虽然到了学校,但农忙假(春插和秋收)和暑假(双抢)时,我都回九队参加劳动。与社员们谈笑风生不拘谨了,还被他们的淳朴和善良所感动。我定期向党组织递交申请书,大队干部之前以为我仅挂个名来镀金,后来看到我的表现并予以高度认可。1978年3月,我被光荣地批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近四年的知青经历,用那个年代最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晒黑了皮肤,练红了思想”。虽然讲得有些过,但思想确实在一步一步地变化。由难熬到了安心,由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青年,慢慢成长起来。到今天,我觉得这四年历炼是我人生中宝贵的精神财富,最难得的珍贵记忆。

来源:草根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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