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绍兴的水,是向来有名的。我乘了乌篷船,在鉴湖上缓缓而行。船夫是个五十来岁的瘦长汉子,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风霜的痕迹。他摇橹的手法极是纯熟,船便如游鱼般在碧波上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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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水 乡 忆
文:张心培
绍兴的水,是向来有名的。我乘了乌篷船,在鉴湖上缓缓而行。船夫是个五十来岁的瘦长汉子,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风霜的痕迹。他摇橹的手法极是纯熟,船便如游鱼般在碧波上滑行。
两岸的屋舍,黑瓦白墙,间或有几株垂柳,枝条拂水,便漾起一圈圈细纹。远处几个村妇在石阶上捣衣,木杵声隔水传来,竟有几分琴韵。我想,这大约便是所谓"水乡之美"了。
船过一座石桥,桥身已显斑驳,石缝里生出些不知名的野草。船夫道:"这桥,少说也有三四百年了。"我仰头望去,桥洞下分明刻着"万历"二字,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三四百年,多少双脚从这桥上踏过?贩夫走卒,文人墨客,抑或是勾践雪耻归来的将士?桥不语,水亦无言。
午后,我走进一条深巷。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两边的老屋挤挤挨挨,只漏下一线天光。忽见一宅,门楣上悬着"百草园"三字。进去一看,不过是寻常菜畦,几株皂荚树罢了。偏是那导游扯着嗓子喊:"这便是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了!"游客们便蜂拥拍照,仿佛要将那几棵青菜也摄入镜头里去。
转到三味书屋,见案上摆着"早"字描红本,说是幼年鲁迅所书。我俯身细看,那字迹工整得出奇,倒像是近日临摹的。书屋后窗正对一株老梅,枝干虬曲,想是经了百年风霜。不知当年那个在桌上刻"早"字的孩子,可曾在这窗前偷看过梅花?
傍晚时分,雨丝悄然而至。我躲进一家茶楼,要了壶绍兴黄酒。窗外雨打乌篷,沙沙作响。忽听得邻座几个青年高声谈论秋瑾,说她是"女权先驱"。其中一个忽然拍案道:"若我在当时,定要随秋瑾去革命!"众人哄笑,又谈起股票行情来。
次日去禹陵。游人甚少,石阶上青苔湿滑。大禹的塑像巍然矗立,面目已被风雨模糊。我想起"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传说,忽觉那塑像的眼神里,竟透出几分疲惫。治水十三年,手足胼胝,最终"功成身殁",葬于此地。而今游人寥寥,连香火也稀少了。
回程时又过沈园。园内新植了许多花木,漆得鲜亮的栏杆围着几块假山石。亭子里循环播放着《钗头凤》,电子屏幕上的字幕不断滚动。一对年轻情侣在"陆游唐琬"的塑像前自拍,女子摆出捧心状,男子则作挥毫姿势。拍完便匆匆离去,连那"红酥手,黄縢酒"的诗碑也未看一眼。
最后一站是周恩来纪念馆。馆前广场上,一群小学生正排队合影,蓝白相间的校服在阳光下格外刺目。领队的老师喊着:"一二三,茄子!"孩子们便齐声应和,笑脸如出一辙。纪念馆里,总理的遗物陈列在玻璃柜中,钢笔、眼镜、补丁睡衣,静静诉说着"鞠躬尽瘁"的故事。出口处的留言簿上,最新一页写着:"周爷爷,我们要向您学习!"字迹歪斜,显是小学生的手笔。
离开绍兴时,又下起了雨。乌篷船在烟雨中渐行渐远,水乡的轮廓渐渐模糊。那些名人故事,那些历史传说,终究也如这雨中的景色一般,朦胧难辨了。唯有鉴湖的水,依然默默流淌,映照着古今过客的身影。
来源:开心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