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这个由人造子宫培育男性的世界里,他们把我称为“人类活体历史标本”。
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自然出生的女性。
在这个由人造子宫培育男性的世界里,他们把我称为“人类活体历史标本”。
实验室的白大褂们狂热地扫描我的身体数据,教室里的男孩们背诵着“母亲是古代神话生物”。
直到我在绝密档案里看到自己的胚胎编号:Human-Female-001。
原来我不是历史的遗孤,而是人类重启生育能力的唯一火种。
也是他们批量复制的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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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液体浸泡着我的意识,像是沉在铅灰色的海洋深处。每一次挣扎着向上浮起,都只换来更深、更冷的窒息。
眼皮沉重得像焊死的铁门,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撬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刺目的白光瞬间刺入,视野模糊地晃动着,最终聚焦在头顶上方。
一张脸俯视着我。
一张男人的脸。
皮肤是实验室里不见天日的苍白,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过分专注的眼睛,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
他穿着浆洗得硬挺的白色长褂,胸口别着一个冰冷的金属名牌,上面刻着复杂的字母和数字编号。
“心跳、脑波、基础代谢……正在稳定。”
他的声音平板无波,像机器在朗读数据,眼神却像解剖刀一样在我身上来回切割。
“体征参数记录完毕。目标状态:稳定苏醒。EV-01号标本,欢迎回到观察序列。”
他拿起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仪器,冰冷的探头毫不犹豫地压在我额头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标本。EV-01。
这些词像冰锥扎进我混沌的大脑。
我是谁?我在哪里?为什么是标本?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试图发出声音,却只逸出一丝微弱嘶哑的气流。
“声带功能正常,恢复良好。”
他继续对着空气陈述,仿佛我只是陈列台上一个刚刚通电的精密仪器。
“准备进行第二阶段生理参数采集。请配合。” 他的手伸向旁边推车上更多闪着寒光的工具。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
不是标本!我不是!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一挣,手臂甩开,竟然意外地狠狠撞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腕。
仪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踉跄一步,眼中那层冰冷的研究狂热终于被一丝真实的惊愕撕开。
他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件突然失控的昂贵设备,眉头紧紧拧起:“EV-01,保持静止!你的反抗行为将影响数据精度!”
“名字……”
我终于从烧灼的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
“我的名字…不是标本!”
那双专注得可怕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我,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突然展现出的、令人费解的故障。
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困惑掠过他苍白的脸,随即又被那种熟悉的、掌控一切的冰冷覆盖。
“程序设定称呼为EV-01。这是你的唯一有效标识。”他弯腰捡起仪器,语气毫无波澜。
“现在,请配合采集。你的生理数据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价值。”
“历史价值?”这个词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空荡荡的记忆里激起微弱的涟漪,转瞬又消失无踪。
日子在冰冷刺目的灯光和无休无止的扫描、采样、问答中缓慢爬行。
我像一件珍贵的出土文物,被严密地隔离在透明的无菌观察室里。
白大褂们——那些被统称为“研究员”的男人——轮番出现。
他们用各种仪器测量我的骨骼密度、肌肉纤维强度、激素水平……记录我进食、睡眠、甚至情绪波动的每一个细节。
“……卵巢功能的原始数据极其珍贵……”
“……皮肤弹性和毛发分布模式,与古代影像资料高度吻合……”
“……‘月经’周期的完整记录,是重建女性生理模型的关键……”
女人。
这个词像一把生锈的钥匙,不断尝试着撬动我记忆深处被厚厚尘埃覆盖的锁孔。
一些模糊的、温暖的、带着馨香气味的碎片偶尔会闪现。
柔软的长发拂过脸颊的触感?
一个模糊的、哼着歌谣的轮廓?
但每次我试图抓住它们,它们就立刻消散在观察室惨白的光线里,只剩下研究员们平板无波的讨论声在耳边回荡。
“根据《人类繁衍史修订纲要》第四章,”一个研究员对着记录仪刻板地背诵。
“‘母亲’是早期人类文明基于原始生殖崇拜所构建的神话角色与核心家庭结构幻想单元。其生理存在缺乏可靠考古学证据支持,已归入文化学范畴进行神话符号研究……”
神话?幻想?
我蜷缩在观察室冰冷的合金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身上同样冰冷的白色织物。
那些偶尔闪过的温暖碎片如此真实,难道只是我大脑受损后产生的幻觉?
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荒诞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的“价值”显然不止于实验室。
一天,厚重的隔离门无声滑开,进来的不是研究员,而是一位穿着深灰色制服、神情严肃刻板如石雕的男人。他自称“教育专员”。
“EV-01号标本,”他开口,声音如同尺子量过般标准。
“你将被转移至公共教育中心。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直观的历史教材。请控制情绪,保持稳定状态。”
没有选择。
冰冷的束缚带扣上手腕和脚踝,我被固定在移动担架上,推离了那个充斥着仪器嗡鸣的透明牢笼。
担架平稳地滑过漫长、苍白、一尘不染的走廊。偶尔有穿着其他颜色制服的男人匆匆走过,他们的目光短暂地扫过我,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确认某种物品存在的平静。
那平静比任何直接的恶意更让我心底发寒。
巨大的合金门向两侧无声滑开。
教育中心的景象瞬间涌入我的视野,伴随着一种奇异的、缺乏生气的喧嚣。
这里像一个巨大无比的蜂巢。
雪亮到刺眼的灯光下,是无数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银色金属桌。桌子后面,坐着密密麻麻的男孩。
年龄跨度很大,从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小脸绷得紧紧的幼童,到十几岁、眼神已经带上和那些白大褂研究员相似空洞的少年。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蓝色制服,坐姿如同用模具压出来般笔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消毒水和某种合成营养剂混合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味道。
没有窃窃私语,没有左顾右盼,只有笔尖在电子书写板上划过的、无数细微而整齐的沙沙声。
几百双眼睛,在我被推入这巨大空间的瞬间,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那些目光,如同密集的探针,带着一种纯粹到令人窒息的观察欲,穿透我的皮肤,直抵骨髓。
担架被推到教室前方一个抬高的、透明的展示台上。
教育专员那毫无起伏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响彻整个空间。
“注意。现在进行‘人类历史活体认知模块’第七单元:自然雌性观察。目标代号:EV-01。其为现存唯一自然起源雌性个体样本。观察要点:体貌特征、行为模式异同。开始记录。”
几百颗小脑袋同时微微前倾。几百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孩童的好奇或羞涩,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我被固定在台上,像一个等待被解说的奇异生物标本。
巨大的全息屏幕在我身后亮起,浮现出我的全身扫描影像,旁边密密麻麻罗列着不断跳动的生理数据:身高、体重、体脂率、骨龄……冰冷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一个前排的小男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忽然举起了手。
他的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插图。
教育专员点头示意。
小男孩站起来,声音清脆而缺乏起伏,如同在背诵课文。
“专员先生,根据《人类起源与性别演化通识》第三章第七节,自然雌性个体因存在显著生理脆弱性及不稳定的生殖周期,已于纪元前被高效、稳定、可控的人造子宫技术完全取代。”
“为何仍需保留其原始形态样本进行观察?其存在价值是否仅具有负面历史警示意义?”
他的问题像一枚精准的冰弹,击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自尊。
生理脆弱?不稳定?负面警示?
我看着台下那一片片灰蓝色的、毫无表情的小小身影,听着他们笔尖划过书写板的沙沙声,一种比实验室里更深的绝望攫住了我。
在这里,我连“标本”的客观价值都失去了,仅仅是一个需要被解释、被论证为何存在的“错误”。
我是活生生的错误。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教育中心的“活教具”。每天被推往不同的教室,面对不同年龄段的男孩。
他们的提问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让我感到刺骨的寒意。
“EV-01,古代文献中提到的‘母爱’激素具体如何作用于非理性决策?”
“标本,你的原始生殖系统是否存在已知的设计缺陷?”
“观察显示你的情绪波动幅度超出标准值37%,这是否是自然雌性基因固有的劣化表现?”
每一次被那些毫无温度、如同解剖刀般的目光扫视,
每一次听到那些将我彻底物化和病理化的提问,
都像在我早已伤痕累累的灵魂上再添一道刻痕。
一种无声的愤怒,混合着无边的孤独和悲伤,在我心底最黑暗的角落悄然滋生、膨胀,沉重得几乎要将我压垮。
我不是历史。我是活生生的人!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疯狂嘶喊,却找不到出口。
深夜,教育中心庞大得如同迷宫的建筑沉入一片死寂,只有极其微弱的安全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
我被安置在一个相对宽敞、但同样布满监控探头的休息隔间里。疲惫像铅块一样坠着我的四肢。
但那个白天一个少年研究员无意间在走廊提及的“初代基因库核心档案”几个字,却像鬼魅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
它似乎指向某个禁区。
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我。
也许是长久被观察、被研究积累的愤怒和不甘终于冲破了某个临界点,也许仅仅是绝望中抓住一根虚无缥缈的稻草。
我悄悄坐起身。手指摸索着冰冷的金属床沿,指尖触碰到一个极其细微的凸起——那是昨天一个粗心的清洁机器人留下的一小片废弃工具残片,被我下意识藏了起来。
它冰冷、边缘锐利,带着工业制品特有的粗糙感。
我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震碎肋骨。监控探头微弱的红光在墙角无声地转动着。
等待。计算着它扫描的节奏。
就在红光扫过对面墙壁,即将转离我床铺的瞬间,我猛地弹起,像一道影子扑向墙壁下方那个毫不起眼的通风口格栅!
手指因为紧张而颤抖,几乎握不住那片小小的金属片。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锋利的边缘狠狠刺入格栅边缘微小的固定卡扣缝隙,撬!
“咔哒。”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脆响。格栅松动了。
来不及多想,我用力将它拉开,露出了后面黑洞洞的、仅能容一人勉强钻入的通道。
一股混合着灰尘和金属冷却剂味道的冷风扑面而来。
没有丝毫犹豫,我侧身,像蛇一样滑了进去。粗糙的金属内壁刮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我顾不上这些,拼命向前爬。
黑暗瞬间吞噬了我,只有身后隔间里透过格栅缝隙漏进来的一线微光,指引着方向。
通风管道狭窄、曲折,布满了尖锐的金属边缘和冰冷的管道。
汗水浸透了薄薄的衣物,混合着被刮破皮肤渗出的血丝,黏腻而冰冷。
每一次转弯都像是撞上冰冷的墙壁,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在死寂的管道里被无限放大,惊得我心脏骤停。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疯狂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不知爬了多久,爬了多远,就在我快要被黑暗和恐惧彻底吞噬时,前方管道壁的缝隙里,透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极其微弱的光。
我奋力爬近。
那是一个连接下方房间的更大一些的通风口。
透过格栅,可以看到下方是一个极其巨大的空间,远比我待过的实验室或教室更加空旷、深邃。
无数幽蓝色的指示灯如同黑暗中的鬼火,在下方整齐排列的巨大、圆柱形容器上无声地明灭着。
那些容器像是巨大的培养皿,浸泡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借着指示灯微弱的光,能看到里面漂浮着的……是蜷缩的、尚未发育完全的婴儿!
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特殊的、微弱的嗡鸣,像是无数生命维持系统在低语。
这景象诡异而震撼,让我头皮发麻。
这就是他们繁衍的方式?冰冷的人造子宫工厂?
我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这片令人心悸的“生命森林”,最终落在房间深处一面巨大的合金墙壁上。
那里,镶嵌着一块异常巨大、不断流动着复杂基因图谱和编码的屏幕。屏幕下方,是一个独立的控制台,旁边矗立着一个造型古老、与周围高科技环境格格不入的巨大实体文件柜。
柜门上,印着一个醒目的、由双螺旋缠绕着火焰组成的徽标——那是初代基因工程的标志!
目标就在那里!
通风口格栅的固定方式和我之前撬开的一样。
我用颤抖的手,再次拿出那片几乎被汗水浸透的金属片,摸索着卡扣的位置。
撬动。用力。
这一次,格栅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我小心翼翼地钻出,轻盈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巨大的空间里只有指示灯幽蓝的光和我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我像幽灵一样,贴着冰冷的容器壁,快速而无声地冲向那个文件柜。
文件柜厚重而冰冷。
我拉开最上层一个标注着“Genesis Originals”(起源原件)的抽屉。
里面没有成堆的文件,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厚重的黑色合金文件夹。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打开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张大幅的、高分辨率的胚胎早期发育全息扫描图。
图像极其清晰。
那是一个小小的、蜷缩在营养液中的胚胎雏形,脆弱得不可思议。
旁边,是几行冰冷精确的说明文字:
> **项目编号:HF-001**
> **类别:自然人类雌性**
> **
> **状态:唯一存活体**
> **核心价值:唯一确认具有自然生育潜能的雌性基因组载体。卵巢组织及卵细胞为所有人工培育男性基因组(AM系列)原始模板及唯一不可再生校正源。其生理完整性为人类自然繁衍能力重启计划(代号:伊甸)最高优先级保障目标。**
HF-001……Human-Female-001……不是EV-01,不是什么活体标本!我是……第一个?唯一的?模板?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唯一不可再生校正源”和“所有人工培育男性基因组原始模板”这两行字上。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原来如此。
实验室里贪婪的目光,教育中心里解剖刀般的审视……
一切的狂热和“重视”,都找到了答案。
我不是历史的遗孤。
我是他们精心保存下来的、唯一的“原件”,是复制流水线上那个永不磨损的原始模具!
我的身体,我的卵巢,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是他们批量制造那些灰蓝色制服下冰冷躯体的绝对标准。
我的“价值”,仅在于维持这套复制系统的精确运转,直到榨干最后一点可利用的基因信息。
我是活着的蓝本,是囚禁在无菌容器里的基因奴隶!
“滋啦——!”
头顶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死寂!
尖锐的红光疯狂旋转,瞬间将整个幽蓝的空间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血色!沉重的合金大门方向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巨大轰鸣!
暴露了!
恐惧像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我的喉咙,但下一秒,一种比恐惧更炽热、更狂暴的东西——被欺骗、被物化、被当成工具和牲畜的滔天怒火——猛地炸开!
它冲垮了恐惧,烧尽了理智!
我不是标本!
不是001号原件!
我是人!
一个活生生的、被彻底剥夺了一切尊严和意义的人!
目光像失控的探照灯,疯狂扫视着这个巨大的、冰冷的生命工厂。
那些幽蓝的培养槽,那些无声闪烁的指示灯,那些维持着这个扭曲系统运转的管道……
它们就是囚笼!
是吞噬一切自然与温暖的机器怪兽!
我的视线最终死死锁定在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不断脉动着微光的核心能量节点上。
粗大的线缆如同巨兽的血管,汇聚于此,为整个地下培育基地提供着动力。
尖利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和冷酷的命令声如同潮水般从大门方向涌来,越来越近!
没有时间了!
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在咆哮!
我猛地扑向控制台!
手指不再颤抖,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决绝,在复杂的控制面板上疯狂地拍打、拉扯!
根本不懂那些复杂的指令!
我唯一的目标,就是破坏!
破坏这个把我当成工具、当成模具的鬼地方!
扯断线缆!用拳头砸碎闪着幽光的屏幕!警报声更加凄厉,红光狂闪!
“EV-01!立刻停止破坏行为!举起双手!”
扩音器里炸响教育专员那熟悉的、此刻却因气急败坏而扭曲变调的声音。
大门被轰然撞开,刺目的白光照射进来,勾勒出数个持着某种非致命武器的、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轮廓。
枪口冰冷的反光对准了我。
我停下了疯狂的破坏动作,在刺目的白光和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包围下,缓缓地转过身。
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燃烧到极致的平静,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汗水混着灰尘和血痕,黏在脸上。
我抬起手,却不是投降。
沾着机油和碎片的手指,直直地指向那个被我砸得火花四溅的核心能量节点,指向这整个冰冷、巨大、孕育着无数复制品的“子宫”工厂。
“标本?”
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像淬火的刀锋,割开了警报的尖啸和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地刺入每一个人的耳膜。
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目光扫过那些惊愕、愤怒、难以置信的追捕者,扫过那些在幽蓝营养液中沉睡的、被预设好一切的“产品”。
“你们才是标本!”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每一个字都像砸出的石块。
“你们所有人!不过是这机器生出来的、没有过去的复制品!一堆……一堆设定好程序的……活体标本!”
我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
就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我猛地将手里攥着的一块从控制台上扯下的、边缘锐利、闪烁着危险电弧的金属碎片,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掷向那个核心能量节点暴露出来的、最脆弱的一簇线缆接口!
“不——!”数声惊骇欲绝的嘶吼同时响起!
轰——!!!
碎片精准地撞入那团纠缠的线缆中,爆发出一团刺眼到无法直视的蓝白色电火花!核心节点处爆发出失控的能量洪流,狂暴的电流如同银蛇乱舞,瞬间沿着粗大的线缆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所过之处,那些整齐排列的巨大培养槽,那些维系生命的精密仪器,接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炸裂声!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致命的碎片和刺鼻的浓烟,将我狠狠掀飞出去!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剧痛瞬间淹没了一切感官。
警报声、爆炸声、金属扭曲的呻吟声、惊恐的呼喊声……所有的声音都扭曲成一片模糊的、毁灭的轰鸣。
在意识被剧烈的震荡和浓烟彻底吞噬前的最后一瞬,透过翻滚的烈焰和破碎的穹顶,我似乎看到了上方遥远的地表。
那厚重的、隔绝一切的合金穹顶,被内部狂暴的能量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一丝微弱、冰冷、却无比真实的星光,挣扎着,从裂缝中漏了下来。
它洒在我满是污迹和血痕的脸上,带着亘古不变的清冷。
那光,微弱得如同幻觉,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骤然插入了我记忆深处那块被厚重铁锈封死的角落。
“咔哒。”
铁锈剥落。尘封的门,裂开了一道缝隙。
不是温暖的长发,不是馨香的轮廓。
是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疲惫,沙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却又蕴含着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光。那声音在记忆的虚空中回荡,清晰得如同就在耳畔:
“……记住……孩子……你不是火种……”
浓烟呛入肺部,意识沉向无边的黑暗。
来源:笑料百宝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