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我妈病了，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们进了城，她们说只要会唱歌就有钱赚。
我是个被圈养的女人。
老板不喜欢我说话带乡音。
“别在这种时候说你的方言。”
几年后，我突然想起来了。
我妈说过，男人和女人发生关系后，就该结婚的。
老板从头到脚打量我。
“结婚？就凭你这张嘴？”
老板生气了，不仅不给我钱，还把我拉黑了。
我只好想别的办法告诉他。
“我老公说了，你也会来，那你得叫我舅妈，不能再叫我妖精了。”
我脑子不太好使，从小就知道。
可我妈病了，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们进了城，她们说只要会唱歌就有钱赚。
到处都是闪烁的灯，声音吵得人耳朵疼。
身上穿着公司发的黑裙子，特别短，我一直在往下拉。
跟着一排女孩走进去。
中间坐着个看着很帅气的男人。
他挥手说：“换一批。”
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
有人问：“你哭什么？”
“我裙子太短了，我不喜欢……”
中间那个男人“咦”了一声，用很好听的声音说，“抬起头来。”
我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
只记得，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
裙子本来就短。
我只能手忙脚乱地遮着。
被人盯着，又尴尬得不知道该遮哪里。
他突然说：“就你这脸，不该穿这种不得体的衣服。”
他挥手。
立刻有人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回来，一条白裙子递给我。
他说：“去换上。”
那天晚上。
我被带到他的房间。
没顾上看看这房子有多大。
他抓住我的新裙子。
“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
“我需要钱。”
“我给你。”
话没说完多少钱，新裙子就被他一把撕碎了。
“我疼……”
他捂住我的嘴，声音很沙哑，“别在这种时候说话。”
那天。
他给了我很多钱。
医院欠的钱都交上了。
听医生建议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气喘吁吁地抓住我的手腕。
“谁让你乱跑的？”
我吓了一跳。
突然想起，他给了那么多钱，我应该一直给他做事。
于是我老老实实地道歉。
“老板，我妈生病了，我不跑，以后还回去陪你睡觉……”
他愣住了。
好像消了气。
我说不出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说：“以后这种事，不能当着别人说。”
我觉得老板是个好人。
听了医生说完病情，马上打电话让人给我妈换了家医院。
天啊。
住院的地方比村长家院子还大。
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他。
只好在工作时特别卖力。
老板人真好。
给了我很多钱，还带我去很多没去过的地方，吃很多没吃过的东西。
我从来没见过做成糖块的蛋糕。
比想的还甜！
他说：“以后你不叫李二丫，你有自己的名字，似玉，李似玉。”
我问为什么。
老板说，“似玉无瑕”。
他人真好，还给我取名字。
直到，我听漂亮的姐妹们说，我们的工作就是给老板当宠物。
原来我是宠物啊。
去医院时，我妈问我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告诉她：“我给老板打工，当宠物嘞。”
她也觉得老板是好人。
让我好好干！
这一干，就是三年。
直到那个好姐妹忧心忡忡地拉住我，“你听说了吗，霍陨之的白月光要回来了。”
老板的名字叫霍陨之。
但我不懂她说的白月光是什么意思。
月光，不是晚上都有吗？
老板喜欢在有月光的时候把我按在阳台上，然后……
姐妹漂亮的手指点在我额头上。
“没救了，你可真是个傻子。
“他的白月光回来了，你这个替代品没什么用了。
“记住我的话，白月光回来之前，一定要想办法多要霍陨之的钱，明白了吗？”
那天。
我傻傻地点头。
虽然不完全明白同事姐妹的意思。
但心里好像有什么预感。
心里乱糟糟的。
难受。
那天晚上。
我用了同事姐妹教的所有姿势。
他喜欢在王妈活动的时间折腾我。
家里的人越多。
他越觉得刺激。
我特意选了大家都在忙的时候。
可霍陨之还是心不在焉，完全没了之前的兴致。
我心里更难受了。
回村时，好像被我妈看出来了。
她问了很多话。
我被问得晕头转向，她突然说，“你们不会是睡过吧？”
我愣住了。
她急得直跳，“说话啊，李二丫！”
我皱眉，“我不叫二丫，老板给我取名叫似玉，户口本上都改了。”
她又说了很多。
但我没记住，只记住了，“如果男的和女的睡觉了，会有孩子的，一定要结婚，你知不知道？你记住了没？！”
回去时，脑子还是晕晕的。
但一直想着一句话，如果那样了是要结婚的。
像爸爸妈妈那样。
那样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就不会被那个月亮抢走了。
我想。
我愿意和老板结婚，给他做一辈子事！
进屋时。
霍陨之正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抬头看我，“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知道我脑子不好。
怕忘记，想好的话念叨了一路。
见到他，脱口而出。
“霍陨之，我愿意和你结婚！”
他愣住了。
好看的眉头皱得很紧。
“结婚？我和你？”
我用力点头。
却看到他扯起嘴角，像花儿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我。
“用什么结婚？用你这土得掉渣的口音？”
明明是他平时说话的语气。
可那一刻，一股说不出的羞耻感席卷了我。
忍不住地。
我的脚趾在白色的拖鞋里蜷缩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我脚上。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吵闹的地方。
被人审视。
被人挑选。
就算有东西遮着，也像被剥光了一样难堪。
我说：“我可以改。”
“看傻片看多了？”
霍陨之却扯了扯领带，一脚踢开大门走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
王妈从厨房出来，“乡下来的傻子哪来的胆子哦。”
她好心打开手机给我看。
照片被放大。
里面的女人和我有七分像。
或者，是我像她才对……
王妈讥笑，“长得像白玉小姐都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想嫁给霍先生，没见过世面的人真是什么都敢想。”
她叫白玉……
我眨眨眼。
突然明白了似玉的意思。
我叫似玉。
李似玉。
回想这三年。
我对工作不再敷衍，第一次，我认真练习老板纠正的发音。
不说“俺”，要说“我”。
不说“睡觉”，要说“我想你了”。
王妈在笑我。
但我不在意。
员工不听话，老板发脾气是正常的，我改过来就好了。
我练了很久，改掉了很多从老家带出来的习惯。
终于有勇气让霍陨之看看我的改变。
打车到他公司楼下，却还是不小心把手机落在出租车上。
那司机跑得飞快。
不管我怎么喊都不肯停下来。
没关系，我有霍陨之。
可惜我的白裙子脏了一块。
我提起裙摆，跑进大楼。
看到那个我熟悉了很久的男人。
我开心地喊他：“霍陨之，我想你了！”
他的背影有些僵硬。
在我跑向他时，另一个苗条的身影转过头。
她的头发很香。
看到我时，有些惊讶，“阿之，她是谁？”
我愣住了。
脑子里瞬间空白。
慌乱中，完全忘记了改掉的习惯。
“我，我，我是老板的……”
“保姆。”霍陨之打断我。
那个漂亮的小姐又看了看我，声音很温柔，“你的白裙子脏了，要去洗一下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习惯性地看向霍陨之。
他却别过脸，对她笑着，“别管了，演唱会要开始了。”
像天仙一样的一对。
站在一起。
我脑子里全是补习时刚学会的词。
真配啊。
他们走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想走，却想起手机丢了。
我要找霍陨之要钱回家。
我想追上去，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他态度很差。
“别再追了，非要让白玉知道霍总身边有过你这样的替身吗？”
“满嘴土话，还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傻子！”
“看在霍总给你妈治病的份上，大姐，别再给他丢人了！”
他说完就匆匆跟着那两个人跑了。
但我还是听到他嘀咕了一句。
“真是个傻子……”
我眨眨眼。
茫然中，似乎听到周围有人在笑。
“真是个傻子呀，哎哟没监护人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傻子？”
“霍总对白小姐可真痴心，连这种傻子都不觉得恶心。”
我想。
我要向霍陨之告状。
他的员工说我恶心。
还说我丢人。
霍陨之明明说过，只有他可以欺负我这样的女人。
我往回走。
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委屈。
我没有手机。
也没有钱。
连霍陨之给我住的房子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问了很多人。
可他们都不知道李家村怎么走。
夜里，终于有人帮我报了警。
我妈吓坏了。
一直喊着我的名字，“二丫，二丫。”
我强调：“我叫李似玉。”
霍陨之的手机号码，是我上次走丢时他逼我背下来的。
用我妈的电话打。
对方接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哪位？”
我鼻子一酸，“霍陨之，她们欺负我……”
话没说完，我妈的电话就挂断了。
所有的委屈都憋了回去。
再打，提示正在通话中。
我知道，这就是那些小姐说的拉黑。
被金主抛弃的第一步。
李家村的夜里，草丛里蟋蟀在叫。
我被吵得睡不着。
忍不住在想。
平时这时候，霍陨之都抱着我。
现在他在做什么呢？
抱着那个女人吗？
就像抱我时一样……
白裙子被我妈洗了，家里只有我在李家村穿的衣服。
所以豪车到门口时。
我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穿着旧衣服在门口的矮凳上等着。
我以为那是霍陨之的车。
所以跑得很快。
正好看到白玉扶着别人的胳膊，从一辆很高级的车里慢慢下来。
她看到我。
愣了一下，很快皱起眉。
“穿成这样，你哪里像我？”
乡下这个季节还不算忙。
没见过的豪车开到李家，村里人都围在院门口看热闹。
我涨红了脸，“霍陨之说我很漂亮！”
她上下打量我。
和霍陨之的表情一模一样。
“听王妈说，你勾引阿之三年。什么招都用了？”
周围一片吸气声。
李家村很保守。
祖祖辈辈都认为只有结了婚才能做那种事。
穷得走投无路的人，都是离开这里就再没回来过。
这种话被白玉当众说出来。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
“怪不得啊，老李家的闺女去城里卖身了，当了小姐！”
“这种人还有脸回来，丢我们李家村的人！”
“李二丫她爸早死了，没准是她妈教的，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我之前就看见她妈跟别人不清不楚！”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瞬间明白。
她是故意的！
温柔大方。
全都是她在霍陨之面前装的！
她不是好人！
霍陨之说过，不会让人欺负我的！
打一次，两次，三次。
永远打不通。
明明是从小到大的邻居。
突然像找到了优越感。
他们围着我。
咒骂、嘲讽、恶意中伤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妈回来了。
“啊”地一声大喊。
挡在我面前，“你们这些坏蛋要干什么？谁敢欺负俺的二丫！”
他们七嘴八舌地告诉我妈，说我跟外面的男人睡了三年。
“张翠莲，怪不得你闺女有钱给你治病，原来是出去卖身了！”
我妈疯了。
手里抓到什么就扔什么打他们。
白玉整理了一下头发。
“您别急。
“我也不是来算账的。
“我今天来，主要是给李家村送东西。”
一瞬间。
所有人都安静了。
白玉笑着，温柔的样子。
但我心里却猛地一跳，越来越不安。
四五个人从别的车上下来。
血红色的横幅展开。
上面用加粗的大字写着：
【李家村有位好姑娘，免费陪睡三年，特来致谢！】
礼炮随着横幅炸开。
他们用最大的声音喊，“感谢李二丫免费陪睡三年！”
“不是这样的！”我大喊，“霍陨之根本没和你结婚！你撒谎，你骗人！”
话音刚落。
村口开始放鞭炮。
他们把东西挂在村口的路上整整三圈，一边放炮，一边用喇叭喊。
“感谢李二丫！”
白玉靠近我，“如果你是个好姑娘也就算了。
“又傻又呆，还差点去卖身。
“当我的替身，叫似玉，你凭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霍陨之他没结婚！”
我崩溃地大喊。
但周围太混乱了，根本没人听我说话。
突然，鞭炮声停了。
更高级的车从土坡上开过来，猛地撞上了白玉的车。
巨大的撞击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违规燃放鞭炮，谁批准的？”
白玉脸色变了，“您怎么会来这里……”
男人的目光落在横幅上。
“陨之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语气很平静。
但无形的压力却压在每个人的身上。
没人敢说话。
那些举着横幅的人，自觉地收起了东西。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的礼炮。
那些人松了手。
东西掉在地上，扬起灰尘。
他说：
“大清早就亡了。
“用这种东西来羞辱女性，就能让你们觉得高尚了？”
没人说话。
村民们眼神躲闪。
我妈突然大喊，“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你们家嫁出去离婚的女儿、出去乱搞生病的儿子，怎么不见你们去打死呢！”
还是没人说话。
大家还是围在这里，不肯走。
我吸了吸鼻子。
“我妈妈生病了，需要钱。
“我当时一家一家地借过钱。
“我爸爸当初借给他们的钱，按银行利息早就够给我妈治病了。
“他们有一个人还了吗？！”
有人开始往后退。
我说：“那些借条我都留着。
“从今天开始我会一家一家地要，老李家再穷，也不能帮白眼狼！
“我找男人要钱怎么了？
“总比你们看着我妈死要好吧？！”
村民们，全跑光了。
白玉早就悄悄离开了。
那个男人走到我妈面前，带着歉意，“抱歉，我来晚了。”
我听他们聊了很久。
才知道我爸爸当初是为了救他死的。
我的脑子，也是亲眼看到那场爆炸被吓坏的。
这个男人一直想办法能不能治好我。
这次来，他带了试验中的药。
还有一张黑卡。
“这里有九百万，够你们用一阵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二丫都别再牺牲自己。”
他说：“很抱歉，让你们受苦这么多年。”
我已经不记得爆炸时的情景了。
唯一的印象。
就是小时候我被村里的孩子欺负。
爸爸立刻找到那些孩子的家长，用他们打我的方式打回去。
“谁敢欺负我女儿二丫！”
爸爸……
是我的英雄。
我忽然眼睛红了，抓住这个男人的袖子。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你能把爸爸还给我吗？”
他沉默了。
喉咙滚动着告诉我：“我很抱歉……”
好像那之后。
我就变成了村里人见人欺的小傻子。
明明我妈妈很懦弱。
却为了保护我，拿镰刀和男人拼命。
我听到那个男人叹气。
“你们得跟我回去。
“不管是远离是非，还是为了二丫的病。”
我妈不肯。
她说爸爸临终前让她守在这里的。
男人的声音很轻。
“是的，李叔叔让你等的人是我。”
他说：“我答应过李叔，会照顾二丫一辈子的。”
我又回到了大房子。
每天要吃很多苦涩的药。
但那个男人会看着我笑。
他说：“对不起，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我怪他。
但我知道怪他没用。
我爸是大英雄。
会保护我。
也会奋不顾身救别人。
那是他的选择。
我为他骄傲。
只是会很想他。
忍不住眼睛红了，男人又把纸巾递到我面前。
他的家里也有保姆。
但只会亲切地把洗好的水果递给我。
“二丫今天又胖了点。”
张姨和我妈好像很合得来。
两个人用着我听不懂的方言，聊得很开心。
我有时候会想。
要是沈妄琛能在霍陨之之前出现就好了。
忍不住失落时。
沈妄琛递给我画板。
他的画里，我正坐在草坪上，头发被风吹起。
眼神藏不住难过。
我很惊讶。
他却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给你添麻烦了。”
经过霍陨之身边人的影响，我也能明白。
除了这张脸。
我好像没有任何优点。
他的手忽然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教你赚钱吧。”
那些数字。
红色和绿色的线条在他的讲解下，变得很清晰。
有些地方我还是不太懂。
但跟着他操作，没过多久就赚到了十万美金。
钱还是他给的。
沈妄琛会夸我，“二丫真有天赋。”
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夸奖。
不算霍陨之那些混话。
按照他给的经验，我一点点梳理，本金翻倍，再翻倍。
开盘时，我正看着今天的收入。
电脑突然弹出本地新闻。
【霍陨之白玉，好事将近。】
照片里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嘴角带着笑，我却一眼看出，他并不开心。
那三年，每次看到他这样我都会想尽办法哄他。
现在却只觉得感慨。
毕竟是前任老板。
银货两讫。
走神时，门口传来咳嗽声。
不知道为什么，沈妄琛的情绪好像很低落。
应该是那些药在起作用。
最近，我发现我能更清楚地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
他看了一眼我的账户。
好像随口说：“陨之结婚，我也会去。”
我点点头。
他结婚，我应该不用随礼。
手机弹出消息。
是我完全没想到的人，霍陨之。
我突然感觉气压低了。
抬头时沈妄琛已经走了。
打开手机。
霍陨之已经挂了电话。
我干脆把所有软件里和他有关的人拉黑了。
我赚钱不容易。
拒绝随礼。
手里有钱了。
我妈也学会了上网。
她开直播，一口一个“俺”，倒成了互联网的奇观。
沈妄琛突然问我。
“我记得这是你们那的方言，怎么没听见你说过。”
我愣住了。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
我开始意识到普通话和方言的区别。
在沈妄琛面前，我更注意。
不想被他觉得土气。
他说：“小时候你说过，那时候你说话还有点不清楚，但配上你们那里的方言，却很好听。”
这话……
配上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瞬间紧张得缩起脚趾。
“我，我不爱说……”
他突然笑了。
笑得脸都红了，他告诉我：“你现在已经是小富婆了，不要再自卑，也不要怕我……”
“什么？”
他最后一句。
我没听清。
他却笑着不肯说了。
有钱人好像都有这个毛病，喜欢故作高深。
阿姨端着药过来。
我下意识地不想喝。
这药让我越来越聪明，等我好了，沈妄琛就会让我离开这里吧。
他皱着眉接过来。
语气却很轻。
“乖，这个吃了对你好。”
他的掌心有薄茧。
让人忍不住，心头一颤。
我没料到会在沈妄琛家里碰到霍陨之。
他脸色很差，手里提着厚厚一叠文件袋。
我确实变聪明了。
甚至猜到里面可能是什么东西。
他被阿姨请进了书房。
很快，我连一碗面都没煮好，他又被请出来了。
临走时，好像才注意到我。
「似玉？」
他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跑过来，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李家村的人说你被人带走了。
所以，我找不到你，是……你小舅带走了你？
拉黑我，也是他让你做的？」
我往后退。
不小心撞到了洗碗机。
他抓住我。
狭长的眼睛里闪过心疼，语气却很冲。
「小心点！」
听起来是真的在担心我。
让人很不舒服。
我看见沈妄琛打开了门走出来。
他深邃的眼睛正看着我们这边。
我立刻喊他，「沈妄琛！」
霍陨之回头，猛地松开了我的手。
「小舅。」
他往前走，步子很慢。
「陨之，这是我家。」
他的每一步。
都好像踩在霍陨之的心上，让他很难受。
但没人知道他找了我多久。
「小舅，似玉是我的人。」
他以前公开说过这话，沈妄琛不可能不知道。
可霍陨之还是强调。
他直觉，如果不说，好像就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霍陨之以前什么都没做。
那些伤害似玉的人，另有其人。
没关系。
霍陨之想，回去他会让似玉出气。
单纯的姑娘，最信任他了。
但沈妄琛的目光只落在似玉脸上。
「丫头，你听他的？」
他很平静。
霍陨之的心却莫名悬了起来。
那个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但带着不该有的坚定。
「我不听——」
霍陨之突然拉住她。
「似玉，他们做的事我不知道。
别生气，跟我走。」
他勉强笑了笑，「小舅，似玉单纯，她——」
话没说完。
他拉着的人却拼命挣扎。
「张姨，张姨！」
二楼有人跑下来，拿着扫帚，「谁敢欺负二丫！」
霍陨之走了。
但我心里不痛快。
就是觉得别扭，沈妄琛就该第一时间来帮我解围的。
他应该这么做！
可他出来，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的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
他好像看出来了。
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看到他，不高兴？」
「不是。」
「那为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我煮的面糊了。」
假装忙起来。
他却一直看着我。
好像带着……失落？
不知道什么情绪涌上来。
我突然很着急。
「他都堵住我厨房了，你为什么不帮我！」
他愣住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
沈妄琛突然笑了，「我的二丫，就该这么有活力才对。」
那天他问了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如果霍陨之垮了，你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你推的？」
他沉默了几秒。
突然笑了，「是我想多了。」
那次之后，他变得很忙。
我妈和张姨出去后，这里就只剩我一个人。
栏杆外，有人喊我的名字。
似玉。
霍陨之的声音很沙哑。
隔着栏杆，却显得特别温柔，「我来接你了。
家里给你换了新的阿姨。
这次，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我后退的脚步停住了。
「所以，王妈欺负我，你是早就知道的对吗？」
他抿了抿嘴。
不回答我，转移话题。
「这次来接你，我也想清楚了。
似玉，我们结婚，我娶你。
像你爸妈那样在一起。」
但我告诉他：「我爸早就没了，他们俩最后也没在一起。」
霍陨之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生我气，但你先出来，以后我再补偿你。」
「那白玉呢？」
「我不会再让她欺负你。」
「你们不是快结婚了吗。」
他叹了口气，「不会了，没有婚礼，只有你，似玉，回到我身边。」
我突然问他：「这里有门，你怎么不直接走呢？」
霍陨之的脸色很难看。
沉默着没说话。
但我现在不傻了，我知道。
这里，全是沈妄琛的人把守着。
他进不来。
霍陨之的妈妈年轻时用了各种手段。
抢走了沈妄琛的保送名额。
可沈妄琛还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大学。
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他消失了很久。
再次出现时，身边带着很多厉害的人。
虽然大家对他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背景深厚。
霍陨之来，是因为整个霍氏都陷入了危机。
所有路都走不通，只能来这里试试。
他也想不到，失踪的李似玉在这里。
李似玉是傻子。
所以她还会歪着头告诉霍陨之。
「我不能出去。
妄琛说再过几天就是我们的婚礼，到时候你所谓的亲戚也会来的吧。
老板，到时候你得叫我舅妈了，不能再像以前叫我妖精。」
霍陨之愣住了。
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复杂的表情。
有惊讶，有愤怒，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后悔。
他失去了耐心：「不行！李似玉，你搞什么婚礼！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知道他是好人就行了……」
霍陨之僵住了。
我想，他应该记得。
我提出结婚，正是我频繁夸他是好人的时候。
傻子不需要那么多理由。
只要觉得是好人。
就足够了。
有钱人的世界。
确实可以为所欲为。
他在最忙的时候抽空问我愿不愿意办一场婚礼。
一周。
礼服酒店就都安排好了。
大厅里来了很多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婚纱很白。
我还没走进大厅，霍陨之就来了。
他在人群中找到我。
大声质问沈妄琛，「你算什么舅舅，非要和我抢女人？」
大厅里没有预想中的骚动。
反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有人关上了大门。
霍陨之愣住了。
有人亮出自己的证件。
「霍先生，有人举报你参与走私。
请配合调查。」
他看着我，又朝我伸出手，「似玉，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霍陨之不知道。
那个能救他的人，已经先一步进去。
罪名是——
故意杀人。
那场爆炸，本该死的是沈妄琛和我爸。
可我爸还是想办法救了他。
真讽刺啊。
小傻子救妈妈，第一眼就撞进了仇人儿子的怀里。
我问沈妄琛。
「你怎么确定办婚礼他就会来。」
所谓的追妻火葬场。
我从来不信。
哪个有权有势的人会觉得『糟糠之妻』不可替代。
霍陨之对我来说。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感情。
睡了三年而已。
我倒是相信他见了我都会烦。
沈妄琛的表情很复杂。
「道上有人放出消息，你手里有李叔叔藏的东西。」
所以霍陨之不会看着我嫁给别人的。
我不是傻子。
那些贪心的人才是。
什么话都信。
沈妄琛说：「你不知道霍家涉及什么生意，也不清楚里面的利益。
当年的爆炸，他们浑水摸鱼就占了这么多年便宜。
如果真的有新技术，丫头，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我沉默了。
没再接他的话。
搞垮一家公司，其实很快。
按照沈妄琛教的，我早早抛售了霍家的股票，又回收了其他公司的产品，这一轮操作，赚了不少钱。
算下来，给我妈一个安稳的晚年是够了。
婚礼是假的。
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他送我。
表情很冷淡，「你还没完全恢复。」
「不用了吧，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再待下去，说不准会喜欢上沈妄琛。
我一点点变聪明。
学会了一样以前不会的东西。
认清现实。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硬挤进去。
否则就像当初的霍陨之。
被人扒了皮扔在地上。
我妈年纪大了。
不能再经历这种事。
告别时，我妈和张姨都红了眼。
约好以后常联系。
没人注意到，一辆白色越野车突然加速冲过来。
等我反应过来。
我妈在尖叫。
但已经晚了！
巨大的撞击声里，沈妄琛整个人被撞飞了出去。
时间好像变慢了。
又和那场爆炸重叠。
我爸当时满脸是血地大喊。
「给我保护好我的丫头！」
爆炸声，此起彼伏。
我回过神。
霍陨之已经从车上冲下来，好像怕沈妄琛不死，拿着东西使劲砸他的头。
然后跑向我。
他扭曲的表情，在我面前凝固。
他说：「似玉……」
霍陨之怪他舅舅为什么不能让过去的事过去。
为什么要旧事重提。
不就是拿走了他的保送名额，为什么要连累沈家和霍家。
霍陨之觉得自己没参与那场有预谋的爆炸。
他是无辜的。
就像当初所有人侮辱我一样。
他什么都没做。
可面对我时，嘴唇还是颤抖。
「就算没有那个消息。
「那天我也会去的，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事情闹得很大。
霍家彻底完了。
就连白玉。
因为和霍陨之的关系。
又被家族送走了。
这次，她可能也再也回不来了。
沈妄琛伤得很重。
差点要了他的命，以后能不能自己走路还不确定。
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的身影。
「丫头……」
和我们在村里时一样。
我说，「汪汪哥哥，我在这儿。」
他愣了很久。
任凭医生在他身上检查。
最后，他沙哑着嗓子问我。
「你想起来了。」
嗯。
我想起来了。
想起沈妄琛在我们村里待了好多年。
很小的时候被家族抛弃。
后来又被安排到那里。
和我爸一起研究那些东西。
霍家的事牵连很广。
开庭开了好几次。
最后的判决结果，没人知道。
好在李家村得到了关注。
村里要拆迁了。
推土机要开进谷场前，我在地里挖到了东西。
一枚勋章。
爸爸留下的。
这世上有很多这样的人。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付出很多。
甚至家人都不理解。
有些事，我连跟别人说都不能明说，不能直说我爸是做什么的。
爸爸和妈妈的过去。
我妈是农村人，见识有限。
就算直播聊完了，没话题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
我也知道什么叫守口如瓶。
我笑了。
笑出了眼泪。
「爸，二丫真的特别想你。」
「二丫！」
后面有人喊我。
老村长扛着锄头跑来找我。
生活变好了。
村民们也不再整天拿贞洁说事。
村里的女孩也能正常出去打工、上学了。
她们不再觉得女孩就该早点嫁人。
被打死都不能离婚，否则就是丢人。
欠我爸的钱，也在拿到款项后第一时间还清了。
老村长气喘吁吁。
「上电视啦！村口有人拿着大机器，要采访你『新时代女性』什么船叶子什么的……」
「是创业。」我纠正他的发音。
电视机前。
我规规矩矩地坐着。
我说：「大家好，我是李家村的，我叫——
「李二丫。」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