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大叔!11载声乐追梦 | 独家专访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07 12:55 2

摘要:6月2日晚,一条励志又充满温情的视频在微信视频号上引发广泛传播。视频中,记录了中国音乐学院食堂员工管毓松怀揣声乐梦想,在校园里默默工作、学习,最终在中国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后文简称声歌系)研究生赵恺的助力下,登上中国音乐学院国音堂的舞台,与赵恺共同带来歌曲《天

文 | 纪晨

6月2日晚,一条励志又充满温情的视频在微信视频号上引发广泛传播。视频中,记录了中国音乐学院食堂员工管毓松怀揣声乐梦想,在校园里默默工作、学习,最终在中国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后文简称声歌系)研究生赵恺的助力下,登上中国音乐学院国音堂的舞台,与赵恺共同带来歌曲《天边》。

视频评论区里,中国音乐学院毕业生与在校生纷纷留言,分享自己曾目睹大叔在校园角落努力歌唱、刻苦学习的点点滴滴。这些回忆,拼凑出一位普通人逐梦路上的执着身影。

一句对话开启特别的相遇

“叔,您系统学过唱歌吗?”一句发问,开启了一段充满温情的特别相遇。

今年5月14日,赵恺结束排练课,从排练厅出来,看到熟悉的食堂大叔正认真看着学校近期的演出海报,一边看一边在本子上认真做着记录。习惯了大家对海报的熟视无睹,这一幕深深触动了赵恺,让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问出了那句话。

最初,赵恺认识这位大叔并不是在食堂。自2018年秋天进入中国音乐学院声歌系读本科,他常常能在国音堂的音乐会现场见到这位大叔。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大叔在学校食堂工作。

大叔名叫管毓松,61岁,是中国音乐学院食堂洗碗间组长。每天负责打扫食堂卫生,清洗餐具。大叔没有系统学过声乐,只是非常喜欢唱歌。得知了大叔的故事后,赵恺决定用手机镜头记录下来,让更多人知道这个关于音乐与梦想的故事。

赵恺主动提出,如果大叔有空,晚上可以到琴房与他一起练歌。这一邀约令管大叔眼中瞬间绽放惊喜的光芒。当晚,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到琴房。如今研究生在读的赵恺是声歌系教授曲学选的学生,专业能力优秀,他为大叔上了一节声乐课,讲了歌唱中的呼吸。大叔带着本子和笔,认真记录下要点。

大叔的认真打动了赵恺。他心中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下半年,他将在国音堂举办音乐会,或许可以邀请大叔登台献唱。就在他暗自规划着半年后的安排时,一个意外机会悄然降临。同学邀请赵恺参加5月21日的音乐会,他灵机一动,决定提前为大叔送上这份惊喜:“叔,跟我一起上台唱歌吧。”

在中国音乐学院打工的11年里,管大叔在国音堂看过无数场音乐会,也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站上舞台的模样,如今梦想竟触手可及。大叔的兴奋溢于言表,但很快,他又担忧起来——他并没有适合登上舞台的演出服。“您别操心,准备好唱歌就行。”赵恺帮大叔购买了正装,就开始专心给大叔上课。距离演出仅7天,他们共上了3次课。每节课后,大叔都会将随堂笔记重新誊抄到另一个本子上,一笔一画,工整细致,字里行间满是对梦想的珍视。

“第一次上台,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管大叔笑着回忆。随着演出临近,这份紧张感愈发强烈,他既期待又忐忑,生怕辜负了赵恺的一番苦心。彩排时,赵恺特意叮嘱钢琴伴奏,要根据大叔的演唱音量灵活配合。

当晚,主持人报幕后,管大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舞台,那一刻,紧张如潮水般袭来。但随着熟悉的旋律响起,所有的不安都在歌声中悄然消散。“唱着唱着,就沉浸进去了,能在国音堂的舞台上唱歌,这辈子值了!”回忆起登台的瞬间,管大叔的眼中依然闪烁着光芒。

一个乡村追梦人的音乐执念

1964年,管毓松出生在山东省日照市五莲县的小山村。青山环绕间,民歌与戏曲是村民们最质朴的精神慰藉。童年的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村里大喇叭播放歌曲的时刻。那时候,他小小的身影总会钻进桌子底下,屏息凝神地聆听,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歌声与自己。

逢年过节,镇上的茂腔剧团到各村演出,管毓松总是早早就搬着小板凳,坐在最前排等待大戏开幕。后来,村里的年轻人自发组成业余剧团,在大队办公室排练。十几岁的管毓松总是守在一旁,眼神里满是向往。偶尔得到跑龙套的机会,哪怕只是站在台侧做几个简单动作,也足以让他兴奋许久。那时的他满心期待等自己二十几岁时,也能成为剧团里的一员,也能在村里给乡亲们表演。

然而现实的重担早早压在了少年肩头。中学毕业后,因家中缺乏劳动力,管毓松不得不扛起锄头,终日在田间劳作。随着流行文化的冲击,村里的茂腔剧团解散,那个藏在心底的舞台梦,也只能继续埋藏在心底。

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生活逐渐宽裕,管毓松家里也添置了电视机和录音机。“当时只能看到山东电视台和当地电视台,通过电视画面,我终于知道曾经听大喇叭里唱歌的歌唱家们长什么样子了。”

因为爱唱歌,村里人总夸他唱得好,人长得也好看。1980年左右,得知五莲花县文化馆要举办歌唱比赛,管毓松便决定去试一试。从家里到县城,单程四十里的山路,只能靠步行。到了现场,他看到其他参赛者,有的请了脚踏风琴的伴奏老师,有的甚至找了一支摇滚乐队来伴奏,再不济也带着伴奏带,只有他什么都没准备,上台直接清唱了一首崔健的《一无所有》。结果自然是一轮游,没有晋级。

比赛中,他发现,唱得好的选手大都是山东艺术学院、临沂师范大学艺术学院、山东省潍坊艺术学校等系统学习过声乐的。赛后,管毓松找到获奖选手、五莲一中的音乐老师徐曙光学习唱歌。“他教我发声,也教我唱了《驼铃》。”然而,父母并不希望管毓松总往镇上跑——每次一来一回加上课,一天就过去了,那时正是农忙时节,他是家中惟一能做重体力活的劳动力。加之本不富裕的家庭难以长期负担学费,管毓松的音乐梦想,不得不再一次向现实低头。

走上艺术的朝圣路

转眼近二十载光阴过去,小山村也发生了大变化,农耕技术的进步减轻了劳作负担,农民的收入也提高了。管毓松又想起了他心底一直的梦想。二十载过后,初心依旧炙热。

那时候,村里很多人选择去日照或山东各个沿海城市打工,而管毓松选择去济南。抵达济南后,管毓松直奔山东省吕剧团,“哪怕是看门、做保洁,或者是烧锅炉,我都能干。”剧团不招工,他又去了山东艺术学院,同样没有空缺岗位。即便如此,他仍不愿将就其他工作机会。他多次往返济南,执着地叩响艺术院团、院校的大门,但都一次次抱憾而归。

2014年,怀揣着对艺术的无限向往,从没离开过山东的他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北上京城。“北京是中国的文化中心,那里一定有我的容身之处。”同族的兄长托人给他找到了一位北京的声乐老师。这一年7月,管毓松来到北京,他一边在中央音乐学院做保安,一边跟这位老师学习美声。三个月后,管毓松不想再继续学美声了,他更喜欢民族唱法。他想到以前自己喜欢的歌唱家都是金铁霖的学生,就在学校里打听:“同学,请问金铁霖老师在哪个办公室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告诉他,“金铁霖老师是中国音乐学院的教授,这里是中央音乐学院呀。”管毓松这才知道,原来北京有两所音乐学院。这位学生热心地给管毓松介绍了两所学校的不同,还为管毓松详细写下了从中央音乐学院去中国音乐学院的乘车路线。

一个休息日,管毓松拿着路线图,摸索着找到了中国音乐学院。看着校徽上的1964,管毓松心里为之一振:“我是1964年生人,缘分啊。”学校食堂对面有一面墙,上面有金铁霖、马秋华、邹文琴等很多名家的照片和个人介绍。“我看到金铁霖老师的照片,心里太激动了,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啊。”管毓松向校门口的保安咨询是否招聘保安,“我不在乎工资多少,管吃管住就行。”于是,2014年10月,管毓松成了中国音乐学院一名保安。

站岗的工作让他难以接触到音乐课堂。为了离梦想更近一步,他找到物业,申请调岗,成为了教学楼的管理员。管毓松回忆,“领导分配我负责一层和二层。恰好,金铁霖老师的办公室就在二层,203。”2018年,中国音乐学院有了新的教学楼,物业领导们也很照顾管毓松,把声歌系所在的教学楼8层交给他来负责。“后来金铁霖老师搬到了805。”

虽然与偶像近在咫尺,但平时,他不敢打扰金老师,只是默默地关注着金老师的课堂。“老师们讲什么,我在走廊里听不到。但学生们的歌声我能听见。”管毓松记得,他总能听到张明旭来找金老师上课,后来他听说张明旭获得了金钟奖,也跟着高兴了很久。

“金老师年龄大了,身边总有一个助理陪着。有一次课后,我看到他一个人去坐电梯。”管毓松赶紧过去扶住金铁霖,并将他送回了家。之后,金铁霖就认识了这个热心的管毓松。一次,管毓松在8层角落里唱《九九艳阳天》,恰好金铁霖路过,听到他的演唱后鼓励道:“唱得不错,好好练。”

管毓松与金铁霖

在校园里,管毓松抓住一切机会汲取艺术养分。很多名家、名师举办大师课时,管毓松都会去旁听。他很喜欢张天彤老师的民歌课,不仅能了解不同地区的民歌历史脉络,还能听到各地的民歌。各地原生态演唱者、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到北京演出时,张老师也会请他们到中国音乐学院来交流。一次交流课后,大家共同合影,管毓松躲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生怕被发现。张老师见状,一直朝他挥手,示意让他也到讲台上来和大家拍照留念。至今回想起这个细节,仍令管毓松感动不已。那天,张老师还主动加了他的微信,告诉他,以后可以通过她的朋友圈,提前了解活动信息,并欢迎管师傅常来听课。

管毓松与张天彤

管毓松从小喜欢戏曲,到中国音乐学院后,听得最多的就是教《中国戏曲音乐》《中国地方戏曲经典模唱》《当代音乐中的传统音乐》等课程的袁环老师的课。

一次,管毓松忙完工作,袁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他不敢进去,怕打扰老师上课的思路,也怕打扰同学们听课,只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就在他焦急地在门口等待的时候,袁环透过教室前门的玻璃窗,看到了门外的管毓松,摆手叫他进去。课后,袁环对管毓松说,“以后我的课,不管什么时间,里面有谁在,您不用有顾虑,直接推门进来就行。”

管毓松与袁环

管毓松一边讲述这些故事,一边感叹:“中国音乐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对我都很好。我有什么问题,随便问谁,都能告诉我。”说起在中国音乐学院的点点滴滴,管毓松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从山东农村到中国音乐的顶级学府,这条追逐艺术的道路虽然曲折,但每一步,管毓松都走得坚定且幸福。

泡在音乐厅的食堂大叔

2020年,因家中长辈患病,管毓松不得不暂别中国音乐学院回到老家。待他处理完家事重返校园,原本的教学楼管理员岗位已另属他人。对这片艺术沃土的眷恋让他不愿离去。那时,正好食堂缺一名洗盘子的工作人员,他毫不犹豫应下来,“这样晚上7点下班,正好能赶去国音堂听音乐会,也算实现了音乐会自由。”

自此,食堂的烟火气与音乐厅的艺术氛围交织成他独特的生活节奏。

每次音乐会,他总会准时坐在观众席第八排正中间——这个位置既能清晰观演,又能偷听到第六、七排老师们低声的点评。“我知道这样有点越界,很没有边界感。”他略带歉意地说,“老师们怕打扰演出,说话声很小,我就伸长脖子去听。中场休息时,也忍不住凑到门口偷听他们的讨论。我想通过了解老师们对每位学生的点评,来印证我对演唱的理解是否到位。”如今,不少声歌系登台演出的学生会在音乐会后找他交流,希望听听这位“资深观众”的建议。

时间久了,经常上台演出的学生他都能叫出名字来。“我特别喜欢看节目单,节目单上会写每个演唱者的个人资料,也会有作品介绍,看得多了,就记住了。”每当他听到自己喜欢的歌曲,会上网找简谱,然后打印出来自己学唱。有空的时候,也会把自己会唱的歌都唱一唱。

除了听音乐会,管毓松还发现了另一个学习机会。“澡堂子里声场环境比较特殊,很多声歌系男生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唱歌。”虽然食堂工作人员有自己单独的澡堂,可以免费洗澡。但管毓松为了能听到学生的歌声,就花钱去学生澡堂洗澡。有时候,他听到自己没听过的歌,便会好奇地凑过去询问歌名是什么。学生之间也会在洗澡时聊起自己最近上专业课的感受,探讨怎样能唱得更好,管毓松就在旁边“偷听”学艺。

除了声歌系的音乐会,管毓松也喜欢看歌剧排练,“前段时间陈蔚导演来排歌剧《原野》,我也去看了。”此外,管毓松也喜欢听民乐音乐会。每到寒暑假,管毓松都会把过去一学期所有听过的音乐会节目单背回老家珍藏,“现在电子节目单越来越多,但我还是喜欢纸质的节目单,只要翻开,就像重新回到了演出现场。”

没有音乐会的时候,管毓松就到教学楼一层的“蛋壳”外自习。“蛋壳”是学校为研究生设置的一处可供自习的公共空间,有桌椅,有电源可供充电。但管毓松每次都只在“蛋壳”外的阶梯上学习,“座位有限,不能因为我占了一个座位,让想学习的学生没有了空间。”

“视频不是秀我会继续教大叔唱歌

走在校园里,很多学生见到管毓松,都会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亲切地叫他一声大叔,或管大叔。视频火了,管毓松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好多学生到食堂来找我合影,说看到视频后很感动。”管毓松说,他自己也反复看了好多遍——为了看自己上台演唱时有哪些不足,“感觉自己唱得非常业余,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也有人在视频下留言,表示希望赵恺不是为了拍视频而教大叔唱歌。“我一定会好好教大叔的。管大叔用半生坚持证明了音乐从无门槛,梦想永不设限,我最初拍视频、发布视频的目的,不是为了博眼球、宣传自己,而是因为我自己被他的执着打动,想把这份感动传递出去。”

提到赵恺,管毓松赞誉有加,“赵恺这个小伙子特别好,其实他主动和我说话前我就知道他,是个很勤奋、很用心钻研作品的学生。我也经常能在澡堂里遇到他,总能听到他在澡堂里唱歌,听到他和同学一起探讨声乐方面的事情。”赵恺的老师是曲学选,曲学选又师承金铁霖。管毓松说,自己能跟着赵恺学习声乐,也是一种圆梦。

如今,很多媒体都尝试联系管毓松或赵恺,连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也想邀请他们上节目。更是有很多中国音乐学院校友联系赵恺,想为大叔提供全国各地,甚至海外演出的机会。对此,管毓松十分感激大家对他的关注和支持。但他说,自己现在最想做的,是跟随赵恺好好学习。

这份双向奔赴的师生情谊,早已超越舞台与聚光灯,在歌声中延续着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当真诚遇见真诚,便是梦想最动人的模样。

记者后记:

采访结束,暮色已浓。管大叔执意将我送至学校南门。校门口的道路两侧树木繁盛茂密。临别前,大叔又讲起“王质烂柯”的古老传说——那个误入仙局、斧柄尽朽的樵夫,在一局棋的光阴里,竟与尘世相隔百年。

故事讲完,他仰头望着被路灯染成橘色的树叶,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总觉得刚到这儿没多久,一晃竟过去了11年。”树影婆娑间,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不知道我还能在这儿待多久,但在这里的时光,是我一生中最踏实、幸福的光阴。”

来源:音乐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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