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消毒水味儿直往鼻孔里钻，我盯着墙上的电子钟，分针刚过三点。产房门还紧闭着，塑料椅被我坐得吱呀响——儿媳周小芸进产房都六个小时了，手里的保温桶早凉透了，鸡汤表面结了层白花花的油。
消毒水味儿直往鼻孔里钻，我盯着墙上的电子钟，分针刚过三点。产房门还紧闭着，塑料椅被我坐得吱呀响——儿媳周小芸进产房都六个小时了，手里的保温桶早凉透了，鸡汤表面结了层白花花的油。
"王淑兰家属？"护士推开门，我"噌"地站起来，保温桶"当啷"砸在地上。护士捏着两张血型单："产妇和两个孩子的血型登记好了，您看看。"
我接过单子，手指直打颤。周小芸是A型血，儿子李建明是O型，我也是O型。大孙子的O型倒正常，小孙女那栏却明晃晃印着AB型——O型和A型的父母，哪能生出AB型的孩子？这事儿我早年间上夜校学过，当时还在笔记本上画过血型遗传图。
"护士同志，这...是不是弄错了？"我声音发虚，指甲掐进掌心。护士扫了眼单子："核对过三次了，产妇入院抽的血，孩子出生也抽了。您再确认下？"
我跟着护士到护士站，电脑上周小芸的血型确实标着A型。我摸出手机打给李建明，他跑长途正堵在高速上，信号时断时续："啥？血型？小芸怀孕时吐得厉害，我还说像我姥姥那辈儿，女人生孩子都这样..."
"建明，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体检？"我打断他，"你爸走得早，我带你去社区医院，大夫明确说过你是O型血。"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只听见货车鸣笛的呼啸。"妈，我马上调头，你别急。"李建明说完就挂了。
产房门"吱呀"开了，周小芸被推出来，脸色白得像纸，怀里抱着裹粉毯子的小孙女。她见了我勉强笑："妈，辛苦你了。"我盯着她鬓角的汗，突然想起上个月孕检时，我去超市买土鸡蛋，撞见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在收银台等她。周小芸当时慌慌张张塞给我鸡蛋："是超市经理，帮我调班呢。"
"小芸，"我喉咙发紧，"孩子血型的事儿，你跟妈说实话。"
她怀里的小孙女"哇"地哭起来，周小芸的手直抖。她低头哄孩子，声音轻得像叹气："妈，我...我之前结过婚。"
我脑子"嗡"地炸了。三年前周小芸和建明经人介绍认识，她说"就处过一个对象，早断干净了"。我信了，这姑娘踏实，给建明织过毛衣，过年还来我家包过饺子。
"那孩子...是他的？"我指甲抠着椅子缝，指腹都破了。
周小芸哭出声，眼泪砸在粉毯子上："去年冬天发现怀孕时，我和那男的早分了。我想着打胎，可大夫说胎盘低置，打了可能怀不上。建明知道后说'大不了咱们养'。妈，我真没想骗你，就怕你嫌我..."
走廊里有家属推着婴儿车经过，小孙女哭累了，小拳头还攥着周小芸的衣角。我突然想起上周给她熬鸡汤，她捧着碗说："妈，你熬的汤比我妈熬的还香。"她亲妈早跟人跑了，这些年都是姥姥带大的。
李建明冲进走廊时，额角全是汗。他看了看周小芸，又看了看我手里的单子，蹲在地上抱头："妈，我早该想到的。上个月她手机响，我瞥见'强子'发来的消息，她抢手机时说'同事'，可强子...是她前男友的名字。"
我突然冷得发抖，地上的保温桶还躺着，鸡汤混着消毒水味儿，直往嗓子里钻。周小芸还在哭，小孙女又醒了，蹬着小腿儿往妈妈怀里拱。大孙子被护士抱过来，攥着小拳头咯咯笑，粉嘟嘟的脸像小馒头。
"要不...先不告诉孩子？"李建明声音哑得厉害，"小芸说会当亲闺女疼。"
我盯着小孙女皱巴巴的小脸，她哭累了，小嘴巴还瘪着。周小芸把孩子往我怀里塞："妈，你摸摸她的小脚丫，暖乎乎的。"我伸手碰了碰，软乎乎的像棉花团。
走廊的电子钟跳到五点，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地上一片橘红。我想起建明十岁那年，他爸走得突然，我抱着他在纺织厂宿舍哭。他抽抽搭搭说："妈，我以后赚钱养你。"后来他成了家，娶了周小芸，我搬来和他们住，每天变着法儿做好吃的。
这事儿像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可小孙女在我怀里动了动，攥住我的食指——那么小的力气，倒把我攥得生疼。
晚上睡在陪护床，听着周小芸均匀的呼吸，建明在椅子上打呼噜。月光照在小孙女的粉毯子上，我摸着她后颈软乎乎的胎毛，想起她说"这孩子像我，我小时候也爱哭"。可血型单上的AB型像根刺，扎得我心口疼。
第二天买豆浆时，听见俩护士聊天："3床那产妇，听说孩子不是亲生的？""可不嘛，昨天看她婆婆脸色都不对。"
我捏着豆浆杯，杯壁被捏得变形。豆浆洒在手上，烫得直甩手。周小芸说过最讨厌撒谎，可现在撒了这么大的谎。建明昨晚说："妈，你要是嫌丢人，我带小芸和孩子回老房子住。"可老房子漏雨，冬天没暖气，小孙女那么小，哪受得住？
中午喂小孙子奶粉，他吧嗒着嘴咬奶嘴。小孙女在周小芸怀里抓项链玩，阳光照在她脸上——我突然发现，她左眼皮上有颗小痣，和周小芸小时候照片上的一模一样！那是她姥姥寄来的老照片，我见过的。
晚上我翻出相册，找出周小芸扎羊角辫的照片。照片里的小丫头左眼皮上那颗痣，和小孙女的位置分毫不差。
我突然就不那么疼了。血型单还在床头柜上，可我盯着小孙女的痣，想起她说"这孩子像我"。或许血缘重要，但疼孩子的心，哪分得那么清？
李建明跑长途回来，往我兜里塞了包喜糖："妈，小芸说等出了月子，咱们去拍全家福。"我摸着糖纸窸窸窣窣响，周小芸在里屋哄孩子，小孙女的笑声透过门帘传出来，脆生生的像小铃铛。
现在我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看护士推着婴儿车经过。小孙女在车里蹬腿，大孙子趴在她旁边，俩小脑袋凑在一起。我剥了颗喜糖含在嘴里，甜得发腻。
要是你，知道了这事儿，是选择揭穿，还是就这么装糊涂？
来源：情感大师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