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常说,后妈难当,后爸难做。可在这世上,最难的其实是那些被后妈管教的孩子。每当听到谁家又要娶后妈,村里人总会摇头叹气,说这个家怕是要变天了。
人常说,后妈难当,后爸难做。可在这世上,最难的其实是那些被后妈管教的孩子。每当听到谁家又要娶后妈,村里人总会摇头叹气,说这个家怕是要变天了。
我叫李小满,1975年出生在江南小县城。那会县城不大,一条老街贯穿南北,街上开着几家老字号,我家的”济世堂”药铺就在街心。
记得小时候,药铺门前总是香气弥漫。母亲常在后院晒药材,阳光照在她身上,影子拉得老长。她会一边择药材一边哼着《外婆的澎湖湾》。那时店里生意红火,大家都说济世堂的药抓得准。
母亲去世那年我刚上小学二年级。那是个雨天,她发烧38度还在熬药,突然就栽倒在灶台边。送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查出是脑溢血。临走前,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说:“小满,要听爸爸的话……”
父亲守了三年寡。那三年,他白天给人抓药,晚上就坐在院子里抽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映着他消瘦的脸庞。我常听见他半夜在房里翻来覆去,有时会低声啜泣。
1985年春天,隔壁王婶带来个女人,说是镇上供销社的会计,带着个跟我同岁的女儿。父亲原本不愿意,是我外婆来劝的:“孩子总要个人照顾,你一个大老爷们,能照顾到几时?”
就这样,陈秀英成了我继母,她女儿叫张蓉,跟我一个班。
陈秀英是个精明人。她刚进门就开始打理药铺账目,说要把生意做大。起初父亲很高兴,觉得总算有人帮衬。可慢慢地,我发现家里的气氛变了。
过去母亲在时,药铺的钱都放在堂屋的木箱里。要用就拿,从不计较。可陈秀英来了后,家里的每一分钱都要记账。她说这是会计的职业习惯,要精打细算。
那时我每个月的生活费是20块。在80年代的县城,这个数目足够让同学羡慕了。可陈秀英来了没多久,我的生活费就变成了5块,说是要培养节俭习惯。
张蓉却每个月都有30块零花钱。她常在我面前炫耀:“我妈说了,女孩子要富养,不能亏待。”每到这时,我就躲在厕所里偷偷难过。心里明白,在这个家,我成了外人。
学校离家两公里,同学们都骑自行车上学。我走路要四十分钟,每天早上5点就得起床。有次和父亲提起想要辆二手自行车,他刚要答应,陈秀英就插嘴:“现在物价这么高,自行车要三百多,家里哪有这个钱?”
可第二天,我就看见张蓉骑着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上学。陈秀英说是她娘家人送的,可我分明看见药铺的账本上少了400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学会了忍气吞声,学会了在饭桌上少夹菜,学会了把零花钱藏在课本夹层里。每次看到继母偏心,我就在心里安慰自己:等长大了,一定要出人头地,让爸爸知道他没白疼我。
1990年夏天,高中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我考上了省重点,全校就三个名额。父亲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拉着我的手说:“你妈要是在天有灵,一定很欣慰……”
可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开学要交3000块学费,陈秀英把账本往桌上一摔:“家里哪来这么多钱?药铺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现在人都去大医院,谁还来抓中药?”
我知道她在撒谎。每天门口排队抓药的人从没少过,可钱都被她存进了自己的折子里。父亲为这事跟她吵了一架,当晚就犯了老胃病。
没想到这一病就是噩梦的开始…… 父亲住进了县医院。检查结果出来时,我的脚都软了:胃癌晚期。医生说能不能做手术还得看情况,保守治疗怎么也得五六千。
陈秀英一听就炸了:“这么多钱,打劫啊?家里就靠着药铺,哪来这么多?”
那天晚上,我去医院守夜。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父亲的脸上,他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他摸着我的手,突然说:“小满,爸对不起你。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擦着眼泪说不出话。父亲从枕头底下摸出个蓝布包:“这是爸给你的,你先别打开,等我手术完了再说。”
我把布包藏进书包,心里沉甸甸的。那天夜里下了场雨,打在医院的铁皮棚上,声音清脆刺耳。我守在病床前,看着父亲浑浊的双眼,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教我认药材的情景。
济世堂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药铺后面有个小院子,种着几株金银花。父亲常说:“咱家是开药铺的,就得懂药。”他会拿着新采的药材,一点点教我辨认。
可现在药铺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陈秀英把账目都锁在抽屉里,每天收的钱都存进她自己的折子。父亲生病这段时间,她把店面重新装修,说是要改成服装店给张蓉开。
手术定在了星期三。那天早上,我去药铺拿钱。陈秀英正在清点账目,见我进来,冷冷地说:“你爸住院这段时间,药铺都快开不下去了。”
我咬着牙说:“爸爸要做手术,得准备两万块。”
她抬起头,眼神犀利:“两万?你知道药铺一年才挣多少吗?再说了,你爸这病,治得好治不好还不一定呢……”
这话让我心里一阵发凉。我跑到后院,看着那些熟悉的药材,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个生锈的铁盒。打开一看,是一堆发黄的医药单。每一张都工工整整记着病人的名字、开的药、多少钱。
这是母亲在世时留下的账本。我翻着那些泛黄的纸张,眼泪不由得往下掉。要是母亲还在,这个家会不会不一样?
手术前一天晚上,父亲握着我的手说:“小满,这些年苦了你了。爸爸没用,让你受委屈……”
我强忍着泪水:“爸,你别说了,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他摇摇头:“人这辈子,总有算不到的事。你记住,药铺后面的暗格里,还有……”
话没说完,监护仪就响了起来。医生护士冲进来,把我推出病房。那是我最后一次听见父亲说话。
第二天的手术中,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临走前,他都没能说完那句话。陈秀英在太平间外面嚎啕大哭,可等到办完丧事,她就迫不及待地让我搬出去。
“你都成年了,该独立了。”她收拾着父亲的遗物,“这房子是你爸改嫁前就写在我名下的,你没资格分家产。”
我站在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家门口,看着那块”济世堂”的老匾额被取下来。陈秀英说要把这里重新装修,开服装店给张蓉。
那天晚上,我在出租屋里打开父亲留给我的蓝布包。里面是一本老旧的存折,开户时间是1983年,正是母亲去世那年。
翻开存折的第一页,我愣住了。每笔存款的日期,都是我的生日…… 第一笔是1983年12月8日,存了50块。那是母亲走后的第一个生日,我记得那天下着雪,父亲给我买了个皮球。
1984年12月8日,存了80块。那年我上小学三年级,父亲给我买了个书包。
1985年12月8日,存了100块。这是陈秀英来之前的最后一个独处的生日。
一直到1990年,每年的12月8日都有一笔存款。有时是100块,有时是200块。数目不大,但从不间断。最后一笔是父亲住院前两天,存了500块。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原来这些年,父亲一直在偷偷给我存钱。难怪每次我生日,他都说要出去给病人送药,回来总是很晚。
可是存折上有密码,要取钱必须输入开户人的生日。父亲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告诉我。我翻遍回忆,却想不起母亲的生日。那时太小,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太清了。
我回到济世堂门口,隔着玻璃看里面。装修工人正在砸墙,那些陪伴了我童年的药柜一个个倒下。陈秀英站在门口,跟工人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不知道父亲说的暗格是在哪。我在药铺后院转了一圈,看着那些被挖掉的药材,心如刀绞。母亲走时,我八岁;父亲走时,我十八岁。这十年,我像是浮在水里的一片叶子,随波逐流。
我蹲在角落里,看着满地的砖瓦。突然,眼角瞥见”济世堂”的老匾额靠在墙角。我走过去,想摸摸这块陪伴了我们家几代人的老物件。
匾额后面,一个暗格若隐若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伸手进去,摸到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母亲的日记本,还有一张发黄的存单。
翻开日记,第一页就写着:“1955年3月15日生于江南农村……”
我的手抖了起来。这就是母亲的生日。再看那张存单,是1982年的,存了5000块。背面写着:“给小满上大学用。如有不测,让他18岁以后来取。”
我拿着存折去了银行。输入母亲的生日,果然对上了密码。那笔钱不多,一共12800块。刚好够我读完大学。
取完钱,我在银行的长椅上坐了很久。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就像小时候在药铺后院,母亲在晒药材时的样子。
我突然明白,这十年里,父亲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我。他知道自己病重,怕继母霸占我的钱,特意用母亲的生日做密码。那些存款的日期选在我生日,是想让我知道,在这个家,我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翻开存折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小满,这是爸爸给你的生日礼物。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好好上学,别辜负了你妈妈的期望。”
眼泪忍不住流下来。父亲临终前没说完的话,大概就是想告诉我这个秘密吧。
2000年,我从医学院毕业,在省城的大医院工作。十年过去,济世堂的牌匾早已不在,可那些药材的香气,母亲哼着的《外婆的澎湖湾》,父亲教我认药的场景,永远定格在记忆里。
有时我在想,这世上的亲情,就像中药一样,有苦有甘。父母的爱,就像那些悄悄存下的钱,平淡中见真情。而后妈难当、后爸难做这种话,在金钱面前,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来源:一丝不苟星星NT4bfs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