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型血液检测能够比传统影像学扫描更早发现癌症复发，这可能为医生和患者提供制定治疗决策的关键信息。但目前仍需更多研究以明确这类检测是否能真正改变患者的生存率。｜国家地理图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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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型血液检测能够比传统影像学扫描更早发现癌症复发，这可能为医生和患者提供制定治疗决策的关键信息。但目前仍需更多研究以明确这类检测是否能真正改变患者的生存率。｜国家地理图片集
五年前，詹妮弗・芬斯特拉(Jennifer Feenstra)被确诊为晚期侵袭性肺癌。这位来自康涅狄格州斯坦福德市(Stamford, Connecticut)的59岁退休平面设计师并未纠结于“为何不吸烟的健身爱好者会患癌”，而是迅速开启全力抗癌模式。
在耶鲁癌症中心的外科医生切除其部分右肺后，她经历了四轮高强度化疗，随后又接受了三年持续药物治疗。治疗期间，她定期通过计算机断层扫描(CT)监测病情——幸运的是，检查结果始终未显示复发迹象(复发指癌症治疗后再次出现)。如今她处于缓解期，但深知肿瘤复发出现在影像检查中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事实上，癌性肿瘤的分子特征在体内出现的时间，远早于影像学检测的窗口期。这正是医学界对一种能在微小时期捕捉癌症复发的新型监测技术充满期待的原因。
寻找癌症标志物的血液检测已存在数十年，但新一代检测技术聚焦于捕捉血液中单个癌细胞的DNA 微小片段。这类肿瘤定制化检测是循环肿瘤 DNA分析领域的突破性进展，耶鲁大学及其他癌症中心的研究者已观察到令人振奋的初步成果。
今年3 月发表于《自然・医学》(Nature Medicine)的一项研究显示，某类检测可在肺癌患者影像异常前中位提前5 个月发现复发迹象，较传统检测手段显著提前。“如果有机会做这个检测，我肯定会做，” 芬斯特拉表示，“这可能成为改善治疗结局的新工具。”
不过，“可能”二字正是这项技术的核心特征。但在部分医生急于推广现有商业化检测的当下，这一关键属性正被忽视。
健康研究机构iHealthcareAnalyst数据显示，被俗称为“液体活检” 的检测品类全球销售额有望在未来几年突破200亿美元。分析指出，受 “全球数百万新增癌症患者”推动，针对肺癌、乳腺癌、结直肠癌、胃癌及前列腺癌的检测成为市场主力。
个性化癌症治疗是该技术的核心目标。“这项技术的价值在于实现治疗效果的实时监测，精准判断患者是否需要强化或调整治疗方案，”耶鲁癌症中心副主任、《自然・医学》研究第一作者罗伊・赫布斯特(Roy Herbst)解释道。例如，若检测发现类似芬斯特拉的患者在化疗后维持治疗期间出现微小复发迹象，医生可能延长靶向药物使用周期，或更换为患者尚未产生耐药性的替代疗法。
由于肿瘤DNA 检测由临床实验室主导，其审批流程不同于药店在售的标准化检测产品。但赫布斯特等研究者强调：目前该类检测仅限临床试验使用，暂不建议向普通患者提供。“我们需要更多数据支撑，尤其是潜在风险尚未完全明确，”他补充道。另一个核心疑问尚未解答：提前检测是否真能延长患者生存期？
早期肿瘤DNA阳性
个性化ctDNA 检测的技术逻辑源于肿瘤生物学特性——癌细胞在生长过程中会持续产生基因突变。部分突变具有癌种特异性，如非小细胞肺癌中常见的表皮生长因子受体(EGFR, 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突变；另一类突变则是个体肿瘤独有的克隆性变异，并随肿瘤进展不断演变。由于肿瘤DNA 会持续释放入血，这些突变均可通过血液检测捕获。
检测流程始于肿瘤切除术后：病理样本被送往专业实验室进行全基因组测序，同时采集患者正常组织DNA 作为对照。通过比对两者的基因序列，可锁定肿瘤特异性突变位点，进而设计针对该患者肿瘤 "突变指纹" 的个性化检测方案。
“检测会逐链扫描DNA序列，精准识别突变位点，”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胸部肿瘤临床试验负责人、《自然・医学》研究合著者乔纳森・戈德曼(Jonathan Goldman)介绍，“由于检测针对个体肿瘤定制，一旦捕获突变信号，结果可靠性极高。”
近年多项研究揭示重要临床现象：早期ctDNA 检测阳性往往预示不良预后。今年 2 月发表的一项乳腺癌研究显示，接受 NeXT ctDNA 检测的 78 例患者中，阳性组较阴性组总生存期显著缩短；同期针对 171 例早期肺癌患者的同类检测亦得出相似结论。"检测阳性意味着高危信号，" 波士顿布里格姆妇女医院(Brigham and Women’s Hospital)肿瘤学家H. 吉尔伯特・韦尔奇(H. Gilbert Welch)指出，“快速复发的肿瘤通常恶性程度更高。”
提前干预能否改写生存结局？
早期检测的潜在价值之一，是避免低风险患者接受过度治疗。2022 年《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发表的结肠癌研究显示，450 例 II 期患者术后随机分组：一组通过 ctDNA 检测指导化疗决策，另一组采用传统病理评估。结果显示，检测阴性组患者在未增加复发率的前提下成功避免化疗。
“只有存在微残留病灶证据的患者需要辅助化疗，其余患者可免于毒性治疗，”韦尔奇解读该研究时指出。
“术后治疗决策期往往充满不确定性，”加州弗里蒙特市(Freemont, California)肿瘤检测公司Personalis 首席医疗官理查德・陈(Richard Chen)表示，“临床医生期待一种能在术后即时评估复发风险的工具，从而精准决定是否启动或调整治疗。”
但关键争议在于：对缓解期微残留患者实施早期干预，是否真能改善生存？现有影像学监测的临床数据呈现矛盾结论——12项高质量临床试验中，半数显示定期影像监测延长生存期，另一半则未观察到生存获益。
“结果近乎随机，”韦尔奇在今年4月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评论中指出。这正是美国癌症协会(American Cancer Society)不推荐多数早期乳腺癌患者接受术后影像监测的原因。
ctDNA 检测的独特性在于其超早期预警能力，但韦尔奇警示："若延迟治疗直至症状出现，疗效可能与早期干预相当。" 这一争议需通过随机对照试验验证。
明确技术获益边界，需综合考量检测的潜在代价：单次结肠癌ctDNA 分析成本约3500 美元，更遑论“临床治愈期突然复发”带来的心理冲击。此外，检测阳性引发的提前化疗可能导致不必要的毒性反应。“对无症状患者实施潜在毒性治疗，风险不容忽视，”德克萨斯大学 MD 安德森癌症中心妇科肿瘤学家安妮・尼斯利(Anne Knisely)强调。
尼斯利在2024年妇科肿瘤学会(Society of Gynecologic Oncology)年会上报告：其团队针对卵巢癌患者的ctDNA监测显示，阳性结果与预后不良显著相关。她期待通过个性化治疗改善卵巢癌极差的五年生存率，或至少减少无效化疗的痛苦。但这些愿景仍需时间验证。
“数据不等于实用知识，”韦尔奇总结道，“在大规模推广 ctDNA 监测前，我们必须明确：这项技术能否真正延长生命、提升生存质量。”
撰文：Meryl Davids Landau
编译：Arvin
校对：钱思琦
版式设计：钱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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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家地理中文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