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回头慌张地对我说:「玥玥,公司那边出问题了,我必须过去一趟。」
恋爱七年,我终于逼婚成功了。
没有领证,就单纯举办一个婚礼仪式。
我这辈子赚到了很多很多钱,却没有得到过多少爱。
生命的最后,我想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他,只期盼他能爱我一次。
可婚礼当天,他收到了一条短信,就急匆匆地跑了。
我穿着笨重的婚纱,拖着长摆追了出去。
他回头慌张地对我说:「玥玥,公司那边出问题了,我必须过去一趟。」
七年,是一撒谎就能看穿的时候了,我没有拆穿他那拙劣的谎言,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远去。
也无所谓了,因为我得了癌症,没几天可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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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沐楚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一众窃窃私语的宾客,收拾烂摊子。
初冬的风凉得彻头彻尾,本来想着,都要死了,总要穿一次漂漂亮亮的。
可最终还是狼狈得不像话。
我把梦幻的婚纱换成常服,就像是陡然醒来的美梦。
我强撑起笑容,若无其事地跟亲朋解释着,「沐楚公司突然有点事,大家都吃好喝好啊。」
只有闺蜜宋琪搓了搓我的手问我:「手怎么这么凉?」
我尽力挤出笑容,说着不碍事,就是天气凉了。
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我们认识十几年,实在是太了解对方了。
眼神对上她的时候,我的眼泪差点绷不住。
好不容易安置好所有人,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别间,瘫坐在沙发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琪跟了进来,给我带了吃的,「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忙前忙后都没有吃饭,周沐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彻底绷不住了,万般的委屈涌上心头,抱着她大哭了起来。
她明显是被我吓到了,「周沐楚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她又一遍问我。
我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正好手机响了。
是苏璇的信息:「姐姐,求你把沐楚还给我好不好,没有他我会死的。」
附着一张照片,周沐楚正在为她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宋琪夺过手机,她一看,就骂骂咧咧起来,「那她就去死啊,想要就让啊?当初自己抛弃人家,现在又叫人让?周沐楚也是贱,顾玥你为什么会看上他?」
宋琪在对话框里输入:那你就去死啊,然后把手机丢一边。
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紧紧地抱着她。
我知道宋琪的泪腺极其发达,有一次我们养在宿舍的小仓鼠死了,她都哭了整整一星期。
如果我突然告诉她,我时日不多了,她肯定会先用眼泪淹死我,于是宴席结束后我便找了个理由让她先走了。
烦躁的情绪就像是快要决堤的水,终于在回到家的瞬间发泄了出来。
我走到床头的柜子前,把这七年纪念日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把它们摔了个遍,看着这些东西,我的这七年就越像是个笑话。
电话铃声像催命一般,在空旷的房间回响。
我妈在电话那头朝我吼:「你的妹妹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情办婚礼?还发信息叫你的妹妹死?你到底有没有心?要不是你,你的妹妹会这样吗?」
不难推断,苏璇的抑郁症又发作了,在闹着割腕自杀。
我的喉咙就像被烈火灼烧一般,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新郎不是抛下我去救她了吗,还要我怎样?杀了我,给她泄愤吗?是不是我死了,她的病就会好了?」
我马上就会去死,到时候你们都应该满意了,这句话我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在最后的日子里我不想见到他们任何人,说了,也许也不会有人在意。
「你说的什么话?人家沐楚都知道去看看,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这么冷血?你知道怎么当一个人吗?」我妈继续骂着我,仿佛我就不是她的女儿一样。
脑袋一阵眩晕,用尽最后的力气挂断电话,连同桌边的玻璃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玻璃渣嵌入膝盖,疼痛席卷全身,好在清醒了过来。
眼泪已经流不下来了,看着镜子里鬼一样的女人,我甚至想笑。
从小到大,苏璇想要的,我哪怕是想都不被允许。
苏璇五岁那年,我八岁,她说想吃冰棍,嚷着要我去买,可是路太远了,我就让她在路边等我,可谁知我带着冰棍回来的时候,她却不见了。
我哭着跑回家才知道她摔进了池塘里,被路过的大人救了起来,在医院里昏迷着,家里的大人都怪我没有看好她,我妈重重地扇了我一耳光,让我在客厅里跪了一夜。
后来苏璇的身体就不太好,大学还确诊了抑郁症,我妈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我,在那以后近二十年的时光里,她无限地偏向苏璇,我也自责着,苏璇想要的,我从不会多看一眼。
2
凌晨的时候,周沐楚一脸疲惫地回来,我正在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其实我都懒得处理,但是身体免疫力越来越差,小小的伤口都能折磨我很久很久。
以前我特别怕痛,可是从生病到现在,要在很多人面前伪装,我已经能在剧烈疼痛下面不改色了。
周沐楚本打算直接进卧室,突然看见我血淋淋的膝盖:「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不想跟他说话,自顾自地处理伤口。
他走过来蹲在我前面,抢过我手里的纱布要帮我包扎伤口,我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
「玥玥,对不起,今天真的情况特殊,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他的眼神诚挚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这是他的一贯伎俩。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的,你这样没有必要。」
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变成泼妇。
「我们分手吧,趁着没有领证,婚礼也没有办成。」
我认真地对他说,本来都快死了也不准备拖累人家,只是想穿一次婚纱,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
想想真是卑微又可笑……
他突然把我紧紧抱住,可能是做了坏事的人本能的恐慌,他把我圈得很紧,甚至碰到了我的伤口。
我嘶了一声他才慢慢放开我。
他又像七年前一样,握着我的手说,「婚礼我们可以重新办更好的,穿更漂亮的婚纱,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分手』不要随便说,我们都这么久了,这样很伤人。」
「是啊,这么久了,我已经给你体面了,也是最后一次,周沐楚。」
我和他四目相对。
他一愣,后面的表情慌张得不成样子。
「玥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时候情况太紧急了,我必须赶过去,但,但是我又不敢和你直说,我怕你误会,我真的……」
自诩冷静的周沐楚第一次在我面前变得结巴。
「周沐楚,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伤害苏璇吗,还是怕我不让你去她?」我都气笑了。
「玥玥,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我不跟你吵。」
我一向是独自处理情绪的那个人,他又躲进了卫生间。
我也懒得跟他争辩,走进书房,锁了门。
城市的夜总有不灭的光,我躺在床上侧着身一直看着窗外,一夜没有合眼。
最近一个月,我每天都只睡得着两三个小时,一到夜里都很清醒,以前的事也越想越清晰。
其实,我早就该清醒了。
苏璇是周沐楚心口的朱砂痣,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周沐楚追我的时候,我像所有女孩子一样问过他关于前女友的事情,问他有没有前女友的照片。
他总说,拿起一段感情就要彻底放下上一段感情。
而他已经放下了,忘了。
我信了他的话,也就对这件事缄口不提。
现在想来,不知是他骗他自己还是我骗我自己。
直到我和他在一起的第四年,带他回家过年,正好苏璇也从国外回来。
他们见面的时候,两人的眼神我至今还记得,女人的直觉让我感到很不安。
我当天就问了周沐楚,但是被搪塞了过去。
他表现得极其风轻云淡,我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追问。
毕竟年后苏璇还要出国继续去追求她的艺术梦。
有时候,她的生活让我感觉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爸妈为了支持她出国留学,把房子卖了,住进了逼仄的出租屋里。
我说不出那种感受,从来都是这样,苏璇可以去上昂贵的美术课,而我连学校要求的教辅费都拿不出来。
记得我妈听到她想要进修的时候,眼里放出了光,满脸的自豪,逢人就说:我们璇璇会变成非常厉害的画家。
或许是那时的周沐楚看出了我眼里的落寞,他搂着我的肩说:「我们玥玥也很厉害,工作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在我眼里最好了。」
我想,他是我的救赎。
周沐楚对我很好,他会做饭给我吃,每个纪念日都会给我准备惊喜,银行卡也交给我保管,是网上标准的好男人。
我们会一起散步,一起看日出日落,我曾认为这样纯粹又美好的日子会一直到我们有可爱的宝宝,到头发变得花白。
然后苏璇回来了,她没有变成知名的画家,却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我妈看着她手上用刀片划下的一道道伤疤,抱着她哭肿了眼睛。
后来苏璇来找我了,她哭着跟我说:「姐姐,我后悔了,你把沐楚还给我好不好?」
就像以前跟我要玩具、零食一样理所应当。
她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和她的沐楚在一起呢?
可不可以不要和她抢。
天地良心,我根本不知道她和周沐楚在一起过,要是知道一定躲得远远的。
她亲口告诉我,她是周沐楚青春里遇到的第一个女孩子,情窦初开的女孩和男孩,有着最美好最热烈的回忆,那是不可磨灭的东西。
当初她因为要出国留学和周沐楚分了手,现在她回来了,周沐楚还爱着她。
我第一次拒绝把东西让给她,因为那时候的我真的太爱周沐楚了。
也许在潜意识里,我把他当成了我的精神支柱,生命里的光。
那以后苏璇就一直和我赌气,这件事一直横亘在我们三人中间。
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异常微妙,我痛苦了很长时间。
终于有一天我对周沐楚说,你去和苏璇在一起吧,我决定把你让给她了。
那是我哭了一晚做出的决定,我越来越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我。
可是他却吻上我的唇,摸着我的脑袋把我拥在怀里说:「我是人怎么能让来让去呢,我爱的只有顾玥啊,我和她早就结束了,没有可能了。」
他的温柔拨开了我所有的阴霾,我想着此生非他不嫁。
「姐姐,周沐楚我让给你了,从小到大都是你让我,我也让你一次。」
这是苏璇最后发给我的信息,我的心情错综复杂。
什么叫让呢?
后来的几年生活里,苏璇也确实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周沐楚也跟从前一样对我关怀备至,以至于我都快忘了这件事。
直到她结束学业,身心疲惫地回来,像一朵快要凋谢的玫瑰,更加惹人心疼。
她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我妈愁得添了好多白头发。
我看着也很不是滋味,托关系给她介绍了好多有名的医生。
当我看到周沐楚看苏璇的眼神,我再也骗不了我自己。
心疼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藏得住呢?
那种隐忍的关切,绝对不是对女朋友妹妹的那种关怀。
我的心像是被一群蚂蚁不断啃噬着,有种窒息感。
我质问他,他第一次朝我发火,「够了!她都这样了,你还在闹什么?」
被他气得直掉眼泪,他又赶紧来哄我:「对不起玥玥,我不是故意要朝你发火的,但是我们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
他的解释让我无力反驳,我又开始了自欺欺人地编织着他还爱我的美梦。
后来,他去西藏出差,回来的周末去了我爸妈家。
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拿出了一包中药和一条哈达递给苏璇,「听当地的藏医说这药对你的病有好处。」
在苏璇惊讶又感动的目光下,他又拿出了一枚平安符道:「据说这个也可以保佑人平安顺遂。」
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全程沉默着没有说话,只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很多年前,爸妈每次外出都会给苏璇带好多礼物,而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回家的路上,周沐楚来拉我的手,我不断地挣扎。
他掏出一只镯子戴在我的手上,我有些诧异。
「我们家玥玥是酿醋的吗?中药是伯母拜托我买的,平安符也是随手拿的,你妈妈说你妹妹可能是撞邪了。」
「但是镯子是我妈妈留给儿媳的,我想它的主人只能是你,有我在,你会一直平安的。」
周沐楚一贯会说情话,我感动得眼眶里溢出了眼泪。
我们四目相对,有一瞬间让有错觉,他是爱我的。
「沐楚,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我在他怀里下意识地问,我没有多长时间了。
他犹豫的几秒间,我感到呼吸都困难了。
我期待的求婚竟然是我先开口,突然有些后悔了。
「玥玥,我们明年就结婚吧。」
「下个月吧。」我看着他。
「为什么那么急?我们都没有时间准备啊。」
「我害怕哪天我就不在了,我想早点嫁给你。」我故作玩笑地对他说。
他越发抱紧我,叫我不要说傻话。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他出差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失眠,吐得昏天黑地。
我刚开始以为是自己有了宝宝,高兴地去医院检查,但是我吐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就按医生的建议做了更深入的检查。
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我一直不敢相信。
怎么会呢?凭什么上天对我是如此不公,我才二十多岁呀。
我在对话框里写写删删,我想告诉他,可是思绪杂乱,我连自己都面对不了。
说实话,其实我的这个病早有征兆,但是我对小病小痛一向是不在意的。
直到有一次实在是太难受了,于是就跟我妈说了我身体不舒服的事情。
她那时候问了我的症状就对我说是我吃坏东西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进医院就要花钱。
她叫我努力自己拿奖学金要认清家里的情况。
也是,她那时候供着苏玥留学,确实拿不出多余的钱给我。
我拼了命地学,生怕有一科的分数不够漂亮拿不了奖学金。
自觉地学会了从各种地方找兼职,从任何可以省钱的地方省下每一分钱。
我妈发给我的信息很多,其中关心我的屈指可数,大多数是问我有没有去兼职,怎么样才能快点工作快点赚钱。
她说我家情况这样,越来越担心以后养老要怎么办,爸妈已经工作不了多久了,要知道报答父母。
听多了我不禁问她,那我们家都这种情况了,为什么还要送苏璇去留学?
如果她不去,我们家大可不过得这么拮据。
只见她脸色一变,说你妹妹好不容易有点爱好追求,做父母的难道不应该是支持一下吗?
我反问她那我呢?
「你妹妹本来就身体不好,你还要什么都要跟她比,当年你看好她会这样?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大学,你还要我怎样?你是要逼死我吗?」
也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周沐楚,那时候陪着他创业各种应酬,宿醉,喝酒喝到吐已经是习以为常。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里来股劲儿,可能是周沐楚跟我描绘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
他说一定要带我过上好日子。
但是我没有日子可过了。
也许周沐楚不知道,那天和宋琪逛街,经过一家珠宝店,感觉周沐楚送我的那只镯子有点熟悉。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问了问周沐楚送我的那只镯子。
帮我看手镯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孩子,她似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家的镯子。
她跟我解释道:「这是周四晚上一个刚刚下飞机的先生急匆匆买的,本来我们店都要关门了。他一定很爱他的妻子,出差还不忘给他的妻子准备礼物。」
我一时楞住了神,干笑了一声附和道:的确很爱他的妻子。
他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唯独漏了我,或许是怕麻烦,又或是愧疚,便急匆匆买一个镯子给我,还编出他母亲作为噱头。
我的感动显得多么可笑,我甚至还想着马上嫁给他。
我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时,我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周沐楚俯下身来,开始亲我的脸、我的眼睛。
「玥玥,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胃里一阵翻腾,我一把推开了他,跑到洗手间大吐特吐。
他像是受了什么侮辱:「你什么意思,我现在都碰不得你了吗?」
我实在没空理他,站起来用冷水冲了一把脸。
然后转过头看他:「我们分手吧,我认真的。还有,这套房子是我买的,你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说:「难怪连你妈都不爱你,你配谁爱你?想跟我分手?你做梦。」
看吧,你最爱的人向来最懂你的痛处。
转身摔门而去,我又一次看到了他仓皇而逃的背影。
你会的。
3
我的病越来越重了,只能每天去医院打止疼针,因为我连止疼药都吞不下去了。
恰巧苏璇就在那家医院,她有家人陪着,周沐楚每天下班都会亲自做饭给她吃。
我坐在她的床边上,给她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她。
她看到了我情绪似乎很激动,自己拔了针管。
「璇璇,我什么都让给你,周沐楚也是,以后我就什么都不欠你了,好不好?」
我尽量温柔地看着她。
她倒是表现出我用多恶毒的语言羞辱了她一般朝我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呢?你是怪我破坏了你的婚礼吗?是他自己来的,是我逼他的吗?」
我看着手里没有被她接过的苹果,我也好想尝尝啊,可是我吃不了了,吃点流食都很困难。
苹果都削好了,我再次递给她,「应该很甜的。」
她的情绪更加激动,打掉苹果,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我妈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我以前买给周沐楚的保温盒。
她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道:「璇璇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刺激她?」
那一耳光打得我鼻血直流,衣服上地上都是,血越来越多,我转身走出了病房。
我妈追了出来,好像是想说点什么。
最后拉住了我的手,缓缓开口:「你怎么了,上火了吗?还有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
「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妈妈。」她厉声道。
「真的吗?我不信。」
我捂着一直流血的鼻子笑着说,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她却哭得比我还大声:「我是你妈,你要我怎么样?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你从小都挺懂事,为什么最近变成这样了?」
我听不下去了,可能是没吃饭又可能是流了太多血,头晕得很,逃一样地离开了这里。
日子很长的时候总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现在想来什么都挺无所谓的。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呢?人们都在相互折磨着。
4
周沐楚匆匆忙忙地回来,我正对着熬得稀烂的粥发愁,吃几口吐几口。
我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些蜂蜜,放进粥里,才勉强喝了几口。
他黑着脸问我:「顾玥,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可以给我煮碗面吗?」我笑着问他。
周沐楚做饭特别好吃,但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他做的饭了。
不知道是工作忙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我每天都在吃流食,突然特别想吃他做的面,记忆里的味道抓心挠肝,诱人得很。
其实我是吃不下去的,但是哪怕是闻闻也是好的。
「她都已经那样了,你就别去找她了,好不好?」
他没有理会我的要求,反而祈求般地对我说。
「好,那你从此以后就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就再也不去找她了,还有,当年我们一起创业,我那 30%的股份我要卖了,看在最后的情分你有优先购买权,不然我就卖给别人了。」
「你在胡闹什么?公司是我们一手做大的,将来完全有机会上市,你是要毁了它吗?」
「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忘不了我的妹妹,和她暧昧不清,为什么又不肯放过我呢?
周沐楚和我大吵了一架,真可惜还是没有吃到我心心念念的那碗面。
我妈说要我帮苏璇换一个医生,她怀疑那个医生的水平。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是我专门从国外请的业内专家。
她说我都那么能挣钱了,为什么不能给妹妹找点好的医生呢。
和医生谈完后,路过苏璇的病房,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是周沐楚。
定下脚步,周沐楚走到病床前,抱住了苏璇,苏璇动情地吻上了周沐楚。
看着他们的背影,似乎没有了以往的心痛,反而平静得像没有波澜的水。
多年的疑虑被证实反倒如释重负,虽然这就是我狗血又可笑的爱情。
「玥玥。」我妈在背后叫我,周沐楚听见了我的声音,像是触电般松开了苏璇。
我妈显然是没有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她还乐呵呵地跟苏璇说着我给她换了更好的医生,病很快就会有好了。
想不到电影里的情节会发生在我生上身上。
但我不是女主角,没有直接进去撕的勇气,只能落荒而逃。
周沐楚慌忙地追出来,我也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很平静地跟他说。
「玥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的呢?
「股份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明天之前给我一个答复。」
周沐楚用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做错事情的人。
当天我就联系了公司的另一个董事,他叫陈天昊是我的大学同学,当初他没有选择回家继承家业而是加入我们的团队,说起来团队的启动资金也多亏了他。
如果我把股份都卖给了他,那么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将不是周沐楚,而是他了。
他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本来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他问我怎么不把股份转给周沐楚的理由了,想不到他问的是这个。
我跟他说,想去旅游没有钱了,卖点股份去旅游。
他脸黑成一线,问我要这么多钱是要到太空旅游吗?
我笑着说,确实是。
去天堂或者是地狱旅游也是旅游吧。
和陈天昊的洽谈很顺利,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资金安排到位。
周沐楚似乎很笃定我不会把股份卖掉,可惜他赌错了。
我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我决定要把这个我曾经视若生命的男人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擦除。
早些年的时候,我在大理临近洱海的地方买了一套小房子,除了宋琪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项目压力很大,感觉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躲进这个小屋里,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湛蓝的洱海,吹着清风,任何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所以我决定要在那里度过我人生最后的时光,卖掉了和周沐楚住过的房子,买了去大理的机票。
听我和周沐楚共同的好友说,他在满世界地找我。
为什么满世界找我呢?
大概是因为我真的卖了股份,也可能是生命里习惯的人突然消失了,感到不适应了。
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问我为什么要和周沐楚那么好的人分手?
「给你最宝贝的女儿让位啊。」我忍不住笑了。
「你说的什么话?我就叫沐楚给璇璇做了几顿饭,你犯得着这样吗?老天呀,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卷了钱就跑了,都不管父母了!」
电话那头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那你要多少钱?」我问她。
「我和你爸要吃要穿,璇璇要治病,你给我们 150 万。」
这时候我继父抢过电话,「玥玥,别听你妈说,你不用给我们钱,你在外照顾好自己。」
我这个继父在家里一向沉默寡言少语,什么事情都由我妈做主。
突然的关心让我鼻子一酸,可是有什么用呢?
20 多年他也确实不曾多分过一分爱给过我。
「爸,我给你们 200 万,以后我不做你们女儿了好不好?」我问他。
「玥玥你怎么了?是受什么欺负了吗……」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做你们的女儿太累了,以后我不想做你们的女儿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疼痛来袭,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给他们汇款后,我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和号码,每天早上有精神了出去买点粥,傍晚就到洱海边散步或坐在长椅上看着夕阳坠入洱海,看海鸥自由地翱翔,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
宋琪找到我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她敲开门的时候,眼里瞬间泛起了泪花,我猜她是被我瘦骨嶙峋的样子吓到了。
「我辞职了。」宋琪跟我说。
她大学的时候学习就很努力,毕业后又读了研究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进国际顶尖的投行工作,后来以她不要命的拼法,终于如愿以偿。
「为什么?那可是你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啊。」我心里绞痛起来。
「玥玥,周沐楚来问我你的消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也一直联系不上你,陈天昊说你把股份都卖了,还有婚礼上的事情,我觉得你过得不开心,你需要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还有你为什么不找我呢?」
宋琪还是知道我得癌症的事情了,她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抱着我哭,而是在房间里打电话整理着什么东西,整整一下午,后来她递给我一张卡。
「这几年我多多少少也攒了一点钱,不够再借点,现在医学已经发展得很好了,国内不行咱就去国外,一定可以治好的。」她红着眼睛跟我说。
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呢,食道癌晚期,治愈的可能已经几乎没有了。
折磨着接受治疗然后延长少得可怜的时日,最后在病房里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以往都将自己困得死死的,再也不想那样了。
「宋琪,化疗会变丑,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在最后一个的时间里出去走走。」
我笑着对她说,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我们心照不宣,宋琪紧紧的抱住我。
「那我陪着你。」她哽咽着哭出了声。
这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我和宋琪去了好多地方,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地方,高耸的山,奔腾的河,还有一泻千里的瀑布。
上学的时候,我和宋琪吹牛似的规划着等我们有钱了就去环游世界,就去吃遍中国,本想着再也没有机会了,现在有了宋琪,倒也实现得差不多了。
宋琪在电脑前做着旅游攻略,喋喋不休地跟我说着哪里特别好玩,又自顾自地说着这里要走的有点多,我会累,那就换一条路……
直到有一次我晕倒在了海边的沙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里。
宋琪应该是守了我很久,趴在我的手边睡着了,我看见门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许是我眼花,再看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怎么可能是他呢?
我到要死了,怎么还阴魂不散,我别过身去,这时宋琪也醒了。
「宋琪,我们出院吧,我想回大理的小院子啦。」
「好。」宋琪身体轻颤地拉着我的手,眼里泛着泪光。
我躺在宋琪的怀里,回忆着过去的一些事情,她说这人间对我太不公了,曾经我也这么以为。
虽然我做不到生活以痛吻我我抱之以歌的境界,但是我一向善于从无涯苦海里寻找一丝甜蜜。
「那你快乐吗?」我问宋琪。
她告诉我有时候人在选择的路上走得远了,就会忘了当初选择的初心,然后就会变得不快乐。
我的账户上还有很多钱,我准备都留给宋琪
还有这套房子也是。
但我也是有私心的。
「死后把我火化,然后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撒在风里吧。」
「宋琪,你不要难过,你姐妹我先去天堂帮你探探路,一百年,不,两百年后来天堂就报我的名字,我罩着你,还有,你要开心。」
她的手拉得我很紧,叫我不要说了。
可是我好累啊,要沉沉地睡一觉。
番外
周沐楚第一次见苏玥是他刚刚分手的时候,那段时间他极度消沉,逼自己忘记那段感情。
可是他做不到,每天都重复回忆里的点点滴滴。
直到顾玥闯入了他的世界,顾玥的眼睛和那个女人的眼睛特别相似。
他以特别执着的手段把顾玥追到了手。
顾玥的父亲出轨,和他的母亲离了婚,很快又重新组建了家庭,后来又有了孩子。
顾玥在家里的存在一直微弱得可怜,周沐楚热烈的追求让她感受到了缺失的爱。
他们在一起后,周围的人都知道顾玥对周沐楚好得要命。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一起七年,周沐楚也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顾玥。
他很讨厌陈天昊,以一个男人的判断,他知道那小子对顾玥不怀好意。
但是顾玥满眼都是他,这让他很满意。
直到他知道了苏璇和顾玥是同母异父的姐妹的时候,才恍过神来为什么会有那么相似的眼睛。
苏璇似乎后悔离开他了,男人的自尊让他拒绝了苏璇。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璇生病了,脆弱得像一朵快要凋零的玫瑰,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他开始犹豫了,可是他已经有顾玥了。
他想顾玥那么爱她,一定不会离开他的。
一面对苏璇不甘,又不愿放开顾玥,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一丝越界,况且他每次都能把顾玥哄好。
直到他在婚礼上丢下了顾玥,顾玥对他说了分手,他开始慌了。
那天他对苏璇说,他现在爱的人是顾玥,想和苏璇划清界限。
苏璇低头说能不能再抱抱她,可她却吻了上去,恰好被路过的顾玥看见了。
他想解释,可怎么解释得清呢?他已经骗过顾玥很多次了。
从那以后,顾玥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他去以前一起住的房子找她,可是被告知房子已经被卖了。
怎么可能呢?
他在门口坐了整整一天,那里有他们七年的点点滴滴,最后却被保安赶了出去。
他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找顾玥,人没有找到,却查出了顾玥食道癌晚期的消息。
秘书在旁边喊了喊看着报告单发呆的他,回想起她身体的反常,却没有给予过她一丝关怀,他失声哭了出来。
宋琪这个女人的嘴像是粘了胶,丝毫不肯透露一点信息。
「顾玥陪你从一无所有到现在人模狗样,为了你通宵加班,为了项目喝酒喝到胃出血,你却七年了都不给她一个名分,还在结婚的时候跑去见别的女人,周沐楚你不得好死。」
「你不觉得顾玥的病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吗?她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联,你永远欠顾玥的,有良心就不要再来恶心她。」宋琪对他厌恶到了极致。
陈天昊打了周沐楚,他眼里高岭之花被周沐楚拽入了泥潭。
周沐楚倒是没有还手。
他知道,他工作上出了很大的纰漏,董事会一致让持股最多的陈天昊当执行总裁。
后来陈天昊自掏了违约金辞退了周沐楚,他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恶心的人。
周沐楚找黑客查了宋琪的消费记录,果然在医院的病房里看到了形容枯槁的顾玥。
他想陪陪她,他挑了好久买了很大的钻戒,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和顾玥结婚,那场婚礼被他亲手搞砸了,他想着一定要弥补回来。
却不想先遇到了宋琪,宋琪重重地给了他一耳光。
「你知道医生怎么说的吗?她最多还有三天,别来假惺惺,以前都死哪里去了?赶快滚!」
周沐楚对宋琪的印象一直是稳重的金融女精英,现在的她却红着眼睛向他怒吼。
他求宋琪让他见见顾玥,可是宋琪雷霆手段,找了几个人把他扔出去打了一顿。
他得知顾玥死讯的那天,发疯似的跑到了苏璇家,苏璇被顾玥找的医生治疗得差不多,面色逐渐红润起来。
她见周沐楚去找她,笑着去抱她,周沐楚一把甩开了她。
苏璇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哭了出来。
「你可真会哭啊,现在顾玥死了,你满意了吗?你知道我们结婚,你偏要发自杀的信息给我,你满意了吗?」
周沐楚猩红着眼用力抓着苏璇的肩膀,然后拿出刀片狠狠割自己的手。
问她「你当时就是这么割的吗?」
「什么?她死了?我让你来找我了吗?是你抛弃了她,害死她的是你!」苏璇大声喊道。
「你说谁死了?」听到声音的顾母问周沐楚。
「你的女儿,顾玥死了哈哈哈。」
周沐楚像个疯子一样对她说。
「你骗人,她只是不想管我了,用不着这么骗我。」
她神情慌张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这时候,宋琪带着顾玥的骨灰盒,找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趁着风顾玥自由了。
出于最后的情分,宋琪把顾玥的墓地告诉了周沐楚。
他在顾玥的墓前跪了很久,他回去后时而自言自语,时而抱头痛哭,大家都说他疯了。
周沐楚死了,是饮酒过多猝死的。
在顾玥的墓前,守墓的老头在巡逻时发现了他,几天后才被人抬走。
其实很多人都疯了。
顾母时常拿出一把钱对着苏璇说:「玥玥,这是学校的教辅费,回家路上再买点吃的哦。」
她每天都盯着门说:「玥玥怎么还不回来呀,这都放学了呀,给玥玥做的糖醋排骨都凉了,我去接她。」
苏璇实在受不了了,就对他说:「顾玥已经死了。」
「璇璇,你身体不好是打娘胎里带的,不怪姐姐,我恨玥玥的亲爹,我不应该恨玥玥的啊。」
苍老的女人瘫坐在地上,不知道嘴里在念叨着些什么。
后来那些人怎么样顾玥都不知道了。
顾玥做的最后一个梦里,她被爱包围着,过完了漫长又幸福的一生,去了很多地方,有好朋友的陪伴,有明媚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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