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常说,家和万事兴。可有些亲情,却在无声无息间淡如水。看着周围人家姐妹之间有说有笑,每逢过年过节团团圆圆,我总忍不住黯然神伤。
人常说,家和万事兴。可有些亲情,却在无声无息间淡如水。看着周围人家姐妹之间有说有笑,每逢过年过节团团圆圆,我总忍不住黯然神伤。
我是小芬,今年52岁,在河南信阳县城开了家小超市。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就是想起二姐心里总不是滋味。
那天和往常一样,我正在超市里理货,突然接到广东表弟的电话。他说二姐让我马上过去一趟,说有要紧事。
挂了电话,我心里直打鼓。三十年了,二姐从没这样找过我。上次见她,还是在1992年她出嫁那天。那时我刚上高中,二姐远嫁广东,从此再没回过老家,连爹妈去世都没回来送最后一程。
村里人背后都说我二姐太绝情。李婶子时常叹气:"这闺女咋就这么狠心呢?连死了爹妈都不回来看看。"
我听了心里难受,可又说不出啥。二姐从小最疼我,我始终不信她会这么绝情。
收拾好行李,我坐上了去广东的火车。路上翻看手机里存的老照片,二姐年轻时候的样子慢慢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二姐长得可俊了。乌黑的大辫子,圆圆的脸蛋,走在村里,常有人夸:"老王家二闺女,长得真俊。"
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天,二姐总会带着我去村后的小河摸鱼。她蹲在河边,挽起裤腿,小心翼翼地用簸箕捞鱼。每次都让我拿着网兜在后面守着,生怕鱼儿跑了。
寒冬腊月,二姐总惦记着给我织毛衣。她那双巧手,能把最普通的毛线织成漂亮的花样。村里姑娘都来找她学织毛衣,可她最用心的,永远是给我织的那件。
"等我赚了钱,一定给小芬买最好的毛线。"二姐总这么说。那时我们家穷,买不起好毛线,她就把自己的旧毛衣拆了重织。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姐姐,会在嫁人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三十年来,只在过年时寄些钱回来,偶尔写封信问候,却从不接电话,更不回家看看。
到了广东,表弟开车来接我。一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表弟说,二姐查出晚期肝癌,可能时日不多了。
我听了这话,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心里堵得慌。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病床上躺着的哪还是当年那个俊俏的二姐,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蜡黄,要不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我都认不出来了。
"小芬,你可算来了。"二姐声音虚弱,却还是露出了笑容。她示意表弟出去,然后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生锈的铁盒子。
"这盒子,你拿回老家,塞进咱家老灶台的砖缝里。"二姐紧紧攥着我的手,"答应我,等我走了再打开。"
我看着二姐消瘦的脸,心里一阵阵发痛。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1992年那个深秋。
那年二姐23岁,有个广东做生意的来相亲。男方家境殷实,为人也老实,村里人都说是门好亲事。可我总觉得二姐不太高兴。
记得订亲那天晚上,我起夜听见院子里有响动。偷偷跑出去一看,二姐蹲在井台边抹眼泪。我刚要过去,就听见妈在喊我,等再出来时,二姐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二姐就穿上红棉袄出嫁了。临上车前,她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说:"小芬,要好好读书。"
此后的日子,二姐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每年春节会寄些钱回来,但信封上的地址老是变来变去。爹有次给她写信,托人带到广东,可那地址找不到人。
1995年,我考上了大学。开学前去取户口本,发现桌上多了个信封,里面装着两千块钱。妈说是早上邮递员送来的,寄件人那栏空着。
那时家里穷,两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我心里清楚,这钱一定是二姐寄来的。这些年,每逢家里有大事,总会收到一笔莫名其妙的钱。
1998年爹得了肺病,住了大半年医院。医药费一直有人悄悄付了。我去问护士是谁交的钱,护士说是个戴墨镜的男人,来去匆匆。
到了2008年,妈查出胃癌。我们几个孩子凑钱给妈治病,可钱总是不够。每次去交费,护士都说已经有人交过了。
后来妈去世,我们几个守灵时,大哥突然发了脾气,把二姐的照片从墙上摘下来摔碎了。"这是个白眼狼,死了爹妈都不回来,还认她这个姐姐?"
我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替二姐说话。那些年,我总在想,二姐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连爹妈去世都不回来?
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二姐,紧紧握着我的手,眼里含着泪:"小芬,这些年,我不是不想回去,我是不敢回去。"
我把铁盒子揣进怀里,看着二姐憔悴的脸,心里五味杂陈。那天晚上,二姐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都是些家常琐事,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二姐就走了。走得很安详,嘴角还带着笑。表弟说,二姐其实早就想回老家了,可身体一直不允许。
回到老家,我把铁盒子放进老灶台的砖缝里。在屋里坐了一整天,看着墙上爹妈的遗像,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忽然觉得很累。
天黑以后,我点着煤油灯,颤抖着手打开了铁盒子。里面是一叠发黄的信纸,一本日记本,几张老照片,还有一张医院的诊断书。
拿起最上面那封信,我认出是二姐的笔迹。信是写给妈的,可是从来没寄出去过。信上的日期是1992年9月,就是二姐出嫁前一个月。
"亲爱的妈:
医生说我得了白血病,最多活不过三年。这门亲事,我原本不想答应。可当我得知男方家里愿意承担我的医药费,还答应不让你们知道这件事时,我心里就有了主意..."
我拿着信的手止不住地发抖,泪水模糊了双眼。信中,二姐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原来那年体检,二姐查出白血病。当时医生说,这病要花很多钱,可能要倾家荡产。二姐不想拖累家里,更不想让爹妈整日为她操心。
相亲那天,她把实情告诉了男方。没想到男方不但没有退亲,反而答应承担她的医药费,只要她答应远嫁广东,不让家里人知道她得了病。
日记本里记着二姐这些年的治疗经过。化疗、放疗,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有时痛得实在受不了,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流泪,生怕被人发现。
翻到1995年那页,二姐写道:"今天收到表弟的信,说小芬考上了大学。我把攒了半年的钱都寄回去了,只在信封上不写名字。这是我唯一能为妹妹做的事。"
1998年那页写着:"听说爹得了肺病。我让表弟回去交医药费,叮嘱他千万别说是我。看到表弟带回来的照片,爹瘦了好多,白了好多。"
2008年的日记更是字字泣血:"妈查出胃癌的消息传来,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我多想回去看看她,可我怕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更伤心。表弟说手术很成功,我在佛堂里跪了一整天。"
那张诊断书上的日期是1992年8月15日,正是二姐出嫁前一个月。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急性白血病"几个大字。
照片是这些年表弟偷偷带回来的。有爹妈的,有我的,甚至还有大哥发脾气时摔碎的那张全家福。照片背后都写着日期,每张都被擦得很干净。
原来这三十年,二姐一直在通过表弟默默关注着家里。她没有忘记我们,更没有忘记这个家。她只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她受苦的样子,不想让我们为她操心。
最后一封信是二姐写给我的,日期是一个月前:
"小芬: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姐已经不在了。这些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爹妈。我知道村里人都说我绝情,说我连爹妈的后事都不回来料理。可我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们,不让你们承受这份痛苦。
那些年,每次听到家里有困难,我就让表弟悄悄去帮忙。我知道这样做太懦弱,可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记得你小时候,我总说要给你买最好的毛线织毛衣。这个愿望始终没能实现。倒是你的大学学费,是我东拼西凑来的。那时我刚做完化疗,整个人虚得连针都拿不稳,可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这个铁盒子,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里面装着我对家的思念,对爹妈的愧疚,还有对你们的爱。我知道这些东西早就该拿出来,可我一直没有勇气。
小芬,替我跟大哥他们说声对不起。也替我在爹妈坟前磕个头。告诉他们,二姐不是不孝,二姐只是太爱他们了。"
我捧着信,泪如雨下。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二姐这三十年的苦衷。她用生命换来的不是自私,而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深沉的爱,一个姐姐对妹妹的牵挂,一个女儿对父母的保护。
第二天,我带着铁盒子去了大哥家。大哥看完信,扑在桌子上嚎啕大哭。那个墙上被摔碎的相框,又重新挂了起来。
如今每年清明,我们都会去二姐的坟前坐坐。给她讲讲家里的事,说说村里的变化。坟前总是干干净净的,因为表弟说,二姐生前最爱整洁。
有时我会想,这世间的亲情,是不是就像那些发黄的信纸,越是年深日久,反而越发醇厚。有些爱,不是不存在,只是藏得太深。就像二姐,用她的方式,守护了一个家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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