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内蒙古的春末像块拧不出水的旧抹布,龟裂的土地上,风卷着枯草打旋儿。母狼缩在岩洞里,六只毛茸茸的小狼崽拱在它肚皮底下,粉嫩嫩的爪子抓挠着干瘪的乳头。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内蒙古的春末像块拧不出水的旧抹布,龟裂的土地上,风卷着枯草打旋儿。母狼缩在岩洞里,六只毛茸茸的小狼崽拱在它肚皮底下,粉嫩嫩的爪子抓挠着干瘪的乳头。
最小那只崽崽已经三天没吃上奶,呜咽声越来越弱,像被风吹散的烟。
“再找不到吃的,你们都得饿死。” 母狼舔着幼崽颤抖的脊背,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它的肋骨在松弛的皮毛下根根凸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扯般的疼痛。
暮色给草原泼上青灰时,母狼拖着瘦得见骨的身子钻出洞穴。它鼻尖贴着地面逡巡,往日野兔乱窜的灌木丛如今只剩零星脚印,连狍子粪便都干结得发白。
“去年这时,这里还有肥美的田鼠……” 母狼想起那段猎食的欢愉,口水混着苦涩的铁锈味涌上喉头。
老猎人张大伯的马车碾过碎石路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母狼猛地绷直脊背,藏身的蒿草簌簌发抖。
五十岁的老人裹着羊皮袄,腰间别着的猎枪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当他勒住缰绳,眯起眼睛打量岩石边那团灰影时,母狼喉间滚动起警告的低吼。
“是只刚下崽的母狼。” 张大伯摩挲着枪管上的铜饰,那是儿子去年从城里带回的礼物。“三天前那串带草屑的狼爪印,果然是你。” 他对着母狼轻声说,枪管的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
马车吱呀摇晃,张大伯掀开毡布。腌渍过的野猪肉还冒着寒气,这是他今早猎到的狍子后腿。“吃吧,别饿死了崽子。”
他退到三棵白桦树后,背靠粗糙的树皮坐下,猎枪横在膝头,手指却没搭在扳机上。
肉块落地的闷响惊得母狼后退半步,耳朵紧紧贴住脑袋,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它闻到肉香里混着陌生的人类气息,那是种带着铁锈、烟草和羊皮的复杂味道。
“人类都是骗子……” 母狼想起族群曾被猎人诱杀的惨状,舌尖在肉块边缘轻点又迅速缩回。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张大伯掏出烟袋锅子,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我家老黄狗护崽时,也是这般小心翼翼。”
他望着母狼瘦得嶙峋的肋骨,在心里默算:再有半个月,等小狼崽睁眼,这母狼怕是连护崽的力气都没了。
当母狼叼起肉转身狂奔,尾巴始终夹在两腿间。此后每隔三天,张大伯的马车都会在老地方停留。有时是半扇山羊肉,有时是几块风干的牛肉干。
第八次送食那天,草原上突然卷起沙暴。张大伯顶着狂风掀开毡布,却发现装肉的陶罐翻倒在地,碎瓷片上凝结着暗红的血迹。
“糟了!” 他顺着拖行的痕迹找去,在枯井边发现半截染血的狼毛。井壁上新鲜的抓痕深深嵌进泥土,风声里隐约传来幼狼凄厉的哀嚎。
他趴在井口往下张望,黑洞洞的深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幽幽发亮。“坚持住,我这就救你们!” 张大伯解下套马索,身音被狂风撕成碎片。
白毛风卷着雪粒子砸在张大伯的羊皮帽上,发出细密的簌簌声。他蜷缩在倒木后头,冻僵的手指数着最后半块干粮。
去年那口枯井的画面突然闪现在脑海,母狼染血的毛、幼崽的哀鸣,还有井底那道幽幽的目光 —— 此刻都被暴风雪搅成混沌的旋涡。
“嗷呜 ——” 狼群的低吼从四面八方涌来。七双幽绿的眼睛在雪幕里明灭,像七盏悬空的鬼火。领头的灰狼獠牙上还挂着半片野兔皮毛,喉咙里滚动的威胁声震得张大伯耳骨发疼。
他握紧猎枪,却发现枪管早已被雪水冻住,扳机僵得像块冰。
“走... 走吧...” 张大伯对着狼群哈出白雾,声音被风撕成碎片。他想起年轻时父亲的警告:“狼记仇,遇上了就别指望活着。” 可此刻他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双腿在兽皮靴里不停打颤。
暴风雪突然变得狂暴,雪粒变成冰碴子,打得人脸生疼。狼群开始绕着他缓步逼近,爪子踩碎薄冰的脆响如同死神的鼓点。张大伯闭上眼,恍惚看见灶台前儿子寄来的搪瓷杯。
“嗷 ——!” 一声清亮的狼嚎刺破夜空。那声音像把锋利的刀,瞬间劈开了凝固的空气。
张大伯猛地睁眼,只见高处的山梁上立着道熟悉的灰影,琥珀色的眼睛在风雪中亮得灼人 —— 是去年那只母狼!它身后跟着三只半大的狼崽,最小那只脖颈处有道月牙形的伤疤。
“是你们!” 张大伯沙哑着嗓子。母狼的低吼带着金属般的震颤,它缓步走下山坡,尾巴笔直翘起,身后的狼崽们亦步亦趋。原本气势汹汹的流浪狼群竟开始后退,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
领头的灰狼龇牙发出怒吼:“这是我们的领地!” 母狼昂首回应:“他是我的恩人!” 双方对峙片刻,流浪狼群最终夹着尾巴钻进了雪雾。
母狼在距离张大伯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鼻尖翕动,像是在辨认他身上的气息。它突然低头叼起他冻僵的鹿皮靴,轻轻拽了拽。
“你... 你认得我?” 张大伯伸手想摸摸母狼的脊背,三只狼崽突然围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裤腿,最小那只还叼来一截风干的兔腿,放在他脚边。
暴风雪不知何时减弱了。母狼仰头再次长嚎,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它转身往山梁走去,走几步便回头张望,见张大伯踉跄着起身,才加快脚步。
雪地上,一行狼爪印与人类的脚印交错延伸,渐渐消失在黎明前的灰暗中。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张大伯在山脚下发现了奇怪的标记 —— 三块石头堆成的金字塔,顶端压着根沾着狼毛的树枝。
他正要弯腰查看,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有陌生人大声的吆喝:“听说这附近有头会救人的狼?逮住了能卖不少钱!”
推门时,张大伯的手还在发抖。炉膛里的火早已熄灭,只有冷灰中零星几点暗红,像极了母狼在暴风雪里发亮的眼睛。
他抖落蓑衣上的雪粒,突然发现口袋里还攥着那截狼崽叼来的兔腿,风干的肉条硌得掌心生疼。
“真的是它...” 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喃喃自语,“那次在枯井,你一定很害怕吧?” 窗棂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恍惚间又听见母狼低沉的呜咽,还有幼崽们蹭他裤脚时毛茸茸的触感。
次日清晨,村口老槐树下聚满了人。张大伯抱着猎枪站在阴影里,枪管上的铜饰被摩挲得发亮。“你们见过狼救人吗?” 他的声音沙哑,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王二柱嗤笑:“张老头怕是冻糊涂了,狼不咬人才怪。”
“去年春旱,我给过一只母狼吃食。” 张大伯解开棉袄,露出内里磨破的布衫,“它带着崽子掉进枯井,我用套马索救过它们。”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李寡妇怀里熟睡的孩子身上,“暴风雪那晚,要不是它...”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狼嚎,悠长而清亮,惊得拴在树下的马驹扬起前蹄。
“听见了吗?那是它在喊我。” 张大伯望着远山喃喃道。打那以后,他的马车再没载过猎物。
背着药箱往深山跑时,他常对遇到的动物说话:“小家伙别怕,我来帮你。” 某天在山涧边,他撞见三个外乡人举着猎枪,枪口正对准岩石上打盹的猞猁。
“使不得!” 张大伯冲过去挡在枪口前,猎枪的硝烟味呛得他咳嗽,“这猞猁要是没了,田鼠成灾,你们的庄稼也保不住。”
为首的汉子骂骂咧咧收起枪,临走时踹翻他装草药的竹篓:“老糊涂,管天管地还管起我们打猎了?”
暮色渐浓时,张大伯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药材。忽然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过手背,抬头撞见双湿漉漉的眼睛 —— 是只瘸腿的小狍子,左前蹄缠着带血的藤蔓。
“别怕。” 他轻声哄着,解下腰带给它包扎,远处传来熟悉的狼嚎,像是在回应。
“你看,它们都懂。” 张大伯对着空气说。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屋子成了村里的稀罕地。孩子们总爱缠着听狼的故事,他就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山说:“狼通人性,你对它好,它记一辈子。”
又是一个雪夜,张大伯在灯下修补兽夹改造成的鸟笼。突然,窗外传来急促的抓挠声。他推开窗,雪地上散落着几颗野果,还有一撮暗灰色的狼毛。
远处山梁上,几道灰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在呢。” 他对着虚空轻声说。然而,就在这时,村外突然传来刺耳的犬吠和人们的惊呼声,还有断断续续的枪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不好!” 张大伯抓起猎枪冲出门,“千万别是它们……”
来源:命苦打工人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