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与着西街繁华热闹时尚的商业气息,巷子里有股陈年古朴乏味的寂落,一繁一简,一华一素,尽显岁月沉浮时代更迭的履步匆匆。
“一分钱不挣,就知道花钱,你知道老子挣钱多不容易,一天到晚待在家你能干个啥?”
辞职带娃8年,丈夫这样的冷言冷语我听了无数次。
于是我策划了一场旅行,想逃离冷漠的婚姻,却不料遇上了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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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水镇老城,临着西街,一条窄旧的巷子由南至北斜伸至钟鼓楼腹侧,两边一水的古玩玉器典当铺子。
与着西街繁华热闹时尚的商业气息,巷子里有股陈年古朴乏味的寂落,一繁一简,一华一素,尽显岁月沉浮时代更迭的履步匆匆。
黄约沿着巷子一径穿进去,最里边的一家典当行,牌子故意做成仿旧的灰铜色,雕镂的边沿是蜿蜒的细勾飞云,牌匾中间硬生生刻进去两个楷体“成记”。
黄约踌躇了片刻,犹豫间推开了门,外面还是乍亮的半午时刻,店里已然昏沉沉一派暗色,暖黄的灯大概为了应景,罩了半爿古铜瓢形罩,使得店内暗雅沉脱。如果不是里角一个人半倚在电脑前打游戏,黄约差点就以为自己穿越回旧朝了。
那店家见有客来,也没有开门迎客的热情,继续畅汗淋漓的敲着键盘,黄约有些拘谨,她迈了几步,才站定,那店家突的软绵绵冒出一句:“要典当吗?”
“嗯。”黄约被那店家的突兀惊了一下,继而肯定的回应道。
那店家站了起来,原来是个中年男人,微微有些发胖,气色倒是沉稳,看起来已入行多年。
他抬眼看了看黄约,黄约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不起眼的黄梨木盒子,店家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只祖母绿翡翠玉镯子。
店家“啪”的开了灯,白刺刺的光下,那店家翻来覆去的瞧了又瞧,继而以不经意的口吻道:“水头不错,有些年头了,不过不是正经产地的玉石,也当不上价。”
“能当多少钱?”
“三千。”
“三千?”黄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错愕的盯着那店家,那店家一看黄约的表情就猜到她怎么想的。
他问道:“你要当多少?”
“一万。”黄约在心里折了个价,但与对方的出价还是遥遥相对。
“五千,不再议价。”对方干脆利落。
黄约收了盒子,对方微微一笑道:“慢走。”
黄约出了门,气不打一处来,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冷淡而寡情,祖上传了几代的翡翠玉,虽说产地不经名,好歹也是有年头的东西,坑人的行市。
在古玩街转悠到黄昏,各家店铺陆续拉下卷帘关门打烊,黄约思来想去,三天后就是重阳节,再拿不到钱,计划全部落空。
她已经转了好多家典当铺,只有成记给的最多,无奈,只好折回去,一进门,店家还在打游戏,还没等黄约开口,他便道:“嗨,可着这条街数我成记最诚心,看在咱有缘再会的份上,再给你加一千。”
黄约点了点头,微笑里渗着半丝心酸。
店家讲了行规,黄约递上一张银行卡,卡已经泛旧,看起来好多年没用了,店家打趣道:“吆,您这都是古董呀,这卡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钱转到这里,手续要齐全。”黄约无心开玩笑,她沉闷的像块顽石,说完便低下了头。
店家识趣的闭了嘴。
黄约从典当铺出来,便急匆匆赶去火车站,她买了一张去往华川的卧铺车票,三天后出发,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
古水镇的重阳节比较讲究,栗东海前一天就为父母备好了菊花酒及一应该有的吃喝。
晚间,他热情都蹭到厨房,朝着正在洗碗的黄约道:“老婆,明儿个重阳节,你早点起,送完豆豆,顺路买些新鲜的菊花糕,咱妈每年勤等着老城那福顺家的菊花糕,晚了怕排不上队。”
“你为啥不去?”黄约没好气的回道。
“看看,你一整天待在家什么事没有,我天天上班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放假休息几天,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我怎么就在家没事了?家里的一日三餐接送孩子伺候你们爷俩的吃喝拉撒睡,还得时不时的关照你的父母,我怎么就没事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抱怨,不愿去拉倒,我自己去。”栗东海甩了脸色,“啪”的关上门玩起了手机游戏。
“妈妈你们又吵架了?”孩子光着脚丫跑出来。
“豆豆乖,妈妈和爸爸没有吵架,去找爸爸,妈妈洗好碗就陪豆豆。”
孩子颠颠的去找爸爸。
黄约忍着心底的怨气,收拾完厨房安顿豆豆睡着后,看了看半躺着的栗东海,他依然在玩手机,根本没有一丝反应。
黄约关上门,安静的换好衣服,出门前,她吻了吻睡的香甜的儿子,她知道明天他看不到妈妈一定会哭泣伤心,可,黄约还是狠下心,退了出去。
开往华川的火车早上六点发车,黄约硬生生在候车室坐到天亮,上了车,粗略安顿了一下,便睡下了。
嘈杂的车厢内来来往往穿行的旅客搅的黄约脑袋生疼。
她干脆坐起来,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电话是栗东海打来的,那边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干啥去了?一大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孩子都饿了。”
黄约没说话,她苦笑了一下挂断电话,结婚已十年,他居然不知道她一夜不在家,这场令人窒息的婚姻究竟何时是个头?
栗东海的电话再一次打进来时黄约的手机已经提示关机。
为了这场旅行,黄约半年前就开始筹划,想一时,便会放弃,孩子和家纠结成一缕一缕的乱麻,她始终舍弃不下。
要不是这次栗东海做的太寒心,黄约依然下不了决心。
“一分钱不挣,就知道花钱,你知道老子挣钱多不容易,一天到晚待在家你能干个啥?”这样的话栗东海随口就能说。
黄约思前想后,下了狠心,她倒要试试,不拿家里一分钱,能不能说走就走。
外婆留给她的翡翠玉镯当了六千元,她是心疼的,可一想到栗东海刺耳的言语和冷漠的态度,她觉得外婆一定不会怪她。
九月的华川还是适宜的温和,熙熙攘攘的人潮让黄约生了一丝兴奋,她有很多年没有出远门了,恍惚下,竟忘了外面的世界原来这样舒心。
酒店是从美团上定的,干净、清静,黄约冲了澡,便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绣坊古街是她早就想去的,她决定第一站去绣坊古街。
在绣坊古街悠悠然转悠了两天,期间实在太想念豆豆,跃跃欲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给栗东海打电话。
在栗东海眼里她是个不能挣钱的无用的怨妇,既然出来何必又自取其辱,说不定家里依然井井有条热气腾腾。
华川的佐鸣涧早有耳闻,黄约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佐鸣涧,便报了当地一个小旅游团。还没进涧,导游已热情的讲道:“华川佐鸣涧,世界闻名,进涧三天,可览天下美景,胜却人间无数。”
黄约起初不信,进了涧才知道,天下闻名的佐鸣涧果然名不虚传,她顿觉仿若置身画中,悠悠川涧水,秀丽山中色,映入眼底的岂止是人间美景,应是天上河汉。
黄约十年来积郁胸中的闷气幽怨一扫而空,钟灵毓秀的壮美山河在黄约脚下踏成碎碎愉悦,在涧中游了一天,竟心旷神怡。晚间,累到吃了饭倒头就睡,失眠症也不治而愈。
黄约睡的太沉,后半夜突的感觉身体晃晃悠悠飘在云层里一般,接着她看见天界南天门大开,众神仙熙熙攘攘吵嚷着奔进南天门,黄约以为自己成仙,正待起身前往时。
猛的惊醒,黑暗中房子像被打翻的酱油醋坛子一样剧烈晃荡,还没等黄约反应过来,接着桌椅板凳哗啦啦倒向一边,黄约一骨碌从床上被甩了下去,她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般的晕厥。心下顿时明白:是地震,她一手支着地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随着房间的剧烈摇晃根本无法起身,此时,外边已经乱做一团。
在大地的不断震颤中黄约扯了衣服披挂在身上,便跌跌撞撞向门口爬去,可是,门怎么也打不开,她费力的抠着门把手,门却死死的嵌入门框,不管黄约怎么使尽力气,却还是徒劳无益。
她哭喊着拍打着,走廊里混乱的尖叫声哭喊声在一次又一次的剧烈震颤下淹没了黄约的求救声。
就在黄约极力呼救时,卫生间的一面挡板哗啦坍塌,压在了黄约的身上,黄约哭喊着厉声叫道:“黄约,看来你命该绝此,没有死在那窒息的婚姻坟墓里,倒死在了他乡的天灾下。”
紧接着,酒店的墙壁像塔罗牌一样在摇晃中瞬间坍塌,黄约的身上顷刻沉重,很快,她就被废墟掩埋。剩的最后一丝气力也虚脱了,黑夜里她听见外面奔走相告的呼喊和混乱的逃生景象。
黄约在黑暗中不停的哭泣呼喊,可身边除了不断的坍塌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再也寻不到一丝希望。她的鼻孔里嘴巴里全是灰尘和碎渣屑,黄约的一条腿已经失去知觉,她蜷缩在废墟的夹缝里,不再求救不再哭喊。
她觉得她必死无疑了,她想起儿子豆豆,他才八岁,就要失去妈妈了,可怜的孩子。都是栗东海,当初结婚时甜言蜜语一箩筐,婚后却没有一处兑现,才迫使她独自旅行散心,却不想意外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黄约一边想念儿子豆豆,一边怨恨着男人栗东海。
就在她感觉历经了千年万年般的煎熬等待时,救援队终于来了,她听见外面搜救队员一边翻勘一边喊:“有人吗?有人吗?”她惊喜的喊道:“救救我,快,我在这里,快,拉我一把。”喊了好几次都没人理会,原来她的嗓子有些嘶哑了,声音太小,外面根本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救援队搜救的声音渐渐远去,黄约绝望的空吼了几声,便颓废的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她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咿咿呀呀透过重重叠叠杂乱的废墟穿进耳膜,她侧耳细听,一个声音自近处隔着废墟的压层传过来:“别喊了,省点力气吧,他们一会还来。”
“你是谁?”黄约听见有人和她说话,竟喜出望外。
“我是327的房客,昨晚喝多了酒,睡的沉,没跑出去,被塌下来的墙体压在这废墟里了。”
“真是倒霉,出来散散心竟遇上地震,看来要白白送了命。”黄约沮丧的说道。
“嗨,活该老天收我,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那边的人听起来一点没有死亡来临的恐惧,倒像是得了解脱般自嘲道。
“你还有心事开玩笑?”
“眼瞅着要死了,还是高兴点吧!”
“我们真的会死吗?”
“真的?不好说。”
这边黄约一听彻底绝望了,愔愔嘁嘁哭了,那人一听黄约不吱声哭了,就知道黄约害怕了,他接着说:“别哭了,留点力气等着救援吧,黄泉路上有生死簿,哪有那么好死?我呀!早就盼着自己个死了,可好几回了,没死成,就这次,这么大的地震,压在这废墟里还喘气呢?所以,跟着我,没事。”
“你刚才还说死定了,现在又说不会死?”黄约觉得这人一点不靠谱,但转念一想,人家或许看她害怕,是安慰她的。
“你那边怎么样?”
“一点都动不了,我的腿已经没知觉了。”
“嗨,埋成这样,能动就怪了,咱俩有口气喘也是老天开眼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着聊着,黄约就困了,脑袋晕晕沉沉特别想睡觉,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皮子底下老是看见豆豆晃来晃去,耳边也是豆豆的声音。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不好使,困意像漫过毛孔的催眠曲一样,一点一点吞噬黄约的意志。
“这么半天了,也不说话,还能坚持吗?”那边又传来声音。
“我好困,我想睡一会。”黄约疲倦的说道。
“喂,喂,你不能睡,千万不能睡。”那边倒是着急了。
“我就睡一小会,一会我就醒来。”
“你不能睡,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这样,你要实在困得不行,咱俩就各讲一个故事,讲完要是你还困,你就睡会。”
“都要死了,还讲什么故事,再说我一个平凡的无用的家庭怨妇有什么故事。”
“那我给你讲,你听着……”
“你讲吧。”黄约有气无力的敷衍道。
“我叫孙建宏,原本呀,有个幸福的四口之家,可就是前年,我那媳妇……”说着竟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来源:川妹说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