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由弓仲韬创建的台城特别党支部鸭子划水般的秘密成立，星星之火正悄然蔓延之际，另一位也是由李大钊介绍入党的安平县籍共产党员李锡九，也在老家任庄和北关高小播下了革命的火种，时间为1923年冬季。

原创 柏川

第八章 奔走革命的李锡九

由弓仲韬创建的台城特别党支部鸭子划水般的秘密成立，星星之火正悄然蔓延之际，另一位也是由李大钊介绍入党的安平县籍共产党员李锡九，也在老家任庄和北关高小播下了革命的火种，时间为1923年冬季。

李锡九可谓中国近代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家在安平县滹沱河北岸的任庄村，出生于富裕殷实之家。他原名李永声、李永生，字立三，后来因与湖南早期的共产党人李立三同名，故登报声明，易字为锡九。从清末民初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一生忧国忧民追求真理奔走革命，故而其名字在近现代的各种历史资料中屡见不鲜。据1979年版的《辞海》载：李锡九，河北安平人，生于1872年，卒于1952年。曾任同盟会会员，辛亥革命后曾任众议院议员，广东非常国会护法委员，大革命时期任国民政府监察委员会委员兼军事裁判所所长，国共合作破裂失败后，从事反蒋抗日民主活动。解放前夕任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监察委员，1949年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会议。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河北省人民政府副主席、民革中央委员等职。《辞海》中没有记载他曾参加共产党，并在北方发展共产党组织的有关经历。

其实，纵观李锡九的一生，真可谓是波折跌宕极富传奇色彩。他1905年在日本留学期间，就与孙中山相识，加入了同盟会，称得上是辛亥革命元老，由此在辛亥革命后得以进入直隶省会天津的上流社会，在直隶巡警学堂任职，1912年当选为直隶省议员，继而成为中华民国众议院议员，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据说当时曹锟以每人500银元收买国会议员大搞贿选之际，李锡九严词拒绝。马克思主义学说传入中国后，他认真研究，颇有心得，开始与李大钊等新文化运动领导者交往，并与李大钊成为挚友，于1922年由李大钊介绍入党。毫无疑问，李锡九先生是安平县第一位中国共产党党员。

1923年冬至1924年初，同弓仲韬一样，李锡九受李大钊先生委派，从直隶省会天津返回原籍安平任庄村，开展了一系列发动民众、反帝反封建、筹建共产党组织的活动，为安平县党组织的创建做了夯实基础的工作。

踏上故乡的土地，年过半百的李锡九，别有一番感慨在心头！这些年兵荒马乱，盗贼四起，而官府的苛捐杂税有增无减，乡亲的日子过得苦啊！好几个儿时的伙伴，相见时目光呆滞，话语迟钝，田间劳作的艰辛和生活的重担把他们的腰都压弯了！这些年自己追随孙中山先生革命，推翻了一个清朝封建统治，建立了民国，满以为从此可以让老百姓都安居乐业，谁料想半道上杀出个袁世凯，他连皇帝都敢当，哪里还管老百姓的死活呢！那些“后起之秀”如段祺瑞、冯国璋、徐世昌、曹锟之流，只管争权夺势抢占地盘，谁曾替老百姓着想？国家政权落到这帮人手里，社会焉能不黑暗透顶，人民岂能逃水深火热？

李锡九深知，农村中反帝反封建的任务巨大，当务之急是进行革命的启蒙教育，宣传共产党的主张，让人们看到光明，看到希望，从而自觉地起来进行反抗和斗争。

任庄村东有一座破庙，也不知修建于何年何代了，村民们俗称“奶奶庙”，庙内荒草萋萋，香火冷落。李锡九看准了这里是兴办学堂的好地方，他向村中乡亲们提议，孩子们不能再当“睁眼瞎”了，眼下任庄与附近的长汝两个村只有一所小学，只收男生，女娃们也应该有平等学习的权利，咱们何不把庙整修建个女校！村人们犯难了，办学校是好事，可是冒犯了神灵，闹不好降祸全村，如果那样怎么办？再说所需经费哪里来？多数人家吃饭都成问题，学费也掏不起啊！李锡九向大家反复宣传破除迷信的道理，对于大家担心的经费，他爽快地说：“办学校的钱和学费我都包了！”乡亲们见李锡九如此慷慨，禁不住喜出望外。

说干就干。乡亲们推选了七八名精壮劳力和能工巧匠，拆除神像，把庙宇改建成四间房的学堂，里外修葺一新。李锡九出钱买来桌椅、板凳、灯油、炭火、笔墨纸张等，又从邻村请在新式学堂毕业的周先生来校执教。数日过后，任庄女子小学正式开学，任庄及邻村的十几名女孩子前来就读，其中贫家女占了大半。女孩子读书，过去只有大户人家才有可能，一般人家连想也不敢想，如今有了李锡九先生资助，将奢望变成了现实，村民们奔走相告喜形于色。十几个女童更是心存感激，学习刻苦勤勉，日后多有所成，其中有三人参加共产党，走上了革命道路，后来成长为新中国的地市级以上干部，为社会做出了独特的贡献。多年以后，她们饮水思源，回首往事，对当年李锡九拆庙建校的举动，还没齿难忘，赞不绝口。

以女校为阵地，李锡九又创办了农民夜校，教贫苦农民们识字，宣传革命道理，分析天下大事，揭露官府黑暗，抨击军阀列强。那时正值冬闲，多少年习惯了“猫冬”的人们，都乐颠颠地来夜校听课，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真开窍，那些穷人翻身的道理正说在了咱们的心坎上。人家李锡九先生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果然不一般，到底是干大事的，听他的准没错！

在李锡九的悉心开导和影响下，共产党的革命主张和道理不经意间深入人心。任庄，这个位于滹沱河河套中的小村，也开始了前所未有的觉醒，陆续走出了一批占时代风气之先的人物，成为远近闻名的英雄村庄。那些多少年多少代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们，那些在穷日子中逆来顺受的贫苦农民们，一经点拨，顿时恍然大悟，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世代受穷的根源，开始一改过去的忍气吞声低声下气，纷纷发出愤怒的呐喊，举起反抗的铁拳。任庄村里有关中共党史方面的资料实在太多，值得后人发掘整理载入史册，这其中最值得后人追忆与缅怀的，当属李锡九发展时任安平县北关高小校长的任庄村人李少楼加入共产党的故事，正因为有了李少楼的入党，才衍生了以青年知识分子为主体的安平县北关高小党支部。

李少楼时年三十六岁，在安平城里圣姑庙下的北关高小任校长。他是一个新派人物，自教员做起，勤奋有加，三年前接任校长。他思想激进，痛恨社会及官府的黑暗，深切同情贫苦民众，在校内倡导民主自由，鼓吹新文化运动，对于马克思主义学说心向往之，在安平县无疑是一位颇有名望的学人。

这年寒假回老家休假期间，正好与返乡的同族名宿李锡九相遇，他从小就仰慕李锡九的道德学问，故专门在一个晚上登门拜访，孰料两人话语间十分投机，一老一少彻夜长谈，不知东方之既白。李锡九对面前这位思维敏捷、学养深厚的年轻人极为赞赏，心想共产党正处于初创时期，唤起民众组织工农的任务巨大，若得此有威望有影响人士加入，岂不是一大好事！李少楼呢，这些年忧国忧民苦苦求索，由于视野所限信息闭塞，多方寻觅也未找到光明，与锡九先生一番晤谈，不由得茅塞顿开，心中豁亮了许多。当他得知李锡九是共产党员的身份后，仰慕之余又多了几分向往，对于共产党他早有耳闻，知道这个党代表劳苦大众，想接触找不到门路，谁料想到辛亥革命的老将锡九先生也是共产党员！

他悄悄地问：“请问先生，像我这样的人能否参加共产党呢？”

李锡九闻听此言，眼前顿时一亮，看到同族的这个年轻才俊与自己不谋而合，心中禁不住大喜过望。

他兴奋地说：“太好啦！我就做你的介绍人。” 随即，李锡九介绍李少楼加入共产党，讲了关于党的纪律、保守秘密、现行政策等事项，并叮嘱少楼抓紧时机在北关高小教职工和学生中发展党员。李少楼洗耳聆听，一一记下。

刚刚成为共产党员的李少楼容光焕发，说道：“高小里的同仁们一向崇拜先生，先生有空能不能去北关高小一游，借以扩大革命影响？”

李锡九满口应承：“这有何难，有时间我一定前往。”

在李锡九的影响下，许多觉醒了的任庄人，由此一个心眼开始跟随共产党走上了革命道路，村里于1926年就建起了中共党支部，党支部在弓仲韬为代表的中共安平县委领导下，组织农民们从事反抗军阀政府和封建地主压迫的斗争，锻炼了革命队伍，积蓄了革命力量。在后来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英雄的任庄人慷慨赴国难，参军参战，踊跃支前，为新中国的建立不惜流血牺牲，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从大革命时期直至解放前夕，这个村子英雄辈出，走出了李少楼、李子逊、李子寿等一大批职业革命者，在风云激荡的时代潮流中扮演了威武雄壮的角色。

据1996年版的《安平县志》记载，任庄村从抗日战争至1950年，共有二十三名先烈为国捐躯。解放后，担任地市级或教授级以上职务者二十五人，其中女性五人。

李锡九在老家任庄和安平县城紧锣密鼓一阵忙碌过后，启程前往广州，以直隶省代表的身份参加国民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亲身参与经历了国民党改组、国共合作、以革命精神重新解释“三民主义”等重大历史事件。

于１９２４年１月召开的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是孙中山痛感辛亥革命的不彻底之后，在苏联共产党和中国共产党帮助下，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并重组国民党的重要会议。孙中山在开幕词中称：“十三年来，革命主义还没有成功”，“失败的原因是受了满清官僚‘革命军起、革命党消’的言论的欺骗”，“此次国民党改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改组国民党，要把国民党再来组织成一个有力量有具体的政党；第二件就是要用政党的力量去改造国家”。在这次会议上，许多中国共产党员如李大钊、谭平山、毛泽东、瞿秋白、张国焘、林祖涵（林伯渠）等，都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其中一些人成为主席团成员或进入决策机构担任重要职务，形成了国共合作组织民众开展大革命的良好势头。

在这次会议闭幕后的２月下旬，广州国民党中央党部召集各地代表咨询各地党务进行计划，并派定各省临时执行委员会主任委员。德高望重的李锡九被委任为直隶省党部主任委员，当时他的名字为“李永声”。 参加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后，李锡九返回天津之际又取道饶阳，携李大钊先生的亲笔信找到了饶阳县的开明绅士韩子慕，介绍他加入了共产党。 韩子慕早年曾留学日本，受了新思潮的影响，思想激进，后与李大钊相识，彼此往来颇多，这次见到李大钊的亲笔信，喜出望外，对动员他加入共产党一事，更是慨然应允。由此，使得韩子慕成为饶阳县最早的中共党员，并担负起发展新党员、建立党组织的重任，于1925年在饶阳县城内建立支部，当时有党员七人。1927年，韩子慕被北洋军阀政府的爪牙饶阳县警察局逮捕，面对威胁利诱毫不动摇，后经李锡九营救才得释放，出狱后身体一直不好。为解决党的活动经费，韩子慕多次变卖家产，直到１９３５年临终时，还念念不忘党的事业，把家中仅有的一个钢丝床垫子也卖了，所得款项用以支持革命。韩子慕逝世后，李锡九赠送挽联：“四十二年革命到底，五万银元为党输捐。”此为后话。

一身兼有共产党和国民党双重身份的李锡九，于广州返回直隶省会天津后，又开始为国共合作而奔忙。说起来也极为耐人寻味，李锡九加入共产党是经李大钊同志介绍，并在他的具体领导下开展工作，而此时发展国民党，李锡九还要接受李大钊同志的领导，因为李大钊经孙中山介绍加入了国民党，当时既是中共北方局、北京区委主要领导人，又是国民党北京执行部负责人。在李大钊的指导下，天津的共产党员于方舟、邓颖超等人加入了国民党，李锡九等人组建了直隶省国民党临时省党部，由李锡九任主任委员，在建立国民党组织的同时也发展了自身组织，坚持共产党组织的独立性，并掌握了国共合作的领导权，保证了直隶省国民革命运动的蓬勃发展。为此，中共中央曾对直隶省的形势给予高度评价：“直隶省国民党临时省党部已成立，为我们同志主持，情形最好！”这种评价，无疑是对李锡九积极工作的嘉奖和肯定。

1924年7月，中共天津执行委员会成立时，于方舟任委员长，江浩任组织主任，李锡九任宣传主任。后来受李大钊重托筹建中共顺直省委，成为较早具有国民党、共产党双重党籍的社会活动家。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他利用当时有利的社会地位奔走革命，广交朋友，在许多重大历史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在抗日战争前，到西北军内的河北故城籍将领冯治安所部进行革命活动，在冯治安任河北省政府主席时，李锡九主持办理向内蒙古五原地区移民工作，建立了“仰之新村”，借以开展革命活动发展共产党组织。

1938年他又奉中共中央建立抗日统一战线的指示，到国民党军队孙殿英部建立“学兵团”，后来把“学兵团”进步人士转往延安抗日军政大学。

平津战役时，解放军兵临北平城下，李锡九暗中又受傅作义委派，与耿寿柏、杜斌承同去西柏坡与中共负责人协商和平解放事宜，为北平和平解放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

李锡九投身时代洪流几十年的远大理想和执拗追求，终于在轰轰作响的礼炮声中得以实现，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举行开国大典那一天，李锡九以新中国中央人民政府委员、民革中央委员和河北省人民政府副主席身份，与众多党政军要员和民主人士一同登上了天安门城楼，亲眼见证了开国大典的历史性时刻。

据李锡九的后人回忆，李锡九与毛泽东曾经有多次交往，当年毛泽东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当管理员时，两人就相识了，并且对青年毛泽东好学不倦和独立思考的精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发出了“后生可畏”的感叹。国民党“一大”期间，两人同为代表惺惺相惜，大会期间，毛泽东被选为国民党中央代理宣传部长，李锡九深感欣慰，他觉得毛泽东是可以信赖的人物。大革命失败后，毛泽东创立井冈山根据地渐成气候，李锡九多次向朋友们说：“中国有救了，出了新领袖。”人们禁不住问他是何许人也，他总是肯定地说：“毛润之！”从那时起，宣传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成为他政治生涯中的一大重要内容。1937年底，他历尽艰辛辗转到了延安，与毛泽东见面长谈。当时正值国共第二次合作，一些人对蒋介石抱有幻想，延安人士中也不乏其人。李锡九清醒得很，他对毛泽东说：“与蒋合作，可要留神！” 后来，李锡九的女儿李芝光投身延安参加革命，在保育院工作，毛泽东曾经接见她，尊称为“大姐”，还送她一匹马，说保育院在山区离延安四十里，有匹马往来可以便利些。纵观李锡九的一生，可以说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社会活动家、革命家，他向往光明追求正义，为革命大业奔波操劳不已。１９２７年蒋介石公开背叛革命屠杀共产党人时，他公开反蒋，以后一直从事民主革命活动。不过他的共产党员身份一直没有公开暴露，其原因也许是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也许是留在国民党之内更有利于革命事业。他身处高位，不居功自傲，洁身自好，生活上极为俭朴，其家眷一直在原籍乡间，直至上个世纪40年代才迁往天津，那一年李锡九的妻子在家乡盖房时，请工匠搞了些壁画，李锡九归家后发现太奢侈，责令家人全部涂掉，并罚妻子站立一星期以示惩戒，任是家人与乡邻良言相劝，李锡九也不依不饶。

来源：我的名字也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