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们常说,血缘是这世上最亲近的关系。可有时候,血缘反而成了最深的伤害。有些人一辈子寻找亲人,有些人却一辈子躲避亲人。在这人世间,又有多少父子,在错过了最好的相认时机后,只能在生命的尽头才道出那句”对不起”。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人们常说,血缘是这世上最亲近的关系。可有时候,血缘反而成了最深的伤害。有些人一辈子寻找亲人,有些人却一辈子躲避亲人。在这人世间,又有多少父子,在错过了最好的相认时机后,只能在生命的尽头才道出那句”对不起”。
我是李明华,今年52岁,在江南小县城万和街开了家五金店。这条街在八十年代初就出了几个万元户,那时候大家都叫它”万元户街”。我这店面是92年开的,那会儿改革开放如火如荼,万和街上的老字号都换了新装修,就剩我对面那栋80年代建的筒子楼显得格格不入。
日子就这么过,到了2020年,我们这片老街区也迎来了拆迁。儿子小强刚分到城东的新房,一直催我把店面也搬过去。这孩子在县建设局上班,每个月工资七八千,结了婚,小日子过得不错。
对面那栋老楼住户早搬得差不多了,就剩一户还亮着灯。有天早上我正开门,发现楼上新住进个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正倚在铁栏杆上抽烟。
这老头有意思,天天准点出门买菜,路过我店门口时必定要停一停,看看店里挂着的铁锹铁锤。我寻思这把年纪了,应该不会修屋顶铺地砖了吧。一连几天他都这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跟他打招呼。
六月的一个下午,天突然就黑了。我正收拾准备关门,就听见”咚”的一声。抬头一看,这老头倒在我店门口,雨水顺着他的中山装往下淌。我赶紧喊隔壁卖布的老张帮忙,把人送到了县医院。
“病人情况不太好,需要手术。”医生推了推眼镜,“保守估计要20万。”
听到这数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孤身一人住在对面,平时买菜都要掂量掂量价钱,上哪儿去筹这么多钱?
“爸,那是个陌生人,你可别犯糊涂。”儿子小强一听我要借钱给对面的老头,立马急了,“现在到处都是骗子,万一…”
我知道儿子说得对。这年头,骗子套路多,专骗我们这些老实人。但我就是放心不下,总觉得这老头跟我有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
“要不这样,我先垫上。”我拿出存折,“等他好了再说。”
谁知道这话一出口,儿子直接摔门走了。
手术很成功,可第二天我去医院,床位上空空如也。护士说昨晚有人把他接走了,连手术费也一并结清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街坊邻居都说我傻。就连我爱人也数落我:“你这人就是心太软,多大岁数了还这么单纯。”
我自己也纳闷,这钱打水漂了不说,怎么这老头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直到有一天,我在收拾店里的旧货时,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背面的字迹跟我母亲的日记本上一模一样,都是那种带着颤抖的笔触。
我突然想起来,母亲生前经常念叨,说我爹当年也是在一个雨天离开的。那时候是77年,我才五岁。后来街坊谁要是提起我爹,母亲就会红着眼睛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出现在我的店里? 回想起那老头在我店门口的样子,总让我想起小时候模糊的记忆:一个男人蹲在地上,耐心地教我认识工具的名字。
一连几天我都睡不好,索性把店里的老物件都翻出来整理。那些生锈的铁钳、磨秃了的锤子,还有那把用了二十多年的卷尺,都像是在述说着一个尘封的故事。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爱人看我天天摆弄这些破铜烂铁,有些担心。
我摆摆手:“没事,就是想整理整理。”可我的手一直在发抖。
那天晚上下班后,我特意绕到县医院打听那老头的消息。护士小王是我们家老主顾,一听我问这事,连忙压低声音:“李叔,那老人说是要回老家,好像是去江北那边。”
江北,那不就是我老家吗?
第二天一大早,我找了个托词骗爱人说要去进货,开着三轮车直奔江北。二十多年没回过那地方了,沿途的柳树倒是更密更绿,路也修得宽敞了,就是那股子潮湿的空气还是没变。
老家的房子早就塌了,但村里的老人还记得我。说起那老头,村支书眯着眼想了半天:“哦,你说老李啊,他前几天是回来过,住在西头那间祠堂里,昨天好像又走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正准备离开,村支书又喊住我:“诶,他好像提过要去省城的医院复查。”
这一趟跑下来,天都黑了。路过江边时,我停了车,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发呆。记得小时候,母亲总说:“你爹是在这条江上走的,说不定哪天就会划着船回来。”
可惜,我等了二十多年,也没等到那艘船。现在想来,母亲其实一直知道爹去了哪里,只是不愿意告诉我。那本日记里写着:“他走得没错,这样孩子也许能过得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开车去了省城。跑了好几家医院,终于在第三人民医院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老头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捏着一张化验单,神情恍惚。
“大爷,您记得我吗?”我走过去,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
他抬起头,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是…万和街那个五金店的老板?”
“是我,您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老头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我在他身边坐下,看着那张写满数据的化验单,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照在我们两个人的肩膀上,影子重叠在一起,就像那张泛黄照片上的父子俩。
“那天…那天为什么要走?”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老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那时候我欠了一屁股债,整天被人追着要钱。你妈妈的身体不好,我怕连累你们娘俩,就…”
“后来呢?”
“后来我去了南方,打工还债。等还清了,想回来看看,可又怕你们原谅不了我。就这么拖着,拖到你妈走了,我才敢偷偷回来看看。”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您为什么要住在我对面?” “我就想看看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老头的声音越来越小,“你这孩子,跟小时候一样实诚,开个五金店,卖的东西价钱都比别人便宜。”
我鼻子一酸,这些年来,还真没人说过我实诚。大家都说我傻,说我太相信人,连儿子也总说我这样开店,挣不了什么钱。
“那天晕倒,也不是故意要麻烦你。”老头往后靠了靠,“就是心脏不太好,这不,还得来复查。”
我看着化验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手术费会被人结清。这老头,根本就不是没钱,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他的身份。
“你知道吗,我儿子给我起名叫小强,就是想让我像小强一样,再难的日子也能挺过去。”我努力让声音平稳一些,“他现在在建设局上班,日子过得不错。你要是愿意,改天可以来看看他。”
老头突然颤抖起来:“他…他还记得我吗?”
“他不记得了,但店里还留着您教我用的那些工具。”我深吸一口气,“爸,要不,您跟我回去吧。”
这一声”爸”,喊得我自己都愣住了。二十多年了,这个字眼在我舌尖转了无数次,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喊出来。
老头没说话,只是不停地抹眼泪。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沉默着。路过江边时,我特意停了车。夕阳把江面染得通红,像极了小时候放学回家的样子。
“爸,您知道吗,这些年我总是做一个梦。”我望着江面说,“梦见您骑着自行车带我去赶集,车后座上还绑着个工具箱。”
老头抹了抹眼睛:“那工具箱,我一直留着。后来怕生锈,每年都要擦一遍油。”
回到家,爱人正坐在店门口发愣。看见我们,她先是一愣,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赶紧进去烧水。
“爸,您先坐。”我搬了把躺椅出来,“我给小强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儿子听我说完,沉默了好一会才说:“爸,我早就知道了。那天在医院,我看见他在偷偷擦眼泪,就去问了护士。”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怕…我怕您难过。”儿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这就回来。”
半小时后,儿子风风火火地赶来了。站在门口,看着坐在躺椅上的爷爷,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头颤巍巍地站起来,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孙子,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儿子走过去,轻轻地扶住他的胳膊:“爷爷,您别站着了,进屋坐。”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了顿饭。老头一直在说自己这些年的事,说着说着就哭,又笑着说自己老了,容易掉眼泪。
日子就这么过着,老头的身体渐渐好转,每天总爱坐在店门口,跟着我一起整理工具。那个生锈的工具箱也被擦得锃亮,安安稳稳地摆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
有天早上,我正在教老头用手机,儿子突然跑过来说:“爸,咱们的拆迁申请批下来了,可以搬去新房子了。”
老头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那…那我…”
“爷爷,您说啥呢,咱家的房子,您当然也要跟着搬。”儿子说着,掏出一张房产证,“您看,这房子写的是咱们三代人的名字。”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