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日的黄昏来得都晚,西边的天空还残留着一抹血色般的晚霞。贾家大院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今天是富商贾世昌迎娶第三房姨太太的好日子。
民国初年,清水镇。
夏日的黄昏来得都晚,西边的天空还残留着一抹血色般的晚霞。贾家大院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今天是富商贾世昌迎娶第三房姨太太的好日子。
"听说新姨太才十七岁,比贾老爷的女儿还小两岁呢。"厨娘王婶一边往蒸笼里添水,一边压低声音对旁边的丫鬟说。
"嘘——小声点!"丫鬟翠儿紧张地左右张望,"老爷最讨厌下人们嚼舌根了。再说,这年头有钱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王婶撇撇嘴,没再说话,只是往灶膛里又添了把柴火。火苗窜上来,映得她皱纹纵横的脸忽明忽暗。
前院里,宾客们推杯换盏,笑声不断。贾世昌穿着崭新的绸缎长衫,红光满面地接受着众人的祝贺。他四十出头,保养得当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只有那双眼睛里时不时闪过的精明算计,透露出这是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
"贾兄好福气啊!"商会会长拍着他的肩膀,"听说新夫人是城南李家的千金,知书达理,貌美如花。"
贾世昌笑着拱手:"哪里哪里,承蒙各位抬爱。"他眼角瞥见角落里几个老妇人正交头接耳,不时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些老妇人中,最年长的一位突然站起身,颤巍巍地走到贾世昌面前。她满头白发,脸上皱纹深如沟壑,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贾世昌。
"贾老爷,"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底下传来,"老身听说,今晚是禁婆显灵的日子。"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贾世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强作镇定地说:"张婆婆,您年纪大了,少喝点酒,别胡说八道。"
"禁婆?什么禁婆?"有年轻客人好奇地问。
张婆婆没理会贾世昌,自顾自地说道:"禁婆是二十年前死在镇外乱葬岗的一个女子。她生前精通巫蛊之术,被情郎抛弃后含恨而死,死后化为厉鬼,专找负心人索命。"她枯瘦的手指指向贾世昌,"特别是那些始乱终弃的男人。"
贾世昌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够了!来人,把张婆婆送回家去!"
几个家丁上前,半扶半拖地把老妇人带走了。但喜庆的气氛已经被破坏,宾客们面面相觑,有人开始找借口告辞。
夜色渐深,贾家大院终于安静下来。新房里,红烛高烧,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床边。贾世昌喝得半醉,摇摇晃晃地推门而入。
"美人儿,等急了吧?"他淫笑着掀开盖头,却突然愣住了。
盖头下的新娘面容惨白,双眼紧闭,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像是在笑。更可怕的是,她的头发——那乌黑的长发竟然像有生命一般蠕动着,慢慢向贾世昌伸来。
"啊——!"贾世昌的惨叫划破夜空,但奇怪的是,院子里没有任何人听见。
第二天清晨,丫鬟翠儿来送洗脸水时,发现新房的门大开着。她探头一看,顿时发出一声尖叫,水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贾世昌死了。他跪在床前,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而新娘子不知所踪,只有床上散落着几缕乌黑的长发。
消息很快传遍了清水镇。人们窃窃私语,都说这是禁婆显灵了。贾家匆匆办了丧事,但诡异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七天后,贾世昌的棺材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自行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同一天晚上,有人在镇外的乱葬岗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怀里抱着什么,走近一看,竟然是贾世昌腐烂的头颅。
"禁婆显灵了!"镇上人心惶惶,天一黑就关门闭户,再也没人敢走夜路。
省城派来了法医和警察调查此事。法医宋明哲是个留洋回来的年轻人,不信鬼神之说。他在验尸房里仔细检查贾世昌的尸体,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他对身旁的警察队长赵铁柱说,"尸体没有任何外伤或中毒迹象,但心脏却像是被活活吓停的。而且..."他指着尸体的手指,"指甲里有自己的皮肤组织,说明他死前确实在掐自己,这不是死后被人摆布的。"
赵铁柱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警察,闻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宋医生,您说这会不会真是...那种东西作祟?"
宋明哲摇摇头:"世上没有鬼,只有人装神弄鬼。贾世昌生前得罪过什么人吗?"
赵铁柱压低声音:"贾老爷做生意手段狠辣,得罪的人不少。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二十年前,镇上确实有个叫小荷的女子,据说会些巫术,被情郎抛弃后上吊自杀了。她死前发下毒誓,要化为厉鬼报复负心人。"
"那个情郎是谁?"
"没人知道。不过..."赵铁柱欲言又止,"贾老爷正是二十年前从外地来到清水镇的。"
宋明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在这时,验尸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一阵阴风吹进来,油灯忽明忽暗。两人同时回头,只见门口地上有一滩水渍,慢慢形成了一个女子的脚印形状,向他们延伸而来。
"禁...禁婆..."赵铁柱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宋明哲也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但他强自镇定,大步走向门口。脚印在他面前停住了,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似乎正与他面对面站着。宋明哲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你有什么冤屈,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空气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接着油灯恢复了正常,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消失了。地上只留下几个渐渐干涸的水脚印,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
第二天,宋明哲开始调查二十年前小荷自杀的案子。镇上的老人大多讳莫如深,只有张婆婆——那个在贾世昌婚宴上提到禁婆的老妇人——愿意告诉他真相。
"小荷是个苦命的孩子,"张婆婆坐在摇椅上,浑浊的眼中泛着泪光,"她娘是苗女,会些草药巫术,传到小荷手里。二十年前,镇上来个外地的年轻商人,花言巧语骗了小荷的身子,答应娶她。可等小荷有了身孕,那人却消失了。"
"那个商人就是贾世昌?"宋明哲问。
张婆婆点点头:"小荷去城里找,发现那人早有家室。她羞愤交加,回来后在乱葬岗上吊了。死前她用苗疆最恶毒的咒术下了诅咒,要让负心人不得好死。"
"她死后,有人看见她的尸体不见了,头发却越来越长,包裹着整个身体。从那以后,镇上但凡有负心汉,总会离奇死亡,死状和小荷的诅咒描述一模一样。"
宋明哲记下这些信息,又去查阅了当年的档案。果然,二十年来,清水镇共有七名男子离奇死亡,都是先抛弃妻子或情人,然后在新婚之夜暴毙,死因全是"惊吓过度"。
当天晚上,宋明哲在警局整理资料时,听到窗外有细微的响动。他抬头一看,一个白衣女子正站在窗外,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充满怨恨的眼睛。
宋明哲没有惊慌,他平静地说:"你是小荷吗?我想帮你。"
女子的头发突然无风自动,像无数黑色的小蛇般舞动。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帮我?你们男人都一样...骗我...负我..."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贾世昌,"宋明哲诚恳地说,"告诉我真相,我会让该受惩罚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女子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手——那手苍白得几乎透明——指向镇东方向:"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宋明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再回头时,窗外已经空无一人。
第二天一早,宋明哲和赵铁柱来到镇东一处废弃的老宅。宅院破败不堪,但正屋的桌子上却出奇地干净,上面放着一本发黄的日记本。
宋明哲翻开日记,里面记载着贾世昌二十年前的种种恶行:他如何欺骗小荷,如何在她怀孕后抛弃她,甚至...如何在小荷上吊后,怕她的诅咒应验,偷偷将尸体从乱葬岗挖出,用桃木钉钉住四肢,埋在宅院的地下。
"难怪禁婆怨气这么重,"赵铁柱声音发抖,"这招数比挫骨扬灰还狠啊!"
宋明哲合上日记:"我们需要挖开这里的地面。"
几个小时后,在正屋地下三尺处,他们挖出了一具被桃木钉钉住的女性骸骨。诡异的是,二十年过去,尸体早已腐烂,但那头乌黑的长发却依然完好,甚至还在缓慢生长,缠绕着那些桃木钉。
宋明哲小心翼翼地取下桃木钉,将骸骨重新安葬在镇外的山坡上,请来道士做了法事。
当夜,清水镇下了场大雨。有人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雨中,她的长发不再狰狞地舞动,而是柔顺地披在身后。她对贾家大院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消失在雨幕中。
从那以后,禁婆显灵的传说渐渐淡去。但镇上的人们都知道,负心之人,终究逃不过因果报应。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